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第一小说网www.diYishU.Cc】,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无弹窗免费阅读!

    ,如此画意,天下少有,其才思敏捷,更是教人拍案叫绝。
    第210章 看榜
    赵令穰微微一叹,抬眸向诸人道“鬼斧神工,此画尽得顾恺之、张萱二人之妙,造诣之高,用色之熟稔,只怕不在老夫之下,此人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兼顾着去看画的落款,一行楷体小字落入赵令穰的眼眸,上面写着沈傲二字。
    “原来是他?”赵令穰不由地又笑了,指着宫苑仙女图道“此画当为第一,诸位以为如何?”
    众学士、侍读见赵令穰作出决定,有几个纷纷附和,其中一人道“那潇湘仕女图亦算是佳作,郡公何以独独青睐这仙女图。”
    赵令穰微微一笑,却只是抿抿嘴,并不作答,那潇湘仕女图显是他的次子所作,他能看出来,这阁中之人岂能看不出,其实在座之人,又有谁看不出仙女图显然优于仕女图,之所以有人力荐,无非是看在自己的颜面罢了。
    赵伯骕的画虽好,可是比之这沈傲的,却仍是差了一个台阶,自己就算强让他做了头名,却又能如何?须知这画试之后还要殿试,画试自己能帮衬儿子一把,到了殿试,官家还会看不出来吗?
    这几个力荐赵伯骕的学士,虽是看在自己的情面要帮衬赵伯骕一把,可是赵令穰心里却明白,这是误了自己,也是害了伯骕。
    赵令穰沉吟片刻,便道“张榜去吧,沈傲为画试第一,赵伯骕为第二。”
    这几日艺考,当真是热闹非凡,礼部、太学、国子监、京兆府各大衙门俱都是张贴榜文的场所,屡屡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每一次张榜,都干系着许多人一生的努力,荣辱贵贱,便只是一张小小的红纸,却已断定了。
    京兆府距离祈国公府并不远,因而大清早,夫人兴致盎然,带着府中一干人,连同沈傲便往京兆府碑牌前去看榜,夫人平时清心寡欲,此刻倒也来了凑热闹的兴致,一路上问着艺考的规矩,刘文恭敬而带笑地将自己所知的事都说了,主仆二人交谈甚欢;反倒是将看榜的男主角晾到了后头。
    夫人一边踱步,一边好奇地看着街景儿,往常她出府,要嘛乘车,要嘛乘撵,今日难得步行,倒是有种久违的新鲜感,对艺考略略了解后,便面带微笑地对刘文问道“这么说,只要沈傲这一次画试得了头名,便可作画试状元?”
    刘文立即道“夫人,这画试上头还有个殿试,但凡中第的画试考生,不管名次,唯有经过了殿试,才能分出真正的名次;现在就算得了第一,最多也不过是一种荣誉罢了,没有陛下许可,这状元是不会轻易落下来的。”
    夫人颌首点头,却很高兴“若是通过了殿试,中了状元抑或是进士,是不是可以做官了?”
    刘文顺着夫人的话道“这是自然的,不但可以佩鱼袋,还可以穿绯服,领朝廷俸禄,若是能在翰林书画院挂职,更有进出宫禁之权,风光无限呢!”
    夫人笑道“没事出入宫禁做什么,不过能穿戴绯服、鱼袋,倒也算是争了一口气,其他的,我也不指望;那书画院的侍读、侍讲一般都是几品官职?”
    刘文道“侍讲是正五品,侍读是正四品,学士便更加了不得,乃是正三品。这翰林院与翰林书画院的品级是差不多的,其实坊间,都叫翰林书画院作学士院,翰林院比之学士院,总是要高看几分。”
    夫人咦了一声“同样的品级,却又为什么翰林院比之书画院要高几分?”
    刘文道“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虽说官家爱书画,可是翰林院毕竟是正儿八经通过作经义考上的官员,而学士院却是通过艺考,翰林院有待诏、草诏之权,书画院除了作些书画,却只是清贵的闲职,自然是比不过翰林院的。”
    夫人便道“嗯,沈傲就算现在中了艺考,往后还要中科举,不但要进学士院,更要进翰林院。沈傲,你来说说是不是?”
