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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忍而噬血。小虎子如此一来,简直是把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
    “说了啊!”大同急急道,“我把在长安行乞,该注意的事儿全对小虎子说了,可是小虎子只有七岁,哪会记得那么多……哎,依颜姐,你去哪啊?”看着宋依颜朝着大街奔去的身影,大同在后面扯着嗓子问道。
    “去救小虎子!”宋依颜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
    “封莫,你办事的能力似乎越来越不得利了。”优雅而略嫌冰冷的声音,使得站在软轿前的封莫不由得浑身一震。
    “是,属下知罪。只是……这小乞儿还只是个孩童而已。”封莫犹豫地道,话语之中,有着为这小乞儿求情的味道。
    “你是在怜惜这个乞儿?”软轿内的人,略带不悦地道。
    “属下……没有。”抿了抿唇,封莫否认。跟在主君身边那么多年,自然清楚,对主君而言,多余的同情只是累赘。
    “那么你就该明白,我向来不喜欢吵闹喧哗之声。”言下之意,自然是挡轿的小乞儿不必再存活与这世上。
    只是一个小小的乞丐,生或死,对于天君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是,属下明白。”封莫恭敬道。回转过身,望着依旧不解世事的小乞儿,缓缓地从胯腰间抽出了长剑……要怨,或许只能怨这乞儿运气不好吧!
    手起剑落,银色的剑光之中,一道人影扑上,抱着小乞儿滚到一旁。
    “请……大人恕罪。”蹙着秀眉,宋依颜深吸着一口气道。尽管刚才自剑下救出了小虎子,但是她的手臂却不可避免地被长剑划过。
    长长的一道血口子,血——正不断地涌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
    “天君大人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封莫收回长剑,紧盯着宋依颜。
    “小女子知罪,但是请天君大人放过小虎子,小虎子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而已。”汗珠,从额际滚落。血的流淌,使得本已削瘦的面庞越来越苍白。
    “大胆!”
    “呵,好久没有看见如此有趣的场景了呢。”一声轻笑自软轿内溢出,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玩味,“你可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已能定你之罪。”
    “知道。”她一手垂着,一手按着伤口。费力地睁着双眼,望着紫色的轿帘,“民女只希望大人能够饶了小虎子的死罪。挡了天君大人的软轿,本是重罪,但小虎子罪不及死。”
    而至于她,恐怕已是死罪了吧。
    鲁莽的举动,她承认。只是当看到长剑举起的那一刻,她已本能地冲到剑下,抱着小虎子滚到了一旁。或许该说除了这法子,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小虎子躲过刚才那一剑。
    “依颜姐姐。”年幼的小虎子呵,根本还不清楚眼前究竟发生的是什么事。
    “没……事。”她勉强扯着一抹笑,对着小虎子道。
    “死与不死,由我决定。”优雅而华丽的音色,似在宣布着最后的判决。
    “那么天理王法呢?”眼皮好重,整个人像是要倒下般。是血流多了吧。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死,会为了小虎子而丢掉性命。
    但是……她却又无法做到弃小虎子而不顾。也许……是因为在小虎子的身上,仿佛能看见自己童年时候的影子吧。
    “呵!”低低的笑声骤然响起。轿帘掀开,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邪魅的眼,朱红的唇,妖冶的风姿,却是一身出尘的白。
    这样一个绝世姿容的男人,又怎么会让人联想到是曾在战场之上,那个以一杀万的天君。
    “你有何资格与我谈判?”天无夜微侧着头,望着已流了一地鲜血的女子。凌乱的发,粗布破衣,平凡无奇的面庞上却有着一般女子少见的倔强。从外表看来,她的岁数并不大,但是眼中却已无她这般年纪的女子所该有的天真。
    “不是谈判,是乞求,求你放过小虎子一命。”她的身子微微摇晃着,但是眼却还是直直地盯着他。现在的她不能倒下,要倒也要得到了他的承诺后再倒。
    “放过他?”天无夜瞥了眼缩在一旁的小乞儿,“不求我放过你一命吗?”他挑着眉反问道。自己的性命与别人的性命,她会选择哪种呢?
