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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会在假期转学呢?很可疑。会不会是其它学校派来的间谍?”队友们说,“对了卓恩,你猜他们叫什么?”
    “亚纳尔和乌列。”卓恩。
    “对,亚纳尔和乌列,还有那位校医沙利耶先生,这年头天使的名字是一种时尚?”
    “沙利耶是魔鬼的名字。”卓恩淡淡的,然后走开。
    沙利耶是主人身边的。
    但是乌列和亚纳尔弟弟就不同了。
    当日教堂里的殴斗是否还要重演呢。
    如果说天界于魔族有偏见是正常的,他们对“默菲”则是尤其难以忍受。
    ──“让哥哥堕落到如此的恶魔。”──亚纳尔曾说。
    不经意从天使身边经过,余光察觉到那眼神是漠然。
    他们深深的憎恨着他──由于‘路西法哥哥'
    卓恩却喜欢被这样的憎恨。为他们的痛苦而快乐么?或者说……
    不久之后,他又见到主人。
    夜晚开着不是很亮的台灯读书,偶然的抬头,恰恰注视着窗。
    外界的小巷从来都是灰暗的。天空里也不见一颗星星在闪。
    玻璃的映像非常模糊,像迷茫的梦境中朦胧的轮廓。
    卓恩眯眼伸出指尖,接触那影儿。
    他开始嗅到醉人的体香。
    魔王漂亮的指尖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起。
    “想我吗?”
    扮过卓恩的头,妖艳性感的唇自上方落下来。
    “当然,我的主人。”
    “这个好孩子在看什么?”路西法摸少年的锁骨,黑色的长发垂下落在后者肩、腿和膝部,柔和又冰冷。
    “我要上交的一篇论文,选定的题材是有关自我同一性──有关我是谁。”卓恩。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是你的……”微笑着,卓恩轻轻的说,“其它的不知道。不确定的因素无数,只有这一点──”
    手背悄然覆盖到主人柔美的脖颈。
    吻,细腻缠绵,又带有强烈兽性。
    卓恩是谁,默菲是谁,是变化的。
    身为魔族的默菲所习惯的,也许是作为人类的卓恩所无法想象的。
    只有主人是不变的。
    他愿为魔王做任何事。
    然而方式或许可以换为别种。
    因此沙利耶的药卓恩不会再吃。
    第一次服用过后的感觉,让他已想清一切。
    ──那对于魔族的补品,既是灵魂。
    卓恩坐在河边公园椅上,面对夕阳下变成深金的流水。
    风略过少年的发丝,抚摸他完好的脸颊。
    垂眼,注视手中浅蓝色澄清胶囊,用指甲划开它,淡淡银光悄悄倾泻出来。
    某种力量从手心飘出。也许是哀怨、也许是悲痛,或者是愉悦的智能。
    “默菲斯托菲里斯。”慢慢仰起头,枕在金属椅背的栏杆上。
    “默菲斯托菲里斯。”相隔的时空里,埃比格说。
    榻上度玛正雕刻一只狮鹫兽头骨。
    这位地狱七君的床边、地毯上、书柜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真实或仿真尸体艺术。
    它们大多是干尸或骷髅,被处理得很好,不会有任何味道。
    没有细菌真菌寄生虫的侵蚀,没有生命,只是死亡的平静的竖立。
    在豪华房间的死尸中,度玛显得尤为妖异。
    长长的象征恐怖的铜绿色头发铺满黑色锦缎的床单,度玛抱着鲨鱼软骨形状的抱枕,苍白到发青的脚踝偶尔诱人的从睡袍中露出来。
    “讨厌的狮鹫兽,我甚至不知他除了兽态还可以变成什么样子,”猫形态的埃比格说,“三千年来他的身份一直是只消亡的生物,每次妈咪摆出一副能骗过所有人的邪恶笑容说‘你父亲的皮',我就很心痛。度玛?你在听吗?”
