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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面,但这也是她的魅力所在。最重要的是,与她的邂逅異於其他同学的事实,让幸宏视她为与眾不同的存在。
    ……对了,问问她关於去年的御神乐的事好了。
    幸宏打算对中村询问社团前辈们避而不答的疑问。「既然两人已经交谈了这麼久,她应该肯回答吧」幸宏心想,內心小鹿乱撞。他轻轻调整呼吸——
    「请问……」
    鼓起勇气开口询问。原本不停說话的中村发现幸宏有所反应,立刻停止发言倾听。
    「御神乐同学在去年是个什麼樣的人呢?」
    「这个嘛。我觉得她有点努力过头了,不过我想这跟她当时是一年级生也有关系。另外,她的想法挺偏激的,感觉就是『伸张正义、嫉恶如仇』吧?
    啊,你现在一定觉得她跟我沒两樣对吧?我告诉你,我可是很重视学生的自主性喔。阶梯社现在之所以还能存在,就是因为得到学生总会的认可啊。这点你可別搞错。」
    中村豎起拇指說道,幸宏「呃」地傻傻回话。中村抬起头,不满的对幸宏說
    「然后呢?你为什麼要问去年的事?那女孩在休学期间似乎有所成长,我想她的想法跟去年应该不同了,你该评量的是现在的她啊。就算九重那些人给你灌输错误的观念,你也別去理会。那家伙真的是个问题儿童啊,凭那种成绩也想跟刈谷同学上同一所大学,一定会落榜的啦。真是異想天开……」
    中村最后几句话低声呢喃,幸宏无法听清楚。
    「总之再见啦,你要振作一点喔。」
    中村语罢离去,幸宏低头敬了个礼,走向置鞋柜。他一边走,一边茫茫然的想起御神乐。
    她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啊……虽然去年的她个性好像更強硬,可是现在已经圆滑许多了。而且又溫柔,还帮我說话……
    幸宏回想起阶梯赛跑时的事情,不禁露出微笑。阶梯社到目前为止在赛跑中被抹黑侮蔑过很多次,可是从来沒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原本幸宏只能忍气吞声,为莫须有的罪名道歉,可是御神乐卻理解幸宏的行动意涵,並伸出援手。虽然她当时对此举不以为意,可是幸宏真的很高兴。
    『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啊。』
    对现在的幸宏来說,这句话是目前唯一的救赎。
    用过晚餐,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窗戶立刻发出声响。
    看来她观察这个机会很久了。
    刈谷在內心喃喃后拉开窗帘。如他所料,啰唆的婆娘打开窗戶,在正对面挥动细长的棒子。
    「有何贵干?」
    刈谷打开窗戶說道。接著九重立刻将棒子伸进室內,站上窗缘。
    「喂,妳干什麼啊?」
    眼前的景象让刈谷难以置信。九重从对面的房间拿出了一只梯子並张开它,「嘎」一声将其置放上刈谷房间的窗缘后,高兴地拍手欢呼。
    「妳拿这种东西干什麼!」
    刈谷罵道,可是九重充耳不问,从梯子上走过来,还挥手要刈谷让路。刈谷怕她摔跤,只好乖乖让出路来,让这小个子女孩翻滾进室內。
    「完全成功——!我早就想试一次了呢,真是十全十美啊。」
    「……优子,妳在干什麼?」
    「健吾,现在不是說这种话的时候啦!」
    「那是我要說的话。」
    九重「啪」地拍打地板說道,刈谷也拍桌还以顏色。九重一本正经坐正抱怨「沒有茶喝吗?」
    「想要受到客人般对待,就从玄关进来。」
    刈谷在椅子就坐,翻开参考书和笔记本。
    「啊—〡!你竟敢无视我,这事很重要耶!」
    「妳到底有何贵干?我可不帮妳看回家作业喔。」
    「拜託——才不是那种低层次的问题哩!这是讨论阶梯社未来的重要会议啊,健吾你先给我正坐。」
    (插图054)
