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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轩阁”。
    “参见娘娘、内相大人。”宗奇沉着冷静,冷颜上看不出有任何惊吓意外的痕迹。
    萧淑妃第一眼就让我惊艳,我以为她气质好,然而,她一直对我有着很深的敌意。
    “宗奇大人,”萧淑妃直向着宗奇,并不理会我。“桂妃和伊麻来找过你了?”
    “回娘娘,桂妃娘娘和伊麻大人正巧经过,问候了宗奇几句。”
    “你答应她了?”萧淑妃单刀直入,一下子就切入正题,毫不理会宗奇掩饰推诿的语词。
    宗奇敛容,语气仍不急不徐。
    “恕宗奇愚味,无法领略娘娘的意思。”他说。
    “宗奇大人,”内相达喀巴豪发言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大人是王爷最信任的大臣,桂妃娘娘和伊麻大人势必想尽办法拉拢大人。宗奇大人,娘娘和我想知道,大人究竟是站在那一边?”
    我看着他们,懂了。难怪今天“水轩阁”会这么热闹,萧淑妃和桂妃刚好都兴致那么好,也都凑巧来到“水轩阁”──两派人马为了争取宗奇的拥护,无不竭尽所能拉拢宗奇,那么刚刚桂妃锻羽而归!萧淑妃呢?宗奇支持她的吧?!
    “达喀巴大人,”宗奇挑明了说“宗奇只是一名卫士总管,无意介入两宫和两相府的争斗。”
    “很好!”萧淑妃如粉青了脸。“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答应了桂妃没了有?”
    “娘娘,”宗奇还是那样不愠不火、不急不徐。“宗奇说过了,无意介入娘娘和西宫、内相大人和外相大人之间的争斗。”
    “好,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相信你──”她猛然回头,发上金步摇一阵抖颤,美丽极了。“看来是你大获全胜了,银舞公主,可是你别得意,记住!怎么来的,就会怎么去,希望你王妃的宝座能坐得很安稳──”
    “娘娘──”宗奇出声制止萧淑妃再往下讲下去。
    “怎么?连你也──”萧淑妃凄然一笑。“宗将藩原本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是我自己倾慕他的气概执意嫁过来的,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他依然不肯正眼瞧我,他……”
    “娘娘……”达喀巴似乎也黯然了。
    萧淑妃蓦然转身离去,哽咽的语声,卡住了,消失在喉咙中。
    这场景,我能说什么?罪过──
    “公主!”宗奇再一次唤回我失神的灵魂。
    “公主,”他说“恕宗奇冒昧直言,你为什么要拒绝王爷的册封?”
    “你想知道?”我直视他的眼睛,岂料他回低了头。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停下脚步,从一旁水流中,取出一杯酒,转身递给他。“我先问你,我为什么──有什么理由,我要接受宗将藩的册封?”
    他接过酒觞,一饮而尽。
    “王爷他……深爱着公主。”他将话轻轻吐出来。
    “爱?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是的……”
    我哑然一笑,从他手中取回酒杯,放回水流中,又取出了另一杯酒觞。
    “告诉你也无妨,宗奇,”我看着遥远的地方。“我不是属于这时代的人,天地变化出了差错,我才会错入这个时空!我想回去,我好想回去。这儿本就不该是我存在的地方。”我收回目光,缓缓喝下手中的酒汁,放觞杯同水流,看着它随涓流浮晃而远去。“一旦接受册封,我就必须和宗将藩成为一世的夫妻,奉献一切──不!我不能答应宗将藩的要求。宗奇,我有我的憧憬。我一直希望在我最美丽的时候,将我最纯净的身心,献给命运中注定和我相遇最爱的那个人,可是,宗将藩不是那个人,他没有等待,他已经和别的女子发生过故事,有过曾经──你看他后宫佳丽三千,每次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和那些美丽的嫔妃有过什么约定盟誓,或者什么花前月下的甜蜜,我的心就忍不住抽痛!我并不是他唯一的缠绵,不是,我不是──宗奇,我不要这样,你明白了吗?我不要这样──”
    “公主……”
    “宗奇!”我急切地握住他的手。“你能帮我吗?我想回去,我好想回去,求求你,帮帮我吧!”