    度玛抬首,伸出手挠挠小猫的下巴。
    “只要妈妈愿意,全魔界都是他的后宫。或者他眼光太高才挑不出优质宠物来,或者他对情欲并不是感兴趣保持着天使般的贞洁?嗯,你觉得后一点有可能么?”埃比格。
    度玛拉了一下床顶端幔帐中垂下的摇绳。
    接着,卧室的拱形大门自两侧开启,手持托盘的骷髅侍者进来,将加冰块的饮料放在他们面前。
    “王子,您的红酒。”骷髅恭敬的颔首,“度玛殿下。”
    “你在喝什么?”侍者离开后,埃比格好奇的看着度玛高脚杯中层叠的七种颜色液体,“鸡尾酒么?”
    度玛托起猫头部,向它口中倾倒了一些。
    “果汁,并且这么甜的。我说过你的品味不太像个恶魔吗?”猫咪。
    度玛微笑,斟饮。
    “真的很好喝吗?嗯,我刚刚说到哪了。”
    埃比格说到哪里,对度玛来讲似乎并无所谓。
    度玛既不说话,也很少用肢体语言发表看法,是个值得信任和倾吐的朋友。
    近日来,他情人公务繁忙,没怎么到这里睡。
    因此埃比格一直混在此领地,偶尔跟他互相调戏一下,偶尔摸摸漂亮骷髅们的屁股──虽然没有肉的髋骨坐骨耻骨确实没什么好摸。
    当然,更重要的是“倾诉”。
    魔王子平日里不是那种说个没完的类型。所以,既便麻木的度玛也看得出它是受了重大打击。
    度玛不是好奇的人,丝毫没有想追究那“打击”究竟是什么的意思。
    直到埃比格说“我只是觉得卓恩很不同,认为妈咪会喜欢养这一个宠物。或者他不喜欢也没关系。总之什么都不要叫默菲。”
    ……
    注意力转向手忙脚乱弄床单的度玛──那杯五颜六色的华丽果汁全部洒在他的躺卧处。
    于是埃比格叹气,帮他摇铃叫骷髅佣人们来收拾。
    当室内布置连同床上奢靡搭配焕然一新,又只剩下他们二只时。
    猫儿差点被寂静中一个声音惊得呛到红酒。
    “默菲在哪?”度玛问。
    度玛在说话。
    “哦,我怎么这么笨。他一定与沙利耶在一起对吗?”度玛已经开始披外衣。
    “我想是吧。”埃比格终于控制住自己,平静的道。
    度玛俯身,嘴唇点点猫咪的额头“我是母亲被强犦而被迫降临的婴儿,我记不清自己杀的第几个人是生父。可你多么幸运,你为一次温存的调情而生,并且他们还活着。我简直嫉妒得想把你做成骷髅猫玩玩儿。”
    “骷髅猫。”埃比格嗤笑。
    不知过了多久它发现他离开了。
    从前有传言,沉默的度玛跟恋人在床上打滚时也会说话的──并且是滔滔不绝到无比之肉麻的地步。
    不过,小道消息终究是小道消息。
    魔王子并未将之当成一回事。
    可如今看来……
    度玛确实是能开口的。他平日里不发声,是因为没什么可说么?
    虽然度玛是不会泄密的。但埃比格仍感到有点难堪。
    并且……
    他离开了,它的倾诉对象没有了。
    现在做什么呢?兀自叹息?
