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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吟几句,又似在喃喃自语,口里不时念叨这样是否过于直白?接着摇了摇头。无声地念道还是不妥。
    不由自主地,沈傲又是双目茫然地去咬笔杆子。终于,半响后,他突然抖动手腕,又将笔尖对准了试卷,写道古之人以是为礼,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礼也;古之人以是为义,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义也。
    待这一句写完,沈傲满意地站直身体,忍不住叫了一声好。他选择了时间的角度,从礼、义的古今之别入手,指出古人认为合于礼、义的事,今人仍遵循照搬,那就未必合乎礼、义,就可能成为非礼之礼,非义之义。
    以这一段话破题,让沈傲心中一喜,连自己都觉得甚是满意了。须知像非礼之礼这样的“截下题”,破题时最忌犯下只能说题中的“礼”,不能涉及到“义”的忌讳。沈傲在破题时却照顾到了礼、义两方面,如此破题,绝对算是极好的开篇,非但起到了承上启下的妙用,同时也能让人眼前一亮,颇有出奇制胜的意味。
    “哈哈,好在陈师父的笔记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老油条师父别的没有教,做的笔记大多都是教人破题、承题的。”沈傲此刻忍不住佩服起陈济了,从前没有设计到经义,所以并不觉得陈济这个相公有多少含金量,可是现在做起文章,再想起他的笔记,当真是妙用无穷。
    第147章 考试考出了心得
    破题之后,承题、起讲就显得简单多了,短短的一句‘古之人以是为礼,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礼也;古之人以是为义,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义也’虽然短小精悍,却点明了宗旨,接下来的文章该怎么做,只需围绕着礼义就成了。
    沈傲绝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经义竟这样容易,从前他也曾试作过几篇,却都并不理想,现在却发现许多障碍一下子却是捋平了。
    其实做八股,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有的人下笔千言,一气呵成;有的人却是搔首踟蹰,迟迟落不下笔。
    说穿了,做八股,重在平时的积累,四书五经是底子,熟读了四书五经,才知道如何下笔,如何破题承题。
    此外,一些四书五经之外的知识也必须要有充分的了解,这个时代的八股不比后世,后世只要格式不出岔子,能自圆其说,再加上辞藻华丽,便算得上一篇成功之作。
    说到底,其实就是空洞无物,用无数辞藻去堆砌出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来。
    可是此时的经义,由于格式还不规范,自主的权利不小,因此,文章的好坏,看的不止是能否自圆其说,能否堆砌辞藻,还是言之有物。
    要言之有物,就必须有自己的观点,而观点,是需要大量的杂学来支撑的,眼界越大,写的文章越是开阔。
    沈傲的优势就在这里,礼义,礼义,一千年来,关于这二字的文章成千上万,要写出自己的风格,阐述自己的观点,就必须肚子里有货。
    他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下去,却是断章取义,在四书五经中寻找礼义相互依仗阐述出来,所谓知礼而有义,有义则礼自知。
    只片刻功夫,便将礼义相互捆绑在一起,密不透风,让人寻不到瑕疵。
    等到一篇经义作完,沈傲直起腰,一边吹着墨迹,心中生出些许得意之感。
    自穿越以来,他所谓的才学,大多数是摘抄后世的诗词,沈傲脸皮厚,并不觉的有什么,抄袭也是一门技术嘛,哥们抄得还是颇有水平的。
    不过这篇经义,却是沈傲第一次亲手作出来的,其结构还算缜密,破题、承题都密不透风,也算上上之作了,半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前几日更是临时抱佛脚,熬夜看陈师父的笔记一直到天亮,如今突然发觉,经义并不太难。
    “本公子将来若是做不了官,还是可以去开个考秀才补习班嘛嘿嘿,看来这做经义的技巧,本公子是已经掌握了。”沈傲心里不无得意地想着,将经义放置到一边,翻开第二张试卷。
    第二张试卷是作诗词,题目却令沈傲吃了一惊,竟是相思两个字。
    沈傲微微一愣,心里不由自主地想,选题的哥们脑子发烧了还是怎么的?这可是品德高尚的读书人考试啊,取相思为题,也太教坏小孩子了吧!
