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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笑。
    嫁人吗?太迟了,她早已放弃这个念头。
    众人们无功而返,她仍是留在原地。
    薛颖这样的表现,让方怡如开始忧心起来,本来还以为是她坚强,所以既不哭也不闹,甚至没有追问任何事。可是渐渐发觉她如此不寻常的冷静,才是叫人害怕。
    没有办法猜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事实上,薛颖什么也不敢想。
    她每天都待在公司里加班,加得很晚,就像从前傅维恒也喜欢留在公司一样。共同的问题——回家做什么呢?忙总好过胡思乱想一样的心态。
    而如今薛颖的处境又更糟些,公司和家里一样地令她寂寞、痛心。
    殊不知,她常举起笔来,可是半天也签不下去……
    她早已看惯了公文上有傅维恒潦草的签名,而现在那个待批的位置,却是空空的……
    心也是空空的……
    非得日日把自己累得筋疲力竭才回家,只希望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些一什么。
    但即使如此,薛颖还是常常要靠安眠药来打击对傅维恒的相思。
    他怎么样了?
    有时也会梦见傅维恒回来看她。
    “颖,你好不好?”他柔声问。
    薛颖一听,眼泪立即夺眶而出。
    好不好?你说呢?
    无限委屈,只想投入他的怀里,好好哭一哭。
    可是总也无法碰触到他。
    她慌了,哭道“别离开我!我好怕,别丢下我!求求你!”
    “颖,你这样叫我怎能放心?”他恻然。
    “我不管,我不管,你别走,别走……”她哭喊著。
    “颖,乖,我相信你会坚强的,颖,我相信你……”
    “不!”她惊醒。
    薛颖呆坐著,一脸的泪,一身的汗。
    再睡不著,她下床,推开窗,一阵淡雅的茉莉清香让她逐渐清醒过来。
    “好不好?”她记起刚才梦中的对话。
    “你呢?你好不好?”薛颖无力地靠在窗边。
    一个多月了,每次梦中他总会问“颖儿,你好不好?”
    而薛颖只是哭。
    他叹息而去,她悲痛惊醒。
    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以前年少不知愁,只爱它凄美意境而记下的词句,谁知今日竟会以如此大的代价来体会。
    她没有怪任何人,只是何时才能摆脱这一切呢?摆脱所有过去的喜,如今的悲……
    现在每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在她的面前谈起传维恒,甚至连他的名字也刻意不提。
    然而,薛颖却觉得更加寂寞。
    自从傅维恒走了之后,薛颖就不肯再亲自接听任何电话,在公司一切交由秘书过滤,在家靠答录机。
    她不想也没有勇气去接任何的消息或……通知。
    “你怎么老是不肯接电话呢?”方怡如最痛恨对著机器说话。尤其是后来发现薛颖根本就在家,只是不肯接起来,更是抱怨不已。
    她笑笑,不答。
    “这样很不好,万一别人有要紧事找你,耽误了怎么办呢?如果是真的不在家也就罢了,偏偏你又不是。”
    她仍是不语,只是歉然地笑笑。
    方怡如无可奈何。
    现在的薛颖对她而言,虽仍是亲厚,但却再也无法进入她的内心世界。
    而就薛颖所想的“要紧事”还有什么事可以算是要紧事?除了傅维恒……
    可是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傅维恒的最新消息了,她不想从电话里接到太突然的“意外”。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能这样想了。
    所以,她仍然继续开著答录机,所有想与她联络的人,只好在哔一声后留话。
    那天,薛颖觉得不太舒服,像是感冒了,她没理它。
    就这样过了三天,情况愈来愈严重,自己也知道已经开始发高烧,但就是不肯去看医生。
    她并不太在乎,也不太关心,甚至有点喜欢那样昏昏沉沉、疲倦无力的感觉。
    跟她的心境很吻合。
    而且她想,如果真的病倒了,傅维恒也许会赶回来看她。
    薛颖渴望再见到他,至于自己会不会真的病死,那就不重要了。
    她猜想傅维恒一定布了有眼线在身边,他绝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对于自己,他绝对无法做得如此洒脱,她知道。
    她一直记著傅维恒教她游泳时所说过的话。
    “薛颖,你是不是病了?”方怡如发觉她有些不对劲。“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有哇!我很好。”她强展笑容。“我们赶快进去开会吧!他们都在等了。”
    其实这时她的思绪已经开始无法集中,甚至不太能看清楚周遭的人,声音越来越远……