    “不——求。”素白的面庞上有着一丝无畏,她咬了咬牙。即使身为乞儿,但是在骨子里,却依然还有着一股傲气。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她明明知道吐出这两个字之后,她的命很可能就此结束,但是她却还是如此地回答了。
    浅浅一笑,天无夜微敛双眸,侧头对着坐在他身后的少年,“紫月,你觉得我该放过这小乞儿吗?”
    一身青衣,儒雅而秀丽的少年淡淡地扬起了眉,“主君心中不是早就有了定论了吗?”平稳得没有起伏的语调,仿佛对于面前所发生的事没有丝毫的兴趣。
    “我以为你会在乎人命呢。”天无夜轻弹着手指,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站在轿前的宋依颜,倔强的眸子,闪动着不该属于她的傲气,这股子的傲气,让他想要征服。
    “只要你跪爬到我面前,叩上十个响头,我便可以饶那小乞儿不死。”手臂轻撑着下颌,他等待着她的臣服。
    “如此……就可以了吗?”她要得到他的保证。
    “是。”他颔首道。
    她如释重负地一笑,双膝着地,跪在了血泊之中。跪拜,她不陌生,身为乞丐,要得到他人的施舍,跪拜谢恩总是少不了的。
    纤瘦的身子,一步步地向前挪动着。
    他的眼,望着她,而她,亦直直地回视着他。几尺的距离,她移得艰难。血,顺着她的移动而更快速地淌着。
    即使是跪拜,亦不能折服她的傲气么?朱色的薄唇勾起了一丝魅然的笑意,天无夜望着已跪在他面前,开首叩首的人儿。
    一个……两个……三个……
    视线,似乎越来越模糊。宋依颜努力地想要保持着清醒。十个……她一定要叩完十个响头,至少这样,可以保小虎子不死……
    四个……五个……
    血,她的血会流光吗?而她的生命也会就此停止吗?
    六个……七个……八个……
    身体越来越轻了,人在死前都是这样的吗?若是今天的事情再重演一次,她所做的选择,或许还是这样吧。
    依依朝颜,依依朝颜……爹娘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着。
    九个……十个……
    纤瘦的身子,在叩完了最后的一个响头后,朝着右边一歪而倒下……
    “封莫。”天无夜盯着血泊中的人儿,开口唤道。
    “属下在。”
    “带她回天君府,救下她这条命。”他要她活着,至少在他允许她死去之前。
    “是。”高大的身子背起了奄奄一息的人,封莫策着马朝着天君府方向奔去。
    马车——继续向前行着。
    回转过头,青衣少年低垂着眸子,望着地上那未干的血迹……
    “怎么了,紫月?”天无夜看着少年那若有所思的面庞问道。
    “没什么。”少年淡淡回头。
    地上的血迹,是坚强的证明呢,亦或是脆弱的表示?
