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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岔口村一些二流子顶真的警察,在区政府大院年轻人中人缘颇好。
    柳立海背着手围着李明堂等人转了一圈,口里不断地啧啧着,也不知道是赞还是毁,还没等刘凯旋说话,手一挥“带走!”
    这也是个有个性的人,金泽滔前世同他打交道不多,只是隐约记得罗才原书记出事后,马三炮黯然退休,柳立海上位所长,但好象没干多久就被调走了。
    金泽滔走到柳立海身边,轻声说了一句“我是金泽滔,邵友来的同学。”
    柳立海看了金泽滔一眼,笑了“身手不错啊,练过?”
    金泽滔不接这话茬“过些天,友来过来,到时再聚。”柳立海是金泽滔发小邵友来的远亲,这还是前世听邵友来自己提起过。
    柳立海点点头,挥手让几个协警押着李明堂他们走了。
    这就是个普通的治安事件,连斗殴都算不上,金泽滔可以预料,李明堂他们估计笔录都不用做就被放了。马三炮不会让这麻烦在派出所里过夜的。
    舞会刚开始就草草结束了,刘凯旋有点担心“要不我们向罗书记汇报一下,责成派出所对这事跟进一下。”
    本来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认识一下罗才原,但出了这样的事去见罗才原非他本愿。
    金泽滔摆摆手,施施然出了区大门,东源区政府部门基本都拢在一起,区公所对面就是财税所,左边是派出所,右边是法庭。才七点不到,金泽滔想了想,问“敢不敢跟我去李明堂家?”
    林文铮看起来有点狼狈,但实际没什么大碍,估摸连皮都不会青一块,李明堂他们还不敢太明目张胆殴打国家干部,这些二流子肚子也揣得明白,什么人该打,什么人不该揍。
    林文铮跟在金泽滔后面,一声不吭,几分钟前还搂着一个美女云里雾里的,一下子被打落云宵,云泥之别啊,这心情起落也太大了,一时间也接受不了,挨谁都不好受。
    岔口村是东源区所在地,区公所出去就是岔口街,号称长街,中心是个十字路,横着的街不长,但商业比较繁荣,称短街。长街赶市,短街开店,长街夜晚黑灯瞎火,短街灯火通明,有点夜市的味道,有录像店,服装店,杂货店,小吃店。
    李明堂家在十字路口靠短街转角处,开的是杂货店,岔口村最大的杂货店,卖的主要是电器小五金。
    李明堂父亲李良才,岔口村支部书记,是个干了差不多二十年的老支书了,人称棺材板,岔口村老少都怵他,算计也狠,能把人家的棺材本都算计出来,李明堂是李良才的小儿子。
    李良才不仅算计好,也会吃苦,以前干过农活,扛过木头,走过香烟,后来开了这眼杂货店,生意好得不得了,晚上不到十点不关门,天天自己坐店,笑眯眯地看着人来人往,更难得的是店里卖出去的电视机电风扇坏了,他自己就能开膛破肚,基本上能琢磨着修好。
    李良才还挂着一个职务,岔口村基金会理事长,这才是金泽滔来的目的。
    金泽滔穿过店堂,直奔李良才,李良才坐着不动,他看得出这二年轻人不是顾客。
    金泽滔穿过柜门,直接在李良才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我叫金泽滔,财税所刚分配来的,这是林文铮,被你儿子揍了,今晚讨个说法。”
    李良才有点疑惑“明堂?他人呢?”