    太学生和监生,年纪有大有小,大的足有二十余岁,家小也都有了。小的却不过十岁左右,发育还没有完全,礼部这些选题的人居然选了个相思为题,真是稀奇。
    其实沈傲真的冤枉了这些选题的官员,他们也冤得很,要出题,得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题材要偏,说白了,就是要出奇制胜,不能让别人轻易猜中选题,否则人家早就做好了诗词,进了考场,直接挥笔而就,这试还考个什么?
    至于第二条嘛,自然是不能重复,唐宋以来,开科以及各种考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以往的试题,自然是不能再取了,否则有重复之嫌。
    可是能选的试题都选了,到了如今,要选出一个诗词题来,真是难上加难,早在一个月前,选题的礼部官员就开始讨论,一直在昨日,才好不容易选了这么一个还可以接受的题目,相思,相思,谁曾会想到礼部会想到以相思为题,这叫出奇制胜,打得考生一个措手不及。
    沈傲凝神,相思,相思……这些混账好阴险,不过倒是难不倒哥们,哥们爱情生活还是蛮丰富的,不至于手足无措,不过嘛,得好好想想。
    就这样陷入沉思,沈傲时而凝眉,时而摇头,时而苦笑,愣愣望着考棚外的皑皑白雪……
    在集贤门下,却是搭起了一个暖棚,门口两个威风凛凛的禁军站在棚外的雪中,悬挂着腰刀,虎背熊腰,双眸如电,威武极了。
    棚内生出一个炭盆儿,一杯热酒捧在杨戬的手心上,杨戬穿着簇新的袄子,外披着一件圆领裘衣,一双眼睛似张似阖,另一只手则托住了光洁的下巴。
    杨戬两旁坐着的,则是唐严和成养性,两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却都默然无语,尤其是唐严,时不时去为那炭盆加点儿碳,用铜拨儿去拨弄拨弄炭火,只是不做声。
    今儿一早,先是礼部尚书前来监考,随即,连宫里头的内相也来了,这杨戬在官家面前是个十足的奴才,可是出了宫城,却是权势滔天的内相;这一次奉了官家的旨意,也是来督考的。
    杨公公来了,谁敢不给面子?除了杨真坐镇监考去了,这两个祭酒,却都陪着他坐在这儿,偏偏这位杨公公今日也是心事重重,见杨公公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开口。
    杨戬简在帝心,是宫中最得宠的宦官,对官家的心思摸得通透,往年的中试,也不见官家有多上心,今年,却又为什么叫自个儿来?
    杨戬想起了昨日前来拜访的周正来,周国公和他暂时并没有利益冲突,可是关系一直都不热络,可是昨日却亲自来拜访,所为的,不就是那个沈傲吗?
    至于官家,却又是什么心思?杨戬心里觉得,或许与沈傲也不无干系。
    想不到一个小小监生,竟一下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杨戬又岂是一个白痴,官家是望沈傲成龙,好好考出个成绩来;所以这官家的心情,眼下全寄托在这沈傲头上了,沈傲考得好,龙颜大悦,也没什么说的;若是考得不好,那雷霆之怒,谁知道会朝谁发去?
    他左思右想,心里不由地想,官家如此看重沈傲,却又有什么玄机?莫非只是单纯的欣赏?
    依着他对官家的了解,杨戬不信,欣赏是有的,可是如此看重,却是有些过了。
    除非官家另有打算,莫非……
    杨戬凝重起来,不发一言,随即表情又是一松,喝了口热酒,左右顾盼,那光洁的下巴微微一抬,却是对唐严道“唐大人,杂家有些话儿想问问你。”
    唐严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正色道“请公公训示。”
    杨戬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地道“训示不敢当,只是随意问问,这读书的事,杂家也不懂,只是听说国子监里有个叫沈傲的监生,上一次初试考了第一,不知道他的学问如何呢?”
    唐严心里暗暗奇怪,朝臣们看重沈傲也就罢了,毕竟大家都是混在文艺圈子里的,沈傲会行书、会鉴宝,会作诗,能引来不少人的青睐,可你一个公公,怎么也问起这沈傲?有些捞过界了啊!