    “公主……”他想缩回手,我紧握着不放。
    “求求你,宗奇,只有你才能帮我,求求你……”
    “不!我不能!”他用力挣脱了我的手,背过身。
    “宗奇──”
    “别再说了!”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软弱,我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孤立无助,他转回身子,恢复平素的冷酷说“公主,你是属于王爷的,上天既然注定你们做一世的夫妻,就注定你要成为他的人。别再胡思乱想,王爷是你命运中注定的那个人,从今以后,你会是他唯一的宠爱。”
    “不!他不是!”我对他大吼。他怎么会和严奇说一样的话!上天真的注定好我和宗将藩成为一世夫妻吗?
    不!不!
    “公主……”
    “不!他不是!”我仍然喃喃自语。
    不!他不是……我恨啊!为什么我不是他生命中唯一有过、存在的缠绵……
    第十四章
    宗将藩东巡回来一个月后,突然下令将官府所有妃嫔、宫女送还同原籍,香儿哭着求我不要让她被送回去,我不敢做任何承诺。
    这件事在朝廷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内相达喀巴上奏说“王爷,此事冒然不得,得从长计议,将妃嫔全遣送回原籍,内宫无人主持,有违本源大统,请王爷再深思。”
    “内相大人说的没错!”外相伊麻附和说“启奏王爷,遣送妃嫔同原籍是何等大事,更何况,这牵涉到随青源和诸邻各国的和睦。再说内官无妃嫔住持,于法有违,王爷圣明,别听信妖言,坏了祖先的礼法。”
    伊麻含沙射影,故意瞄了我一眼,在场朝臣皆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觉得身体僵硬得仿若不是自己的。
    我不知道宗将藩为何要遣送所有的妃嫔,也不明白他带我上朝的用意。坐在这里,坐在宗将藩的座旁,千百道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我觉得像是被探照灯捕获住的标的,无所遁形。
    宗将藩懒懒地倚着把手,一只手撑着脸庞,另一只手手指不耐地敲着另一边的把手。
    “还有谁有意见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没有人再敢有意见,宗奇却突然自阶下出列,朗声说“王爷,宗奇以为王爷可以不必将所有宫女遣送出官府,伊麻大人说得对,内宫无人住守,不但有违礼法,也有违实际需要。”
    “哦?那你以为该如何?”
    “回王爷,”宗奇说“臣以为可将届龄的妃嫔返送回原籍,任其自由婚嫁,但如有自愿留在官府,担负内宫管理、清洒的责任,臣以为并无不可。”
    “嗯……”宗将藩沉吟了半晌,突然转首柔声对我说“你觉得呢?”
    我措手不及,不防他这一问,愣了一下。
    “宗……王爷,这是何等的大事,你怎么可以问我?”
    他俯身在我耳旁低语的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然后他正身,充满威严的说“好,宗奇,就依你所言行事,传令下去。”
    “王爷。”内外相急促地呼叫一声。
    “敢问王爷──”伊麻高声盖过内相的声音“臣斗胆,敢问王爷,银妃也在遣送的妃嫔行列吗?”
    宗将藩和宗奇凌厉的目光,不约而同朝他瞪去,宗将藩且沉声说道“银舞公主将要成为我的王妃,择一吉日本王即将举行册封大典。怎么?伊麻大人,你有意见吗?”