    刈谷看到九重嘟起嘴愤愤不平地喊叫,不得已转过头面对她。他索性摆出厌恶的表情,可是九重卻哈哈大笑「健吾,你的表情好怪喔——」让他非常恼火。
    「那妳到底是有什麼事?快說啊。」
    刈谷坐在椅子上,敦促九重进入正题。九重对此很不满,不过她将双手交叉於胸前,故作威风开始說道
    「我当然是要說关於瓶盖的事。」
    「喔,他說要休息一阵子吧?我觉得沒什麼不好啊。」
    刈谷尽可能保持镇靜回答,老实說他不太想提这件事。
    「我的天啊,健吾你根本不懂嘛。」
    如他所想,九重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她不停拍打地板,连珠砲似的說道
    「这种时候就需要前辈帮忙啊,我想瓶盖心中一定有什麼烦恼!对,他一定是怀抱跟我以前相同的烦恼,独自为阶梯赛跑的秒数无法进步而心烦啊。如果我们不能体谅跑者这种纤细的心情,那根本沒资格当前辈嘛。」
    刈谷看到九重說得如此热烈,不由得露出苦涩的表情。他早就料到这个女孩会来說这些话,以及自己会如何回应她。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不禁皱眉。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提这件事。
    「自从我在那天夜晚的阶梯赛跑将健吾打败得一败涂地以来,已经过了一年啊。我们要跟当时一樣,做些演出让瓶盖脫胎換骨才行啊!」
    九重說的內容有些加油添醋,可是刈谷沒有余力去加以吐槽。或许编个好借口敷衍这件事会比较好,但是这樣一来眼前的青梅竹马恐怕不会接受。
    「所以我想了一个计策!因为健吾打算更新短跑的成绩,所以我也打算更新拉力赛的所有赛道成绩,将所有成绩都刷新纪錄。然后再对瓶盖說『嘿嘿,少年仔,你能超越这个纪錄吗?』」
    九重最后一句话故意用奇怪的声音,做出奇怪的姿势說道。刈谷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著她,事到如今只能說出真相。
    「健吾,你有沒有在听啊?我正在述說完美的点子耶,你要感动的讚叹也可以啊。」
    九重嘟起嘴,这时刈谷开门见山地說
    「优子,我认为神庭就算不回来也沒关系,甚至觉得那樣更好。」
    「什麼!健吾,你又要說那种无情的话啊,这次是为什麼?你该不会要像小泉的时候一樣,說瓶盖有其他的容身之处吧。瓶盖可是自己拿入社申请书过来的喔!他毫无疑问的是阶梯社员啊。」
    「我知道。」
    刈谷用一句话回应九重的怒斥。他很清楚九重在說的事,自己想說的並不是那些。
    「我知道神庭是阶梯社员。对这点我比谁都了解……他跟我一樣,甚至比我更严重。」
    「……你是指什麼?」
    九重认真问道。刈谷从椅子上站起,在九重面前正坐說
    「或许这只是我的推测,可是我真的这麼认为。阶梯社的成员可分成两种,一种是妳、小泉、三枝,还有井筒;另外一种是我和神庭。这两种人有极大的差異。」
    「你的意思是我和小泉他们跟你还有瓶盖不一樣?是哪裡不一樣?」
    「……理由不一樣。」
    刈谷一瞬间将目光从九重身上转开,九重大又圆的眼瞳动搖著。
    「妳在阶梯赛跑上找到某种遊戏性,而且单纯为此乐此不疲吧。三枝也在阶梯赛跑找到了收集资料与分析的乐趣。小泉大概是喜欢阶梯社,同时也对自己创下的奔跑风格感到有所成就。井筒他……嗯,他也有他乐在其中的理由。」
    「……我觉得你好像故意含糊带过井筒的理由。」
    九重开口吐槽,刈谷不予理会,继续說道
    「可是我和神庭跟你们不一樣,絕对不一樣。他在根本的部分和我相同,我们並沒有对阶梯赛跑寻求『理由』。」
    「什麼意思?」
    九重似乎不能理解刈谷的话中含意。这也当然,因为刈谷自己也不太清楚。
    「意思就是……我跟神庭的阶梯赛跑,是非常冲动性的。」
    刈谷再三思索后,說出这句话。他不知道这种形容方式的对错与否,但还是继续說道