    金泽滔呲着牙笑了“让柳立海带走了,胆子也太大了,都跑到区政府打人,李支书教子有方。”
    李良才怒骂“这死儿子,作死啊,敢跑政府里打人,那还了得啊,得关他几天才会知道什么叫怕,哎哟,对不住了,林干部要不要到医院去瞅瞅。”李良才开店不怕天不怕地,就怕税务来检查,再说今年的税收、财务、物价大检查就快开始了,可别让财税所惦记上,那得伤筋动骨啊。这财税所的同志可得罪不得啊。
    “也没什么大事,估计会有点内伤,反正死不了人,李支书不要太上火,明堂他拎得清爽的,打死人的事是不干的。”金泽滔有点皮笑肉不笑。
    李良才坐不住了,这话有点碜人啊“金干部,你说你说,该咋办就咋办,我老李不含糊。”李支书好歹也是个老党员,这个态度得有。
    林文铮象只快蔫掉的落毛公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听着金泽滔的问话,才大梦初醒般抬头“咋办呢?咋办呢?滔哥你说咋办就咋办。”
    金泽滔诧异了“不会伤着脑子吧,咋傻了呢,这孩子平时不这样啊,能说会道的。”
    这时店堂里多了几个人,看样子都是左邻右舍的村民,小声议论着,李良才用手托了托林文铮的额头,象个老中医“没烧啊,伤着脑子咋不烧呢?”
    金泽滔气笑了“开水也得煮个十分钟,一个大活人,才被你儿子打了没几分钟这脑水能啊。”
    李良才有点尴尬“金干部说的是,是我急了,还是到医院去做个检查,我付钱,保准不赖。”
    金泽滔忽然打量起店堂“李老板,生意挺不错的呀,一天能挣多少?”
    李良才就象被踩着尾巴一样急跳起来“可不敢当,可不敢当,哪门子的老板,叫老李,老李。”
    李良才的杂货店店面有三间房,挺宽敞的,金泽滔在店堂转了一圈,喃喃道“一天营业额可不低啊,哎,我说老李啊,你的售货单能让我看看吗?就是看看,不是查税啊,现在都下班了,我就想了解了解。”
    李良才一边收拾着柜台上的账单,一边说“哪有什么售货单,我就一个体小店,记账给谁看呢,一天才卖得了几个钱,都记在脑子呢。”
    金泽滔静静地看,李良才干笑着不敢再放肆,这时一个牛高马大的青年噌噌地奔了过来,伸手就向金泽滔推搡着“你谁啊,你谁啊,想干么呢。”
    金泽滔绕过那青年的手,人一矮,张开指扣在那青年的胸口,待接触到胸口,五指一缩,呯一声,那青年应声倒地。
    金泽滔知道这青年是李良才大儿子李明山,弯腰捏着李明山的胳膊拉着他起身,口中啧啧叹着“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摔了呢。”
    李良才砸巴着嘴,有些恼怒“都走了,都走了,我跟金干部说着话呢。你吃药了,走路不看地呢。”众人一轰而散。
    林文铮有些吃惊地看着金泽滔,刚才在舞厅被李明堂一伙人揍那是懵了,现在他看得可清楚了,论块头那青年比金泽滔壮多了,可就这么五个手指一缩一放,大块头就变成石头。
    金泽滔待围观的人散了,说“老李,刚才我说要看售货单,真不是诓你,小林的事扔一边先不论,今晚本来就要来找你商量个事,凑巧出了这档事,有点始料不及,李支书啊,你可不要认为我们这是挟私报复,我还真求到你头上,没有想查你税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们刚上班,没这权力,是不是?”