    第3章
    惟真惟善,
    惟是惟非,
    倔强如你,
    泛我清心。
    一壶绿茶,熏香袅袅。
    凉亭之中,少年望着正坐在石凳之上,手持黑子,解着棋局的主子。
    柔爽的清风,悦耳的鸟鸣,一切似乎都显得如此的写意。
    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黑子,在思忖了片刻之后,把子放下,“紫月,可要与我对上一盘?”带着一丝笑意,天无夜微微侧头,问着站在他身旁的少年。
    “对弈要求旗鼓相当,而紫月的棋艺却差主君太多。”紫月淡淡地答道。即使他的棋艺高出普通之人,但是却算不上精通。
    “很聪明的回答。”天无夜的目光继续放回到了棋盘之上。十八岁的少年,能够有紫月这份聪慧与淡然的并不多。
    紫月稍一拱身,“若是主君真想对弈,紫月自当奉陪。”只要是主君想要他办的事儿,他都会去做。毕竟,他从来都不曾违背过他的命令。
    “不了。”天无夜摆摆手,这会儿他已没有了这份兴致。拿起了放在石桌上的白瓷玉杯,他轻啜一口,杯内的清茶,芬芳爽口,是上好的龙井。
    “紫月,你可曾见过有人违逆于我?”像是不经意似的,他开口问道。茶香蕴然,不自觉的,他又想到了那双眼,那种神情。在这世上,能够让他觉得有趣的人实在是不多啊。
    清明的眸子微然一眨,紫月想了想,“没有。”即使真的有人曾违逆主君,恐怕也早已不活在这世上。毕竟,主君不会容许违逆了他的人活着的事实。
    “是吗?”天无夜转动着玉杯,“但是有时候,太过倔强的眼神,会让人想要把之狠狠摧毁,却也让人舍不得除之杀之。”所以他留着“她”的命。要她死,也许很容易,但他却不想让那双倔强的眸子太快消逝。
    “主君指的是带回天君府的那名女子?”即使天无夜并没有明说,紫月也已能猜到主子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天无夜但笑不语,把手中的白瓷玉杯放下。
    “她在府上已有九天了。主君不去见她吗?”这是第一次,他看见主君在谈及一个女子时,露出如此的表情。
    “我不喜见到奄奄一息的人,等她伤好了再去不迟。”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只要“她”不死,“你呢,觉得这女子如何?”手指撩开额前的发丝,他问着身旁的人。虽是在问,但是目光却只是盯着摆放在面前的棋盘。
    “普通。”短短两字,紫月说出了他的答案。
    天无夜嗤笑一声,“只有这些评语吗?”虽然这的确是从紫月口中所说出的话。
    “那么主君希望听到什么样的评语?”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女子,但是主君却把那人带回了天君府。也许那女子的身上,自有主君所欣赏的特质吧。
    希望吗……天无夜微一敛眸,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石桌,“紫月,我似乎从来没见过你喜欢过哪个女子,你这一生就打算如此过吗?”
    秀气的面庞轻轻扬起,他望着自己的主子,恬淡之中带着一丝坚定,“紫月活着,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主君。”
    从他十二岁起,便许下了这个誓言。
    宋依颜再次见到天无夜,已是十五天后的事情。
    一大清早,婢女们便把她当成一个木头娃娃似的梳洗打扮,从发式,到胭脂水粉,再到衣着,无一不是以着千金之躯的标准来打扮。
    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着着的水兰色纱裙,宋依颜不觉想笑。柔软且光滑的质料,以前的她,莫说是穿,就是连摸都没有摸过。
    一个小小的乞儿,值得如此打扮吗?没有倾城倾国的容颜,亦没有任何足以显耀的家世。她——只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曾经差点死在天君轿子前的人罢了。
    然后,她被人领着,绕亭台楼阁,小桥池塘,来到了这个名为“天水阁”的地方。
    偌大的厅堂,布置得雅意十足,几盆翠竹盆栽放在厅堂的周围,红木的桌椅,显得沉稳而高贵。
    她看到了他,依旧是一身的白,白得让人炫目,让人不敢逼视。红木的软榻,他斜躺在上,长长的黑发垂落在胸前,朱颜玉色,美得不似真人。手臂轻撑着略微削尖的下颌,浓黑的睫毛遮盖住了那双邪魅的眸子。
    “伤好了吗?”像是感受到她的脚步声,他睁开畚实馈=廾奈105涎铮杂幸环豢裳杂鞯拿馈?br>
    “好了。”宋依颜望着天无夜点头答道。虽然那一剑的伤口颇深,却不至于要她的命。如果不是当时她流血太多,早在几天之前,就应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是吗?”他一笑,支起身子。就气色来看,她已无大碍。想来封莫的确按照他的吩咐,用最好的药材来医治她。
    他的笑使她有些怔忡。目光,似乎不能从他的身上移开。眼前的男人有着一种能够吸引住人心神的魅力,比起战场之上杀人无数的天君,她倒更愿相信他只是一个文人。
    只是……他的冷血,她却已经在十五日之前见识过了。即使——他在笑……
    像是并不在意她过于直接的注视,天无夜缓缓地走到了宋依颜的面前,“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救别人?”他盯着她的眼问道。比起普通女子看见他的惊艳,她的目光之中,倒更有份审视。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因为她没有答案。那时候所有的一切动作,只是一种本能,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
    是勇敢呢?还是无知?漂亮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他轻弹着手指,“不问我为何救你吗?”