    她仍一声不吭,只是渴睡……
    她想,那就睡吧!一睡不起也好,这样也好——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叭”一声伏倒在桌上。打翻了桌面上的茶杯,弄湿了文件。
    薛颖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好吵,好像有许多人在耳边叫嚷,又听不清楚他们在叫什么,好像很混乱……好吵……
    想叫他们闭嘴,不要吵了。“我好困,好累……让我睡。”她在昏迷中呓语。
    当方怡如把薛颖送到医院时,医生检查发现她已转成肺炎,情况危急,连忙再转送到加护病房。
    她昏迷了两天,方怡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得通知她的家人。
    之后她曾略略清醒,睁眼看见立原在旁,恍惚中误以为是傅维恒来了。忙抓住他的手。“我们回纽约去吧!一块儿回去,你答应过我的……”她流泪。
    立原虽然知道她认错了,但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后来她还是看清了身旁的人是立原,而并非傅维恒。她失望,但什么也没说,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复原的非常缓慢,一直到第七天才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有一天下午,薛颖趁著特别护士不在时,悄悄溜出病房。
    她想去癌症病房看看。
    这几天,她一直考虑这个问题。“要不要过去看看?”她挣扎。
    不是不害怕,她相信傅维恒不会恐吓她。
    只是,她更关心他。
    薛颖想知道傅维恒正面临怎样的痛苦,正在受怎样的折磨。
    这天立原的心情很是低落。一方面是为了薛颖的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早上才送走了一个血癌病童,才八岁而已。
    她是病房里最乖的一个孩子,医生、护士们特别疼她,尤其是立原,他们都唤她作“小苹果”,因为立原每天都会塞颗苹果给她。
    她很少哭闹,即使是在那么恶劣难过的情况下。立原常见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大颗大颗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就算是终于忍不住悄然落下,也会被她很快地拭去。
    立原心疼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所以不管自己再忙、再累,下班之前总会抽空过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再悄悄塞颗苹果给她。
    她甜甜微笑。“谢谢医生叔叔。”
    然而她的情况一直很不理想,有时立原看著她小小的身躯饱受病魔的折磨,而自己只能无能为力地旁观时,他忍不住憎恨自己。
    她的父母为她倾家荡产,后来虽然有傅氏的基金会给予协助,但仍挽不回她。
    立原沮丧,被血癌打败的何止是这个小孩而已。
    经过了这一个晚上的折腾,他觉得累坏了,想回家里去睡一下。
    一面脱著白袍,一面想可不可以再也不要穿上它了?再也不要回到这里,去插手管别人的生老病死?再也不要跟病魔玩拔河的游戏?
    当初为什么要念医学院呢?他叹息。
    又为什么偏偏选上这一科呢?再叹一口气。
    今天救不了小苹果,而薛颖那边也帮不上忙,他咒骂自己。
    走著走著,忽然见病房长廊的那一头,有个熟悉的身影“薛颖!”他惊呼。
    只见她颓然扶墙,不支倒下。
    立原忙奔过去,抱住她。“你怎么跑出来了?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薛颖没有回答,她只是怔怔地看著病房里的情景。
    病房里有人在哭,有人在呻吟,有人全身插满了管子,有人肌肤溃烂……
    她不停地流泪,她的傅维恒呢?也要受同样的苦吗?
    立原只想马上把她带走,可是眼前一幕幕的景象及阵阵的异味,让薛颖觉得作呕。
    他忙唤了附近的护士来帮忙。
    她开始不停地呕吐,不停地……直到力竭虚脱……
    立原十分难过,他想,如果能跟傅维恒交换,他宁愿替傅维恒得这个病,只要能换得他们长相厮守,只要能让薛颖不再哭泣,他愿意。可是有什么用?
    “薛颖,我该怎么帮你?”他紧紧抱住她。
    她再度被送进急诊室。
    “她这是何苦呢?”方怡如叹道。何苦?
    薛颖的确也觉得苦不堪言,只是不知道错在哪里?
    爱上傅维恒吗?不,他值得,即使再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仍会不顾一切地爱他。
    思念傅维恒吗?不,他值得,如果跳过这一段回忆,那还能剩下什么?