    李良才嘴上说着“哪会呢。”心里却愈发坚定金泽滔就是挟私报复。
    金泽滔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李支书,日久见人心啊,我们还要长相处呢,我就直说了吧,小林家里想开个杂货店,缺少本钱,想向基金会借点本钱,你是理事长,这事得你开口,就这点小事。”
    第十一章 回家
    第十一章回家
    李良才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五万元钱,月息07分,时间半年,比银行高,比私人利息低,银行贷款不但麻烦,而且还有指标,个人借贷还不知道让不让办呢,金泽滔也懒得去打听。
    接下来几天,金泽滔跟着达所长去了趟三水镇,实地去农户看了绣衣家庭作坊,说是绣衣,其实跟传统的丝绸绣衣有所区别,绣衣也是真丝料,在胸前或衣领打上电脑绣花,经过砂洗,穿着很凉爽,但码子都偏大,国人穿着显大,出口东欧国家,在北京有专门的集散地,东欧商人集中下单提货,这是一个相当大的产业。
    在前世砂洗绣衣行业一年为浜海县提供上亿产值,可以分散到家家户户,特别沿海几个乡镇几乎是全民参与,由此而衍生的产业链甚至让缝纫培训班开遍每个村堂,其中最具集聚效应的就是就是砂洗印染行业,其他如电脑绣花、自动缝纫机、裁剪都可以分散作业,唯有砂洗印染一要资金,二要场地,三要技术,一般人对付不了。
    刚开始时,砂洗印染都要跑到上海、广州及省城等大城市找大厂加工,有钱也不行,得等,浜海县城也有一家印染厂,但不对外加工,他们有自己的业务。
    后来西桥镇办了一家小规模的砂洗厂,那盛况令人咂舌,来砂洗印染的农户彻夜排队,据闻收的钱款点清后是扔在缸里的,不管怎样夸张,砂洗厂日进斗金绝对不夸张,随后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的砂洗厂遍地开花也是事实,由此可见该行业的暴利程度。
    金泽滔瞄上的第一桶金就是办砂洗厂,后世他也见识过,大部分砂洗厂都很简陋,除了几台旧机器,没什么技术含量,印染配方还都是大路货,一般的印染师傅都会。
    下属几个乡镇转完,这星期就完了,在这两天里,他已口头向老方汇报了岗位责任制考核指标体系的基本思路,说是正在整理成文,待跑过几个乡镇情况掌握全面以后力争在下星期一拿出方案初稿,金泽滔的思路比老方达所长他们要开宽得多,甚至比他们想象的要完美,老方一张长脸这几天也和蔼了许多,达所长更是一路带着金泽滔走遍了所有乡镇,说是熟悉情况,但在乡镇驻片组干部的眼里,这后生不得了,领导马屁拍得牢,有前途。
    很快就周六了,周日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财税所大部分同志都吃住在所里,无所谓休息不休息,在区乡干部眼里,平时不太休息,春耕农忙季节家里有责任田的都会集中调休,再说,九十年代初一个月也就四个休息天,窝在家里也没事干,到九五年后才有大礼拜小礼拜的区分,每月可以增加到六个休息日,真正实行双休日的应该是世纪末了。
    金泽滔和林文铮向达所长告了假,当夜就乘三卡拖拉机回西桥镇。两人约好后天一早在西桥街口集中就各回各家。
    东源是个种养殖业大区,海产品丰富,金泽滔和林文铮两人托阿兰婆买了一蛇皮袋下午潮小船打的海鲜,有白虾白蟹带钱小棉鱼等,这个季节正是鱼肥蟹壮的时候,价格也不贵,才三十来元钱,再过十年这一袋海鲜没二三百拿不下来。另外还有一个小包,装的是一些补药,有高丽参,人参口服液之类的,都是找人在中药房作治疗药开的,能报销。
    一家人住的还是老房子,旧四合院隔开的一个小院落,单门独院,推开吱嗯作响的木门,听得屋里有人说“谁进屋了,小海看看,不会是你伯爷上门了。”说话的是父亲,小海是还在念高中的小弟,金泽海。
    弟弟看起来还稚嫩,看着金泽海年轻得不象话的脸,金泽滔扔了袋子,紧紧地抱住弟弟。
    金泽海给吓坏了,一边挣扎着,一边喊“哥疯症了,爸爸快来。”
    金泽滔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栗,指了指地上的蛇皮袋,自己拎着小袋子。
    家人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得金泽海大叫“哇,好多的鱼,还有虾,妈,晚上都煮了。”
    小院落里涌出三人,金泽滔深深吸了口气,抑制住内心的酸﹑甜﹑苦﹑辣﹑咸五味,趁着别过脑袋的功夫,用袖擦去眼角的泪花,他很想跪在地上叩上几个头。
    等他感觉可以平静面对家人时,父母和二个弟弟已经围着蛇皮袋点数着都有些什么海鲜。
    金泽滔忍不住笑了,这笑有点呛但很欣慰,是啊,子女总是感觉父母离自己已经很久远了,但在父母心中,他们一直就在身边从未远行!即使离得再远再久,父母的心总是离自己最近的。
    更何况,自己还真就在身边,前几天不是刚刚离家上班,哪来的那么多的离情别意。自嘲地笑了笑,就不作小儿状了,离也好聚也好,好在自己还能从头越。
    母亲麻利地把鱼虾分好类,分别挑出最肥的几条,煎、炸、炒、煮、蒸诸般手段齐下,父亲也在旁协助,两弟弟边上大呼小叫,金泽滔就静静地在一边看,此情此景,魂萦梦牵,想得深沉,忍不住鼻孔有点发酸,皇天厚土,我真要谢谢你赐还我父我母,此生此世,我不负苍天不负大地。
    金泽海又开始大惊小怪了“妈,你快看,哥哭了!”