    心里虽是万般的腹诽,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轻视,陪笑道“公公,这学问嘛,有许多种,若论诗词,沈公子冠绝汴京,青年才俊中无人能项背,不是下官夸下海口,这样的少年天才,就是百年也难得一遇。”
    “不过……”唐严话锋一转“若是伦经义,沈傲倒是颇有天资,只是现在恰如未雕磨的璞玉,还需一些时日,方能有所成就。”
    一旁的成养性目光一闪,掠过一丝喜色。
    这一次中试,考得可不止是诗词,还有经义;沈傲的经义,成养性猜不出他的火候,现在听唐严所说,似乎这正是沈傲的短处,这倒有意思了,太学生一向是擅长经义的,尤其是程辉,其经义文章就是成养性见了,都为之汗颜。
    就算程辉的诗词及不上沈傲,若是能在经义上占住上风,这鹿死谁手,还是没准儿的事。
    杨戬听了,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地想“这么说,沈傲的经义文章是短板了,看来连唐祭酒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哎,真是令人心焦啊。”
    唐严的一席话让杨戬的心不由地多了些烦恼,抿着嘴,却不再说话了。
    这时,突然从外头传来一个禁军的大喝声“是谁这样大胆,竟敢擅闯国子监!”
    这一句话问得突然,教杨戬皱了皱眉,今日国子监、太学中试,可是极庄严的时刻,是什么人要闯进来,这可不是好玩的。
    见杨戬的脸上突然变得阴沉,唐严见状,连忙起身道“下官去看看。”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个清脆的声音道“我要进便进,跟你有什么干系,快让开,我要寻沈傲!”
    唐严一时愕然,又是寻沈傲的,上一次沈傲提前交卷,便是被人寻去了,今次绝不能重蹈覆辙,想着便急匆匆地冲出棚子。
    只是这个时候,杨戬的脸色却又是一变,默不做声起来,那怒意也随之冰释。
    第148章 又提前交卷了
    唐严步出棚子,自有一副威严,心说是谁这样大胆,敢来国子监喧哗,踩着雪往前走,眼睛一扫,却看到那白雪堆砌的集贤门下,来的却是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打着油伞儿,伞下显露出秀雅绝俗的脸庞,隐含着一股轻灵之气。
    发鬓未梳,披在后肩上,显然还未到及笄之时,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尤其是那双一泓清水的眼眸儿,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不过这女孩儿却是胆子不小,正与两个带刀禁军对峙,竟是一点儿也不害怕,绣眉儿一蹙,怒道“放肆,你们竟敢拦我?万岁山我都想去就去,更遑论是这国子监,快让开。”
    这女孩儿身后,跟着一个车夫一个丫头,那车夫生得魁梧,丫头亦是伶俐,不过丫头显然没有怂恿女孩儿闯国子监的意思,那丫头只是拉着女孩儿的袖子,劝解小姐打道回府不要生事。
    倒是那车夫却是抱手冷笑,一双眼眸如锥入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两个禁军。
    其中一个禁军怒道“这里是考场重地,快快闪开,再往前一步,莫怪我们不客气。”
    女孩儿正要说话,身后的车夫却是冷冷地道“好大的胆子,不认得清河郡主吗?”
    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两个禁军顿时愕然,一时间倒是分不出真假,便看到那女孩儿要往前走,其中一个禁军情急,他们奉了杨公公之命,不许闲杂人等进入考场,便一手往女孩儿肩上抓去。
    其实此刻这禁军的心思,却没有丝毫冒犯之意,只不过反应不当罢了。
    谁知手刚刚要搭上那香肩儿,那车夫却是突然动了,如电抓来,恰好抓住禁军的手腕,轻轻一扭,那禁军吃痛,便感觉整只手腕都已断裂,大叫一声,扑倒在雪地上。
    唐严是个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刚刚要呵斥一句,此时那截话便吞回了肚子里,气得连话儿都说不出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堂堂国子监,竟任人行凶,殴打禁军,这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何在?
