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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安心的温柔。
    所以,即使仍有着戒心,她还是伸出了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你好。”她说。
    她的声音很小声,几乎淹没在过往人群的扰嚷之中,但屠勤仍是听得很清楚,她小小的手,落在他黝黑的大手里,较他想象中的更加柔软娇嫩。
    透过她的手,传来的意念,带着一些忐忑与好奇,却没有畏惧。
    从小,他就可以感觉到人们在物体上所残留的意念,若直接碰触到人,他更能清楚察觉对方的情绪,快乐、高兴、悲伤、忧虑、憎恶、恐惧!
    有时,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想法,所以他不喜欢和人握手,即使他已学会隔绝这些情绪意念,他依然不习惯和人接触。
    他从来没主动和人握手过,但他想触碰她,很想。
    所以在靠近她之前,他卸掉了那层心防,而她,果然如他先前在房里所感受到的一般。
    她有一个善良而温暖的心。
    那颗心,却从方才到现在,始终颤抖得如风中落叶,在每一次触碰她时,他都可以感觉得到在那些表面情绪之下,隐藏的害怕与担忧,但那些都不是针对他。
    她张着大眼,看着他。
    在他回握住她的手时,几不可见地轻轻抽了一口气。
    有那么瞬间,他以为她察觉了些什么,她乌黑的大眼里,有着迷惑和诧异。
    她不自觉地微微侧着脸,粉唇微启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脸上孤单迷惘的表情,教他几乎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他会保护她远离这世上的所有伤害。
    但下一秒,她却像是猛然清醒,迅速的抽回了手。
    “抱歉。”他说。
    她苍白的脸,浮上一抹红晕。
    “该说抱歉的是我。”她垂首,只觉尴尬不已。
    她将他的手握了太久,但在两手交握的剎那,有种奇怪的暖意从他手里传来,莫名的安慰温暖了她。自从发生那意外之后,她已经有太久没感到如此安心,所以不自觉继续握着,想待在那种恍惚的安全感中。
    等到她察觉时,早已握着他的手,超过一般握手的时间,连忙慌张把手收回来,可手里一空,心头却跟着涌上一股怅然。
    屠勤瞧着她泛红的脸,嘴角不禁微扬。
    “我看你刚刚好像在等公车,你想去哪?我送你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好多了。”她慌忙拾首,“真的。”
    “一点都不麻烦。”他拿过她手中的宝特瓶,起身朝她伸出另一只手,“来吧,人家都说助人助到底,送佛送上西,我可不想看你又一头栽进车阵里。”
    她应该要拒绝他的好意,但是当她仰望着眼里透着笑意的他,当他再次对她伸出援助的大手时,她真的很难抗拒。
    特别是,她其实很怀疑自己有办法再回去大太阳底下等车。
    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面纸。
    看出她眼里的挣扎和犹豫,他轻声再开口。
    “我保证不会把你卖了。”
    的确,如果他是那些在追杀她的人,绝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她从车阵中拉回来,那些人若遇到方才的状况,恐怕还会在旁边推她一把,再开车辗过去。
    他的手仍在眼前。
    理智告诉她,不该随便上陌生人的车,但这个男人的眼很直接、很真诚,每次她看向他,他都直视着她,不闪不避,也不会随处游移,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瞧着他眼底的关心和温柔,她深吸口气,重新将手放到他大手之中。
    他手里那股厚实的温暖,并非错觉,她抬眼看他,只见他脸上的微笑扩大,他将大手微微收紧,拉她站起。
    “来吧,我的车停在后面那条街。”他转身,带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却未松开她的手。
    她抓紧肩上的背袋,怀疑他是怕她再次昏倒才继续握着。
    他走得不快,刻意配合着她的脚步,握着她的大手,也并未使力握得很紧,她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没有试图抽回,只是感觉,粉脸微微泛着热气。
    他牵握着她的手,穿过人群,经过行道树,一直走到前方的街角,才停下脚步。
    看着他从牛仔裤口袋中掏出钥匙,插入那辆车的锁孔时,她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是你的车?”