    金泽滔差点没呻吟出声,我现在是真没哭,只是鼻子流水了,鼻水能倒流吗?
    母亲瞟了一眼,瞪着金泽海“这是辣椒呛的,你哥打小不哭,哪象你,扫笤还没上头,就哭得震天动地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你后娘。”
    说起来金泽海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但性子从不见长,大大咧咧浑不在乎。
    大弟金泽洋是个闷葫芦,家里的重活苦活都是他干的,上山砍柴下地种田,早早就辍学在家务农,比金泽滔还少二岁看起来要老相得多。
    晚饭的时候,父母都很开心,母亲只是念叨了几句要省着钱用,不要买东买西的,就重点问工作还好吧,同事还好吧,领导还好吧,父亲不问,但热切的眼神还是说明一家人都很在意这些。金泽滔一律说好,工作好,同事好,领导好,那是真的好,比前世好得太多了。
    金泽滔斟酌着说“妈,我想这个季节后咱家得把那两亩田租别人种了,小洋不能再呆家里种田了,要不连媳妇也讨不到。”
    母亲神情有些沉重“我知道,我知道,我和你爸也想过,让小洋跟你伯爷出去闯闯,呆家里刨田饿不死人却也发不了财。”
    金泽洋瓮声瓮气地说“我还是呆家里种田,听说外面很乱的,小祖出去卖鞋还被骗了好几十元钱。”小祖是堂兄,金敏祖,跟他父亲在四川开了眼小鞋店。货是西桥镇进的,西桥的小作坊皮鞋厂很多,这时还没什么品牌意识,都是乱挂牌的。
    第十二章 家人
    第十二章家人
    金泽海嚷嚷道“有什么好怕的,那是小祖傻,要换我,哪能让别人骗。”
    父亲用筷子敲着金泽海的头“就你能,你能怎么不象你哥一样考大学。”
    金泽海立时哑了,耷拉着脑袋闷头啃蟹,金泽滔说“我想,过了这月,就让小洋到东源来,我合计和别人一起做个生意,小洋帮我一起看管着不是也放心。”
    母亲大吃一惊“你还要上班,做什么生意,再说做生意要本钱,家里还哪有钱。”
    父亲是个教师,有点余钱早供二兄弟念书了,金泽滔不指望从家里搂钱“都有打算,这你们就别操心,责任田的事还是早点定下来,小海你还是得走大学的路,你不笨也不蠢,你就是懒。”
    母亲笑得眼睛都眯花了“小滔这话在理,小海的事得你来操心,是打是骂反正你也顺手。”
    金泽滔汗了一下,那都是小时候穿开档裤的事情了,现在哪还能随打随骂的。
    晚饭吃好不一会,伯父过来了,还带着小祖,母亲客气地要重开一席,给伯父拦住了,照例是问了一下金泽滔的工作,然后感叹生意不好做,等过了十月就退了店,准备到新疆看看,听说那里鞋店有市场。
    金泽滔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说“不急,小洋过了这个月去东源我看看帮他找个活,等你们安定了再说。”
    伯父有些愧疚,连说那敢情好,等找好店铺生意好一定带着小洋出去,连一口热茶也不喝就走了,小祖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但神情也是挺尴尬。
    金泽洋有点愤愤“听说小祖妻弟也正托伯爷出去找门路,小祖是铁定带了他小舅子也不愿带我了,伯爷是瞧不起咱家。”
    母亲倒想得开“都是亲眷,撇不开情面,跟咱家好说,跟媳妇难交代,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哥带你去东源,离家也近,有什么事叫一声也能回应,不是更好,就不计较了。”
    父亲一锤定音“就这样吧,收完这季晚稻,把田包给你叔,跟你伯爷一样,也不要租粮,把卖粮数给缴足就行。”
    父亲也是三兄弟,还有一个妹妹,嫁到北方,很久无音信了,伯父为商,叔叔务农,父亲从教,感情一直都不错,虽然都有点农民式的小狡黠,但大体都算通情达理。