    为何救她?宋依颜不觉抿起了双唇,这个问题,在她养伤的日子里,她也曾问过自己数次。但是,每次都是没有答案。他要救她的理由,她想不出,但是他要杀她的理由,她却可以想到太多。
    “你为何要救我?”舔了舔唇,她如他所愿地问了。尽管在她以为,他该是冷眼看着她流血而亡才是。
    “你很有趣,所以我暂时并不打算让你死。”他笑语道。他鲜少对人感兴趣过,她该为此而觉得荣幸。
    “有趣?”她皱了皱眉。不理解为什么他竟然会觉得一个乞儿有趣?
    “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般的直视我。”怕他的人,不敢如此直视着他,敬他的人,亦不会如此直视。
    右手轻抬,修长的手指爬上了她的脸,来回地抚弄着她的眼。很普通的一双眼,但是却有着让人想要掠夺的光辉。
    “你!”她猛然一惊,她整个人向后连退几步。他的动作太过突兀,让她受惊不少。她以为她早已忘了自己是女儿身,但是现在却证明她依然还有女性的自觉。
    并没有因为她的惊呼而有任何的狼狈,他自若地收回手,“你几岁了?”即使他早已查明了她的一切资料,却还是要她亲口说。
    “……十六。”她一怔,还是回答了。
    “名字?”
    “宋依颜。”
    “以一个乞儿而言,这名字倒也雅致。你的名字与你的性情,都不是个乞儿所该有的。”像是在褒奖似的,他赞许着,“想必你也该知道我是谁了。”没有上扬的语调,是肯定而非疑问。
    “天无夜。”没有像别人那样唤出他天君的名号,她直接唤了他的名。
    他不怒反笑,并不恼她直唤他名,“不错,是天无夜。那么你可知我留下你的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布下了网,等着她往里跳。
    “为什么?”她也想要知道原因。
    “只是希望,你能够成为属于我的东西罢了。”他的手,撩起一撮她耳边的发,轻轻揉着。
    属于他的……东西?!宋依颜一愣。天无夜用的词并不是“人”而是“东西”,显然,在他的眼中,她只不过是个物品而已。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去属于谁。”她不觉地咽了咽喉间的口水。自七岁之后,她便明白,人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人世冷暖,乞儿的她见得太多了。
    “那么你现在可以开始想了。”他说得漫不经心,仿佛她的答复如何根本就不重要。
    “我的容貌并不出众。”她淡淡道。即使今天如此“盛装”,也难有所谓的风姿艳容。
    “那又如何?”他微一扬眉,比起平日环绕在他身边的女子,她的容貌的确是位列于后。但是他想要的,本就不是她的容貌。
    “我也没有什么琴棋书画的才情。”她继续道。她并没有打算去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即使这个男人是天下人人皆畏之的天君。
    “我知道。”天无夜颔首。她本就是个乞儿,不会这些自然不奇怪。
    “那你究竟要我的什么,是身子吗?还是要我去娱人?”她不以为高贵如他,会看得上自己。那么是去娱人吗?她更是没有半分才艺,能够去娱得了人。
    “呵。”他嗤笑一声,肩膀亦随之抖动,“你认为你有那个能耐吗?”女人,他能要的有太多了,而至于让她去娱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那……”
    “我说了,我只是想要你成为我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因此,你以后要做的,也仅只是随侍在我的身边。”他给了她答案。
    待在他的身边……清眸微微垂下,宋依颜望着自己的双手,“那么——你可知道我手上究竟有多少个茧子?”她突兀地说道,同时摊开自己的双手,让他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
    “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等着她的下文。
    “没有这些茧子的话,我就不可能活到现在。”多少次的行乞,多少次的粗活,才能让她维生到现在。
    粗糙的双手,没有女儿家的柔软细嫩,倒更像是干惯了粗活的男人的手。他静静地睨着她的双手,“所以你的结论是……”
    “我只是名微不足道的乞儿,过惯了乞儿的生活,不适合再待在笼子里让人包养了。”海阔天空,她并不想要束缚自己。也许待在天君府,她的日子会比当乞儿要好上太多。但是……她不适合。
    他太过危险,乞儿的直觉在告诉她,应该要远远地离开他。
    “这就是你的回答?”他轻眯起了黑眸。
    “是。”她点着头,弯下身子,朝着他道谢,“多谢天君大人的不杀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定……啊!”