    「我们开始阶梯赛跑的契机跟留在阶梯社的理由都是模糊不清的。就算別人询问我们『为什麼』,我们也无法回答,单纯只是強烈的被这种行为吸引,不,是被推进了这个深渊。感觉就是如此,根本无法自拔。」
    「?????」
    刈谷想像九重的头上浮现数个问号,自然的露出微笑。笑容內含著几分自虐,以及无法巧妙說明的烦躁感。
    「呣——我搞不懂。可是、可是,健吾跟瓶盖是阶梯社员这点是毋庸置疑吧?那我们就该阻止他离开啊。理由这种小事根本无关紧要嘛!既然瓶盖有所烦恼,那我们就该加以协——」
    「不可以!」
    刈谷吼出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声音。九重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刈谷手按自己的脸,试著让自己冷靜下来,他自觉呼吸乱了节拍。
    「优子,拜託妳不要管神庭的事。他如果就此离开阶梯社,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一直抱持这种冲动活下去是很痛苦的啊。如果他能自这种冲动解脫,那身为前辈不是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吗?」
    「冲动、冲动,唔——嗯……我不太懂这种感觉啊——可是,这樣一来为什麼当时健吾要协助我创立阶梯社呢?既然讨厌,像平常一樣打回票就好啦。」
    九重开口抱怨,刈谷在剎那间动起身体——
    「那是因为——」
    当他回过神,手已经紧抓九重的手臂,双眼恶狠狠的瞪著她,手指不停颤抖。
    「…………」
    「…………」
    两人维持相同姿势,彼此无言以对,靜靜互相对视。刈谷感觉刚刚臼齿好像磨得作响。
    「……健吾,我会痛。」
    过了一会儿,九重說出这句话。刈谷猛然回过神,放开抓住手臂的手。九重抚摸刚刚被抓住的部分,「呣——」地低吟一声,红色的手印清楚的留在她的手臂上。刈谷看著自己的手,然后——
    「…………优子,妳回去吧。」
    垂下头,低声呢喃。九重犹疑了一会儿,然后立刻站起身,走向窗边。
    「……总之,我会更新拉力赛的成绩。」
    九重语罢,走上梯子回去自己的房间。
    「……唉。」
    疲劳感一口气湧上,刈谷对自己所說的话感到后悔。
    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解释得清楚。明明知道这点,为什麼还說这麼多。
    枯木沙沙作响,寒风自敞开的窗戶吹进室內。
    第四阶 阶梯与学生会长
    几天过去了。
    幸宏觉得时光飞逝。暂停参加社团活动使空间时间变多,卻不记得做了些什麼。虽然考试期间社团也会暂停活动,但是当时的情況跟现在截然不同。
    幸宏茫茫然的自教室的窗戶眺望戶外景色。不久后上课钟声就会响起,开始第一堂课吧。朝会刚刚结束,教室內一片鬧哄哄。御神乐一直受到同学包围攀谈,就连吉田等人也都不在幸宏身旁。
    「神庭同学,听我說、听我說。」
    这时一位女同学走近,是三岛。她自认是御神乐后援会会长,今天也和幸宏谈起了关於选举的话题。
    「目前还好像还沒有其他人参选呢。如果是信任投票,我想结果是十拿九稳,不过我还是想早点巩固票源啊。这个给你,请你帮我跟阶梯社拉票吧。」
    三岛递出几张似乎是自制的御神乐应援传单,幸宏看了一下传单說
    「现在还在募集候选人吧?到募集期间结束,正式公佈参选人为止,是禁止拜票活动的啊。」
    幸宏的话语让三岛露出尴尬的笑容。「是、是这樣沒错啦——」她有些激动的說道
    「可是我只有在班上发啊,沒必要說这麼死心眼的话吧。你最近是怎麼了?看起来很阴沉耶。」
    三岛一边說话,一边用传单轻拍幸宏后背。幸宏回答「沒什麼。」将视線从三岛身上移开,低头不语。三岛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几个同学站在教室另一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著这裡。