    “王爷……”伊麻眼珠转了转,终于将话吞了回去。
    “王爷……”达喀巴又想护言,宗将藩挥手制止他,下令退朝。
    回到“云舞殿”,宗将藩轻轻拥了拥我说“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批阅完奏章,立刻过来陪你。”
    “你忙吧,别管我。”
    宗将藩离开后,我急着想见宗奇,萧淑妃却先他一步上了门。
    “他果然为了你这么做。”萧淑妃的笑容,凄凄的让人看了很不忍心。
    “我要回上汉,”她接着说“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银舞,很不幸,我们同时爱上一个男人,我实在无法真诚的祝福你,小心桂妃,她必定不会善罢干休,我只能这样警告你──”
    “淑妃娘娘……”
    “别再说了,”她轻轻摇头。“我一直没能抓住王爷的心,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他从来不曾和我有过什么花前月下的盟定。”
    “淑妃!”
    “我不是有意听你和宗奇的谈话,那时我本想回头再请宗奇帮忙的,银舞,宗将藩是百年难得遇见的伟男子,我为了他甘愿离乡背景,却仍得不到他的心──错过了他,银舞呵银舞,你千年轮回,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
    “我的话到此为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你竟然却不知珍惜!”
    萧淑妃语声渐弱,消失在云舞殿门口,我独自怔忡好久,等我同过神以后,我发现自己斜倚在宗将藩肩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吃了一惊。
    “还问!我都将你抱在怀里了,你脑子里竟然让还在想别的事!”他收紧了手。“银舞,在我面前,不准你这么心不在焉!”
    “唉!”我叹了一声,缓缓垂下头。“宗奇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银舞,你注定是属于我的。”
    真的吗?命运真的这样注定了吗?
    ──我要赌,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此。
    “宗将藩,我要你带我去楼花阁。”我坚定神情说。
    “楼花阁?”
    “是的!”我凝视着他,不退缩。
    “为什么?你还要离开我?”他痛苦地低喊出声。
    “不,我在赌,如果命运真的注定好了,那么……”我轻轻捧着他的脸庞,凝视了半晌,缓缓将脸庞贴在其上。“我一定将自己全部献给你,和你做一世夫妻。但如果,如果一切只是命运作弄,那么……”我抬起头。“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再相见了。”
    “银舞!”从他眼中,我看到一股恐慌。
    “宗将,”我第一次叫唤他的名字。“你必须下这个赌注。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厮守,你必须下这个赌注。”
    “银舞……”他的抚触,突然令我有种不舍。
    “好,我带你去!”他下定决心说。
    第十五章
    我又来了。波碧湖水还是一样那么清澈,碧波荡漾,凝去了宗将藩和我瞳孔里所有的光采。
    楼花阁琉璃也还是一样那么璀璨。我环顾四周,斜阳已慢慢将所有的金光收拢在山后头。
    “好了,我们到了。”我轻轻吐了一口气。
    “银舞……”宗将藩不安的拥着我不放。
    “宗将,”我轻轻挣脱他。“你走吧!今晚我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留下来陪你──”
    “不!”我轻轻摇头。“你回去,我必须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是在这里出现的,我一定要赌一赌。如果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你快走吧!天色差不多了。”
    “银舞……”
    宗将藩挺直的背脊,微微抖颠、不安。我别过脸,拚命忍住不舍的脆弱。
    “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宗将藩抓住我的双肩,极力克制发抖的语音。
    夜,静寂了。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躺了下来,背脊触抵到冰凉的石材,心头微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上天是不是注定我和宗将藩成为一世的夫妻,是不是注定我就此彻底消失在二十世纪的年代,过了今晚一切就都可明白。我十指交缠,平摆在胸,缓缓闭上了双眼。
    夜,真的静寂了,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响。来吧!时间的河流,快来将我淹没吧!帮助我做最终的抉择……
    “公主!银舞公主!”
    有人猛烈地摇晃着我。
    “宗奇!”我睁开眼,惊讶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他撇过头,伸手遮按住脸。
    “请你离开,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闭上眼,双手仍交叠在胸前。
    “不!公主……请你别离开我……王爷。别回去!求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再次睁开眼,坐了起来。宗奇反常的举止让我深惑不已。
    他别过身子,面对琉璃。
    “上次你离开王府,王爷一听到消息,脸色苍白到了极点,立刻策马赶到楼花阁。就是在这样的黑夜,天生异象,你从天而来,而那一夜,也是如此银光闪闪,迟了一步,你就要离开随青源──今晚昏夜凄迷,波碧湖波涛澎湃汹涌,我怕──公主,请你留下来吧!别回去!”