    人间。
    卓恩推开医务室的门,却恰遇见两个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家伙。
    “你看,他们果然是有阴谋的。”站在窗边的亚纳尔皱着眉头。
    “喂。”乌列抓抓自己兄弟的手臂。
    “是你。”天使们同时的。
    “一个队友受了轻伤,”卓恩到药柜前,“我来拿碘酒,马上出去,然后你们可以随便继续讨论恶魔的阴谋论。”
    “喂,你是什么意思?”亚纳尔走到他身后。
    卓恩微笑着揉揉天使丰润的脸颊“这个问题不该我来回答,也不应由亲爱的你来问。主人的弟弟我是要好好爱护的──无论他们对我的监视是‘什么意思'虽然斗殴之类的我不厌恶,但天天打架,是既有损天使形象又会延误某些天界高贵策略的不太高贵的行为。”
    “你……”亚纳尔涨红脸。
    那个身影静的来临打断了僵持。
    门、窗仍紧闭着,在卓恩进来后没被打开过。
    新来者是悄无声息……
    “沉默的度玛──无声和死亡的度玛。我说的没错,三个地狱七君同时呆在人间。另外魔王时不时也会光顾一下。你们魔界算是什么意思?”亚纳尔。
    卓恩之前在照片中见过孩子时期的度玛。
    这成年的感觉没怎么变──凹陷的眼眶和遮盖住三分之二脸的长发,用人类的审美角度是苍白枯瘦,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着阴气。冰冷,毫无生息,非常适合在惊恐片中某个场景突然跳出。
    然而,非常出人预料的。
    这样一个度玛竟会张开双臂,热情洋溢的向卓恩扑上……
    他身体轻飘飘,以至于卓恩可以轻松的顺势抱起来。
    但少年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顺这个势将尸体般的生物搂在怀中。
    冰冷的嘴唇不断啄着卓恩的脸。
    卓恩低头瞧,忽发现沙利耶是正确的。
    度玛病态可怖的容貌,确实也亦既一种冷艳而华丽的美。
    度玛在吻卓恩。
    “默菲哥。”那两片冰冷香艳的唇时而含糊发出声音。
    ……默菲哥,又是默菲斯托菲里斯。……
    卓恩已经习惯。
    抱着度玛让他亲吻了一会儿,然后放他下来。
    “默菲哥。”度玛两双枯瘦却形状美好的爪儿压在卓恩肩头。
    “你的声音很好听。”卓恩。
    “我可以说话了。没想到吧?”度玛甜美而苦涩的一笑,“第一次对沙利开口时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从前是不讲话的?我不知道。”卓恩撩开遮在他脸前的长发,“我没有默菲的记忆。”
    度玛停顿了一下,“我明白了。”他注视这人类打扮的少年,“现在还好吗?”
    “嗯,挺好的。”卓恩捧住他的脸,温情的端详。度玛外表比少年年长,这样的举动未免有些奇怪。
    “虽然失忆了,但是默菲哥看我的眼神还像从前一样啊。”度玛说。
    “是嘛。”卓恩。
    “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度玛道,“已经被沙利耶调戏过了?他所有好事都赶在最前……算了,先后没有关系。我要更加狠狠的非礼你。”
    “夫妻俩调戏同一个人,这样不会太没原则么?”卓恩。
    “不要紧,我和沙利的外遇很多时候都用同一个。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开始。”度玛扇动着长长的美丽睫毛,万分娇腻的在少年身上蹭起来。
    “想想怎样非礼我么?”卓恩笑,“不如一会儿训练结束,我带你去吃冰淇淋蛋糕吧,你应该喜欢这个的。”
    “唉,默菲哥……你还是这么了解我。”度玛。
    “要不要一起去呢?”此刻,卓恩又想起两只人类形状的天使。
    “多谢好意,不必了。”乌列冷冷的。与两个魔族面面相觑,他大概终于自觉无趣。于是与亚纳尔离开医务室,门自身后重重的摔上。
    “度玛会说话。”学校长长的走廊上,乌列念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亚纳尔,“这些要通报给迷迦勒哥哥么?”
    “不,这不是什么大事。”
    “嗯,不过我担心他们会在人间越聚越多的。”
    “都为见那个默菲。”
    “默菲……”亚纳尔咬了一下水润丰盈的唇,眼中染了层薄雾,“他给我们的那么多痛苦,即便如此……他却没有消失。存在着,也许还被爱着。这是为什么呢?”
    “好吃吗?”卓恩看看与自己并肩坐在公园长凳上的度玛。
    “嗯。”度玛将小叉子上的蛋糕送到他嘴边。
    “谢谢。”卓恩摇摇头,“其实我不爱吃甜品。”
    “平日你都吃些什么?”度玛,“让我想想,全麦面包、生菜……”
    “我还喜欢中国茶。”卓恩。
    “真是高雅的品味。你儿子认为我的食谱不够魔族化,这也许有些道理。”
    “我儿子最近跟你在一起吗?”卓恩。
    “它很乖,虽然不听话。非常温存,但也同样程度的邪恶。唉,我在说什么呀。”度玛说,“其实它还有点害羞,这是很主要的。”
    “小埃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我,不,它不接受的不是我,是那个‘默菲'的名字。”卓恩将双臂枕在脑后,“我想找个机会跟它谈谈。”
    “它……过些时候会好的。”
    “它在躲着我。这我是知道的,它不像你。”卓恩擦擦沾在度玛脸上的食物,“你们的性格是不同的。”
    “对。我更乐于粘着人,制造麻烦。”度玛说。
    “制造麻烦么?”