    闻声,才发现自己将心中的诧异脱口而出。
    尴尬再次浮上心头,他却从后座置物箱里拿出一顶备用安全帽给她,微笑开口。
    “没错。”他跨上那辆黑色的重型机车,看着她问“你介意吗?”
    捧着他塞到她手里的全罩式安全帽,看着他身下那辆黑色的庞然大物。
    剎那间,一股荒谬的笑意上涌,教她牵动了嘴角。
    “不,不介意。”她不该讶异才对,他这么高大,骑重型机车的确较符合他的身形,她很难想象他塞在轿车里的模样。
    她笑了。
    浅浅的笑,像夏日路边的金木樨。
    怕将她吓跑,他强迫自己拉回视线,不敢盯着她。
    “你要去哪里?”
    她告诉他地址,然后戴上安全帽,跨坐到他身后,他则一边戴上安全帽,一边发动车子,不让自己注意贴在身后的她有多柔软。
    他晓得她说的那个地址,那是她现在租屋的附近。
    她显然还不是那么信任他,这是应该的,毕竟她今天才第一次看见他。
    他发动引擎时,她还没坐好。
    他知道她觉得尴尬,因为后座较高,让她不断往前滑,紧紧贴在他背上,虽然她已经将背包挤在两人之间,却还是试图往后仰,他可以从后照镜中,看到她想抓住座垫的尾端稳住自己。
    微笑再次上了嘴角,他打开安全帽中内建的对讲设备。
    “你必须抱住我。”
    被他近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慢半拍的发现这安全帽里装了隐藏式的麦克风和耳机。
    她没有反应,所以他继续解释。
    “我转弯时,你可能会摔下去。”
    她僵坐在他身后,好半晌,他才感觉到她终于往前倾,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他一直等她坐稳了,才催油门驶出街巷。
    景物在眼前飞逝。
    一开始,他速度其实不快,然后才慢慢一点点的加快。
    看着路边倒退的景物,她知道,他的速度加快了,但是车子却依然平稳。
    起初,抱着他,让她害羞不已,她从未抱过任何男人,抱住他的那瞬间,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路上,她为自己脑海里不断冒出的绮思遐想感到羞窘,却又莫名的有些松了口气。
    在这之前,她对所有靠近她的男人都感到害怕。她一直以为她因为惊吓过度,得了男人恐惧症,再也不可能和一般人一样,结婚生子。
    但这人证明了,她之前对男人的惊恐,只是短暂的现象。
    全罩式的安全帽,遮住了她的脸,不自觉的,她闭上了眼,放松了下来。
    他的背,既宽阔又厚实,在她掌心下的腹部,也同样强健。
    以前,她会很害怕和这种肌肉发达的男人说话,但现在她却只觉得安心,一种无以名状的安心。
    “到了。”
    怎么那么快?
    听到他低哑的声音,她微微一惊,睁开眼,看见他将车停在她所说的巷口公园旁。
    惊慌和羞窘同时上涌,她匆匆下了车,脱下安全帽还给他。
    “谢谢你。”抱着自己的背包,她站在人行道上,低头和他道谢。
    她要走了。
    屠勤再也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希望自己能像耿叔或武哥那般油嘴滑舌,轻易就能逗女孩子笑,或是要到对方的电话号码。
    不是说他不知道她的,只是她又没和他说过,他要是突然打去,非把她吓得再次逃跑。
    他打开安全帽的镜片,接过她送还的安全帽,放到后面的置物箱。
    当他转回身时,她仍站在原地,脸上依然有些苍白。
    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突兀,他还是深吸口气,尽量泰然自若的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给她。
    “上面有我的电话。”
    她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将名片塞进她手里。
    “你若无聊,可以打电话给我。”
    她讶异的看着他,只见他重新拍下安全帽镜片,油门一催,便扬长而去。
    阳光依然炽热,远处的柏油路依旧散发着氤氲的热气,可是站在树荫下的她,却傻愣愣的拿着一张名片,望着那男人远去的方向,微张的小嘴,好半天都无法合上。
    你若无聊,可以打电话给我。
    他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清楚的回荡在耳边。
    他……是在泡她吗?