    沈傲正在后头与周恒、周若一对兄妹挤眉弄眼,闻言立即小跑上前,道“对,姨母说的是,不但要艺考,还要科举,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夫人笑道“你就会胡说。”
    说话之间,京兆府便到了,此时这里已是人山人海,竟将整条街巷都堵住,远远一人过来,却正是带着僮仆过来的赵伯骕,赵伯骕今日倒没有昨日的嚣张跋扈,乖巧地过来,朝着夫人行了个礼,道“侄儿见过姑母。”
    原来荣郡公与祈国公上两代已有联姻,因而赵伯骕叫夫人一声姑母,夫人认清了他,笑道“你便是荣郡公府里的那个伯骕?上一次你的兄长来拜会过国公一次,你们兄弟倒是长得很像,我一见你,便认出来了。”
    赵伯骕道“年节时没有去拜望,请姑母赎罪。”
    夫人笑吟吟地道“不打紧的,你年纪尚小嘛,对了,你也是来看榜的?”
    说到看榜,赵伯骕便将目光落在沈傲身上,跃跃欲试地道“正是,沈世兄今日也是来看榜的?”
    沈傲苦笑,这赵伯骕的好胜之心当真太强了,眼看他一脸笃定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是啊,随便来看看,我的画技不高,不知这一次能不能误打误撞,只要能进榜,就已是幸运无比了。”
    赵伯骕微微抬起下巴,傲然道“世兄也不必妄自菲薄,须知作画一道,讲的是一个勤字,若是这一次没有上榜,你回家多练习,来年再来考一场,或许还有机会。”
    他的神态,倒是颇有些教诲晚辈的意思“不过事先声明,我们的赌约还是算数,你唤了我一声师父,给我行了师礼,或许我抽出空来,提点你一番也不一定。”
    沈傲谦虚地道“是,是,赵公子的画技,我也是刚刚才听说,据说你深得其父乃兄的真传,已到了极高的造诣,上榜只是意料之中的事。”
    赵伯骕见沈傲谦虚,心里很欢喜,便道“上榜算什么,我要的是高登榜首,至于其他的位置,我是看不上的。”
    这时有人叫道“人来了。”
    顾不得再听那赵伯骕吹牛,沈傲放眼向街角望去,便看到十几个红衣小吏提着梆子、铜锣过来,有几个手里提着木杖,将人群硬生生的驱出一条道来,为首的却是一个绯服鱼袋的官员,昂首阔步,捧着一方长匣,走至京兆府宣渝亭前,将长匣落锁,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一方红纸书卷,徐徐展开,教人黏贴。
    等红榜贴好,众人凑过去看,便一时议论纷纷,有人捶胸顿足道“哎,苍天无眼,竟又是马失前蹄……”说着,人已是失魂落魄地走出去,自是心中无比凄凉。
    又有人高呼着扬手道“我中了,我中了,哈哈,十年辛劳,终是没有白费……”
    各色的人,各种的表情,有晦暗悲戚,有兴高采烈,有目光呆滞,有神采飞扬,那赵伯骕眼眸深沉,目光落在榜上寻找自己的名字,不一会儿功夫,便看到了赵伯骕三个字,可是虽上榜,赵伯骕却是脸色剧变,自己的名字竟只是排在第二,他移目上看,排在他的上首的,却是沈傲二字。
    沈傲,怎么可能是他沈傲经义作得好,他折服,可是论起作画,此人也比他高明吗?这不可能,不可能,他自幼习画至今已有十年,又有父兄教导,汴京与他同岁的人中,又有谁比他更善泼墨之道,这……这是怎么了?
    那一边刘文已经欢呼起来“快看,表少爷列在榜首,是上榜了,上榜了……”
    夫人亦眯着眼睛认真地看,果真看到沈傲的名字列在榜首,一时喜得连脸上都变得绯红起来,道“好,好,刘文,快回去通报老爷,这是件大喜事,我家的沈傲要做官了。”
    进了榜,就可以参加殿试,再分出名次来,可是能登上榜的,至少也是个艺考进士,做官是稳打稳的。夫人担心的便是这个,沈傲不同周恒,周恒不需努力,也可以继承爵位,靠着父亲的恩荫,也有做官的资格,虽是散职,可是这一辈子也不用人担心。
    可是沈傲虽是被夫人认了亲,说到底,却仍是平民,平民要想成为那人上人,终究还要靠自己的努力。如今总算有了出身,将来就算科举出了岔子,也有了个退路,至不济,也是衣食无忧,不落人下。
    沈傲却只是抿抿嘴,没有显出一丝的意外之色,目光朝那赵伯骕一扫,见赵伯骕脸色铁青,恨不得往地缝里钻下去。
    赵伯骕失魂落魄地回过头来,朝着沈傲瞪了一眼,道“你心里在笑话我是不是?”