    “我小时候经常把你踢下床去,然后自己睡在殿下身边──”度玛,“他的皮肤是香香滑滑的,舔上去口感也好。结果你在地面上着凉了──据你自己说是灵魂着凉,很伤感。后来我又欺负了一下巴贝雷特,而那时候你和他的关系也很紧张。最终我们三个在厨房里打起来──一次混杂着热汤、点心、果酱的美味的混战。”
    “那似乎是一段很值得怀念的日子。”
    “回忆。我不喜欢谈回忆。”度玛注视着远方,“所有平静只是短暂的平静。快乐的时光夹在无数长长痛苦的日子之间。想某一段的幸福就等于,回顾更多的煎熬。过去是如此,未来也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我这个杀人像喝果汁一样习惯、每天看尸体看到无感觉的东西,是没有什么权利抱怨的。但既然要活着,不去想才是最聪明的主意。……不过见到默菲哥你我就情不自禁的要聊起以前来。可能我从来没跟你谈过并且一直很期待跟你说话吧。总之我的理想还没有实现,悲惨的事实是迷迦勒百分之九十八会永生的,我也许要颓废到死。”
    “你的话像意识流的作品一样让我这人类的脑子跟不上了。那个迷迦勒又是怎么回事?”
    “迷迦勒……你不记得了么?”
    “只听说过是魔界的公敌,哦,也听过一次他的声音。”
    “失忆真好,我也希望像默菲哥哥一样什么都忘了。如果我们一天失忆一次,那么这个世界就平静了。”度玛停顿了一下,“不,就算我想不起他这个人,我还是会感觉到强烈的恨意。我对他的恨是不随记忆而消失的。对他的恨已成为我的人格和灵魂的一部分。每天醒来我就想着怎样让他的舌头舔我的靴子,然后抓几只蟑螂和蛆虫来强j他,再……我吃完了。谢谢你的慷慨。”
    “不要客气。我认为你还是不要过度去想迷迦勒。有时间多跟沙利耶一起去拐女孩子吧。”
    “谢谢你的建议。我想这会有好处的。”
    “对不起,你还得想一下。我希望知道──”卓恩问,“迷迦勒与默菲是什么关系?”
    “你有点吃迷迦勒的醋──是并没有什么必要的吃醋。”
    “嗯。”
    “其实忘记最好。这么说你会不会又开始日以继夜的念叨他了?”度玛叠着蛋糕包装纸。
    “不要自责,你告诉我,我反倒放心。”卓恩放松的靠在椅背,“默菲好象很为他痛苦的。可我是个不会嫉妒的好孩子。”
    “跟卓恩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还真美啊。除了不像个活人。”
    “我们且叫他死尸般的美男子。嗯……没想到卓恩真有这方面的爱好呢。”
    “对。最近他身边奇奇怪怪的帅哥很多的。像这位死尸美男子,我们可爱的新校医沙利耶,还有那两个转校生。”
    “转校生中的妹妹是女的。”
    “但我就是认为亚纳尔是男。看上去好怪呀,如同天使般的男女不分。或许她果真什么也不是。”
    同在公园中,当卓恩和度玛在长凳依偎,平日迷恋他的几个女生也恰来散步。
    她们观察,开始兴致勃勃的讨论。
    “我可以加入么?”校医沙利耶不知何时在背后。
    “嗯。我们正在分析跟卓恩菲里斯在一起的美男是谁。”她们道。
    “他是度玛。”沙利耶。
    “你认识他么?”
    “对。”沙利耶微微含笑,凝视着远方。
    “原来是放下公务找我的。这不要紧吗?”卓恩问。
    度玛吃完零食,他们便手拉着手在河边走。
    “不耽误的。实际上是几个下属轮流执勤。我本偶尔去检验就可以,只是平时更愿意整日的观察罢了。”度玛答。
    “地狱焚坑。是传说中死人去的地方么。”
    “嗯,只是一部分罢。我们需要挑一些精良的灵魂,给他们换新装,变为尸系士兵。”
    “那么另一部分呢?”