    她眨了眨眼,这慢半拍的领悟教她羞红了脸。
    缓缓地,她低下了头,看着他塞给她的名片。
    名片中央印着他的名字,上方有个看起来像是眼睛的符号,最下方则有他的电子信箱和手机号码。
    因为接近自闭的性格,从小到大,从来没人约过她。
    看着那张名片,莫名地,心里浮上了那么一点点欣喜,一点点受宠若惊,再加上一点点的惋惜,和一点点的相见恨晚。
    屠勤。
    微风,扬起了她的发。
    她重新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自觉地,轻叹了口气。
    如果她早一点遇见他,或许……或许她真的会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他……
    第三章
    夜深了。
    城市里,难见星光。
    建筑与建筑间狭小的夜空,连月也难得一见。
    新租来的屋子很小,只是房东以木板隔间的两坪大雅房,比她之前住的地方更小。原本三十坪大的公寓,用薄到不超过一公分的木板隔成了八间房,分租给附近学区的学生或打工族。窄小的八间小房里,住了超过十位的房客,所有的人共用一间卫浴、一支电话,和一台脱水机,不过她到现在没使用过那台快报废的机器。
    会选择这里暂居,一来是因为便宜,房租月缴,一个月才两千五;二来是因为只要有陌生人进来,一定有人会知道。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有后门,也有防火巷,又只在二楼,若有什么万一,她随时能再逃跑。
    而且,她这间房,有一扇窗,面对着前面的小巷。
    任何人出现在巷子里,她都可以看到。
    她知道,房东这样隔间是违法的,但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人在乎这个,反正多数的人也都只是回来睡觉,房间里能放得下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能在墙上挂几件衣服,就已经够了。
    夏日的夜晚,依然闷热。
    她打开半扇窗,让屋外空气能够流通进来,然后打开窗边桌上的小灯,这才将背包里的资料拿出来仔细浏览。
    为了怕被人发现,她不敢在住家附近上网,这些文件,都是她特地坐公车,到闹区的网咖上网查询列印出来的。
    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超过三个月了,关于那位自杀商人的消息,也早已变成了旧闻,没人再讨论。再加上幕后黑手的操纵,早在事件当时,各家新闻媒体就只是报了一、两天而已,到现在当然更无人追查下去。
    起初,她除了惊慌,就是茫然,一切都太过荒谬与超现实,但陈姐的死亡,让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知道她那天所见并非作梦,陈姐早在她跑出去时,就已经死了。她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的,但后来的那一位,绝对不是陈姐。
    为了确定,她甚至乔装假扮医护人员,跑去陈姐送医急救的医院,查看陈姐的死亡纪录。医院里的纪录没写多少东西,她到院时早没了呼吸心跳,他们甚至没有急救,因为死者开车冲进了建筑工地,头上插了一根直径三公分的钢条,就在她所看见,原先是弹孔的地方。
    她晓得,若非她那天临时改变主意,跑去住饭店,恐怕第二天意外死亡的名单就会多上她一个。
    所以她躲了起来,如惊弓之鸟般躲了起来。
    在初始的惊慌过后,她慢慢领悟到,她不可能这样一直躲下去。回去收拾东西的那次,让她知道,那些人的确在找她。
    她不敢用信用卡,她曾用过一次,拿来买日用品,但是她才走出那间超市,就有一辆车子朝她撞来,她看到驾车的男人,她不认识他,但他那凶狠的脸,让她清楚知道,这绝不是意外。所以她闪过那辆车,爬起来后,转身就跑,利用汹涌的人群,摆脱了那人的追踪。
    那一天,她刚租的房子失了火,烧掉她仅剩的两套衣服。
    从此,她再也不敢动用信用卡,怕他们会神通广大的再次找到她。
    也是那次,她了解到,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才有办法继续她的生活。
    在这世上,她早已没了亲人,她只剩自己了。
    这些日子,她也曾想过要报警,但她知道没有证据,是不会有人相信她的,所以她开始调查那名商人。
    她在市区的小巷中,找了个小餐厅的洗碗工作。
    白天,她在餐厅厨房洗碗,除了餐厅员工,她不用遇见太多人;晚上或放假时,她就坐车到不同的网路咖啡店,上网查资料。
    刚开始,她真的漫无头绪,但几个星期后,她开始找到些蛛丝马迹——
    匡啷!