    唐严气得脸色发白,却一时茫然了,竟忘了该如何是好;等他回过神来,那女孩儿已过了集贤门,带着车夫、丫头进了监内。
    另一个禁军拉起受伤的同伴,查验了伤势,才知道方才那车夫还是留了手的,手腕只是被他掰歪了,虽然疼得厉害,却并不碍,只要正正骨,过些时日就能安然无恙了!
    “来!”唐严大呼一声,等了半响,这一对禁军却没有回音,倒是不远处跑来一个虞侯,恭谨地朝唐严拱手“大人。”
    唐严怒道“将那家的小姐追回来,不许她造次。”
    虞侯领命,回去叫了几个禁军来,进去追人了。
    唐严气的直直摇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嘴唇抖动,却再说不出话来。
    这女孩儿冲到了考场,便是放声大叫“沈傲……沈傲在哪里?”
    路经几个考棚,去问考棚里做题的监生;那些监生目瞪口呆,谁在这里大声喧哗,人家在考试好不好,喂,你是怎么进来的,这女孩儿倒是生得不错,啧啧……
    一时间,考棚里发生些许的马蚤动,倒是让几个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博士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这个场面怎么有那么一点点相熟啊!
    沈傲刚刚做完了诗词,危襟正坐着正准备检查错别字,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叫他,微微一愕,随即怒了,这个死郡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你就不能换个时候吗?
    沈傲故意去不理赵紫蘅,反正这里的考棚连绵不绝,足有上千之多,她一时半刻也寻不来的。
    沈傲的心里刚刚打定了主意,却听到赵紫蘅传来的声音“沈傲……沈傲……快给我出来,周小姐托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傲心里哈哈笑着,翘着二郎腿在心里想“连周小姐都搬出来了,还是很重要的事,哼,看你耍什么花样!”
    那声音又叫了几遍,便生气了“你不要听就算了,周小姐说,春儿的家里人已经来了,要接她回去嫁人,周小姐说,你不来,要后悔的。”
    这一句说出来,沈傲一时愣住了!
    是谁?谁敢娶春儿?老子和他没完!
    沈傲毫不犹豫地抛下笔,大叫道“我在这里!”
    今日的考场倒是开了眼界,有人竟是将考场当作庙会了,当真是稀罕啊,考生们纷纷打起精神,有一个考棚里传出声音道“沈兄,春儿姑娘是谁?快快如实招来。”
    那个考棚里传出声音道“沈兄的红颜知己当真不少啊,可惜沈兄还要考试,哈哈,只怕这红颜知己,就要嫁人了。”
    博士们愣住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的情况啊,上一次也有个丫头来叫沈傲的,可人家毕竟是在考场外头,今次却是闯进来了。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几个博士急匆匆的大叫肃静,那一边又有考生调侃喧闹。
    那清河郡主,循着沈傲的声音,却是飞快地往沈傲的考棚里跑,后头两个博士却是追之不及。
    沈傲拿着试卷走出考棚,便看到赵紫蘅一深一浅地踩着积雪泥泞,飞奔而来,小脸儿都被冻红了,樱桃口儿芳香如兰,喘着粗气。
    “沈傲……沈傲……,周小姐说,你若是还挂念着春儿,就……就快去,再迟,人就走了……”赵紫蘅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方才那一阵急跑,摔了她一跤,脚裸都擦破了,雪水灌进了小靴子里,好冷!
    沈傲心中一沉,突然感觉那浮现在自己心底的娇羞人儿似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由地阴沉着脸,道“好,我们走!”
    考试算什么,未来老婆都要跟着人跑了!
    秦博士迎面过来,沉着眉,却是满脸怒容,道“沈傲,你放肆!”
    秦博士虎着个脸,一手扯着胡须,这句话说出来,胡子都要扯断了,显然给气得不轻。
    沈傲是中试的希望,秦博士算是他的恩师,他对沈傲寄予厚望,可是这个时候沈傲若是退出考场,自己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沈傲恭恭敬敬地朝秦博士行了个礼“秦博士,学生有些私事需要处置,这试卷,我已经作出了,学生这就交卷,告辞。”
    沈傲顾不得和秦博士纠缠,虽然心有愧疚,可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这一刻,沈傲感觉什么事情都比不上留住春儿来得重要,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对自己好的女孩,他是不会让她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
    沈傲毫不迟疑地将试卷塞到秦博士手里,飞也似的走了。
    “喂喂……沈傲,等等我!”赵紫蘅脚痛,提着裙裾,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秦博士接过试卷,真是气急了,连沈傲的试卷也没看,就扯着胡子道“放肆,放肆中试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你就把试题做完了,你不要前程了是不是?”