    “所以,你一路跟来?”
    “公主……谁?”
    随着一声哈哈大笑,桂妃、外相和一个身穿银袍、头戴金冠、腰束青带,神清有种阴狠的男子出现在楼阁门口。
    “贺将王爷!”宗奇失声叫了出来。
    “还不错嘛!宗奇,你居然还认得出我来!”贺将藩狞笑了一声说“她就是银舞公主?太好了,我正愁着不知该上那儿找她,倒先在这里叫我撞上了!”
    “贺将王爷,”宗奇沉声问道“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先通知宗将王爷一声,王爷好备酒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哼!主子和奴才倒真一样厉害!”贺将藩笑得更狰狞了。“不过,嘿嘿!这回任凭宗将再怎么算计,也绝对料想不到本王早进入随青源了!”
    “王爷,您要小心!宗奇这小子诡计多端,提防他使诈!”伊麻一付忠心为主的恶谄媚。
    桂妃也上前指着我说“王爷,她就是银舞,您看她那身怪样子。抓了她,可用来威胁宗将藩。”
    “哈哈!”贺将藩纵声大笑,“太好了,没想到宗将最宠爱的银舞公主会落入我手中,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休想!有我宗奇在,你们谁也别想动公主!”宗奇拔出长剑,剑身泛起粼粼青白的寒光。
    “凭你?你未免太自不量力!”贺将藩脸色一沉,左手往后一挥,十余名劲装的彪形大汉,手持锋利的刀剑悄然跃入,将宗奇和我围在核心。
    真荒唐!已经到性命交关的尽头了,我却仍有一种恍如在看古装武侠剧的错觉。等到宗奇手臂中刀,血溅在我脸上,我才开始感觉出那种真实。
    “宗奇!”
    左边脸上有着刀疤的大汉斜剑砍来,宗奇一个错身,举剑架开,右后方一道凌厉的刀光又劈来。宗奇抓住我滚身闪开,险险又挂了彩。
    这样下去,宗奇一定会有性命危险,他们人多势众,个个阴狠凶猛,招招直取宗奇的要害。宗奇要顾虑我的安全,又四处受敌,不一会的功夫已一身是伤。
    我留意一下场内情势,贺将藩随便倚着琉璃墙,神色漠不关心,好像笃定我们逃不了。伊麻伫立一旁,卑躬曲膝,丑陋到了极点。桂妃妖冶地站在楼阁门处,脸上泛着得意的冷笑,我低声对宗奇说“宗奇,想办法攻向桂妃。”
    宗奇会意,挟住我,飞身窜向楼阁门处,一剑刺向桂妃。桂妃花容失色,大叫一声,跪缩在地上。
    “趁现在!”
    足足奔出十多里路,宗奇才隐身入一个叶影浓密的林子里,才放开我。
    “到这里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了……呃啊──”他伸手按住下腹,矮落在地上。
    “宗奇,你受伤了,让我──看看──”我冲过去蹲在他身边。
    “不碍事……我……啊──”
    宗奇伤口血流不止,那道伤口从腰际直划到下腹,寻常人早已忍受不住,宗奇却撑到现在。
    “对不起!都是为了我……”眼泪一下子凝滴下来,我实在是慌了,该怎么才能救宗奇?
    我猛然起身,宗奇抓住我。
    “你要去那里?”