    楼下的声响,惊得她从印出来的资料中回过神。她探头循声看去,是一位收破烂的老婆婆,正在做资源回收。
    她方要拉回视线,却瞄见昏暗的街角,走来一人。
    那男人穿着西装,手插在口袋里,姿态轻松,从楼上看去,看不清他的脸。从这里乍看下去,那家伙没有什么不对,他就像一般的上班族,上完了班,正要回家。
    只除了那双在西装裤下,闪亮干净到不行的名牌跑鞋。
    一瞬间,毛骨悚然。
    她僵在原地,吓得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男人,一步一步的朝这栋公寓走来。
    不能再留在这里!快起来,快走,快!
    脑海里不断传来这些催促,但在那短短几秒中,她却无法动作,眼前除了楼下那男人,就是陈姐和那商人倒在血泊里的表情!
    砰!
    隔壁关门的声音,让她整个人一震,下一秒,她立刻将身子从窗边抽回来,吸了好大一口气,才有办法起身,抓起在床头上,早准备好的背袋,转身离开房间。
    别紧张,要安静、镇定一点,不要用跑的,后阳台有防火巷,他正进门要从楼梯上来,只要她从后阳台走,他在发现她不在时,她早就离开这里到大街上了。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别害怕,要安静、要镇定。
    有生以来第二次,她背着她的幸运背包,爬下防火巷。二楼的高度不高,她打开逃生门,先让下半身下去,踩着一楼后方的塑胶屋檐,将防盗门关起来。
    紧抓着防盗栏杆,她小心的踩着屋檐,一步一步地走到旁边,才扶着外墙蹲下,然后深吸口气,跳下去。
    虽然她已经尽量小心,脚还是扭了一下,手掌也擦破了皮,但她不敢停下来,防火巷的地有些湿,一楼人家在这里种了几盆花,她匆匆越过它们,却还是不小心踢到了一盆花。
    二楼后廊的灯在这时亮了。
    她一凛,连忙贴靠着墙,站在屋檐下。
    昏黄的光影,映照在对面的墙上。
    她可以从光影中看到那人的身形,是男的。
    男人从左边走到右边,然后停住,看着巷底。
    这一次,他没有哼歌,只是安静的看着。
    时间,行进缓慢得有如蜗牛漫步。心脏在胸口跳动,几乎要跃出喉咙。她屏住呼吸,尽量将自己贴在墙上,等待那人从廊上离开。
    可下一瞬,她却看见男人的影子掏出某种东西凑在耳边,跟着她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她不在房里。”
    “你确定你看见她进来?”
    “浴室里没人。”
    “后阳台也没有。”
    他的语气,在一次又一次的回答中,逐渐不耐而冷酷。
    终于,他挂掉了电话,仿佛过了数个小时,但她知道其实只有几秒钟,无论如何,那男人终于再次移动脚步,关上了灯。
    防火巷里,再次陷入黑暗,只有地上的水光,反射着巷口的街灯。
    她又等了几秒,才转身跑出防火巷,却在转出巷子的那瞬间,猛然撞上一人,她惊恐不已,尖叫就要冲出喉头,同时间,抓在手里的背包更是猛力往那人身上砸去。
    可对方却无视那装了重物的背包,只是闪电般伸出大手抓住慌乱的她,将她反拉到身前,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动作迅速且确实,抓着她手腕的力量强大得让她难以抵抗。
    “别叫。”
    他低头,在她耳边命令。
    她被抓到了,他会杀了她!