    秦博士对着沈傲的背影大喊了一句,没想到沈傲竟还真的在百忙中回过头来,高声道“老婆都跑了,要前程有什么用!”
    这一句话道出来,考棚内顿时一阵喧嚣,这样大胆的人,他们是从所未见的,敢说这样话的人也闻所未闻,今日算是见识了,沈傲果然是沈傲啊,老婆都没了,还要前程做什么?
    这句话够风马蚤,够倜傥!
    秦博士为之气结,懊恼地攥着沈傲的试卷,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
    “沈傲,你等等我啊!”沈傲在前面跑得飞快,赵紫蘅又气又急,这个沈傲太没有良心了,自己听了周小姐的话前来报信,他竟独自丢下自己不管,倒是身后的丫头口里叫着“小姐,小姐慢点儿。”那丫头跑得更慢。
    而那车夫健步如飞,只可惜赵紫蘅是女儿身,他虽然想上前搀扶,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时沈傲回过眸来,转身飞跑回来,挽住赵紫蘅的手臂,道“喂,你还能跑吗?”
    赵紫蘅龇牙道“疼……”
    沈傲二话不说,将赵紫蘅抱起,这一举动让周遭几个考棚的监生的眼睛都看呆了,什么文章、什么诗词,一时间都作不下去了,只看着沈傲,然后揉揉眼睛。
    “走!”沈傲急促促地又开始发足狂奔,片刻功夫,便冲出了考场,随即又向东跑去。
    赵紫蘅被沈傲抱着,开始还不觉得有异,等感受沈傲那胸膛中的温暖,顿然醒悟!
    本郡主被这家伙非礼了!
    赵紫蘅感觉心儿狂跳了起来,口里却清晰地叫道“往西是出国子监的,你往这边跑做什么?”
    她在国子监几进几出,已是熟门熟路,见沈傲背道而驰,顿时大叫沈傲真是傻蛋,不但笨,而且坏极了。
    沈傲喘着气,勉强挤出几个字道“你要我抱着你跑回周府去?我现在是去寻一匹马来。”
    赵紫蘅便叫“我有马车的,就停在外头。”
    “马车太慢!”沈傲回了一句,脚步却是不敢停,那车夫也飞奔追上来,望着沈傲,那浑浊的眼神却是要杀人,厉声道“快放下郡主!”
    沈傲不去理他,却是跑到了国子监的马厩里,这马厩是为胥吏准备的,一般用于传递公文,采买物品,今次中试,因而胥吏们都到考场里去了,沈傲冲进去,将赵紫蘅放下,寻了一匹马,解下缰绳,翻身上去。
    赵紫蘅在马下跳脚“我也要去看,我也要去看,沈傲,扶我上马。”
    沈傲无语,伸出手去将赵紫蘅拽上来,将赵紫蘅置在前面,怒道“你自己不会骑马吗?”
    赵紫蘅理直气壮的大呼小叫“本郡主怎么能学骑马?喂,你是在污蔑本郡主的清白吗?”
    “清白?”沈傲这才发现,自己和赵紫蘅还真有那么一点点不清白,自己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那发丝的皂香,还有那清晰的体香混入鼻尖,久久不散。
    汗,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沈傲真的急了,他承诺过要让春儿幸福的,所以一定要阻止春儿离开周府。
    拉着缰绳,双手恰巧夹住了小郡主,策马狂奔。
    那车夫也寻了一匹马追上来,倒是那小丫头,却是不敢骑马,却又不肯离开郡主,提着裙裾跟着马跑了一阵,直到那沈傲和紫蘅同乘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白雪皑皑之中,这才大口喘着粗气,停下来茫然张望。
    现在还未到午时,因此街上的人并不多,骑着马在街坊中狂奔,呼呼的寒风迎面扑过来,赵紫蘅的脸儿像是被刀刮一样,连忙缩入沈傲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了。
    ……
    祈国公府门前的一对狮子已被大雪覆盖,门前的雪倒是扫干净了,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这里,春儿挎着一个小包袱,在舅舅、舅母的带领下出来,这马车边,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却是一个肥胖的中年汉子,这汉子穿着件簇新的圆领员外衫,脸上笑呵呵的,见到春儿,眼睛顿然一亮,连忙迎过去,对春儿的舅母道“她便是春儿?”