    沈傲摇头“赵公子能勇夺画试第二,谁能笑话?”
    赵伯骕听到第二这两个字,更是羞愤极了,道“不要急,还有殿试,到了殿试,我要和你面对面地比个高下出来。沈傲,你不要得意。”
    沈傲呵呵一笑“不得意,不得意,一场考试而已,算不得什么。”他越是淡漠,就越衬托出赵伯骕对这次考试的看重,其实从气势上,沈傲早就赢了。
    第211章 再见蔡伦
    周府之人欢天喜地回去,刘文已是先去回报,府上便一时,有真心欢喜的,也有虚情假意的,可是每个人的脸上的笑容都是展露无遗。
    府中设宴,邀请了不少祈国公的故旧,卫郡公、曾文、姜敏等人纷纷来了,这一次登榜与从前的意义不同,这是沈傲第一次参加朝廷规格的选拔考试,登榜便意味着正式从白丁步入了庙堂,虽只是闲职,要想真正地做官,还需参加科举,却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石郡公看起来斯文尔雅,喝酒却是极猛的,几番下来,十几杯酒下肚,却仍是精神奕奕,兴致高昂,自是勉励一番,沈傲在一旁听,只有点头的份,倒像是石英才是今次的主角,而沈傲只是陪衬。
    “原来这位石郡公是好酒之人。”沈傲心中想着,却听到门丁来道“唐严唐大人来了。”
    一行人便去迎接,唐严提着几壶酒,却是如沐春风地来,沈傲大是惭愧道“怎么能劳动大人前来,实在该死。”
    石郡公、曾文、姜敏亲自跑一趟倒无所谓,可是唐严是师者,天地君亲师,对沈傲来说,其意义自是非同凡响,他亲自来相贺,在礼节上已是让沈傲胆战心惊了,接过唐大人的礼物,邀唐严进去,唐严笑吟吟地道“我也是方听到消息,恰巧路过,便来看看。”随即向周正几个行了礼,按主次坐下,相谈甚欢。
    再后来,竟是连杨戬也来了,杨戬的理由也是一样,说是自己恰巧路过,特来相贺,沈傲邀他进去,杨戬却是并不迈步,道“杂家还有事要忙,这酒暂且记下,待你过了殿试,杂家再讨你的水酒喝。沈傲,官家这几日还提起你呢。”
    沈傲见杨戬别有深意,道“官家说了什么?”
    杨戬笑呵呵地道“官家说殿试时定教你大吃一惊。”
    “大吃一惊?”沈傲撇撇嘴,却又是作出一副恭谨的样子,讪讪笑道“不知官家要让学生吃什么惊?莫非有什么宝贝恩赐下来?”
    沈傲这家伙,想象力实在太丰富,杨戬连忙端正态度,笑吟吟地道“到时你便知道了,沈傲,杂家先走了。”
    沈傲颌首点头,送杨公公出去,对这杨戬,沈傲并没有什么恶感,虽说杨戬和梁师成比起来,其实都算不上好人,可是他对自己,却已算是够厚道了,大老远跑来相贺,只叮嘱两句便走,沈傲除了感激之外,哪里还会对这杨公公有什么恶感!