    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无法克制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与惊慌,可就在这时,身后的男人补了一句——
    “我是屠勤。”
    谁?
    她依然簌簌颤抖着。
    像是知道她的疑问,他开口低声再道。
    “我下午才载你回来,记得吗?”
    下午?那个猛男。
    她一愣,惊慌稍缓却未平。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在这里做什么?他怎么知道她住哪里?他跟踪她吗?他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你不想被发现吧?我不会伤害你,你答应我不叫,我就放手。”
    她依然惊恐不已,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松开手了。
    她立刻往前离开他一步,但那人仍抓握着她的手腕,他只是松开她的嘴而已。她转过身,看见那强壮的男人。
    他没在看她,他在看防火巷里的二楼走廊。
    “我等一下会解释,跟我来。”
    他拉回视线,定定看着她说“我会保护你。”
    她没有动,她仍在害怕。
    “相信我。”他真诚的说。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依然抓着她的手,只要她想挣扎,她相信他绝对能用他那强壮有力的大手,轻易的扭断她的手,或她的颈项,就像开瓶盖那般简单。
    所以,虽然依旧害怕,她仍然脸色苍白,戒慎恐惧的再次点了一下头。
    “慢慢走,不要急,用跑的会引起注意,懂吗?”
    他低声交代,声音低沉和缓,汗水滑下她的额角,她深吸口气,再一次的点头。
    他转身,带着她离开小巷,就好像吃完了饭,出门散步运动的人一样。只是,他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昏黄的街灯下,有着两三只小飞虫围绕着。远处,垃圾车的音乐和电视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着。她依然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也依旧感觉得到她手心不断冒出冷汗,当她听到开窗的声音时,颈背的寒毛更是直竖了起来。
    每走一步,她都想拔腿狂奔,但他却依然行进缓慢,闲晃似的漫步在街头。
    就在她几乎忍不住想回头的时候,他微微握紧了她的手。
    “别回头。”
    她想回头,想跑离这里,想将不断颤抖冒汗的手抽回,但最后,她还是深吸了口气,继续和他一起往前走。
    他牵着她走出巷子,来到附近的公园,甚至在穿越公园时,停下来拍抚一只被主人牵出来散步的大狗。
    她不知他怎能如此冷静和镇定,但他一路都气定神闲的,而且从头到尾没松开过她的手。
    然后,他停在一辆黑色厢型车旁,掏出钥匙,打开了车门。
    车子里,满是电子仪器,其中一台电脑萤幕上,有着四格画面,每一格都显示着她住所的画面,一格大门、一格走廊、一格后巷,最后一格,是她那窄小得像鸽子笼的房间。
    她站在车门边,只觉得既羞窘又愤怒。
    “你在监视我?”
    屠勤看着脸色苍白,眼里却冒着火的女人,“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你最好先上车。”
    她怒瞪着他。
    “我怎么知道我上车后,你不会把我载到郊外杀了?”
    “因为我喜欢你。”
    他简单直接的回答教她一愣,眼前的男人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对着她微微一笑。
    “也因为,我是受托来保护你的。”
    她上了车。
    因为监视萤幕上出现了那杀手的身影。
    他正走出巷口,这公园不大,他只要一出巷子,一眼就能看见她。
    所以她上了车,任这几乎完全陌生的男人,载着她离开。
    厢型车很快就离开了她所住的街区,开上大马路。车窗外,是她好不容易才熟悉的街景,但她晓得,她不会再回到这里。
    街上的人车如流水,庞大的车潮与人潮,以前总是让她畏惧厌烦,现在却让她有安全感。
    深吸了口气,她戒慎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那谜样的男人,冷着脸问。
    “你到底是谁?”