    春儿的舅母刘氏顿时谄媚地笑道“邓老爷,她便是我外甥女儿,春儿,快叫一声邓老爷。”
    春儿却是恍若未觉,望着街角的尽头出着神,她的目光又落在那周府上悬挂的漆金匾额上,目光中露出酸楚。
    刘氏便在一旁埋怨“春儿,你好歹也在这大户人家待了这么久,一点规矩也没有学会吗?往后你要仰仗邓老爷的地方还不知多少呢,快叫人。”
    刘氏拼命催促,似是感觉在邓老爷面前丢了脸面;倒是刘氏的丈夫,也就是春儿的舅舅却是木着个脸,这时发话道“不叫就不叫,邓老爷不会见怪的,你催逼着她做什么?”
    邓老爷连忙道“对,对,不见怪,不见怪,反正将来有的是机会叫的。”他很宽容地笑了笑,那脸上的一堆横肉也跟着抖动起来。
    刘氏白了丈夫一眼,笑吟吟地对邓老爷道“邓老爷,你先和朱尺到一边去等等,我有话要和春儿说。”
    朱迟便是春儿舅舅的名字,邓老爷会意,连忙道“好说,好说,你们先说说话,说说话好。”
    说着,邓老爷便和朱尺到马车边上去假意闲聊了,那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闪着欢喜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飞过来,落在春儿的身上。
    第149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氏挽着春儿的手,那眼角儿却是有着说不出的严厉。
    春儿自小没了爹娘,一直都寄养在舅父、舅母家里,舅父对她倒还尚可,家里有一口饭,总不至让她饿了,只是舅父平时寡言少语,寻常和她也并不亲近。而舅母刘氏待春儿却是另一番嘴脸,春儿还没有卖到周府的时候,自然整天满口咒骂些赔钱货的话儿。
    后来春儿到了周府,这舅母自然与她没了联系,今日却是大大咧咧地带着许多人来赎人,那夫人倒是好心的,虽有些舍不得,却没有强留,只说一个女孩子家,总是为奴为婢也不是办法,若是乡下有一门好亲事,也总比在府里好,因此便放春儿出来了。
    与春儿数年不见,刘氏那股子尖酸劲儿却是一丝没有变,阴测测地看了春儿一眼,低声道“春儿,你怎的这般不懂事,这一趟是邓老爷亲自驾着车带我和你舅舅来的,为你赎身的钱也是邓老爷出的,亏得你还在这国公府里头服侍过夫人的,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这一声埋怨下来只是为了先吓住这丫头,刘氏是明白的,这丫头心里花着呢,眼眸儿只落在那周府的院墙上,一定不愿意随自己回乡下去嘿嘿,先给她来个下马威!
    只是厉声埋怨一句之后,语气却又转暖了些许,道“你是个姑娘家,有些话你不说,我也清楚,你是不是觉得邓老爷有点儿老了?比不上那些年轻俊俏的少爷?啧啧,春儿,你有这样的命吗?就是给人去做陪床的丫头,人家瞧不瞧得上还说不准的,你年纪不小了,就算不为自己打算,总要为我和你舅舅打算吧,你几个表哥都是不争气的吃货,你舅舅年岁也大了,往后还能做几年活?我们一家子老小,就指望着你寻个好人家,高攀一门亲事,好寻些接济呢!”