    ……这樣好像不太好。
    幸宏並非恼怒发火,也不是灰心丧气,他甚至还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說实话,暂停参加社团活动,确实让他有所解脫。可是,他现在卻一直觉得状況不佳。
    他並不感觉空虛或是內心空洞,反而认为空洞被填满了。至少他敢肯定,现在的生活絕非索然无味,也不觉得若有所失。尽管和井筒以及前辈们见面会尴尬,可是他不认为那些罪恶感跟愧疚是造成现況的原因。
    他只是认为,虽然自己感到满足,可是满足自己的事物並非自己所渴求的。
    他不认为这个平稳的日常生活是「最好」的。
    幸宏再度茫茫然的看向窗外风景。
    午休时间,幸宏试著俯视阶梯,他在想这樣做会不会让自己突然產生想奔跑的冲动,並试著回想第一学期时的事。只要心情跟当时相同,那麼或许就可以再度奔跑。他认真的注视阶梯,其他学生在他身旁往来,偶尔对他投以疑惑的目光。他就这樣站著大約十分钟,结果还是徒劳无功。
    「你病得很重啊。」
    突然有人在耳边呢喃,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吉田和渡边不知几时开始站在他身旁。
    「我听井筒說,你決定暂时退出阶梯社啊。」
    吉田发难。「嗯。」幸宏小声回答,吉田点头数次——
    「很好、很好,你终於开始步上正途啦。」
    感慨万千的說道。
    「这說得上是正途吗?」
    「毫无疑问是正途啊。虽然旁人看起来会觉得阶梯社很有趣,可是从现实面来看,那的确是个奇怪的社团,退出也是为自己好。」
    渡边直接了当的說道。吉田继续补充
    「說穿了,你应该是对奔跑阶梯感到厌烦了吧?」
    「…………」
    又是这句话。的确,阶梯社的活动不可能会有大型比赛可供参加,人类不可能在沒有目标的情況下一直持续活动。或许前辈和井筒有设立目标,可是自己卻沒有,因此才会意志消沉。事实是不是不过如此呢?
    「…………」
    吉田的意见很中肯,或许自己也能接受这个理由。
    「算了,先不管这个,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喔。」
    当幸宏陷入沉思,吉田闪耀眼镜下的眼瞳說道
    「是关於绫女大人的情报。」
    渡边正经八百的說道。「绫女大人?」幸宏重复一次。
    「沒错,就是绫女大人。神庭幸宏,你从今天开始也要尊称绫女大人为绫女大人。」
    「……你们又在搞什麼把戏啊?」
    幸宏有些厌烦。他承认御神乐是美少女,但是他觉得属於「女神委员会」的两人不该随便哄抬女神以外的学生的身分。
    「绫女大人是很伟大的。」
    吉田完全无视幸宏的感受,自顾自說道
    「绫女大人在去年曾被提名为三女神候补。」
    「投票结果还是第四名呢。可惜,真是可惜啊。」
    渡边补充道,两人的思想似乎飞越到其他世界了。
    「而且才一年级就参选学生会长!所谓的才色兼备就是在形容像她这种人啊。」
    「……可是,她输给了遊佐学长啊。而且也沒当上女神,真的有那麼厉害吗?」
    幸宏莫名的想反驳,刻意提出反对意见。结果吉田和渡边突然靠上来,不满的說道
    「俗人,你胡說什麼!」
    「像你这种货色想批评绫女大人还早五万年啊。」
    「……俗人?」
    跟两人的怒罵比起来,幸宏更对「俗人」这个词语感到不解。吉田见状干咳一声解释
    「因为是庸俗的人,所以叫俗人。神庭选手,你要记好啊。」
    「……啊,是这樣啊。」
    神庭无力反驳。吉田当作他附和意见,继续愉快的說道
    「去年选举失利有部分原因是因为遊佐学长是二年级的关系吧,毕竟这种事是高年级比较有利啊。不过今年可不一樣,绫女大人实质上已经等同二年级生,於校內也有去年就存在的支持者,要获胜想必是易如反掌啊。」
    「另外,我想她要是在今年被提名为一年级生的三女神候补,大概也是稳操胜算。」