    “用来巩固空间稳定性,或者做成补品。”
    “补品么。”卓恩轻声的重复着。
    “嗯。”度玛注视了少年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听闻过,默菲斯托菲里斯经常有跟灵魂交易这个短语联系在一起。”卓恩。
    “嗯……是啊。”
    “沙利耶来了。”卓恩突然转移话题,朝另外的方向看去。
    度玛顺他所指,见沙利耶正被包围在一团少女之中。
    而沙利耶也在注意着他们。于是挥舞手臂,叫二人过去。
    沙利耶对少女们说了什么,她们乖乖离开──那是他独特的才能,不但令男性、女性和小动物们倾心,并且随时有办法让他们听话。
    沙利耶见度玛,显然是高兴的。三人随意聊了一会儿,他觉得是否该回去了。
    “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下。”卓恩说,“公共场所天使们不会来找麻烦的,不要担心。我要安静的想些问题。”
    在他们离开不久,卓恩又回到座椅上。
    ……坐在那儿,如往常一样。
    手伸入口袋,拿出沙利耶的灵魂药瓶。
    取出一粒,捏开。
    这个工作每天都要做的。
    ……静静的,看灵魂飘散……
    度玛看着两排人类的小房子。
    “对面是卓恩家。”沙利耶指指,“他父亲是牧师,你已经知道了吧。”
    “你喜欢叫他卓恩?”
    “是我认为他比较喜欢这样叫。”
    “嗯,默菲哥他……”
    “呵呵,你和你的默菲哥整个下午都在那里调情么,挺亲热呀。”沙利耶嬉皮笑脸的拽拽度玛袖子。
    “你一直都看着?”度玛,“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来了是吗?你跟踪我们,你吃味了。”
    “吃味?”沙利耶。
    “对,你就是在吃醋。麻烦的是在吃我们两个谁的醋呢?”度玛继续逗他。
    “呵呵……”沙利耶有些惆怅的垂下头,“唉,这个默菲……”
    度玛抬眉,眼中几分疑问。
    “他现在还在公园里。”
    度玛迟疑的转身,他也开始想“默菲哥”正在做什么。
    “怎么办。”沙利耶右手插进头发中,半睁着眼睛,“他没有吃那些灵魂。我一直觉得他是不会接受的。所以不透漏药的成分,只单纯的让他服用。”
    “他发现了,我感受得到他的力量根本没有增加。虽然胶囊在减少……是默菲偷偷把它们扔掉了。”沙利耶。
    度玛簇眉,“为什么……”
    “人类……他认为他是人类,或者说,至少在无意识中已经肯定了这个身份。我很怕……”
    度玛握住他的手。
    “度玛,如果身体被同化成丨人类而不恢复。他也会很健康的。”沙利耶颔首,“……会是一个健康的人类,成长、变老,几十年后死去,灵魂也会消失。”
    “这就是说他会再一次在我们面前……”
    “在我们面前,在路西面前。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沙利耶茫然的,“第二次消弭。”
    “如果他不肯服用,能不能考虑把灵魂补品夹在其它食物里呢?”度玛思索着。
    “若他真的是人类,”沙利耶摇摇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是……”
    度玛簇眉。
    “他是异化成丨人类的魔族啊。他仍然跟你我一样的敏感,既然已经接触过一次灵魂,以后它们无论隐藏在何处都一样会被嗅到的。”沙利耶靠在墙上,少顷着头向窗外对面的房间望,“或许只能另做打算。……可以把茵蔯找来看看,那个宝贝要是有办法自然最好。总之这件事先不要让魔王知道。”
    度玛缓缓走到窗边,双手肘支着窗台,屈身向外看。
    沙利耶轻轻按压他的背。
    度玛沉默了一会儿。伸出长臂摸稍有掉漆的白色百叶窗。
    “……你租的房子可真够破哎。”他突然说,“不过为隐瞒身份也只好这样。……其实我有点喜欢这里──嗯,事实上是很喜欢。”
    “呵呵,豪华宫殿住久了一样要腻歪的啊。”沙利耶道。
    “很小的时候,”度玛在玻璃上哈气,画了一个笑脸,“我心里反复想象着的生活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有点拥挤有点乱七八糟,又很暖和的家……虽然没有地方装我那些骷髅了──没有佣人也没关系,稍稍的穷──不是很穷就好。基本上,可以吃饱,工作,但每天可以挤出一点时间跟家人打闹。……虽然我理想中的这类人实际上都万分期待着挤入我们的佣人的佣人的佣人的同等阶层……。我能多呆几日吗?”