    宋依颜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天无夜的手已经狠狠地抓着她的发,使得她不得不仰头对着他。
    冰冷的眼神,不带一丝的情感,让人有种冻毙了的感觉。
    他是……想杀了她吗?宋依颜怔怔地看着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她确定,刚才自己并没有看错,他的眼中真的闪过杀机。
    终于,朱色的唇角勾起着一抹浅浅的弧度,他魅然一笑,松开了抓着她发的手。
    “你的命本就是我的,所以你的回答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意义。”冰冷的声音,敲击进她的脑海。魔魅似的微笑,却没能遮掩住那双寒眸。
    那一刻,宋依颜在天无夜的身上,体会到了恐惧的感觉,明白了,什么是——害怕!
    纤瘦的身影退出了天水阁,偌大的空间,静得可怕。
    “主君你在生气?”幕纱之后,紫月缓步走出。刚才的一切他自是看到,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主君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怒。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天无夜不悦地蹙了下眉。即使紫月不说,他也明白,他刚才是真的动怒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若非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只怕宋依颜此刻早已死在了他的掌下。
    曾几何时,他竟然如此容易被别人牵动起情绪?
    “是,紫月知错。”他欠了欠身子,恭敬道,“那么主君打算如何安置她?”
    “先让她干着普通仆役的事吧。”天无夜略微沉吟道。她是第一个,把自己的双手摊在他面前的女子。布满了茧子的手,不美,却让他印象深刻。
    “仆役?”紫月一愣,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安置。他不以为主君把人带进天君府,只是为了增加一名仆役。
    “你觉得不妥吗?”天无夜打量着紫月诧异的表情。
    “没有。”紫月低下头。这么多年下来,他自然知道主君不喜欢别人去猜测自己的心事。
    “退下吧。”他挥手摒退道。
    “是。”
    宁静重回。天无夜轻敛双眸。
    刚才……他想要杀她,但是……却也终究没有杀她。
    退去华服,穿上了普通的粗布麻衣。没有了胭脂水粉的装扮,她又成为了宋依颜,一个普普通通的宋依颜。
    粗活脏活,她并不惧怕。或者该说,在天君府中,她所惧怕的是那个美艳精致得不似真人的天无夜。她想过离开这里,重新回到那长安的街头,即使乞讨,即使温饱不定,但是却依然自由。
    只不过,她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天君府的大门。
    犹记得那日领着她来到下人房的少年,用着平淡的语气对她说着“从今以后,你就只能待在天君府中,因为你的命,已经是天君的了。”
    她的命,是天无夜的?!
    可笑的话,她不会去承认。
    “那么你呢,你的命难道也是天无夜的?”她大声地质问着。因为她不会去接受这样荒唐可笑的结论。即使天无夜没有杀她,她也不会承认自己的性命从此以后归天无夜所有。
    自己的命,只能是属于自己所有!