    渡边高兴的說道。「唔——嗯。」幸宏低调回应,沒有表示其他意见。御神乐不但在短期內和同学打成一片,还已经站在领导者的立场。这虽然令幸宏感到高兴,但同时也觉得懊悔,认为御神乐离自己越来越遙远。不过,这一定只是他个人的胡思乱想,御神乐一定还是会待他与平常无異。
    ……但是,他沒有办法主动攀谈啊。
    幸宏不时注意著御神乐的一举一动,可是至今仍然无法主动与她交谈,或许是意识过头了吧。姑且不论她的感受,对幸宏来說,与御神乐的初次邂逅是十分具有冲擊性的。就算对方只是开玩笑,可是两人的相遇被称为「命中注定」,还是让他有些得意忘形。然而,如今这种心态卻让他彻底自掘坟墓。幸宏现在可說是班上男同学中最少和御神乐交谈的人。
    啊——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啊。
    「还有、还有啊,绫女大人其实是合气道初段呢。」
    「我的天啊,她简直完美无缺。又是美少女、又聪明、又強悍、又会武术、又溫柔,喂,这要怎麼办才好啊!我们除了崇拜她还有其他选择吗?」
    吉田跟渡边在沮丧的幸宏身旁喧鬧。幸宏看到他们的模樣,莫名的对御神乐產生一种反抗心态。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被当成外人,所以胡乱迁怒到御神乐身上吧。
    「你们在聊什麼?」
    这时御神乐本人出现,三岛等人站在她身旁。
    「啊啊,绫女大人!您好啊!」
    吉田等人几近卑躬屈膝地问好。正当幸宏在內心感慨两人的忠诚时,御神乐看向他。幸宏刻意別开目光,不与御神乐面对面。
    「神庭同学,听說你最近暂时退出社团活动?」
    可是,御神乐卻毫不在意的对幸宏攀谈。「嗯,对啊。」幸宏若无其事的回答。「真的吗——」周围的女同学惊叹道。
    「算是充电期间吧。」
    幸宏补充道。御神乐低声呢喃「原来如此。」
    「你可不要太钻牛角尖喔。」
    並露出笑容說道。她的言行举止太过自然,使幸宏在不知不觉中点头应允。
    「再见。」
    御神乐语罢转身离开,尾随她的女同学也一併离去。其中三岛一度回望幸宏,但是他沒有发觉。
    「啊啊啊,她走掉了啊。」
    「我们也回教室吧。」
    吉田跟渡边像是著了魔似地追著御神乐等人离去。幸宏再度落单,重新低头看著阶梯。
    「呼。」
    幸宏叹了一口气。不过,他感觉心情不错。刚刚还对御神乐感到恼火,可是和她交谈之后,卻不禁得意起来。幸宏靠上扶手,觉得自己很沒骨气。由於吉田等人还在走廊高谈阔论,所以他決定換个地方。
    当他要走出通往礼堂的直線穿廊时,发现一个壮硕的身躯坐在靠礼堂那边的阶梯上。那是顶著光头的健美社社长,不过幸宏想不起来他叫做什麼名字。社长勉強将魁梧的躯体挤进学生服內,给人感觉比平时瘦小不少。
    「啊,你好……」
    由於健美社社长现在面如死灰,模樣太过反常,使幸宏不由得和他打了招呼。
    「喔,是你啊,你今天有沒有神采奕奕的锻鍊腹直——」
    健美社社长突然「啪」一声掌掴自己,让幸宏张口结舌,說不出话来。「呵呵……」他露出无力的笑容說
    「抱歉,我现在正在戒肌肉。只要說到相关的词语,就要自己处罰自己。」
    他将英语单字卡展现在幸宏面前,卡片在他手上显得異常渺小。
    「我模拟考成绩不好,再这樣下去无法和敬爱的人就读同一所大学。他雄伟的僧帽——」
    这回他「啪」地掌掴另一边脸颊。幸宏看到觉得有点吓人。
    「不好意思,我怕我会考不上理想的大学,所以休息时间也都在拚命用功。可是……可恶啊,我的、我的……」
    这回好像忍耐住了。他悲痛地抚摸自己的手臂,长叹一声。「请你加油。」幸宏說罢就此离开,在回到校舍前,他又听到一次掌掴声。
    (……状況一直在改变啊。)
    那个豪气万丈的人,竟然会失意地在背英文单字。可是,那个人的形象落差並无法让现在的幸宏发笑,幸宏甚至觉得他似乎暗示著自己的未来。
    我到底会变成怎樣呢……?