    这世上的太监,也不尽都是坏人,或许在别人的感官中,杨戬十恶不赦,可是在沈傲看来,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一夜过去,清晨又是书考,沈傲对这考试,已是完全麻木,倒是显得轻车熟路了;清晨起来,心旷神怡地洗浴一番,便奔赴考场,这一次书考,沈傲的把握其实并不大,据说书考的主考官,竟是那早已致仕的蔡京蔡太师,蔡京早已致仕,可是对朝中的影响力还是不小,这一次皇帝教他主持书考,似乎在传递某种政治信号,昨天陪着周正和石英他们喝酒,便从他们口中听到皇帝有起复蔡京的意思,令他主考,可能是试水的第一步。
    其实这蔡京已是几次起落,致仕到起复,再致仕再起复,年纪已是不小,可是那皇帝却又离不开他,对这一次蔡京起复的事,许多人都在意料之中,谁也无力阻止。
    沈傲之所以心虚,便是担心这个蔡京,自己是陈济的弟子,这已是天下皆知的事。蔡京与陈济势如水火,波及下来,自己的试卷交上去,以蔡京的j臣本相,多半是要拿去擦屁股的。
    这倒也罢了,而且据说,这一次连蔡伦也参加了考试,上一次蔡伦被沈傲羞辱,便不再去国子监上课,多半是在家中勤学苦练,准备复仇。蔡家几代都是书法大家,其水准不啻于作画的赵氏三父子,蔡伦有名师指点,又心怀复仇之心,行书的水平一定大有长进。
    一边是仇人之徒,一边是自己的曾孙,蔡京那老贼如何取舍,这还用去想?
    只是沈傲终究还是决心来考一场,这名是自己报的,自该善始善终。
    进了考棚,那监考的胥吏都已和他相熟了,走到沈傲的考棚前,笑呵呵地道“沈公子,这书试你也要参加?啧啧,果然是汴京才子。”
    沈傲和他客气一番,等到胥吏要进考棚来检查夹带的作弊之物,那胥吏也只是随便看了看,便道“公子好好考,再夺个书试第一,定能名扬天下。”
    等到试题发下,沈傲收敛心神,展开试题,便看到试题上写着迎春二字。
    迎春?沈傲顿时明白,眼下已是过冬,万物复苏,这主考官,是教考生们用行书写出一首春天的诗词来,既是考验考生的诗词能力,当然,更重要的是观察行书水平。
    第一次画试的时候,便是用一首诗来教考生来作画,现在却又教人既写诗来形容。沈傲心里戚戚然地想,看来不管是画试,书试也不简单,要想脱颖而出,就必须先通过经义考,这只是第一关,此后不但要考验考生的作画行书能力,同时也要考察对诗词的理解。
    其实艺考的难度,一丝一毫也不亚于科举,科举只需作出经义文章,其余的诗词都不过是走过场的事,可是在艺考之中,要考验的却不只是考生一项水平,颇有些素质考试的味道。
    沈傲沉吟片刻,行书他倒是极有把握,可是作诗,却又要费一番脑筋了。作诗是他的弱项,好在他能够抄袭北宋之后的诗词,倒是一直能蒙混过关,不过他记得的诗词并不多,林林总总,却也不过数十首,要寻出一个贴切的诗来,却是不容易之事。
    沈傲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往后确要去研究研究作诗,否则一味抄袭,又能抄到什么时候,就好像经义文章一样,自己不是一样慢慢掌握了其中的技巧?
    心中这样一想,便立即排除杂念,提起笔,落在宣纸上,用的是吴琚的米书,吴琚是南宋人,行书的造诣极高,据说他这人没有其余爱好,每天便是以临摹钟繇、王羲之的行帖为乐,到了晚年,才慢慢在书法中融入自己的风格,终成书法大家。
    他的书法在历代书法大家之中并不是最好,可是其书法极为俊俏,乍一看之下很是舒服,颇有春意盎然之感,因而成名。
    沈傲在前世时,就喜欢用米书来写字,手笔一落,落笔沉雄,稍运即止,结体八面呼应的风格便立即显现出来。一杆笔在宣纸中游走一遍,整幅行书便大功告成,比之画试的绞尽脑汁,轻松了许多。
    他先是去看字,这字颇得吴琚的真传,很有风韵,这样的水平要入围绝无问题,而且行书之中,沈傲又逐渐融入自己的风格,乍一看,字里行间,竟有盎然春意,仿佛那老树开出的新芽,处处生机勃勃。
    沈傲满意一笑,心里却是明白,自己的行书已是进步了不少。在来到这个世界时,他的行书多以临摹摘抄为主,虽然他的临摹笔法已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可是一个人不能融入自身的特点,在书法之道上的水准只怕很难再有突破。