    “这都随你。”沙利耶微笑。
    “我可以照顾你帮你想办法。不要惆怅,不要难过沙利耶。”度玛继续在窗上画着简笔画,“现在这样有多好,当然如果默菲可以恢复就更好了……”
    卓恩将手臂枕在脑后,凝视黑洞洞的天花板。
    难以说清如今的心情是兴奋或者混乱。或者这也是人类会有音乐的缘由。
    父亲今晚不在,不知去哪儿做神学研究。
    主人来了,向卓恩要了浴衣在洗澡。其实魔界无数豪华浴场专为魔王准备,而他偏要在这儿的可怜小浴室。
    不对,主人不是真的想洗澡,大概只是想穿他的睡衣。
    思考到此,门“吱嘎”的打开,外面灯光倾泻进来。
    “你喜欢让屋子黑着?”主人的声音。
    “我很怀念跟主人的第一次。”卓恩伸手,房间亮起来,然后他不禁说“真美。”
    主人比起自己身高相差无几,但看上去却更加均匀完美。恰到好处的线条世间任何男性或女性都无法比拟。
    浴衣的带子松松系着,搭在前面的长卷发伏贴垂下胸前和腰际,而披在后方的、长长直到脚下。
    他唇色红润,睫毛低垂,眉宇间几分诱惑,奇特的是那更多如天使般纯真。
    或许主人以前本是天使的缘故吗?
    路西法光脚从干净的地板走过来,卓恩饶有兴致的看两排水色的小脚印。
    身向里侧靠靠,卓恩的床并不大。
    但这样恰恰好品味两人挤在一起的感觉。
    魔王坐在床沿,拿起类似人类活页夹的东西。
    “这是主人的工作吗。”
    “熟悉么?”细长的指间搔着少年的后颈。
    “嗯……什么?──我知道了。”卓恩坐起来,贴着主人的背抱住他,“从前经常坐在默菲身边批文件吧?你跟那个大家伙做嗳,然后睡在一起,有时候他没有醒,你却要处理那些文件。”
    “是啊,他够讨厌的是不是。”
    “嗯。”卓恩细细摸索着主人的肩胛骨,隔着衣服能感觉到里面嶙峋的伤疤,“默菲又懒又蠢又贪吃──唉,我好象很喜欢说他的坏话。怎么办?”
    “这是自我吃醋还是受虐倾向?”
    他们笑。卓恩头靠在主人背部,的嘴唇一点点吮吸那些疤痕,“还痛吗?”
    “早就没有感觉了。我的光之翼被砍掉了,但又长出新的黑翼。”路西法,“所以说无损失。”
    “这是天使们做的吗?迷迦勒,加百列或是谁?”
    魔王向后仰,躺在他的宠物怀中。“我自己做的。”
    “跟传说中的不一样。”
    “我欺骗了所有人。当时弟弟很自责──其实他的实力不足以毁掉我的翅膀,何况还在没用全力的情况?他也不仔细想想──迷迦勒,其实是个笨蛋。就像所有的那些天使。”路西法一笑,“而我喜欢欺负笨蛋。很恶劣是不是?”
    “主人为什么堕天呢?”卓恩问。
    少许的停顿,“或许为了创造一个另天堂。”
    ……
    “想这么做的人,结果总会找到地狱去。”魔王微笑着,慢悠悠的道。
    “哈!这不是昨天跟卓恩在一起的那个贱男人吗?”