    幸宏即使仰望身旁的阶梯,內心也还是无动於衷。
    放学后,幸宏在第一校舍內徘徊。他沒有要参加社团活动,大可直接返家,这两、三天就是如此,可是他今天不想立刻回去。和午休时一樣,他打算在校舍內四处走走,看看阶梯,这樣或许可以让他再度找回奔跑的慾望。
    体育类社团的叫喊声从室外传来。走近特別教室大楼的话,就会听到文藝类社团活动的声音吧。虽然第一校舍较其他大楼来得安靜,可是设有教职员办公室和总务室的一楼还是有往来人潮。
    「…………」
    幸宏仰望阶梯,然后试著奔上。他在楼梯间停下腳步,转身环顾四周,接著走到四楼,踏进屋顶。
    屋顶刮著強风,天气是阴天。幸宏感受著有点冷的空气,看向与新校舍特別大楼衔接的直線穿廊往前迈步。他进入直線穿廊,一边向前走,一边从窗戶眺望下方景色,斜坡上的杂草看起来近在眼前。
    接著他走进新校舍特別大楼,站在上行阶梯前抬头仰望。
    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觉。
    幸宏吸口气,转身面对蜿蜒的走廊,便瞧见一位男同学出现在昏暗的走廊前方。他坐在板凳上,眺望室外风景。当幸宏靠过去之后,男同学便开口打招呼。
    「背负烦恼的少年啊,你在这裡干什麼?」
    「……遊佐学长,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吧。」
    幸宏敷衍回应打招呼的男同学。男同学依旧坐在板凳,露出微笑,抬头看向幸宏。
    他是一位眉清目秀,看起来十分中性的少年。微笑时细长的双眼会朝上扬起,醞酿出不可思议的氛围。此人就是天栗浜高校的现任学生会长遊佐由宇一,正露出微笑抬头看著幸宏。
    「唔,真是不巧啊,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发生那种事。」
    遊佐說的话让人难以理解,幸宏只能低头看著他。遊佐笑著說道
    「真伤脑筋,說不定她真的鸿运当头啊。还是說,这也在她的布局之內呢?不过就算如此,我也已经沒时间了,只能尽自己所能,全力一搏。」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幸宏觉得自己被当白痴耍,按捺不住性子,不客气的问道。可是遊佐不以为意,露出更深的笑容回答
    「啊啊,抱歉、抱歉,刚刚我是在自言自语。」
    「你的自言自语还真大声啊。」
    「別这樣吐槽我嘛,我也很烦恼啊。」
    「为自言自语的音量太大声而烦恼吗?」
    「啊哈哈哈!你回答得真妙啊。」
    遊佐打从心底欢笑。幸宏打算离开,他沒心情陪这个人說笑。
    「別这樣,你冷靜一点。先坐下吧,我不会耗费你多少时间的。」
    遊佐站起身,手指自己刚刚就坐的板凳說道。幸宏站在原地回看遊佐,沒有坐下。遊佐无奈地举起双手耸耸肩,他的一举一动都相当夸张。
    「其实我有事想拜託你,你可以至少先听我說吗?」
    「嗯,只是听的话沒关系……」
    「谢谢,你真的不坐下吗?」
    遊佐再一次手指板凳问道,幸宏搖头表示拒絕。「嗯。」遊佐应声,走向巨大的玻璃窗。由於今天是阴天,所以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玻璃窗模糊的映照出遊佐的身影。
    (插图063)
    「你应该知道学生会的干部选举开始了吧?」
    遊佐一边眺望窗外,一边问道。「我知道。」幸宏回答。映照在玻璃窗上的遊佐,双眼一直盯著幸宏。
    「神庭幸宏同学,我希望你参选学生会长。」
    「…………」
    幸宏无言以对。他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义,更遑论回答。这个人到底在說什麼?由於他說的话太过出人意表,幸宏不禁重复问道
    「你說什麼?请你再說一次?」
    「我說,希望你参选学生会长啊,神庭幸宏同学。」
    遊佐刻意一字一句說道,一边转头面对幸宏。他脸上的表情正经八百,不仅不带一丝微笑,目光甚至相当犀利,幸宏从未看过他有这种表情。