    既然都说定了,父亲和母亲提了一小篮子鱼虾,母亲还特地挑了盒西洋参口服液,金泽滔就陪着父母到叔叔家把事情谈定。
    叔叔住在同一个大院子,从自家小院子出去拐个弯就到了,金泽滔主要是看望爷爷奶奶。二老七十不到,身体一直硬朗,无灾无病,前世也都是无疾而终。
    叔叔孩子小,而且农活重,二老还能操劳,就一起帮忙干些家务活,因为由叔叔赡养着二老,父亲和伯父就每月贴些钱,也算是帮小叔贴补些家用。
    叔叔是个拘谨的小农民,见金泽滔一家三口提着东西上门,有点手忙脚乱,爷爷奶奶见了金泽滔就欢喜得合不拢嘴,奶奶拉着金泽滔的手就开始碎碎念了“心肝儿,宝贝儿,都工作了还惦记着奶奶,真是奶奶的乖孙子,单位里有没有人欺负你啊,薪资高不高,有没有相好的女孩……”
    换作前世,金泽滔早就落荒而逃了,但现在只有被唠叨的温暖。爷爷毕竟是做过村支书,有点见识,瞪了奶奶一眼“都是大人了,还心肝儿,宝贝儿的,小忠都烦你,小滔能受得了吗。”小忠是叔叔儿子,还在父亲的中学念初中,和小海算是校友。
    金泽滔笑说“不碍事,我还就喜欢听奶奶的念叨,小忠呢?”
    奶奶笑得牙床都露了出来“还是我小滔儿贴心,小忠见你爸来了,早不知溜哪去了。都说女儿是妈的贴心小棉袄,我孙儿就比花囡囡贴心。”
    屋里所有人都头疼了,花囡囡大名金盏花,二十年前跟一下放到村里的城里娃远嫁到北方去了,说是远嫁其实就是私奔,隔了三年来过一封信,然后就杳无音讯。
    奶奶要是一念叨到老姑就会痛哭流涕大半夜,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人也慢慢淡忘,金泽滔记忆中根本就没有姑姑的印象,就是在前世,直至二老离世,也不见这个从未谋过面的老姑现身。
    在后辈子孙心中,失了音信的姑姑成了传说中的亲人。但金泽滔心中还是隐约有种想法,有机会一定帮奶奶找找女儿,无论死活,总得对老人有个交代,其实父辈一直没断过这念想,伯父借走南闯北的机会也曾经寻找过,但都没有线索。
    第二天,金泽滔直奔邵友来家,邵友来是他从小学一年级就同桌的同学,一直读到高中毕业都是同班同学,十一年的同窗在金泽滔所有同学中是唯一一个,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在镇上一家工程队找了份看护工地的工作。
    邵友来个子不高,人却分外瘦,似乎营养不良,但再过二十年,他还是一样的瘦,有个外号叫老瘦。没有上过大学,却极爱读书,读杂书,天文地理古今中外都能说个大概,不知根知底的人看他架着副金丝眼镜,谈吐不俗,一般都能把他当个专家学者什么的。
    在前世,邵友来四十岁前一直在社会底层挣扎,之后借了一笔不菲的高息资金冒险投资了一个房地产项目,一年后就摇头一变成了千万富翁,在金泽滔重生前也发迹没几年,但感情一直很好,互有来往,闲暇时经常一起谈天说地。
    这是个有想法有思路但就缺少机会的人,邵友来见到金泽滔自然也欢喜,互相调侃了几句,金泽滔就说明了来意,他把东源砂洗绣衣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并把开办砂洗厂的想法说了,现在做砂洗绣衣服装的还刚刚兴起,正是办砂洗厂的良机。
    邵友来低头沉思了一会“我得去东源看看,从西桥的情况看,砂洗绣衣有人做,但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形成气候,如果真如你说的,东源的砂洗绣衣业已经薄有基础,有基础就有客户,这个事情就好做了。”
    金泽滔暗暗点头,笑说“明天你就和我一起去东源,你去三水镇看看,那里是砂洗绣衣的发祥地,有人做衣,有人卖衣,有稳定的进货和销货渠道,如果行,就别耽搁时间,看场地,办工商执照,找人那都是你的事情。”
    邵友来尖细的下巴扬了起来,当仁不让“这是当然,但关键的问题怎么解决?”