    度玛趴在河边栏杆,他好似没听见几个不良少年的叫嚣,眼未眨一下,仍然凝神注视着慢慢流淌的水流。
    “啧,细看看长得真不错,虽然向死人一样苍白。”──,“一晚多少钱啊,让我们也来玩玩儿。不对,现在都快白天了。”──,“卓恩那个穷小子会有钱吗?估计这是个免费男妓。”──,“免费的就更好,说不定咱们可以一起上……”
    他们有意激怒他但显然一点效果也没起。
    度玛的动作没有任何改变,视众不良少年如空气。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这让他们忍无可忍,于是动起手来。
    一只肥厚的掌窜到度玛胯下,丑陋的人类跟着贴上他的背,喘起粗气。
    “哦……真没想到啊。这个尸体般的东西可以让老子马上硬起来──”不良少年那话在嘴边,接着僵住。
    一声哀嚎划破天际。
    三个少年倒在地面,惊恐的叫着。
    度玛几乎保持刚才的姿势未动,但是多拿了一只人类的胳膊。
    冷漠的,扫视了刚刚意图马蚤扰自己的人,度玛将被他拧断的残肢扔如河中。然后,若无其事,拿出手帕,擦干自己手心的血。
    然后他转身,慢慢向处于恐惧之中的他们走去。
    日出之前的微亮中,度玛消瘦身影的轮廓如此诡异……
    “住手!你这恶魔,不要伤人!”
    “住手!你这恶魔,不要伤人!”
    亚纳尔及乌列有点声嘶力竭。
    他们来得有点晚。
    “何必这样残忍?……”亚纳尔喊,“他们对你来说──只是弱小的生灵而已。”
    度玛沉默的擦袖口的血,不以为然的看他们。
    两个天使跑过去,挡在度玛与“受害者”之间。
    众不良少年,除失血晕过去那位,都被吓到大气不敢喘。
    “度玛,回到魔界去。”乌列道,“你已经打破我们之间的规则了。想杀人的话还是滚回你们那个可以随便屠戮的地方!”
    度玛仍不开口,他右手臂直直抬起,指向几个不良少年。他微笑,那笑容在天使们看来如此残忍。他淡淡注视着他们,看他们如何处理这难题。
    确实是难题。──刚刚度玛轻易拧下人类胳膊的事实,以及乌列亚纳尔的话语,足够让几位当事人了解──或至少是怀疑他们的身份。
    于是一魔族、两天使僵持在那里。
    “你们在做什么?”这声音改变了一切。
    新来者面容极其俊美,显然也是天使扮成。他头发番红,蓝眸清澈,鼻梁高而薄,身材比乌列和亚纳尔高大,看上去威严而冷静。
    “迷迦勒哥哥。”亚纳尔说。
    度玛眉头一蹙,心里在这一瞬间发生微妙变化。他移动,以他一贯的无声息。
    这安静变化,天界诸位由于彼此谈话没有发觉。
    “怎么回事?”迷迦勒问。
    “这疯子无缘无故把一个人的胳膊拧下来。”乌列。
    “他违背天魔条例使用超自然力了么?”迷迦勒。
    “那倒没有。可是……”乌列。
    “可是度玛做的事足以引起人类怀疑,扰乱世间秩序。这不难办,把那个人类的身体用圣力修复,然后消除他和他同伴的记忆。”迷迦勒说,“至于度玛本身的问题──身为地狱七君居然现身人间找弱小者麻烦。魔界是要为此事向我们道歉的。”
    “啊……什么?”亚纳尔忽尖叫。
    他们不知度玛何时又到几人类身边的……
    不良少年此刻已不只是断臂的问题。
    度玛朝四空仍着肉块,血在空气中弥漫飞舞。
    “你们的神智果然都是不健全。”迷迦勒已最快的速度抓住魔族的臂,阻止其对最后的受害人下手。
    度玛看着他,仍微笑,搓带血的掌心。
    仅剩的一个人类精神早已崩溃──
    不远处此刻缓缓拍手声……“哟,哟。你们三位在欺负一个小孩子。这种做法很天界化呀。”
    “你还在物质世界,这也许会带来某些很不好的言论的。”迷迦勒低声说,“路西法。”
    “噢!对,我实在应该维护你们为我塑造起的那些美好伟大名声是不是?”路西法走到他跟前,身后跟着卓恩。
    “请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迷迦勒,“你的手下在人间做这类残忍之至的事,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也许你误解了,天使长。”卓恩开口道,“度玛杀的这几个人我认识,或许不过是自卫。”
    “蛇永远不会为自卫杀死兔子。”迷迦勒说,“那么你就是复活的默菲。”
    “现在我是卓恩。照你的意思,当兔子攻击蛇时,蛇是不是要伸出脖子叫它咬?弘扬强者的风格?”卓恩。
    “常理的情况兔子不可能去咬蛇,当然除非蛇有意伪装成嫩草,这种伪装本身就令人怀疑。”迷迦勒。
    “如此来看,被兔子吃惯的嫩草岂不是也很可怜?它们残害嫩草,无奈某天却咬到蛇尾巴。”卓恩捧过度玛的头,溺爱的亲吻了两下,“其实我们蛇类也很可爱的是不是?”