    “我去找他们,”我说“他们的目的是我,只要我出现,就有办法可以救你了。”
    说着,眼泪不禁掉了下来。
    “别傻了,公主,”他把我拉回他身旁。“贺将王爷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即使你出面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出去,只是自投罗网,现在我们要赶紧想办法通知王爷……”
    宗奇平素冷酷的脸已逐渐褪了血色,再这样拖下去,他一定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现在也不管那么多了,只能赌它一赌!”我又起身。
    他再度抓住我,几乎是呻吟出声。
    “不!别走,公主,别离开我,留在我身边,求求你!别离开我……”
    “可是你……”
    “我不会有事的,求求你,别走,别离开我……”宗奇紧紧抓住我,失了血色的脸,有一抹痛苦的颜色。
    “宗奇……”
    “求求你……”他的眼神在哀求,不断地在说“别离开我”。
    “不行!”我拚命摇头。“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死……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这样!”
    我想挣脱他,他抓得更紧,一边挣扎喘着气说“不会有事的,公主,求求你!待在我身边,别离开我──这就算是我临死前的请求,你就答应吧!公主,能这样单独跟你在一起,我──我──呃啊──”
    他极力忍住痛苦,染满鲜血的手,紧紧抓着我不放。
    “好,我不走,我留──留在这里和──和你在一起……”我泣不成声。
    “别哭,公主。”
    他伸手想拭去我的泪,却无力举高,满掌殷红滑过我脸庞,将我的脸颊染了色。他颓然垂下手,笑着说“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脸。”
    “宗奇!”
    我托住他的身子,让他靠着我,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公主!”他寻觅我的手,我轻轻将它握住。“能这样躺在你的怀里,我死也无憾了。第一次见到你,我心里就有一直说不出的感觉,那是我从来不曾有过的温馨甜蜜。我是那样渴望见到你,听听你的声音──你和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不敢有非份之想……”他停下来,喘着气,又继续说“我只要能默默守在你身边,就觉得很幸福了。公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即使是死,也绝无怨言,我心甘情愿──为你──我心甘情愿做任何事──呃啊!”
    “别说了,别再说了!宗奇。”我摇乱了发,脸上珠泪纵横,心口好像有一把利刃在猛戳。宗奇会死,宗奇就要死了,为了我……
    他再次举手想拭去我的眼泪,我低下头俯脸向他。他只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唇角慢慢泛起一抹笑意。
    “别为我难过,公主,能死在你的怀里,是我这生最大的幸福。我──我爱──爱你,公主……”
    “宗奇──”热泪一滴一滴滴在他的脸上,他微微又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
    “杨舞!”
    有马蹄声迫近,跟着人影就窜现在我们身前。
    “严奇!”
    严奇下了马,看清楚我怀里的人,失声惊问“宗奇?!发生什么事吗?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宗奇张开眼入气若游丝,却仍挣扎着抓住严奇说“快!快带银舞公主离──离开──贺──贺将──马──马上就要──就──追──追来了……”
    “宗奇!”
    “快──别──别管──我……”
    “在那里,上!”林子外传来贺将藩的声音。
    “快!”宗奇挣扎着要起身。“快带公主──离──离开,我来──挡……”他以剑为支撑,摇摇晃晃地站立起身。
    “好!这里就交给你了,公主,来!”严奇挟住我翻身上马。
    我挣扎不依,凄声叫喊“不!宗奇──”
    “杨舞,让宗奇死得有价值!”严奇大声说了这一句话,便挥动马鞭离开。
    “不!他是为我而死,我不能放下他!”
    我回头寻望宗奇,贺将藩正一剑刺入他的胸口……
    “宗奇──”我哭失了声。
    严奇快马加鞭,不停地鞭促马骑,朝城门方向驰去。
    “杨舞!”他在逆风中大喊“别再难过了,宗奇是武将,武将生来本就该轰烈死在战场上。更何况是为你而死!能为你而死,相信宗奇心里一定了无遗憾。”
    城门在望了,严奇更加鞭促马骑,马儿吃痛,加速狂奔起来,到了城门口,城门紧闭,严奇勒紧缰绳,坐骑昂首嘶叫,前腿高高跃起,人立起来。
    “开门,我是严奇将军,立刻开门!”严奇大声呼叫,一手控制缰绳,缓住坐骑的情绪。
    黑夜一片死寂。
    远处十余匹快骑正迅速接近,严奇的声音更急了“开门!快开门啊!我是严奇将军!”