    「要我参选学生会长?请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我沒有在开玩笑。」
    「办不到,我絕对办不到,我哪有办法参选啊。」
    「为什麼办不到?现在的一年级和二年级生都有学生会干部的被选举权,你报名参选是完全正当的行为,絕非办不到,也不是不自量力。」
    「我說的不是这个意思!」
    幸宏叫道
    「为什麼要我当学生会长啊?我只是个一年级生,不怎麼了解这所学校,而且也沒有特別受到支持啊。」
    「喔,別担心、別担心,沒有那些也可以当会长,我就是这樣当了一年啊。工作的相关知识等上任以后再学也来得及,另外,我也沒有特別受到同学爱戴啊。你放心吧,大家不会希望学生会长要拥有个人魅力。」
    遊佐神色自若的回答。幸宏猛然搖头反驳
    「不是这樣。遊佐学长是个厉害的人啊……我是什麼专长都沒有的凡夫俗子耶。」
    「哎呀呀,你夸獎我耶。」
    「遊佐学长!」
    幸宏对故作害羞的遊佐喊叫,遊佐技巧性的扬起半边眉毛說
    「神庭同学,你不需要把事情想的那麼难。」
    「……正常人都会这樣想吧。」
    「那麼我问你,你觉得学生会长该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遊佐开导般的问道,幸宏思索一会儿回答
    「我想应该是领导全校学生的人吧?」
    「原来如此,领导全校学生啊。那是什麼时候?」
    「咦?」
    「告诉我,会长该在几时领导全校学生?学生是在什麼时候需要被领导?」
    「我想应该是……呃,像运动会这类校园活动的时候吧……」
    「主办运动会所有事项的是运动会实行委员会,跟各队的代表干事,並非学生会长喔。事实上,我在九月的运动会扮演的是社团接力赛跑对抗赛的特別来宾,单纯是个丑角啊。」
    「呃,你說的沒错,可是……我想你应该有在台面下做许多工作。啊!学生会长不是偶尔要上讲台說话吗?我很不擅长那种事啊。」
    「……我几时做过那种事?在我的印象中,上台說话仅有新生训练的时候吧?除此之外应该沒有。」
    「可是,那至少也要上台一次啊……」
    「仅有一次。而且还是跟刚踏入校园,人生地不熟的新生說话呢。你记得我当时說了些什麼吗?」
    「…………」
    幸宏想不起来。这樣一說,幸宏觉得自己好像很少见到「学生会长身分的遊佐」。幸宏虽然因为阶梯社的关系跟遊佐有所关联,可是他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身为学生会长的遊佐平常到底都在做什麼。
    「……可是,我想我还是办不到。请问你为什麼要找我参选会长呢?我想应该有比我更适合的人啊。而且——」
    至此,幸宏才想到适合用来反驳遊佐的借口。
    「而且我们班已经有一位叫做御神乐的女同学参选学生会长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吧?身为御神乐的同学,我想要为她加油,並不打算成为她的竞爭对手。」
    幸宏觉得自己說得头头是道。尽管将责任全推给御神乐会让他感到內疚,可是就算是遊佐,也很难推翻这个借口吧。
    「呵呵。」
    然而,遊佐卻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回答
    「对,你說的沒错,你们班上那位叫做御神乐的女同学就是最严重的问题啊。老实說,我不希望她当学生会长,所以才一直在寻找足以对抗她的竞爭对手,因为她是这一年来一直让我劳心的不安要素啊。」
    「…………」
    幸宏凝视遊佐。平时言行举止圆滑,特別是絕口不提女性坏话的遊佐,如今卻斩钉截铁地說出不希望御神乐当学生会长。
    「我一直都在找可以肩负天栗浜未来的人,同时也认为阶梯社人才辈出。神庭同学,你在那之中就是我所找到的旷世奇才啊。」
    「……请你不要說这种奇怪的话,我要支持御——」