    “屠勤。”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
    “我在红眼意外调查公司工作。”
    “谁雇用你的?”
    “我的老板,韩武麒。”
    她秀眉微蹙“我不认识他。”
    “我知道。”他转着方向盘,一边回道“委托者不是他,认识你的,是小肥,我是说,可菲。”
    “谁?”她呆了一下。
    “丁可菲。”他瞄了她一眼,“你的高职学妹。”
    她还是一脸茫然。
    屠勤见状,只好再补充,“脸圆圆的,很爱吃,平常没事很喜欢自言自语的碎碎念,胆子很小。”
    她有点印象了。
    丁可菲,矮矮的、圆圆的,一张脸像苹果棉花糖一样,让人想捏上一把、咬上一口。
    “她说她以前在学校和你同一个社团,你常帮她。”
    “她怎么会……我毕业后就没见过她了。”
    “你有,前年她在街上买东西时,才遇见过你一次。”
    这下她完全想起来了,那女孩长大后完全没变,还是热心到让人傻眼,和她完全不是同一路的。
    屠勤一边开车,一边解释状况,“你出事时,她看到新闻,想联络你,却联络不到,等她找到你工作的图书馆,才发现你失踪一星期了。可菲觉得你不会无故旷职失踪,她说你以前从来没有旷课过,你是那种就算生病了,死也会爬到学校去的乖宝宝,她很担心,所以托我帮忙。”
    一时间,心绪有些纷乱。
    她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关心她。
    而且还是她几年没见的学妹?
    剎那间,泪水蓦地上涌,她咬唇忍住,看向车窗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后,才有办法开口。
    “你是她哥?”
    “不是。”
    虽然才短短一瞥,屠勤仍看到她听见他的回答时,稍微放松了下来。
    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这女人到现在,还在套他话,她显然和他一样清楚,可菲并没有兄弟姐妹。
    “我是她同事。”他将车子转进小巷,“可菲在我们公司工作,其他的,你等一下可以自己问她。”
    他将车子暂停在一座有些阴暗的旧公寓前,拿起车库门的遥控器,打开车库门后,然后看着她。
    “我要把车子开进去,你可以先在这里下车,我叫可菲出来。”
    她知道他希望她坐在车上,和他一起进去就好了,但即使她心底已经信了他几分,她仍没有多加考虑,只是抬手打开车门下车。
    当她把车门关上时,他开了口。
    “江静荷。”
    她心一紧,抬头看向车内叫唤她的男人。
    “别再逃了。”
    屠勤的脸上有着她许久不见的关心和温柔。
    看着他,她喉头一哽,泪水几乎就要夺眶,她没有回答,只是转开了脸。
    他将车子开进车库。
    起风了。
    她仰头,迎着那在建筑中旋转的风,想着她该何去何从……
    下雨了。
    他车未停妥,便打手机通知可菲下楼,然后希望她仍在外头。
    当他回到门前时,她站在雨中,仰望着无星也无月的夜空,点点雨水飘落她的脸,但他知道,那滑落她面颊的,并非雨水。
    她没走。
    雨中的她,像迷路的孩子。
    这三个月,她变了很多,过肩的长发,削到了耳下,原本略微丰腴的双颊,也因紧张和忧虑而瘦削,她的身体结实许多,脸上惯用的眼镜被隐型眼镜取代,露出她清秀苍白的面容。
    他知道这些日子她过得很辛苦,他不晓得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子,是如何在这样的巨变中撑过来的。
    像是察觉他的存在,她朝他看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表情依然透着茫然和迷惘,不自觉地,他朝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可菲咚咚咚地从楼上跑下来,砰地一声打开了公寓楼梯间那边的侧门,越过了他,冲了上去。
    “学姐!”