    许是刘氏说久了,有些累了,顿了一下,才又道“这邓老爷呢,想必你也应当清楚,中牟邓家也算是大户了;他家是做布坊生意的,那可是要漂洋过海卖到万里之外的,家里的金子可以用簸箕来装;这样的好人家,就是打着灯笼也是寻不到的;邓老爷年前死了婆娘,一直想续娶一个,可是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中牟城里的那些个姑娘虽对他有意,他却是连眼角儿都不瞧得。倒是你有这样的好福气,邓老爷听说你在国公府做丫头,且是陪在夫人身前儿的,便也不嫌弃你,愿让你攀个高枝。你只要点个头,过了这个年关便可从丫头变成正牌儿的夫人,专门有人伺候着了。”
    刘氏说了一大通,满心以为春儿会欢天喜地地应承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春儿的神色,却只见春儿的俏脸儿却依然带着茫然之色,一双眸子打量着街角的尽头,那眼眶里却是一团秋波打着转转。
    刘氏心中大怒,这丫头当真是了不得了,以为做了周府的丫头就连邓老爷也瞧不上了吗?
    其实这个邓老爷在她口里吹得天花乱坠,却连一成可信都没有。中牟邓家确实是个大户,可眼前的这个邓老爷却只是邓家的旁支,连远亲都算不上,至于那什么十万家财,那更是笑话,薄财倒是有些,否则怎么会驾着这样朴素的马车来?
    不过邓老爷的聘礼却是十足十的,足足有三百贯之多,春儿只要点头,这三百贯就是刘氏的了。
    见春儿凄凄切切地只顾着别处,将她的话当作耳边风,刘氏怒了,往春儿的小臂上拧了拧,冷笑道“死丫头,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吗?作出这种死样子给谁看?实话和你说了,这聘礼我已代你收下了,就是你的生辰八字,邓老爷也都已看过,这门亲事你不应也得应。”
    说着强拉春儿到马车边上去,摆出一副笑脸儿对邓老爷道“邓老爷莫怪,春儿她是害羞了,这门亲事,她已答应啦。”
    邓老爷顿时大喜,打量春儿一眼,连忙道“好极,好极,春儿姑娘先上车,上车再说。”
    说着,邓老爷要过去扶春儿上车,那刘氏一看,顿时喜笑颜开,打趣道“邓老爷,春儿还未过门呢,你猴急个什么。”
    眼看着那邓老爷要过来扶她,春儿突然回神,连连后退,这一下,倒是教邓老爷尴尬了,只听春儿道“我自己会走。”
    春儿凄楚地回望那通向国子监的街角,残雪延伸至薄雾腾腾的远方,薄雾之中孤零零的矗立着冰冷的楼宇、商铺,还有那熟识的店旗,再无一人。
    “沈大哥现在应当在国子监里考试,不知他考得如何了!”春儿叹了口气,吐出一口雾气,眼眶里打着转的泪花儿忍不住流了出来,滚烫烫的,将她那被冷风吹得几要冻僵的脸庞融化了。
    她旋身回去,一步步走向马车,看到邓老爷朝她投来的灼灼目光,还有舅母得逞的尖酸冷笑,那角落里,舅舅却蹲在车辕下,没有抬头,那佝偻的背影儿似有愧疚。
    她绕过车辕登上车,车厢里还散发出一股新漆的味道,很不好受,将包袱放下,随即舅母也钻进了车厢,外头两个男人,舅舅赶着车,那邓老爷却是步行。
    刘氏挨着她坐下,却是得意洋洋地道“春儿,你瞧瞧这车儿,寻常的家境能置办得起吗?你是富贵命,往后嫁给了邓老爷,出门都不用抬腿了,教人赶车迎送就是。”
    刘氏絮絮叨叨地说着,春儿却是卷开车厢的帘儿,望着那飞快滚过的屋檐下冰凌,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楚,一行清泪滚落下来,心中似有不甘,却又隐隐之中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是对的。
    恰在这时,马蹄声从后传来,春儿眼眸一亮,探出车窗,远远看到两匹健马踏碎积雪飞驰而来,她听到了沈傲的声音,在寒风中传过来的那声音却是既熟悉又亲切“春儿……”
    这一声呼唤,让春儿的泪珠儿掉得更急了,她咬着唇,死死地用指甲去抠自己的手心,一时间,不知如何选择。
    刘氏面色一紧,似也听到了那声音,再看春儿娇羞的模样,心里已经了然了,冷笑道“春儿,想不到你到了周府规矩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偷汉子。”