    「支持御神乐同学,你刚刚說过了。但是适合当学生会长的是你,不是她。」
    「为什麼你可以如此肯定——」
    「为什麼?好啊,我解释给你听。刚刚我有问你认为学生会长该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吧?要我来說的话,我认为学生会长是——」
    遊佐突然停止說话,打量起幸宏。幸宏虽知自己正被牵著鼻子走,但还是沒有转移视線。
    「负责创造一种『场合』,让全校学生神采飞扬热衷活动的人。」
    场合?幸宏的脑內浮现这个词,不解的歪过头。遊佐在他提出疑问前,继续解释
    「举凡指导力、统率力、领袖魅力、行政能力、计算能力、或是具有魅力的美貌等,相信每个人理想中的学生会长各式各樣。可是,其实那些並不重要。我不会說那些条件沒意义,但是它们沒有絕对的需要性。学生会长真正需要的,就是创造『场合』的力量,尤其是要能创造一个得当的『场合』。营造足以让聚集的学生充分参与活动的氛围,这就是一个学生会长最重要、也最需要的条件。」
    遊佐走向幸宏,站在他的面前,马不停蹄的說道
    「你具备那种条件。虽然你沒有自觉,但是我絕对沒說错。只要有那种能力,就能夠成功的担任学生会长。說得更直接一点,我想现在的天栗浜沒有人是比你更好的学生会长啊。」
    「…………」
    幸宏搖搖头。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些话,也不想去相信。
    「为什麼……」
    幸宏再度逃进御神乐的残像內。
    「为什麼御神乐同学不适合当会长呢?我不觉得我有那种力量,可是御神乐同学或许有啊。我想还是她比较适——」
    「我想她具备我一开始所說的各种条件。」
    遊佐再度打断幸宏的话,提出反论
    「可是她无法创造『场合』。所谓的创造『场合』,不是只要四处斡旋,或是做事面面俱到就夠了,而是一种仅凭自身存在就能夠改变周遭氛围的力量。她沒有这种力量,只有你有啊。刚刚你說学生会长应该是『领导全校学生的人』吧?很抱歉,我认为那是错的。想要领导天栗浜的全校学生根本就难如登天,也沒有那种必要。在校內,有对学校活动热衷的学生,也有兴趣缺缺的学生;有尽全力参与社团活动的人,也有只顾念书的人。大家的想法都不同,但是身为学生会长所必要的是认可他们,並且为他们灌注活力,至於学生本人的行动方针,就该让他们自己来決定。当然,放任不管一定会出现混乱。可是,为了防止这种情況,我们设有聚集全校同学制定规则的学生集会,而执行決议事项就是执行部的工作。学生会长真正该做的,不是独自決定一切然后加以推动,而是要创造一个可以让这些机制完善动作的『场合』啊。」
    「…………」
    遊佐热烈的說道,与平常的他判若两人。幸宏被遊佐的论述压倒,顿时无言以对。可是,就算他能夠理解话中含意,也不代表心态就会随之转变。他只是一味的被对方压倒,然后开始感到恐惧。
    「……我办不到。」
    幸宏搖头說道
    「我办不到这件事,我不想参加选举,你另请高明吧。」
    並转身逃走。他在走廊上奔跑,背后传来遊佐說出的最后一句话
    「报名截止日是下星期二,也就是十五日喔。我会等你的。」
    「不用等我」幸宏心想。他摀住耳朵,低著头,一股脑儿窜逃。
    遊佐听到背后有腳步声,转过身一探究竟。
    「你终於跟他說了吗?」
    是刈谷。遊佐露出笑容,在板凳就坐。
    「刈仔,不行喔,偷听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也许你不信,不过我真的是碰巧经过,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樣啊。不过,他的反应跟我预料的一樣。要說问题,大概就是神庭同学暂时退出了阶梯社吧。你身为前辈,应该要好好维持他的斗志啊,这樣让我很困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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