    没有人错,全是注定罢了。
    不能怪谁。
    她一直昏睡著,不停地作梦,都是傅维恒,像以往一样的神采,一样的言笑……
    全都是美好幸福的。
    是否为此依恋不已?所以总也不肯醒来。那在癌病房看到的呢?难道不是真的?如果避而不见便可以当作没这回事吗?难道傅维恒不在眼前就可以不去想他正在受苦吗?
    该怎么做呢?到底该如何去面对这件事呢?
    薛颖醒来。虽然全身乏力虚弱;但脑筋却是一片清明,迷惑已去,心里也觉得轻松,不再有恐惧。
    不只是想开了,不再对命运作无谓的抱怨,同时也想通了,明白该如何去化解所有的不安。唯有面对。
    立原见她醒了。“你觉得怎么样?”他问。“三番两次地吓人,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还是忍不住要教训她一下。
    她笑笑。“对不起,不过我没事了。”
    她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没事了,虽然气色、精神都露著病态,不过情绪却很好。
    立原有点疑惑。
    薛颖看出来他的不解。“也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你想通了什么事?”他好奇。
    “想通了傅维恒为什么会离开我。”
    他愣住。这还要想?“当然是因为他……他生病了嘛!又不想牵累你,所以才……”
    她摇摇头。“你错了,其实是因为我太没用了。”
    他又愣住。“没用?”他摸不著头绪。“你怎么这么说呢?他又不是因为你才得癌症的。”
    “可是他却是因为我才远走高飞的。”她无奈地笑笑。“如果我勇敢一点,坚强一点,他大概就不会走了,也不用走,你说是吗?”
    他不语。
    薛颖淡淡地说“他早就料到我不能忍受那样的情况,我只会哭、只会吐、只会叫人操心而已,就像昨天一样,他早就知道了。”
    “这也不能怪你,所有的癌症病人到了末期,都会变得很可怜、可怕。还有许多人也是跟你一样,傅先生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结果呢?”她看著立原。“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好吗?他呢?你认为他会过得好吗?”
    “这……其实只要你坚强一点,你就可以……”他想说些什么来鼓励她。
    “是,只要我坚强一点……”接著又说“我就有资格陪在他身边了,他也用不著担心我承受不了打击,是不是?”
    立原恍然明白。
    这就是她想通的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去找他吗?怎么找?要请私家侦探吗?”说著不由得觉得渺茫起来。
    薛颖倒不显紧张,反而笑笑。“私家侦探?不!不用那么费事,而且那也会打扰到他,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炸的。”
    “那怎么办?”他奇怪薛颖为什么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帮我就行了!”
    “我?”他睁大眼。
    “嗯!我想了很久,只想到一个人,他可能知道傅维恒的下落。”
    “谁?”
    “李教授,你忘了吗?他是癌症方面的权威,又与傅家颇有渊源。所以,我猜即使傅维恒不在他那儿,他也可能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她不疾不徐地说。
    立原对薛颖的从容感到意外,与她先前的失魂落魄,简直判若两人。
    只因为爱他?纵然他去日无多?
    那一刻,他是羡慕傅维恒的。
    “好吧!我替你去跟教授打听打听。”他平静地说。
    “千万别提起我。”她嘱咐。
    “我知道。”
    “谢谢你,立原。”她感激地说。“谢谢!”
    与傅维恒去美三年了,没想到回来再见到立原,他竟一点也没变。人没变,心也没变。曾经对他说过抱歉,看来如今仍是免不了要辜负他。
    立原到底是为她向李教授套出了傅维恒的下落。
    “薛颖,我知道傅先生在哪里了。”
    “真的?”她喜出望外。“在哪里?”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你得先休养一阵子,等你身体复原了,才可以过去。”
    她明白。“好,我会先把身子养好的。”
    傅维恒待在波士顿。
    第十一章
    十月的波士顿已颇有凉意。
    傅维恒的心更凉。
    早就料到这次离开她,对彼此而言,都不会太好过,但却没想到薛颖竟会如此自伤。
    当他安排在薛颖身边的人传回她住进加护病房的消息时,他慌了,不知该怎么办?
    孙妈妈一向与薛颖交好,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是著急,忙问“先生,您会回去看她吧?一定是很严重了,不然怎么会被送到加护病房呢?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回去看她?闹著玩?
    “可恶!”他猛然一挥手,将身旁小几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花瓶、茶杯、药罐破的破、碎的碎,散落一地。
    她果真不顾后果?不择手段吗?这闹著玩,万一真的出了事,该怎么办才好?