    门内开始有马蚤动了,城头上有人探身说“是严奇将军,快开城门!”
    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严奇不住催道“快!”
    眼看着就要安全了,只听得“咻”一声,一阵凉风刮过,严奇手臂中箭摔落下马。
    “严奇!”我惊呼,只觉得身子一紧,就被贺将藩挟到他的座骑上。
    “告诉宗将藩,银舞公主我带走了,哈哈!”贺将藩狂妾的纵声大笑。
    “严奇──”
    我张口喊叫严奇,马匹奔驰的速度引带起的劲风灌入我口里,截断了我嘶叫的呼唤。
    第十六章
    “这就是银舞公主啊……”
    从我被抓进贺将官府里以来,每个人见了我,都在一旁如此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看我的眼光,也都像在看什么新鲜稀奇的东西。
    贺将藩将我软禁在他的寝官,强迫我让侍女换上妃嫔的服裳。桂妃看着不高兴,却窃笑着说“怎么?王爷,你也看上她了?”
    贺将藩眯起了眼,顺手一揽,将桂妃搂抱在怀里,滚倒在卧塌上。
    “怎么?你吃醋了?我的心肝宝贝,放心,本王喜欢的是你这种尤物,只有你才能迷住本王。银舞公主那种小孩子,只有宗将藩那种傻瓜才会着迷,本王是看不在眼里的!”
    “那王爷为什么要将她留在你身边?”桂妃凹凸有致的身体,软得像蛇,紧紧缠在贺将藩身上。
    “她是我一张王牌。”贺将藩的手,探进了桂妃的胸口。“有她在手上,宗将那小子绝不敢轻举妄动。”
    桂妃浪笑了起来,然后发出一种让人听了脸红不自在的呻吟。我猛烈转身,这情景着实不堪入目。
    “哟!我们的清纯公主吃味了。”桂妃故意扭曲事实,博取贺将藩的欢心。
    “贺将藩,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如果是人质,就请你将我关到地牢。”
    “你不用那么急,银舞公主,”贺将藩的声音夹着阴险的j笑声。“等宗将有所行动时,那时你就派得上用场了。”
    我倏然转身。
    “你拿我威胁宗将藩?”
    “不然你以为呢?小美人儿,”贺将藩眯起的小眼睛里,充满阴狠的狡诈。“好好享受吧,银舞公主,等我杀了宗将藩,攻下随青源,你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啰!”
    “你……你要杀宗将藩?”我呆了。
    贺将藩的神色一下子如同里上一层严霜,阴寒得怕人。
    “怎么?你害怕了?宗将藩非死不可,只有我贺将才是上清唯一的王──”他逼近我。“到那时……”他瞥见了一旁的桂妃,像是突然警觉到什么,住了口。
    “哈哈,”他又换了一副嘴脸,拥着桂妃狂笑起来。
    “王爷,”进来一位官女,朝贺将藩跪拜说道“丽妃娘娘前些时日受了风寒,胃口一直不开,现在整个人病恹恹的,奴婢不知如何是好,请王爷前往探视娘娘。”
    贺将藩不笑了,丢下桂妃,就着急地跟着官女离开。桂妃脸色铁青,恨恨地打碎一对花瓶,才踱步离去。
    看来这丽妃在贺将藩的心中,比桂妃不知高了多少。派个侍女,轻描淡写就将贺将藩从桂妃身旁拉了去,倘若她本人出动,效果岂不更惊天动地?
    我担心的却是贺将藩说的那些话。帝王世家的本性就是如此,非得骨肉相残,拚个你死我活不可,权势啊!多腐蚀人心的一个名词,原罪的煽动者!