    金泽滔挥挥手“资金不用担心,已经在岔口村基金会借到五万元钱,过二天就可以办手续取款了。”
    邵友来眯细着眼睛“这不是关键问题,关键是得有设备有人才。”
    金泽滔哈哈笑了“有钱就有机器,有钱就有人,这社会不缺机器不缺人就缺钱。前期先干,机器和人我来想办法。”
    第十三章 要入党啦
    第二天一早,金泽滔三人就乘早班车回到了东源财税所,邵友来直接中途下车转车去了三水镇。
    一上午金泽滔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他今天要做的事很多,岗位责任制考核方案早就草拟好,他今天主要是给省城西州大学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苏子厚教授写封信。
    苏教授现任校党委委员、教务处长,曾担任过财政系主任,但没有给金泽滔他们这一届财政班授过课。在撰写毕业论文时,金泽滔选择了乡镇财政这一课题,九十年代前,自上而下对乡镇财政理论和实践研究都比较薄弱,在西州大学唯一对乡镇财政有过专题研究的就是前系主任苏子厚教授,这也是该系当年毕业论文导师为非本系老师的唯一特例,在苏教授的指导下,金泽滔的关于乡镇财政论文获得了优秀论文奖,并且还在校刊上发表。
    离校前,苏教授还特地交待了一个任务,就是尽快在实践中再完善一下,写出一篇既有理论高度又有实践意义的有分量的关于乡镇财政研究的论文。
    为了尽快完成这个课题,上个星期他还特地向财政总会计李相德要了一份全县乡镇财政总体数据。在家里休息的空暇时间,结合前世的记忆,已大致理出课题提纲。
    他先是表达了对老师的思念之情,然后把自己工作的一个星期的基本情况简单做了个回顾,并把自己参与的岗位责任制情况简要作了介绍,他知道苏教授会对这份方案感兴趣,如果不出意外,苏教授很快出任副校长,明年就转任财政厅副厅长。
    苏教授做官比做学问厉害,他一直做到省长,在省长任上退了。前世他和苏教授虽有一段师生缘,但一来自己也没有很好地完成老师交付的课题任务,二来老师当副校长后自己主动远离。几年后,他对苏教授只能远观,不能近交了,这是他上一辈最为遗憾的事。
    写完了给苏教授的信,连同论文提纲和岗位责任制考核方案初稿封进大信封,金泽滔吁了口长气,就象过了一门必修课一样心里就踏实了大半。
    接下写给省税务局的学长章进辉的信就轻松多了,他和章进辉也算相识已久,刚进大学那会儿,他是校诗社负责人,金泽滔跟在他后面写了一年多的朦胧诗,一年后,二人几乎同时离开诗社,但走得反而更近了,经常就一些社会弊端和财经理论争得面红耳赤,后来两人还合作在校刊发表过一篇财经短论文,这些都是善缘。章进辉比他早两年毕业,毕业后留在省税务局办公室,现在都已是副主任科员了。
    金泽滔就税法宣传谈了自己一些看法,并说自己已在着手搞一个宣传平台,届时还请学兄指导云云。金泽滔知道,国家税务总局正在策划推出全国税法宣传月活动方案,自己的提法一定会引起章进辉的极大关注。
    快到下班时,邵友来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东源路况不好,这一路也够呛,但看他的神情却极是兴奋,兴冲冲地说了一句“这事得干,还要快干,我马上回家,辞了工程队的工作,下午就回来,你得催着点把钱贷到手,落袋为安。”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邵友来一阵风似地飘得无影无踪。
    乘着还有点时间,金泽滔把方案初稿送到老方办公室,老方匆匆翻看了一遍,拉着金泽滔直奔隔壁达所长办公室,二人凑着头一字一句地推敲着方案全文,金泽滔看一时间结束不了,在办公室阳台让阿兰婆给他们三人留饭。