    真想赶回去,不是去看她,而是去打她一顿,简直任性得不像话。
    “颖……”他叹了口气。
    终究是狠下心来,没有回去。
    见了又如何呢?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罢了。
    所以他选择了相见争如不见。
    日日夜夜守著从台北打过来的电话,知道薛颖脱离危险,他放下心。可是没几天,情况又不好起来。
    他忙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昏迷不醒?”
    “不太清楚,只打听到薛小姐是在癌症科昏倒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他的眼线在电话的另一头说。
    “……”他说不出话来。
    “傅先生?傅先生?”那头唤道。
    良久。“我知道了。”他轻轻地说。
    挂上电话。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谁叫都不理不应。直到深夜再接到台北的电话,说薛颖没事了。
    后来看到薛颖出院时在门口被暗中拍摄下来的照片时,他终于崩溃。
    这是他的颖吗?
    前一阵子还曾嘲弄她愈来愈白胖可爱,怎么才两个多月不见,就全变了?
    消瘦憔悴,苍白羸弱。
    这就是他的颖……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薛颖乖乖的在家休息了半个月。
    只有立原和方怡如知道她是在为即将的远行做准备。
    一切都秘密地在进行,好避开傅维恒的眼线。那天早上,如往常一样,司机来接她上班,车子开著开著,忽然转上高速公路,直奔机场。
    那个眼线一时莫名其妙,跟了上去,等到开车到了机场,薛颖便一溜烟进了大厅。而那个人停好车进去时,早已不见她的人影。
    他连忙想办法查出境名单。没看见薛颖的名字在上面,他松了一口气,想她可能只是来接人的吧!而且大概是因为错过了所以才没再看见她。
    他安心地回台北。“她总要回家的吧!”他想。
    一直守了两天,都没见薛颖进家门。他觉得有些古怪,便通知傅维恒,傅维恒也觉得纳闷。
    她到机场做什么?接人吗?之后又到哪儿去了?回新竹了吗?
    他站在窗前沉思。
    注意到有一辆车子停在对面,已经停在那里很久了,是附近住户来访的客人吧!
    可是他仔细地看了看,车内似乎有人。那人伏在方向盘上,好像是个女人,他心一动。“不,不会是她,不会是她……”
    除了她,还会有谁?
    其实薛颖傍晚便找到了这里,可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敲傅宅的门。
    当然敲门是不难,一根指头就能办到,难是难在要进得去才行。撒娇耍赖那一套对他只怕已经不管用了,连她病危时也不吭一声,可见真是铁了心了。
    说不定还会报警告她侵扰民宅。
    真是的,才刚刚觉得这个游戏刺激,先用障眼法从桃园机场绕回松山机场,再搭机到小港机场接上飞香港的班机,由香港转机到波士顿。一路上她暗自偷笑,谁会想到她居然会用这么麻烦但是保险的方法来遁逃。
    可是眼前如何进屋去,而且又要不被赶出来才是真的伤脑筋。
    实在累极了,便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一下。
    忽然听见有人开她的车门,她蓦然惊醒,只见傅维恒气呼呼地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沉著脸,可见来意不善。
    怎么办?她还没想好对策应战,不由得心虚起来。
    “谁让你来这里的?”开战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他一连串骂下来。“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薛颖不吭声,决定以守为攻,让他独自叫阵。
    如此场面便不免显得有点冷清。
    傅维恒更气。“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半晌。“我……人家觉得好冷……”她嗫嚅。
    好像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来得可怜。
    傅维恒这才注意到这车子没暖气。“你不会开暖气吗?”他又骂。
    不知怎么的,他今天的火气似乎特别大,跟她说话都不脱骂人的味道。薛颖只是低著头,也不动手。
    傅维恒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完了,怕再这样下去真会把这个臭丫头拖下车去痛打一顿。一转眼看见车上油表早已归零,难怪没暖气。
    “没油了,你也不说,还待在车上干什么?不怕冻僵吗?”“边说一边把薛颖连拖带拉地拉下车带进屋去。
    到底是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她暗自窃喜,然而却表现得像个小媳妇似的,怯生生地站在墙边。傅维恒见了,尽管不忍心,但仍是板著脸。
    握著她的手,只觉冰冷,一时心火又起,骂道“手这么冰!你是不是还想进医院?加护病房住得还不过瘾吗?”