    或许是和前世职业的关系,从前做艺术大盗,经常临摹真迹以假乱真,可是现在,再不必去为了这个勾当而逼着自己去邯郸学步的学习别人的行书之法,压力减轻,写字时,不由自主的就添加了几分沈傲自己的性格,而这,也正是沈傲迈入真正名家的第一步。
    他吁了口气,心中颇有些得意之感,技艺到了他这个地步,任何一丁点的进步,都足以让他眉飞色舞。
    接着沈傲便去看自己所写的诗,诗的全文是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首诗在后世脍炙人口,全诗中规中距,韵味颇深,大意是说作诗之人想去朋友的花园中观赏春色,但是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来开。主人大概不在家,又也许是担心游人踏坏了地面的青苔,故意不开门。但是一扇柴门,虽然关住了游人,却关不住满园春色,一只红色的杏花,早已探出墙来。
    全诗虽是简短,却也暗暗说出掩饰不住春天的脚步,柴门又如何能阻止春天的步伐,又引申出诗人对春天的喜爱之情。
    沈傲吁了口气,便落座等待考试结束,这几日的考试,让他生出不少倦意,不一会竟是伏在案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时,便听到落考的梆子声响起,连忙交了卷,随着考生们鱼贯而出,心里不由地想“这一次书试能不能过关,就看那蔡京老贼了。”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心知蔡京的人品显然不高,说不定连殿试的资格都不会给自己。
    这样一想,随即便笑起来,管他呢,反正他已尽力考了,至于那蔡京,爱给不给吧人生在世,哪有这么多忧愁,陈济这个老师,是自己舔着脸拜的,既然作出选择,那就更应该坦然去面对。
    出了太学,便看到一个华服公子恭候已久,在人群中逡巡,远远看到沈傲,已是笑吟吟地举扇踱步过来,道“许久不见,沈兄一如往昔啊。”
    沈傲朝着这人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蔡伦,蔡伦显得消瘦了不少,再没有从前那倜傥的气度,略带消沉,可是眼眸中却带着精神奕奕之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那挑衅之心毕露无疑。
    “哈哈,原来是蔡兄,蔡兄怎么许久不去监里读书,哎,我还颇为挂念呢,本想去蔡府探望,又怕太过冒昧,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太好了。”沈傲脸上含笑,很真挚地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心里却是在想“论起虚伪,你蔡伦还差得远了,要玩这一套,本公子奉陪到底。”
    蔡伦呵呵笑起来,却如一别经年的好友相见,道“前些时日我病了,所以不能入学,其实我也是很记挂沈兄啊,沈兄经义考、画试第一,我当时听了,既是佩服,又为沈兄高兴;沈兄也参加了书试吗?”
    蔡伦是见过沈傲的行书实力的,见沈傲夹带着考具出来,眼眸中掠过一丝怨毒,他这一次本就是奔着书试前三甲而去,现在沈傲却也报考,极有可能将他踩下去,如此一来,自己这数月的勤学,只怕又要白费了。
    第212章 蔡京阅卷
    蔡伦笑吟吟地道“不知这一次,沈兄考得如何?沈兄的行书,蔡某一直佩服有加的,只怕这一次,又要惊动四座了吧!”他嘴角微微扬起,尽力使自己显得镇定,眸光灼灼地望着沈傲,似笑非笑,让人看不透他的喜怒。
    沈傲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道“行书好不好,需看主考官才行,主考官若是被惊动,这才是真正的惊动四座,蔡兄许久没去邃雅山房了,什么时候去坐一坐?”
    蔡伦听到邃雅山房这四个字,便想起那一日在邃雅山房受沈傲的屈辱,咯咯一笑,却是一副晒然的样子,道“好,到时蔡某在邃雅山房恭候沈兄大驾。”
    似是不愿再和沈傲多说,远处有几个家仆停着马车正在等他,道了声告辞,蔡伦便绝尘而去。
    沈傲看着蔡伦离开的背影,却是晒然一笑,这个蔡公子还是很记仇的,像这样养尊处优的家伙,自是自负得紧,心里容不下别人,只是不知这数月以来,他的行书到底进步到了什么地步!