    我抵着墙,缩在角落,到处都有人看守,戒备这么森严,我想逃,也是枉然。
    “银舞公主,请用膳。”这几天,一直照顾我起居的侍女端来晚餐。
    我不理她。
    “银舞公主!”她突然蹲落在我身旁,塞给我一个布包。
    “你──”
    “嘘!”她伸出食指紧靠在唇上,示意我别出声,然后小心地察看四周,才又回到我身旁,低声急促地说“如果你想离开这里,今晚子时,准备妥当,静静在这里等,有人会接应你离开。”
    说完就急着离开,我叫住她“等一等,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她没有回答,急速开门离去。
    我打开布包,是我的长裤衬衫。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助我?难道这是贺将藩设计好的圈套?不!他已经抓到我了,没理由这么做,到此是为什么……姑且相信她吧!反正事情都到这里地步了,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姑且相信她。现在先补充体力最要紧。
    再来就是静待天黑了。
    我等着……
    子时刚过,房门“吱哑”一声,有人进来了。
    “银舞公主!”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轻轻喊着我。
    “我在这里。”我说。
    先前那个侍女,掌起了灯,我才发现她身后还跟了另一个侍女,她立刻把灯吹熄。
    “快!这里……”
    偌大的王府,此时静如废墟,只有巡夜的卫士,来回踱守的足音。
    “小心!往这里。”
    避过了许多道关卡,三人终于趁黑摸出了贺将府。
    “好了,公主,我只能带你到这里,再来,就全靠你自己了。从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到城门,小心避开贺将府的爪牙。”先前那个侍女说。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我点头。“请你们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一直不说话的那个侍女,突然笑起来,笑容有点凄凉。
    “我们是宗将王爷派在贺将府的死间,已经有好几年了……我们都是自愿的,能为王爷尽点心力,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你们──”我实在无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
    “别为我们担心,公主,”她们微笑说“我们早有计划安排,你快走吧!”
    我热泪盈眶,激动地握住她们的手。
    “谢谢你们……”
    “快走吧!”
    我掩住面,回身潜入夜的混沌世界。
    这些人,素不相识的这些人,为了我,甘愿冒这么大的危险,我……
    什么样的宿缘啊!使我从二十世纪回到这遥远的古代,和这些人邂逅一场情缘!命运的神啊!为什么要让我遭遇了这些相逢……
    看到城门了──糟了!巡城的士兵,我急忙躲入阴暗中,却碰到了一团坚硬结实的东西……一只手将我的嘴捂住──
    我慌急了,拚命挣扎。
    “别动!”那声音听来充满威严,他放开我。
    “宗将!”
    身后的人扯下脸上的面纱,果然是宗将藩。
    “银舞──”他喜形于色,然后,阴暗处,严奇、贺堂,快速窜到我身前。
    “你们……”
    宗将藩急切地将我搂入怀里,心疼的说“严奇说你被贺将劫走了,我马上就带人赶过来,银舞,你还好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嗯,我很好,可是,宗奇死了!”提起宗奇,我眼眶不禁一红。
    “我知道,别难过,我会要贺将加倍偿还的。”宗将藩脸上出现了坚毅的神态,武将那种睥天睨地的豪壮。
    “公主!”严奇拢靠过来,伤口掩在衣袖里,不知伤势如何?
    我问他“严奇,你的伤势如何?要紧吗?”
    “不碍事!”他同答。复对宗将藩说“王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
    “嗯!”宗将藩说“还好你从北防同来,遇见宗奇和公主,否则,恐怕我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退!”