    “我的命,自然是主君的。”少年淡淡道。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这句再自然不过的话。
    那一刻,她没有再开口,因为他的平淡摄住了她。
    然后,她知道了他的名,一个雅气的名——紫月。
    “快点!天珍百味粥好了没,若是让主君等得久了,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呼喝的声音,在天君府的厨房内响起。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忙不迭回答的声音,充分显示了此刻有多繁忙。
    “还有百鸟朝凤呢?”
    “已经差不多了,再过一刻钟即好。”
    忙乱的厨房,各种声音交替响起,宋依颜撇撇嘴,看着面前的着一幕。
    不过是天君府的一次酒宴,却豪华得让人叹为观止。仅是一道菜,就已足够普通人家过上一年的好日子。而此刻,比起他们的忙碌,她似乎显得过于空闲。
    “快,把这道菜端去天云楼。”白色的瓷盘自厨娘的手中递来,也让她短暂的空闲得以结束。
    天珍百味粥!一份她这等身份的人永远都吃不起的粥。
    托着盘子,宋依颜小步地退出了厨房。长长的回廊,亭台水榭,天君府大得容易让人迷路。
    听说今天有很多朝廷中身居显赫的官员都会来。
    听说今天的酒宴是为了要庆贺五日之前的那场胜仗。
    更听说那场仗天无夜仅一人就杀了数千敌兵,成为人们眼中的战神。
    于是无数的人说,只要有天君在,国家就不会亡。于是即使他的双手沾满了无数的血腥,人们依旧会趋炎附势的攀附强者,于是……
    “啊!”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使得宋依颜的身子整个朝着一边歪去。
    天!天珍百味粥还在她的手上呢,不可以摔倒!宋依颜右手尽量平稳住托盘,而左手,则本能地压向地面,以此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好莽撞的奴婢,你可知道你刚才差点撞上了我们弄舞小姐。”尖锐的声音,响起在绿阴之地。
    莽撞?是在说她吗?宋依颜皱皱眉头,手心中的刺痛,在提醒着她左手已然受伤。看来今天她的运气并不好,手撑在了碎石之上。
    站起身子,她重新把托盘托正。继续朝着天云楼的方向走去。
    “怎么,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截住她的去路。
    “道歉?”宋依颜看着站在她面前扎着两只小簪的丫鬟,“什么意思?”在她看来,该是她们撞着了她才是。
    “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要去天云楼为各位大人献曲。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你担当得起吗?”
    “我……”
    “兰儿,不必如此。”一直站在一旁的紫衣女子缓步上前,轻摇着首阻止道。清丽的嗓音,柔润且细腻。
    “可是小姐……”兰儿似有不甘地嚷着。
    “本就是我们先撞着她,她并无错,况且现在我们也没时间在这里耽搁,若是天君一个恼怒,你我都担当不起。”舒弄舞就事论事道,同时抬眸打量着宋依颜。
    不同于别的奴婢丫鬟,眼前的人似有种不同的气质。她——并不像是会服侍于他人的人。
    “可……”兰儿还想再说什么。
    “走吧。”舒弄舞打断了兰儿的话,再次地瞥了一眼宋依颜,转过了身子。