    薛颖听了,欣喜地抬起头看著他。他果然知道,果然没真的丢下她不管。
    她轻声笑了出来。“恒,你……”
    傅维恒忙甩开她的手,别过头去,冷冷道“你已见到我,该满意了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她不答。
    “这是我的房子,我要养病,不想被闲杂人等打扰。”
    “好,我替你看著,不让闲杂人来打扰你。”她故意装傻。
    “我指的是你!”他瞪眼。
    “我又不是闲杂人。”她低低地说。
    “那你算什么?”他冷笑,存心刺伤她。
    薛颖却抿著嘴笑。“你说呢?”
    他气道“你是一个大白痴。”
    她很想笑出来,但又不能太嚣张,只好忍著。没想到傅维恒也会说出这么无知幼稚的气话来。
    其实薛颖已满脸是笑,只差“哈!哈!”两声。
    他见了更是火上加油,扬声唤来司机“孙叔,你去把车子开出来,送薛小姐回饭店去。”
    “人家又没有订饭店。”转眼又变得可怜起来。“人家一下飞机就直接赶到这儿来了。”
    原来早就打算要赖在这里。
    “孙叔,那你带她去找一家饭店,反正不会连间房也租不到。”接著又指著她的鼻子骂道“如果真找不到房间,那你就去睡车站好了。”
    薛颖很委屈地说“人家……人家一天都没吃东西……我好饿……”眼泪快要掉下来。
    傅维恒还来不及说什么,一旁的孙妈妈马上过来接口“一天都没吃?那怎么行?来,到厨房来,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别饿坏了才好。”说著便把薛颖拉到厨房里去。
    他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再进一步。
    还是先让她吃点东西好了,不然饿久了又闹胃痛,岂不更麻烦?况且她大病初愈,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他想。
    他往厨房望了望,她们两人在里面窃窃私语,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反正等薛颖吃饱出来,就马上撵她回去。”他打定主意。
    如果可以把她打包寄回家去,那就更好了。
    他叹了口气,进房去。
    胡思乱想了半天,看看表,吃了一个小时,该吃饱了吧!
    走至外间,静悄悄的,人都跑到哪儿去?
    “孙妈妈!”他唤。“颖儿呢?”
    “喔!薛小姐说她累了,所以我就带她到客房休息去了。”她若无其事地说。
    “什么?”他一呆。“谁叫你让她留下的?”
    “人家薛小姐远来是客,又累了一天。”她劝道。
    “她又不是客人!”
    “那就是自己人喽!岂不是更该让她住下来?”她耸耸肩,回房去了。
    傅维恒愣在原地,不得作声。
    那个丫头,一会儿说冷,一会儿喊饿,一会儿又叫累,简直摆明了是得寸进尺。愈想愈气,冲上楼去。“一定要把她扔出去!”
    才要敲门,却发现她房门根本没关,只是虚掩著而已,轻轻一推就开。那么大方?
    薛颖早已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睡得很熟,好像是真的累极了。
    傅维恒不知道该不该吵她?她睡得正香。不自觉地在她的床边坐下,看著她。
    以前就觉得,看著薛颖睡著时的模样,和看著她笑一样都是一种享受。
    见她笑,让人跟著快乐起来。
    看著她睡,让人觉得自已好像是躺在软呼呼的水床上,心满意足,舒服得不得了。
    结果还是只帮她拉拉被子,然后静静退出她的房间。
    “明天再说吧!也许睡一觉,到了明天,就会比较有耐心去应付她……还是等到明天再想好了,反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学郝思嘉的口气安慰自己。明天!
    回到房里,觉得好累,只跟她周旋了一个晚上,没想到比带个无法无天的三岁小孩还累。
    三岁的顽皮小孩不乖,可以抓来打打屁股,对薛颖也可以吗?
    他又叹息。怎么舍得打?