    老方点了点方案说“达所长,我看这方案行,直接可以操作,有理论,有数据,自成体系啊,岗位都可以直接考核到你所长了,全所的工作也有总体的评价体系,这事不能缓了,明天就送县城,我们所一个星期吧就拿出完整方案,估摸着其他二个试点所连个头绪都没理出来,早送早有利,把方案敲定,以后全县的基层考核就要用我们这个方案作蓝本了。”
    达所长沉吟了一会“行,就明早,我们三个一起去。”
    老方摇了摇头说“方案是泽滔作的,你是所长,你们去就行了,我虽然挂了个牵头的名,但之前的调研也是你领着泽滔去的,我去算什么。”
    达所长不理会,挥了挥手“同去同去,这是大事,你是指导员,队伍建设归你管,这几年不论我们工作做得怎么样,但队伍总归没有走错方向,这是你的功劳,方案涉及的就是人事的考核,你说你该去不该去?”
    金泽滔有些开心,在这样的领导下面工作,心里踏实“两位领导一个管全面,一个管队伍,都该去,最不该去的是我。”
    达所长瞪了他一眼“你要不要去我不管,但你的思想好象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本来这是件美事,领导一转眼就怎么变了脸呢?金泽滔有些惊疑,瞅瞅老方那张微微漾着笑意的扑克脸,不用想这是达所长对他上星期在区公所小会堂舞会打架的事的敲打。
    他只好老老实实地低头“虽然这是李明堂那伙小流氓主动挑衅的,并且还先动手打了林文铮,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众目睽睽之下对我们财税干部大打出手,严重践踏了我们财税干部的尊严,严重践踏了我们财税部门的威严,不打不足以平民愤,不打不足以树威信……”边说边注意到达所长的脸越来越黑,连忙打住。“但打人总是不对的,我愿意深刻检讨。”
    达所长这才脸色稍霁,微微点头“有这个态度才好,作为国家工作人员,特别是作为一个财税干部,不能用拳头和人民群众说话,要以理服人,要是所有的干部都象你一样收税的时候拳打脚踢,那还不乱套了。”想想李明堂那帮二流子确实代表不了人民群众,达所长就一语带过,不再在这事上纠缠。“我说你的思想有大问题,这是其一。”
    金泽滔脸都绿了,这还是其一?难道我还做过别的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呢?
    达所长、方指导看着金泽滔的脸色都乐了,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达所长扮起脸“中午好好用心写一份心得,还大学生呢,上班都一个星期了,怎么不见你向老方或者我汇报过思想,这是你应该有的态度吗,向组织靠拢,不能在脑子里想想,还要体现在行动中,明白吗?”
    金泽滔的心情就象坐过山车,一个词悲欣交集。这是领导对他这些天来辛勤工作最大的奖赏,虽然对自己来说一点也不辛苦,但落在领导眼中,那都是苦劳,现在得到了领导肯定就变成功劳了。
    他几乎下意识地双腿并拢,挺起胸膛,“啪”地严肃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喝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军礼是他们这些经过动乱的学生集中三个月军训的产物,自此后,军训成了大学生入学的惯例,后来还扩大到中学,始作甬者就是八十年代末的那场动乱。
    第十四章 东源成立
    明天大部分时间要呆飞机上,所以不能更新了,今天加更一章,算是把明天的帐补上,此后,如果有不能上网的日子会延后或提前更新,并告知,感谢支持的朋友,提前祝大家新春吉祥,万事万顺!