    其实蔡伦的行书,早在数月之前,已是极好的了,所欠缺的只是火候和笔力的掌握,在年轻俊秀之中,已是深得家传,鹤立鸡群,现在他的水平,倒是令沈傲颇为期待;沈傲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对方勉力勤学得到提高之后,再将对手一脚踩在脚下,这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奇爽无比。
    沈傲夹带着考具,心神不属地回到国公府,心里却仍是忍不住想蔡京的事,蔡京起复,对于整个朝廷,整个汴京,都有着深远的影响,这种事虽与他无关,可是这个消息,却冲淡了他对画考过关的喜悦,心里情不自禁地想“这一场书试,恰好可以看看蔡京下一步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徐徐图之,还是在起复之后全力打压,就看这一遭了。”
    他莞尔一笑,走至后园的湖景凉亭处,远远看到周若与一个女子正在观鱼,便大大方方地踏步过去,走近了,才看清客人,原来是小郡主赵紫蘅。
    赵紫蘅酷爱绘画,爱画之人便自然流连湖光美景,在画师的眼中,任何景色,在心中都是一幅绝好的画卷;眼见赵紫蘅天真活泼地朝湖中抛洒香饵,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沈傲笑呵呵地道“咦,郡主也爱鱼吗?倒是和我的兴致一样,郡主和我,倒是颇为投缘。”
    想起上一次,赵紫蘅为自己解了围,自己更是借她之手狠狠教训了梁师成一番,沈傲心中泛起感激,这个小姑娘其实还是蛮可爱的,除了有些不谙世事,和自己很投契。
    赵紫蘅循目过来,看到沈傲,便喜滋滋地朝他招手,道“沈画师,你快过来,快来看鱼儿,这些鱼儿很伶俐呢。”
    沈傲凑过去,果然见到那粼粼湖水之中,一尾尾金黄鱼儿涌至湖畔,疯狂抢食,阳光正射,照耀在鱼鳞碧波之中,渲出一片粼粼光泽。
    赵紫蘅看着沈傲认真观赏鱼的样子,欢喜地在旁道“你也喜欢鱼儿?呀,沈画师,我也很喜欢呢,我喜欢画画,你也喜欢画画,我们真是投缘。”这丫头说起话来并没有什么顾忌,喜欢就喜欢,不喜欢也决不说个好字。
    周若在旁听了,眼角的余光看到沈傲窃笑不已,心里啐了一口,便不由地想,他的喜欢和郡主的喜欢可是不同呢,他喜欢的是烤鱼、吃鱼。
    沈傲很真挚地道“是啊,是啊,郡主是学生的知己,所谓知己难求,能遇到郡主,是学生的福气,看来我们有很多投缘的地方有待发掘。”
    赵紫蘅很认真地拼命点头,道“对,除了我不喜欢做酸诗,沈傲喜欢的,我都很喜欢。”
    沈傲心里偷乐,和这小郡主说话,很舒服,有什么说什么,言语之间,那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看着赵紫蘅满是期待的眼眸,便捋起袖子道“我去叫人摆上书案和笔墨纸砚来,画一幅湖光美景送给郡主,以表达学生对郡主的仰慕之情。对了,自然也少不得表妹的,还要为表妹画一幅仕女图。”
    方才从绿园漫步过来,无意间看到小树已经发出了嫩嫩的浅绿色的芽儿,一些不知名的小草也已经开花了,花儿黄灿灿的,特别惹人喜爱。到处洋溢着一丝丝早春的气息,沈傲后知后觉,也不知是否这几日被名利熏心,竟是经由赵紫蘅和表妹提醒,才突然醒悟到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眼睛向湖畔一望,湖畔四周,波光粼粼的倒影之下,垂柳生出新芽,春风吹佛,说不出的婀娜,空气中伴着淡淡的花香,还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气息,如今体会这种美感,不禁心旷神怡。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为春天写出了多少脍炙人口的诗词来;沈傲作诗不是强项,更何况在小郡主面前,作诗太不合时宜,却是心念一动,想作出几幅画来,将这旷古的美景留在画卷上。
    赵紫蘅早就心存这个心思,顿时拍掌道“我来为沈傲碾磨。”
    三人叫人摆了桌案,铺开纸来,一个提笔,一个研磨,一个看画,湖光与人影交织,浑然一体。
    ……
    翰林书院里,几个考官拿着几张行贴,却又是争论不休,那学士赵朝手举着一幅行贴,道“这方行贴不错,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去看,行书的落款是蔡伦,字体写得极为缜密,深得蔡京的真传,姿媚豪健、痛快沉着,行书如贵胄公子,其水准,竟是不下书院诸学士。
    众人纷纷颌首轻叹道“好书贴。”更有人神采飞扬道“此贴当为第一。”
    这一句话道出,自是不少人响应,却有一个书院学士皱眉道“此贴自是佳作,可是相较来说,沈傲沈公子的行书却显得更胜一筹。”他从案上捡起一方行书,指着上面的俊俏的字体道“此贴法度之严谨,笔力之险峻,世无所匹,行文之间又添几分媚态俊俏,一望之下,已是浑身舒泰,更何况这幅行书前所未见,应当是沈公子自创的行书,如此笔力,在座的诸位只怕都难向其背,以我看来,此贴比之蔡公子的行书更加清丽脱俗,当列第一。”
    这学士一口气说话,其余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一个个望向上首那阖目养神的蔡京一眼,心里却都在想,这位大人当真胆大极了,沈傲是谁?那可是罪臣陈济的内徒,与蔡太师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举荐沈傲,却将蔡公子的行书置之不理,蔡太师听了,你还有命在吗?