    薛颖半夜醒来,呆坐著,继续想她进攻的对策。
    得先下手为强才行,若等到明天博维恒那头也想了办法来对付她,那就麻烦了。
    过了一会儿下楼去,轻轻推开傅维恒的房门。
    月色溶溶,透窗而入,照著房里倒不觉得暗。
    她绕到床的另一边坐下,细细打量他。“久违了。”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傅维恒瘦多了,气色也有点灰暗,但仍是令她倾心。
    爱情真是盲目,是不是?她自嘲。心情轻松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虽然不能明白上天安排世事所依循的道理,但事已至此,接受与认分该是要学的。这次来找他,除了是面对现实之外,也是懂得了不轻言退缩的道理。
    她仍抱著希望。只要两人在一起,总是能保有一丝希望,无论如何也好过各分两地,各自寂寞,各自绝望。
    人事得先尽,再由天命,这是原则。
    清晨傅维恒醒来,一睁眼便看见薛颖在身边睡著。
    大概是怕吵醒他,所以她只挨著床边躺下。
    只怕她稍一翻身,便会落下床去。
    不由得想起在美国的那一段时间,有一次两人不知为了什么呕气,彼此不说话。那天,薛颖甚至不想跟他同睡,可是家里并无客房,又不愿委屈自己去睡沙发。看来看去还是只好与他同榻而眠,不过薛颖故意往床边睡,一副你别碰我的样子。
    傅维恒看了虽然担心她会滚下床去,但也不愿先示好,便不吭声,由她去。结果,真不出他所料,薛颖睡著后不久就一个翻身,连人带被滚到地上去。
    她“哇!”一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而且一口咬定是傅维恒把她踢下去的,像个要赖的孩子。
    “我没有踢你,”他喊冤。“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人家睡得好好的,为什么会掉下来?”她哭道。
    “谁叫你自己要往旁边睡?”
    “我为什么睡旁边?还不是因为你!”她又哭诉。“反正都是你害人家的!呜呜,害人家掉下来……”
    他明白了,反正她就是要他认错就对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害得*人家*掉到床底下去,是我不好。”他陪笑。“罚我明天陪*人家*逛街、上馆子好不好?”
    “人家”终于破涕为笑。
    如今想来,这样的往事怎可能如烟,也不可能消散。
    轻轻握住她一只手。“可别再跌下去,否则又要哭了。”他轻轻地说。
    居然能再有机会这样握住她的手,顿时又心酸起来。
    薛颖本就睡得不深,傅维恒伸手握她,她便转醒过来。看见他拉著自己的手,心下明白。她眯眯笑。
    傅维恒见了,便想放开,可是她却反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放。“嘿,让我抓到了吧!”她又笑。
    他看著她,神色温柔但又非常忧愁。
    “颖儿,别闹了,乖乖回家去,好不好?”
    她摇摇头,靠近他,一面用手轻轻替他拨理头发。
    “再过不久,大概就要掉光了。”他说。
    “没关系,十个秃头九个富,我不介意。”她笑笑。他啼笑皆非。
    隐约也觉得薛颖似乎有点变了。以前她爱哭爱笑,沉不住气,有时乖巧体贴,有时撒泼耍赖,总像个孩子似的。但从昨天到现在的表现,却又沉稳细致,步步为营。从前稍稍说她几句,她便嘟了嘴不依。昨天那样凶她,她却仍是嘻皮笑脸的,毫不在意。
    怎么变了?他有些乱了阵脚。
    “颖儿,我是为你好,你怎么不听话了呢?”改采怀柔策略。
    “因为你说的不对。”她说。
    他一怔。“不对?”不禁气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还敢说我不对?”
    “就是这点不对,为什么你只会为我著想呢?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要什么呢?”
    他又一怔。慌乱地摇头。“不,不……”
    “为什么不?”她问。看住他。“我知道了,你怕我给不起,对不对?”
    “不,不,你先听我说……”他想解释。
    但薛颖阻止他。“不,你已经说得够多了,而且我都明白。这次轮到你听我说了。”她坚持。
    一双认真的眼睛,让他噤声。
    她顿了顿,说“你知道我前一阵子生病的事吧!后来我偷偷地跑到癌症病房的事,你也知道吗?”
    他点点头。
    “真被你料中了,对不对?”她愧然地笑笑。“我真的很胆小懦弱,对不对?难怪你不让我陪在你身边,因为我不但帮不上你的忙,而且还会让你操心。”
    “不是这样的,”他抚著她的脸。“我只是不想你受苦,你……没有理由陪著我一起面对它,也不须要……”
    “没有理由?”薛颖流下泪。“你曾说过我是你的妻子,即使没有名分,别人不知道,但你我是明白的。”她吸了一口气,又说“夫妻是要同甘共苦的,所以,是你没有理由不让我留下,而且夫妻是要彼此都能为对方付出的,所以你也没有理由拒绝让我陪你。”
    “颖儿……”分开,也并非他所愿,只是……
    忽然一把将薛颖紧紧按在胸前,为了不让她看见自己无法抑止的眼泪。
    薛颖感觉到他的抽噎,了解他的挣扎与痛苦。“你为什么不替自己想想呢?为什么只任我对你予取予求?又为什么偏要把自己全掏光了之后,一走了之?那我呢?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吗?”埋在他的怀里哽咽地说“你不要我了吗?”她抬起头来。“你说啊!你到底还想不想要我?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她痛哭。“为什么你非要这样对待自己呢?”