    这一句话狠毒极了,春儿羞愤交加,唯有落泪以对,心里默默地道“沈大哥,你快走吧,春儿没有这样的福分,春儿配不上你的,你该好好地读书,以后做了相公,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沈傲带着赵紫蘅,飞快地骑马越过马车,缰绳一拉,那马头前蹄扬起碎雪,旋身掉头,希律律的马嘶声中,沈傲已与马车相对在一起。
    “春儿在不在?”沈傲望着车厢,翻身下马,又将冷的瑟瑟发抖的赵紫蘅搀下来,他的表情有点阴冷,眼睛落在那随车步行的邓老爷处。
    过不多时,又一匹马奔来,这人正是小郡主的车夫,冷眼看了看,却并不下马,拨马到了道边,作壁上观。
    马车上的帘子掀开,一个倩影露出来,却不是春儿是谁?沈傲走过去,一下子扶住探出半个身子的春儿,道“春儿,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要走,就急急地赶来了。”
    “沈大哥!”春儿泪水磅礴而出,却总算心底还存着最后一丝理智,不敢与沈傲过份靠近,轻轻一让,让搀扶她的手扑了个空。
    车厢里又是钻出一个妇人来,此人正是刘氏,刘氏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沈傲一眼,哼道“你是谁?竟敢与邓夫人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快让开,否则我要报官了。”
    这句话恰是提醒了一旁目瞪口呆的邓老爷,邓老爷岂是个好欺负的,聘礼都已经送了,说得难听一些,这春儿他已花钱买下了,眼前这个少年竟敢触碰他的新妇,实在可恨!
    冷笑一声,邓老爷踏前一步道“兄台这是做什么?须知男女有别,春儿已是我的未婚妻子,你勾搭我的未婚妻乃是私通之罪,快走,否则我立即叫官差来拿你。”
    春儿惊住了,连忙道“邓老爷,邓老爷……沈大哥他……”
    春儿急得一时语无伦次,想着要为沈傲求情,沈傲却是冷笑一声,打断春儿的话,道“春儿,你好好地坐着便是,这里,一切有我。”
    最后一句一切有我道出时,沈傲显得格外的笃定,负着手,上下打量那邓老爷,笑道“你说春儿是你的未婚妻,可有凭证?”
    还不等邓老爷回话,车厢里的刘氏先是嘶声道“邓老爷聘礼已送来了,这便是凭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春儿没有父母,我是她的舅母,便是她的长辈,我既将春儿许给了邓老爷,还要什么凭证?”
    刘氏钻出车来,将春儿挡在身后,又朝着沈傲嘶哑咧嘴地道“倒是你这|乳|臭未干的狗才,在这里啰嗦什么。”
    沈傲却只是笑,冷笑连连地看着他们。
    哼想将他的女人从他眼前抢走?
    门都没有!
    第150章 春儿是个好姑娘
    沈傲的目光落在刘氏身上,嘴边浮现出一丝嘲弄的淡笑,心中却已明白了,春儿的这个舅母,只怕是贪了这邓老爷的财物,将自己的外甥女,卖给了邓老爷了。
    对付这样的人,自然不必客气,沈傲不徐不慢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从何说起,父母在哪里,媒妁又在哪里?”
    刘氏大怒,道“她父母死了,是我将她养大的,这父母自该是我,你生个什么事,我们家的事还用得着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吗?”
    那邓老爷亦是冷笑道“兄台太过份了吧,我娶了这春儿,已是让她高攀了,这聘礼、生辰该送的也送了,该问的也没有拉下,八字吻合,春儿与我择日就要完婚的。”
    春儿缳首,滴答滴答地掉着眼泪儿,却是不敢说话。
    沈傲哈哈一笑,嘲讽地道“这倒是奇了,春儿的终身大事,怎么就轮到你们做主,高攀?这位邓老爷,这句话该是你说的吗?”
    沈傲目光灼灼,盯住这邓老爷垂询。
    邓老爷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哼了一声道“我邓家也是大户,她一个婢女,自然是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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