    众人中有人为他担心,有的却是幸灾乐祸,还有的为他惋惜,蔡太师虽已致仕,可是看眼前的状况,只怕起复也是早晚的事。况且就算太师不起复,他在朝中的党羽诸多,一个吩咐,便能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有几个及早醒悟的学士,顿时拍案而起,尤其是那举荐蔡伦的学士赵朝更是怒不可遏,道“王学士,沈傲这样的行书也配列为第一,依我看来,他的行书连参加殿试的资格都没有,蔡伦蔡公子的行书以豪健见长,诗词也作得极好,自该是名列第一。”
    几个学士、侍读也纷纷道“王学士老眼昏花,只怕是一时走眼,我等俱都以为蔡公子当为第一。”
    剩余的几个人则是默坐着不做声,同情地望着王学士,却不敢发出只言片语;谁知这王学士也是个牛脾气,冷笑道“我等身为考官,自该为书院择选良才,诸位如此袒护蔡公子,实在太过份了吧。蔡公子的书法,自是雄健,可是比起沈公子来,只怕连提鞋都不配;你们能欺瞒得了我,难道能欺瞒得了天下人吗?”
    赵朝亦是冷笑“好,好,你竟敢胡言乱语,你若是有胆,便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这时,那阖目假寐的蔡太师陡然张眸,他已年届七十,须发皆白,除了那绣金的绯服,浑身上下,凸显出一股老态,唯有那双眸微微一张时,才显出些许的精厉之色。
    蠕蠕干瘪的嘴唇,蔡京微微一笑,却是和蔼可亲地道“好好的阅卷,怎么又吵起来了?你们啊……”他拖长了声音,却是含笑着颇有教训子侄的味道,枯瘦的手指点向下首的几个考官,继续道“就是不懂得养气定神,为了一件小事失和,没的让人笑话。”
    赵朝连忙朝蔡京施礼,用着一副讨好的笑脸看着蔡京道“太师教训的是,下官知错。”
    蔡京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端起几案上的茶盏,揭开茶盖只是吹着茶沫,慢悠悠地道“意气用事要不得,将沈傲和蔡伦的书贴拿上来吧,让我这行将就木痴长了几岁的老家伙来品鉴品鉴。”
    众学士纷纷打起精神,有人小心翼翼地捧着行书至蔡京的几案前,小心地铺开,蔡京扶着桌案,恰如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翁,微颤颤地落目下去,口里道“蔡伦的行书不错,可惜,刚强有余,少了几分稳健。”
    只短短一句点评,倒是令人略略吃惊,赵朝连忙道“太师,蔡公子的行书已是极为难得了,偶有瑕疵,倒是并无大碍。”
    第213章 阮考
    蔡京呵呵一笑,却是捋须摇头“行书一道,哪里容得下瑕疵。”他慢悠悠地翻开蔡伦的书贴,又去看沈傲的行书,咦了一声,很是欣赏地道“这是什么字体?”
    随即又是一笑,带着几分欣赏之色地道“这一贴行书是比之蔡伦的要好得多了,用笔险峻娟秀,布局缜密,行云流水,好好!”
    连说了两个好字,却是令诸人面面相觑,太师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压根不知沈傲是谁?
    众人纷纷暗暗摇头,沈傲声名鹊起,风头正劲,太师岂会不知?
    正是众人踟蹰难决,蔡京却是和颜悦色地道“依老夫看,沈傲可为第一,诸位以为如何?”