    她转头,在看见可菲时,露出极浅,但真挚的笑容。
    “嗨。”
    “你还好吧?你有没有怎么样?”绑着长辫的可菲冲到她面前,像麻雀一般喳喳喳地直问,两手也如同翅膀一般上下挥动,像是想替她检查,又不知该从何下手。“我好担心你,本来一找到你,我就想把你带过来的,但是武哥说那些人不是善类,最好先把事情查清楚,屠勤也说直接去找你的话,怕把你吓跑了,那个……你……我……唉,算了,抱歉!”
    说完,不等她反应,丁可菲顾不得尴尬,挥了挥手后,就趋前一把抱住了她。
    “你一定吓坏了,对吧?你放心,现在没事了,我们会照顾你的。”
    可菲抱住她,拍抚了她两下才放开,然后拉着她就往屋子里走,一路依然聒噪不休。“瞧我傻的,都下雨了,还让你站在这。来来来,我煮了鸡汤,你快进来喝一碗,别着凉了——”
    他看得出江静荷被小肥抱住时的惊讶和僵硬,但她并没有反抗,或者忘了反抗?总之,她虽然被吓了一跳,仍乖顺的被带进屋子里。
    雨仍在下,却已从微温,转为冰凉,风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他跟在两个女人的后面,也回到了公寓之中。
    第四章
    丁可菲的厨艺,好得没话说。
    喝完那碗温暖的鸡汤后,她唯一的感想就是这个。
    进门后,可菲就将她推到二楼的餐厅里,舀了碗汤给她喝,一边还像变魔术一般,在眨眼间,弄出一桌可口好吃的饭菜。
    看着那热心的跑来跑去的女人,她胸口不觉紧缩,当可菲终于停下来,坐在她身边时,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为什么?”
    “嗯?”可菲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特别来找我?”丁可菲和她差了两届,她们认识的时间不过一年,若换作一般人根本不会那么在乎吧。
    可菲恍然大悟,正色的看着她说“当然是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啊。以前在社团里,你做事总是中规中矩的,我不认为你会夸张到把梦境当成现实,那是我才会做的事。”
    静荷想笑,却笑不太出来,只觉得喉头微微一哽。
    “我们公司,专门调查意外事件。我平常的工作,除了接电话、打扫,当女佣之外,还要把国内外新闻都看过一遍。若是有不寻常的事,就得记起来。”
    可菲一边帮她添饭,一边说“那天我一看到报纸,就觉得事情不对,如果是换成另一个人,我大概会觉得这个新闻很爆笑吧,可是报警的人是你耶,是那个从不迟到早退、迟交作业、临时抱佛脚,前一天晚上就会把书包收好的静荷学姐耶!你若不是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绝不会无聊到跑去报警玩那种狼来了的游戏。”
    静荷捧着碗,看着她问“你怎能确定?我们……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有句俗话说得好,三岁定八十。”可菲瞟了天花板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相信我,这句话会存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菲把饭递给她,才继续再说“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太对,可是打你家电话又没人接,我打去图书馆好几次,馆里的人都说你没去上班,我跑去图书馆,才听说那天你看到她死掉的同事,第二天就出车祸死了。我越想越不对,要了你的地址跑去看,邻居也说你好几天没回来了。我想说你不可能放着工作不管又不回家,所以才请屠勤帮忙去看一下,谁知道一看却发现——呃——”
    可菲顿了一下,瞄了她一眼,小心斟酌字句的道“屠勤他发现你家有人跑进去乱翻东西,你阳台的消防升降索也没收起来,我们猜你应该是出事了。你知道,我们是意外调查公司嘛,要找个人也不是多困难,可是你就和人间蒸发一样。后来,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的行踪,谁知道还是慢了一步,因为你租的房子被烧了,屠勤又花了一番功夫,才在前两天找到你。”
    她喘了口气,“武哥说你可能不小心碍了谁的事,对方想把你除掉,所以想说叫屠勤暗中保护你,一边看看有没有办法查出对方是谁,才没有先把你带回来。”
    看着热心助人的学妹,静荷还是忍不住再问“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惹了麻烦,难道不怕被我连累吗?”