    于是度玛笑了,“默菲哥。”甜甜的声音令天使们反胃。
    沙利耶放下书,抬头看看时钟。
    身边的窗从外面打开,然后他发现卓恩、度玛以及殿下爬进来。
    “对不起,这个时间敲门太惹眼了。所以我们只能破窗而入。” 卓恩。
    “哦,没关系。”沙利耶笑,向椅背靠,“敲门惊醒了邻居,你们这副行头会把人吓坏。这是怎么了?”
    “杀了几个人类。”魔王道,“因为某些跟天界的协议,这些东西将拿回魔界重新拼接复活。”
    卓恩将裹碎尸的包丢在地板。
    “呵,到底怎么发生的?”沙利耶用钢笔抵住下巴。
    “度玛还没说,不过他身上的血需要清洗一下。”卓恩说。
    “你带他到浴室去,我有话对沙利耶讲。”路西法。
    霎时,沙利耶心头一紧。
    什么话?难道……
    卓恩脱下度玛外套,放后者手臂到那纯白色注满水的池内。
    透明瞬间被染红了,干涸血液融化,浮云般的慢慢散开。
    他们都凝视着,好久没说话。
    卓恩耐心的将度玛肢体上的红色全部洗净擦干,把换洗衣物丢到浴缸里。
    “用发光氨仍然能监测出来的。不过没关系,主人说必要时可以用魔界的技术,属于人类的有机分子很快就会消失殆尽。”卓恩,“现在情况还没糟到这种程度,被你干掉的那几位不属于物质界范围内死亡,将被复活并消除记忆。没人会知道凶案曾发生过。”
    度玛颔首,赤裸着身体坐在浴缸边,默默注视眼前。
    “都好了。”卓恩抓抓他的头。
    “只是几个无聊的人。确实只是几个无聊的人。对不对?”他忽然抬头看少年。
    “是不是他们动手动脚让你很生气?”卓恩问。
    轻轻摇头,“不是这个。”度玛说,“我不曾想人类的胳膊如此脆弱,只轻轻一拧就断掉。”
    “是嘛。”
    “我本打算算了的。可是迷迦勒为什么要出现。”度玛凝视着卓恩,“这让我不得不杀人。血腥的、残忍的杀掉。”
    “迷迦勒?”卓恩说,“你和他有过什么过节呢?我觉得他让你非常的痛苦。”
    “痛苦……不只是。”度玛露出苦涩的笑容,“不论我怎么努力,这种仇恨却不能忘掉啊。我时不时的会想,我无法原谅,无论他是对是错。因为这样我才是恶魔。”
    “度玛。”卓恩两只手指贴上度玛苍白的脸颊。
    “度玛不过杀了几个人类。原本可以让天界处理的。这么痛快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卧室,沙利耶半坐在桌上,“有什么阴谋?”
    “阴谋?不要说这么难听。我多好心的帮弟弟解决困扰呢。”路西法诡异的微笑,“你看,迷迦勒都劳烦的自己跑到物质世界来了。”
    “啊,是啊。”沙利耶轻叹,“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一向爱好运筹帷幄,稳坐天堂。不到关键时刻不出马的。而现在显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关键时刻。他来干什么?”
    “看上去完全是恰巧碰见我们。”路西法。
    “迷迦勒不是特地为度玛来的。是因其它事。根据以往的计算,每世纪一次的守护小天使等级测评开始咯?”
    “据说他的一对宝贝儿女非常可爱。它们是他种下守护小天使树上接的,小一些的据说今年刚刚孵化。大一点的出生也不到四年。”
    “嗯,守护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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