    傅维恒闭著眼流泪,不敢面对她和她的问题。
    想!怎么不想!白天想她,晚上梦她,怎么会不想要她陪在身旁?谁不希望在病痛中还能握住一双可以倚靠的手?谁是真的情愿孤独?
    “颖,由不了我。”他痛苦地说。
    “谁说的?”她一面替他拭泪,一面不住地吻他。“孙妈妈说你每天都在想我,又担心我,那我现在待在你面前,你不是就可以放心了吗?我对你也是一样啊!不论是好、是坏,好歹我心里总有个数。你是我最爱最爱的人,为什么要由别人来照顾你?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为什么你要拒绝?如果今天换了是我生病,你会放心把我交给别人,而自己却不闻不问吗?”
    他掩住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他已乏力。
    “无所谓对错的……只要你高兴、我高兴就行了。”她握住他的手带著泪轻笑道。“而且我们总还有一丝希望,是不是?”
    “颖……”傅维恒还想再说什么。
    “别说了,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再度投到他的怀里,紧紧抱著他。
    “我不是要强求什么,只是现在我认为我们还有一点努力的余地,我不想轻易就放弃……所以说,我想陪著你、照顾你,不仅仅是为了你而已,也是为我自己。除非我真的无能为力了,否则我一定会像这样待在你身边,就像这样抱著你一样地抱著希望,就像这样抱得紧紧的,只要这样……这样就够了。”她轻轻地说。
    终于明白自己如今真正在意的什么。
    是不想留下遗憾,即使结果无法掌握……即使希望渺茫……
    但至少无怨无悔。
    她轻柔地为他吻去脸上的泪。“这样就够了……”
    不敢也不愿强求太多,只要这样——就够了……
    后记
    第一次开始构想一个故事,只为了解救我那正为了缺稿而愁眉苦脸的同学。她是学校科刊的主编,在原订的徵稿期限截止之后,仍无法“募捐”到一篇小说来塞版面,转而求助于我。并非因为我能写,而只是因为当初是我向“上面”大力推荐她去负责编辑科刊的。所以,基于道义的考量,我有义务要去帮她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说,除非我能用别的方法弄到一篇小说,否则就只有自己想办法去填补这块“荒芜之地”。她非常认真、肯定地对我这样说。于是我转求其他好友,然而他们却都明白地表示爱莫能助,而且如果我仍是苦苦相逼、纠缠不休,便不惜要与我割袍断义。
    求救无门之下,只好反求诸己。我开始构思、布局并且动笔,然而却没想到一切是那么出乎意料之外地顺利。说实在的,我真的觉得这比我当初想像的要容易得多。几天之后,“主编”开始前来关切我的工作进度,我自信满满地说“明天就可以给你。”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每次就在我决定要开始收尾的时候,灵感就会特别澎湃,甚至比先前已经写好的还要“高嘲迭起”许多,所以我只好不停地改、不停地加。
    光阴似箭,在许多个明天一天天地变成现在式,继而戚为过去式之后,终于,科刊出炉了,只是……我这头还在加火加荼、欲罢不能地进行著。自始至终,编辑小组除了掌握我每回真心诚意的承诺之外,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看到。(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肯拿正眼瞧我,直到我花了大把的银子,用一顿货真价实的冰淇淋大餮,这才医好他们的『眼疾』。)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有一点抱歉(对他们),有一点遣憾(对科刊),还有很多的心疼(对那一顿31冰淇琳)。
    也因为后来我顿失了催稿的压力再加上天性的懒散,停停写写、删删改改地,就让这个故事有头无尾地延岩了三个寒暑,直到今年初,才对“它”有了比较完整的交代,也才骞然发觉“它”竟长大了许多(原先我只求它短小精干,足以交差即可)。可是,虽然“它”的确花了比别人多上好几倍的时间来培养,但我却不敢确定“它”已经发育成熟了,最多只能说“它”还算是四肢健全吧!
    现在当我再次回忆这整个过程,由于历经的“年代久远”,所以有许多关键问题例如这个故事的灵感、人物背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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