    “开玩笑,怕被连累,怎么能算好朋友?”可菲瞪着她,认真的道“以前我被人栽赃偷东西,全班都不信我,只有你站在我这边,你那时也没怕被我连累呀。”
    这根本是两回事呀!
    看着眼前久违的学妹,泪水倏然上涌,她慌忙低下头,吃着饭,喝着汤,因为哽咽,再无法开口。
    丁可菲像是未察觉她的情绪,只是自个儿在一旁碎碎念,几乎将她这几年的生活报告了一清二楚。
    她还没毕业就在这间公司打工,本来只打算待几年,却一路做到了现在,红眼意外调查公司里,有好几位员工,大部分都住宿,整栋公寓就是公司兼宿舍,不过公司里的员工因为工作关系,所以很难会遇在一起。
    她是个行政助理兼杂工小妹,煮饭婆,老板韩武麒,除了小气了点、抠门了些,基本上还算不错,自从娶了老婆之后,常常会不自觉就傻笑起来,也比较不会动不动就欺压她了。
    老板娘封青岚是她的偶像,根据可菲的说法,她和女超人没什么两样。
    公司里的员工像猛男型录……什么奇怪的人都有……
    她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冰箱中随时都要有食物……
    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
    在可菲的碎碎念神功当中,她不自觉放松了下来,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虽然她试图要起来帮忙洗碗,却被可菲强制坐到沙发上休息。
    可菲一边洗碗,一边继续念。
    “这里的员工虽然怪,但大家都是好人……”
    “气象……有台风……登陆……”
    “等一会儿……到客房……放心休息……”
    听着她几乎毫不间断的叨念,静荷呆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莫名疲倦。
    “保全系统是阿震设计的……有如铜墙铁壁……苍蝇都飞不过去……”
    窗外的风雨逐渐大了起来,气温降到舒适的温度,睡意钻进了她每一个细胞,可菲嘴里的日常八卦,成了最佳的安眠曲。
    起初她还记得应声,但没过多久,她就不自觉闭上了眼,在沙发上,由坐,变躺,终至沉沉睡去。
    检查完安全措施的屠勤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她蜷缩在沙发上,可菲则蹲在沙发旁,替她盖小毯子,见他进门,她忙将食指放到嘴上,示意他小声,一边伸手招他过去。
    “睡着了?”他走过去,轻声问。
    “嗯,吃完没多久就睡着了,有什么事,你们明天再问吧,她大概是累坏了。”可菲起身,小小声的说“你帮我把她抱到客房好不好?我怕她在这里睡,第二天会全身酸痛。”
    他弯身,轻柔的将她从沙发上抱起。
    她睡得像是失去了知觉,他抱她起来时,她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让她靠在肩头,抱她上三楼客房。
    可菲走在他前面,替他开门,然后跑去储藏室拿干净的棉被。
    他将她放到床上,她皱起了眉头,呻吟呓语着。
    她看起来很不舒服,那难受的模样,教他不自禁的坐在床边,将手放到她额上,安抚她的不安。
    她悲伤惊慌的情绪,流入了指尖、掌心,来到了胸口,教他胸口紧缩着。
    “没事了。”他低声道。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睡吧。”
    她紧绷的表情和缓了下来,他抹去她的泪,抚着她的脸,直到她的悲伤与惊恐消逝,直到她的眉头松开,再次陷入安稳的睡眠。
    敞开的门外,丁可菲抱着早上才晒过太阳的棉被,靠在门旁的墙上,小脸微红的盯着天花板,不敢进门。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现在进去,好像会破坏那恬静的氛围。
    前阵子,她就感觉到屠勤对学姐的事太过关心,屠勤一直把她当妹妹疼,刚开始她以为他只是不想让她太难过?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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