    达所长雷厉风行,中午收到金泽滔的入党申请书,下午就召开支部会,半个小时后,金泽滔就成了光荣的中共预备党员。至于谈话、政审、上报批准等都是一些走程序的环节,就跟金泽滔没什么大关系了。一年后只要不犯错误,他就可以成为中共正式党员。
    现在入党相对要快上许多,待再过几年,入党还有一年的积极分子培训期,这样要正式入党最快也要二年时间。现在成了预备党员,就可以正式参加党组织活动,除了没有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其他权利和义务和中共正式党员是一样的。
    整个下午金泽滔的心情都是欢快的,入党是件人生大事,现在才工作一星期就完成了,这令他对前途充满希望和暇想。
    支部会结束没多久邵友来居然真回来了,还带着一大包行李看起来要在这里长住了。金泽滔把房间里的两张床一并,三人睡二张床也不挤。
    邵友来一个人去逛街了,他得去找地找房。金泽滔也没别的事,就跟李相德说是找东源中学校长罗立茂有点事,也不说公事私事,让他先打个招呼,罗立茂还不认识自己呢,税法宣传的事还落他身上。
    罗立茂校长也是个趣人,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猪腰脸,五官挤成一团,生成一副苦相。头顶心荒山濯濯,四圈飘扬着稀疏的几撮头发,就这几撮头发让罗立茂很苦恼,全割掉呢和头顶心不配套,留着呢这脑袋看起来就象围着篱笆的大理石。
    罗立茂其貌不扬,学校却治理得井井有条,治校治学很有一套,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他不但教育质量抓得上,当校长期间,东源中学摘掉了历史上没有大学生的帽子,中考生被县一中录取的学生也一年比一年多。重点是他总能有办法改善学校的财政条件,教职员工的奖金福利更是上了一个台阶。深得学生和教师的爱戴,但就是这样一个办学能人前世却锒铛入狱。
    罗立茂校长对金泽滔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财税所里出财神爷,对自己的衣食父母罗立茂校长从来不吝谀词的,不愧是教师,各种赞语脱口而出,出口成章。
    金泽滔哭笑不得“罗校长,你就不用给我戴高帽了,你说词再多,我也给不了你钱,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个事,当然,这事如果成了,我可以向上级争取一些经费应该没问题的。”
    罗立茂校长用力地拍着桌子“我就说嘛,财税所哪能没钱呢,金干部你说,要我们学校怎么干,一句话,全力配合。”
    金泽滔说“叫我名字吧,罗校长是全县的治校能人,可不敢在你面前称干部,是这样,我们税务系统明年准备在全国开展税法宣传月活动,这个活动将持续进行下去,我们东源财税所按照上级的要求准备笨鸟先飞,你也知道,东源区有其历史原因,民风凶悍,经常发生暴力偷税抗税事件,这主要归结于民众的纳税意识不强,对税收法律的认识不足,所以加强税收法律法规宣传,增强公民的纳税意识已是刻不容缓。”
    “为了这个目的,我们计划在东源大规模开展税法宣传活动,届时举办一个启动仪式,开展一个上街咨询活动,设立一个少年税校,组织一次中小学生我爱税收征文活动,在中小学开辟税课。嗯,暂时就这些,这几个活动都要得到你的大力支持。”
    罗立茂听呆了,这些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就能做好的,这得下多大的功夫花多少钱啊“这得好好合计合计,我们先从少年税校开始,一个税校50个人要吧,我们学校有50人的腰鼓队,现成的,拉出来就可以参与仪式活动,可这50人你得管饭吧,带队的老师你得管饭吧,不管饭也行,总得给点钱吧,不然学生家长闹意见我们咋交代,既然称税校,你总不能让孩子们穿着校服吧,得有和你们一样的税务服装,我们可以做,但要钱。你们财税所不是有税徽,既然是税校,得有校旗吧,就用税徽,这个威风,领导看了包准叫好……”
    金泽滔终于明白什么叫办校能手,原来都是计算出来的,看着罗立茂说得舌灿莲花,口沫横飞,心里也不由暗暗佩服,罗立茂说的其实正是自己想进一步说明的,但他乐见其成,这总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待罗立茂说完,金泽滔忽然间不想跟他锱铢必较了,这真是个人才,胸有层云。
    “罗校长,我看你说得很累,这样吧,你把你的要求跟想法写成文字,要多少钱,出多少人,你都说明白,这样我好向上级领导提要求。这事情眼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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