    琴音飘渺,十指纤纤拨动着深色的琴弦,轻淙的音色,余韵绕梁。
    好美的音色!宋依颜手上端着瓷盘,走进了天云楼。紫色的倩影,端坐在筵席中央的空地。柳眉黛颜,浑身散发着一股柔柔的味道。
    舒弄舞,一个柔得仿若可以沁出水般的女子。在天君府上的日子已经待了差不多快一月。宋依颜自然是知道她的。
    能够待在天无夜身边超过一年以上时间的女人很少,舒弄舞却做到了。不光如此,天无夜甚至还特意拨了座阁楼作为舒弄舞的闺房,名为“舞阁”
    在天君府中,很少有人敢得罪舒弄舞,只要天无夜还宠幸着她一天,就代表她日后有可能坐上天君夫人的位置。也因此,即使宋依颜并没有去打听舒弄舞是何许人也,还是有人在她的耳边不停地说。
    手心在隐隐作痛,看来等会她得去找块布条包扎一下。
    “你总算来了,若是再不来的话,我恐怕都得自个儿跑一趟厨房了。”一丫鬟急匆匆地跑上前,看着宋依颜手中所端的瓷盘,“是天珍百味粥吧。”
    “嗯。”她点点头,准备把手中的瓷盘递给了对方。就她现在的身份而言,只是一个仆役,并没有资格端菜上桌。
    蓦地,一股视线,自她的身后射来,在清幽琴音之中,甚是强烈。手不觉一抖,端在手上的瓷盘颠簸了下。
    “小心啊!”丫鬟急急接住瓷盘道,“若是打翻了,你我都吃不完兜着走。”
    “是。”宋依颜应着,回转过头。顺着那股强烈的视线望去……
    黑色的发,黑色的眸,悠然魅笑,散发着湮惑世人的气息。天无夜——这个她努力想要回避的男人。
    他所坐的位置,可以很轻易地望见她。手指微微收拢,宋依颜紧抿着唇。眼前的他,和一个月前的他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闲适雅意。只是,她已懂得了害怕,明白了为何人人都会惧怕着这样一个貌似文弱书生的男人。
    当他那会儿扯着她的发,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时,她整个人都打起一阵冷颤。
    是的,害怕,她怕他。但是即使害怕,在他那直接的注视之下,她还是会本能地去回视着他。
    琴音之中,他望着她,她亦望着他。
    该离开吗?还是继续站在这里?宋依颜不断地问着自己。
    终于,她垂下了眸子,别过头,朝着天云楼外奔去。
    “紫月。”淡雅的声音悄然响起,天无夜唤着一直站在身旁的人。
    “在。”青衣少年应声道。
    “吩咐她今晚来天水阁。”
    “……”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是。”
    琴声,越来越远。
    宋依颜一路奔出天云楼。她是怎么了,竟然会如此害怕接触天无夜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之下,整个人的神经似乎都绷得紧紧的。
    手不觉得握紧着拳,却因为手心中传来的刺痛而猛然松开拳。
    一道血口子赫赫醒目的在左手手心。伤口并不深,但是却还是渗出了一些血丝。
    蹙起了眉,宋依颜习惯性地想去添净伤口。当了近十年的乞儿,经历告诉她这是对伤口最廉价的处理方法。
    蓦地,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光线。亦打断了她准备舔伤口的动作。
    宋依颜直觉地抬头,望向了眼前的黑影。秀气而儒雅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不是紫月又会是谁呢!