    赵朝以为蔡京说的是反语,笑呵呵地道“太师,下官以为不可,下官窃以为,沈傲的行书自是不错,可是蔡公子的书贴更佳,书考第一,非蔡公子莫属。”
    蔡京疲倦地倚着椅背,双眼浑浊半张半阖,熙和一笑,道“赵大人,老夫知道你的心思,蔡伦虽是老夫的曾孙,但他的功力,老夫是知道的。若说他进殿试,那断不会失蹄,可是若说他书考第一,老夫却是不信。这沈傲,老夫也听说过,一直不敢相信他的才学,今日一见,便知这盛名之下无虚士,好,很好。再者说了,举贤避亲,蔡伦是老夫曾孙,诸位力荐,老夫心里明白,你们这是要成全蔡伦,老夫身为主考,又岂能因私废公?”
    这一番话语重心长,端的是掷地有声,赵朝几个哪里还敢说什么,纷纷道“太师举贤避亲,当属士林典范。”
    蔡京却只是摇头,喝了口茶道“这些话自是不必再言,诸位选出名次,立即发榜吧。”
    “是。”
    ……
    刘文又是传来消息,自是沈傲书试第一,沈傲听了,一开始还觉得不信,等刘文绘声绘色的将名次一一道出,他才终于信了;心里暗暗奇怪,那个蔡京,莫非是转了性子?
    随即心中凛然,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若是蔡京秉持公正,那么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并不急于对自己动手。
    若是这样,反倒令沈傲心里微微略有发虚,须知那种老狐狸,若是急于要惩戒自己倒也罢了,沈傲也不是轻易好惹的,朝中、宫中都有人暗中提携、帮助。可是蔡京若采取徐徐图之的策略,反而最为凶险,因为他不知什么时候,蔡京会突然给予致命一击。
    书考第一,自是件喜庆的事,刘文唾沫横飞地说起坊间的许多流言,都说沈傲是文曲星转世,否则岂能经义考、书试、画试连续三场第一,换了别人,就是争这一场,费尽毕生心血,也已是千难万难,沈傲这一举连中三元,确是自朝廷开办艺考以来第一个如此风流的人物。
    沈傲只当这些流言蜚语当作笑话是看,两世为人,最富盛名的艺术大盗,若是连艺考都马失前蹄,自己还有脸见人吗?
    他谦虚两句,对刘文道“这些事听听也就是了,不要当真,什么文曲星?我若真是文曲星,才不愿在这俗世轮回,宁愿去天上摘星星。”
    刘文忍不住地笑了,又去通报夫人,这消息一路辗转,不消片刻功夫,已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了先前的画试第一,这书试倒是冲淡了不少的喜悦,虽是喜上加喜,可是这国公府的上下人等,倒是觉得表少爷没有拿到第一,反倒是稀罕的事。
    到了晌午之后,前来道贺的人又是不少,其中不少,是国子监的同窗,这些人嘻嘻哈哈,胡闹了一通,便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所谓久负盛名,其实对沈傲来说,反效果也逐渐来了,到了傍晚,竟来了个狂生,要和他比试行书,要向自己挑衅,沈傲一时无语,心知自己成了香饽饽,若是有谁在书画上胜了自己,便可立即名扬天下,因而这种挑衅的家伙将来只会更多,连忙叫刘文将此人打发走。
    次日就是阮试,所谓阮,便是乐器中的一种,当然不是叫人去比赛弹奏阮乐,考得是作词,试题是一个词牌,考生按照词牌的格律,作出一首词来。
    沈傲次日去应考,宋词发展了百年之久,这种既可以当作诗词抒发情感,又可编曲引吭高唱的艺术早已有了极大的发展,单各种词牌,就已衍生了数百种之多,历来与唐诗并称双绝,都代表一代文学之盛。
    而词牌,则是曲,倒和后世的曲目差不多,词则类似于歌词,各种词牌都已有了固定的制式,填词便成了各种文人墨客最为?br />

章节目录

免费其他小说推荐: 穿越古代,特工王妃一顺百顺 我和男友在七零为国家做贡献 穿越我恋爱了 见了20个相亲对象后,我闪婚了 神奇宝贝:华丽大赛之巅峰对决 快穿:谁说软妹要听话!biu! 星穹列车:穹魔王在线发癫 钱钱钱,少宗主眼里只有钱 我自逍遥仙,逍遥天地间 军阀:开局军二代,打造最强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