    暗影处十余条人影,迅速有序地退开,以严奇为首,贺堂断后,前后左右形成一个护网,护住宗将藩和我。
    第十七章
    一场战争终于无可避免了。
    宗将藩集十万大军,亲自统率,挥师直驱南山源。随青源大军锐不可当,军士冲锋陷阵,不到一个月时间即破城而入。大军肆虐,南山城内到处是残垣断瓦,尸体狼藉。
    贺将藩兵败自尽,桂妃和伊麻则被乱剑砍死。城里一片破败,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景象十分悲惨,亟待新秩序的重整。
    共主上王的威风原来全是贺将藩在幕后操纵,上王只是人形傀儡一具。贺将藩一死,他躲在京畿不敢出面,下令封宗将藩为“随南王”。宗将藩令严奇重整南山源,三个月后,南山城的景象秩序才逐日复苏惭上轨道。
    这就是战争,赤裸裸血淋淋的。战场上不讲究尊严与仁义,只要求“生存”、“存活下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在战场上,无法以道德家的标准眼光,来衡量战争的现实残酷。纸上谈兵,高论道德仁义谁都会,唯有真正经历那种惊魄骇魂的场面,才会知道,为了生存,那些将相士卒,忍受了什么样的恐惧和血泪。
    武将的精神是轰烈的死在战场上,不屈不辱。然而,战争实在是残酷非常的,我为战争中死难的随青、南山两城无辜的百姓感到无限的悲伤。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不!如果我不出现,这场战争还是会爆发,我不过是导火线罢了;贺将藩眼见宗将藩势力坐大,在一旁虎视耽耽,欲除之而后快;而宗将藩也有帝天下的野心;上王不过是一具傀儡,他的首要敌人便是贺将藩。
    自古,权势便是野心家窥伺垂涎的诱惑。宗将藩生存在帝王之家,视争权夺势为必然,阶级斗争意识观念为理所当然的时代里,自然根深柢固以王天下为最终的豪情壮志。很难跟他讲什么“天下为公”、“民为重君为轻”、“君主同庶民无异”、“人天生而平等”……他不接受,他生来有贵族的血统、王者的风范,理所当然以为该一统四海,治理天下苍生。他是天之子,神之裔;而我,是上天调派下凡与他婚配的天女。
    我是那天界碧清潭畔的银舞公主啊!
    任我费尽唇舌解释,他就是不听,南山城破,令他喜昏了头,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一句违逆他心绪的话语。
    我提醒他,小心那些潜伏在府里的贺将藩的死间,他哈哈大笑,说“银舞,我看你是吓坏了,贺将人都死了,那些人还起得了什么作用?!”
    “可是──”
    “别说了!”他挥挥手,根本不听我说。“你别再担心了,没有人伤害得了我!”
    “宗将──”
    “好了,别再提这件事,你先去休息,等我处理完这些奏章,马上来陪你,乖,听话!”
    “你──唉!”
    我只好摇头叹息走开。
    “公主,我实在不懂,王爷这么疼您,您为什么还老要是惹王爷生气不快!”
    香儿对宗将藩有一种莫名的狂热和崇拜,不只因为他是她的王,她的至高无上、最伟大的存在,还因为宗将藩的确是令人崇拜至死的气度风范。
    香儿才十三岁。十三岁,在有所谓明星这种动物存在的后科学文明世纪里,正是崇拜偶像的年纪。宗将藩是上清的超级大明星,每个少女梦里的憧憬。
    “公主!”香儿叹了一声,听来竟有模有样,仿佛在她心中真有什么深沉的感触。“我真替您担心呢!您再这样下去,一再惹王爷不高兴、触怒王爷,丽妃又那么深得王爷的宠……”
    “丽妃?那个丽妃?”这个名字好像有种模糊的印象,似曾相识。
    “就是贺将王爷的妃子嘛!”香儿说,一面露出忧心的表情。“公主,您真的不知道啊?丽妃本来是贺将王爷最宠爱的妃子,这次王爷攻破南山城,不知怎地,就将她带同来了。听说是中将军将她献俘给王爷的。你不知道,丽妃那个人总是温柔的对每个人笑,府中上下都对她很有好感。她对王爷百依百顺,王爷说什么,她都顺从地点头表示赞同。那像公生,一再顶撞王爷,惹王爷不高兴;不过,公主!”香儿神情像宣布什么大事似地认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是喜欢公主您!”香儿大概是因为上次萧淑妃之事,犹心有余悸。大概也只有我这种散漫的主上,才让得她这么僭礼越份,没有一点规矩。
    “香儿,”我说“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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