    “你的手受伤了。”他低头,睨看着她左手掌心中的那道血口子。
    “只是小伤。”在他的目光之下,她不自在地收拢手掌,放在了背后,“你呢?怎么会在这里?”她奇怪地瞥着他。就她所知,他一向是跟在天无夜身后的。
    “天君让我传话给你。”他收回目光,淡淡道。
    “传话?”她一怔,胸口仿佛被什么压着似的。
    “今晚夜里,去天水阁。”他一板一眼地道,平静的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
    天水阁?!宋依颜怔了怔,苍白的面色瞬间转红,“我不去!”天水阁,只要是天君府的人,都知道那是天无夜的寝房。而现在,天无夜居然让她在夜晚之时去那里。
    “我只是传话,去与不去,决定的人是你。”他的平静与她的激动仿佛是种对比。
    “那么你去告诉天无夜,我不会去的,不会去的,你听清楚没?!”即使她并没有强烈的清白贞操观念,也不代表她愿意如同别的青楼女子般的臣服在天无夜的身下。
    他静静地看着她通红的面颊,秀气的眸子中泛起了一丝疑惑,“你的手很疼?”良久,紫月终于开口道。
    “呃?”宋依颜一愣,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因为你现在的脾气很坏。”他抬起手,抓住了她受伤的左手,审视着手心之中的伤,“伤口并不深,只要上了药就没事了。”
    “你……”她的面色愈加红,分不清是生气还是羞涩。在她的记忆之中,这是第一次,有年龄相仿的男子如此握着她的手。
    细白而好看的手,比起她的,要柔软得多,也要大得多。让人有些意外,平淡如他,脸上总是吝啬显露出一丝一毫的表情,但是他的手却暖得很。
    “放开我!”她咬着下唇嚷道。这样被一个男子握着手,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他无异议地点着头,松开了握着她的手。眼前的女子,谈不上国色天香,亦没有温柔品性,他无法明白,主君为何对于这样的女子,有着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执着。
    “你对天无夜很忠心?”她重新扬起眸子瞪着他,脸颊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
    他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她所问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回答的必要。
    在他的目光之中,她不觉更恼,“为什么你可以做到那么效忠于他?”天无夜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人而已。
    缓缓的,紫月挪了挪唇,就在宋依颜以为自己永远等不到答案的时候,他开了口“忠心……一定需要理由吗?”
    “这……”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他的话。一时之间,两人沉默得可以。
    “如果你想在天君府活得更久,那么就不要去尝试违背主君的意思。”半晌,清丽而纤细的声音,在绿阴之地淡淡地散开。
    而她,则怔忡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第4章
    千万恩宠,
    可以集于一身,
    眼眸中的温柔,
    又是为谁而起?
    夜沉沉,烛光影照。
    白色的纱帐一层层一叠叠,布满了整个房间。白纱之后,人影若隐若现,幽魅的目光,似在嘲弄地看着白纱前手足无措的人儿。
    宋依颜知道自己被注视着。
    她并没有如她白天对这紫月说的那样,她还是来了,来到这天水阁中,来到这个她努力想要躲避的男人面前。
    是紫月的话吗?因为紫月说过,想要在天君府活得更久,就不要去违背天无夜的意思。
    原来……即使是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她,依旧无法做到视死如归。原来对于生命,她依旧渴望。所以……她还是来了。
    贝齿轻咬着下唇,宋依颜的手不觉拽了拽裙摆。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仿佛整个人都被对方看透似的。
    “你让我这么晚来这里,是有事情吩咐?”清了清喉咙,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天无夜没有必要她的清白。比起那些爱慕他的女人,她差得太多了。即使是在这个天君府,若是天无夜真的想要女人陪伴,也大可去找舒弄舞。
    “只是今儿个夜里突然想要见你。”白纱之后,天无夜那如夜般的声音幽幽传出。
    “见我?”她诧异。自那日在天水阁内见过他之后,他便不曾再传唤过她。二十七天,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在天君府里干着下人该干的活。
    那一日的华贵衣裳、胭脂水粉不再属于她,仆人们看她的眼神由最初的敬畏、嫉妒、羡慕转为了平常,但是这样对她来说,反倒自在。
    天君府邸很大,就一个普通的仆役而言,要见到天君大人并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今儿个白天曾在天云楼见过,她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记得天君府里有她这样一号人物。
    “吃惊吗?”他的声音,带着点低沉的笑意。
    她没有回话,只是盯着那层层白纱。
    “走过来。”他下着命令,等待着她的靠近。
    手心,竟然冒出了冷汗!宋依颜自嘲地瞥了眼自己的双手。她在害怕着他。直觉在不断地警告着她危险的存在,但是……
    抿了抿唇,她看着白纱之后的颀长身影,抬起脚步,一步步地迈近,穿过层层白纱……终于站定在了他的面前。
    悠闲自若,长长的黑发没有如之前她所见的,用着一根白玉簪子盘起,而是尽数披散而下。这样的他,少了一份雅气,却又多了一丝邪魅。
    “好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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