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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密大事,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直言相告,一旦我死了,你们的目的也不会达到,若是我没死,或许还有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沈傲徐徐道“逼迫辽人割让燕云十六州,析津府以南,悉数归宋!”
    旋阑儿呆了呆,目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只是徒然地又变得黯淡下来,道“沈学士真会说大话。”
    颦儿冲动地道“师父,还和他磨蹭什么杀了他便是,他这是故意要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他。”
    沈傲不去理会颦儿,一双眼眸清澈地看向旋阑儿,道“阑儿小姐认为学生不远千里地跑到这南京来,只是为了玩笑吗?”
    “垂死之虫,百足不僵,妄想一次北伐驱逐契丹人,凭大宋的军力如何做到,况且驱逐了契丹人,又有谁来帮大宋抵挡北方的金人?议和有两种,前者是割地求和,后者是迫人求和,我的议和之策是后者,今日割辽人几个州,明日再迫他继续割地纳土,十年之后,契丹人奄奄一息,而我大宋日渐强盛,再勤加操练军士,方可一战而定,现在谈什么北伐,两位姑娘不嫌有些不自量力吗?莫非我大宋北伐得还不够多吗?可是有哪一次成功了?”
    颦儿怒气冲冲地道“胡说。”
    旋阑儿陷入深思,眼波一转,道“沈学士或许是对的,可是却难以让人信服。”
    沈傲笑了笑,道“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明日我就要和辽人正式谈判,你们愿意,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该说的也说了,沈傲有点儿疲倦了,被两个小妮子拿刀逼着,真是难受;他心里想,她们要杀就杀吧,与其跪地痛哭去求饶,倒不是做个让人敬重的汉子。
    颦儿冷笑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长剑向前一挺,剑锋刺入沈傲的咽喉,一滴嫣红的血顺着长剑流淌。
    沈傲直愣愣地看着旋阑儿,眼眸仍是清澈,只是咽部的疼痛传出一丝痛感,让他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
    “颦儿,放他走吧!”旋阑儿突然改变了口吻,一双眼眸深邃逼人,看向沈傲道“看他如何与辽人议和,若是他所言不实,立即杀了他!”
    颦儿跺脚道“师父……”
    旋阑儿道“不要胡闹,他说的没有错,杀了他,只会加快促成宋辽和议,与其如此,暂且信他一回,看他是否真能从辽人手中为汉人捞到好处。”
    颦儿道“师父,这个人油嘴滑舌,不可轻信。”
    旋阑儿闭上了眼睛,如冰山雪女良久叹了口气“我累了,沈学士请回吧。”
    冬日的天亮的很晚,此时虽到了寅时,整片天幕还是灰蒙蒙的,小楼之中摇着豆点的灯火,旋阑儿站在楼前目送着那个身影在数十个扈从的拥蔟下离开,而旋阑儿的眼里闪露着复杂的无奈。
    “师父……”
    “你不必再说了。”旋阑儿温柔地卸下颦儿手中的剑,道“我有一种感觉,他并不是个坏人,否则方才,他也不会挺身而出,这个人很奇怪,若人难以摸透。哎,我阅人无数,却没见过这种在危险面前依然能谈笑风生的人。”想到那个在黑暗中渐行渐远地身影,旋阑儿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些许的温柔,可是随即,她的俏脸又板了起来,冷若冰霜地道“颦儿,你去监视他,若是他所言不实,将来必会为祸不小,我们得先斩草除根。”
    颦儿道“师父也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若是他骗了师父,也许已经向辽人通风报信,说不定现在已经有许多辽人围过来。”
    旋阑儿摇摇头,道“不怕,他不会这样做。”说罢,随即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师父累了,颦儿,辛苦你一趟了。”
    颦儿捡起剑,朝旋阑儿行了个礼“师父放心。”留下此话,倩影消失在小楼的尽头。
    ……
    第二日清晨,薄雾如轻纱一般自天幕笼罩下来,沈傲拢着手哈了个寒气,跺着脚带着人回到万国馆,闺房里的事他也没有透露出去,因此周恒故意落在队伍的后头,不愿意去和沈傲接触,对沈傲生着无声的闷气。
    到了万国馆,立即让人生了碳炉,安排禁军们先去睡下,沈傲却是睡不着,让万国馆的从人去将吴文彩叫醒来,吴文彩趿着鞋过来,见了沈傲,埋怨道“大人一夜未归,叫下官担心死了。”
    沈傲呵呵一笑,道“吴大人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还不至走丢了。”随即正色道“吴大人,从今日起,我们要开工了。”
    “开工?”
    沈傲正色道“自然是正式和辽人商议议和之事,吴大人,莫非你以为我们是来游玩的吗?”
    吴文彩暗暗腹诽原来这位钦差大人还知道是来议和的,老夫还以为你是来寻花问柳的呢。
    沈傲道“吴大人,你放风声出去,就说我现在想谈了,让辽国派一个能谈的来谈,沈某人在万国馆恭候。”
    吴文彩道“尚未交换国书,只怕于理不合,况且这样的议事,在万国馆里谈,是否草率了一些?”
    沈傲没有过多解释,笑呵呵地道“吴大人快去就是。”
    吴文彩只好去了,沈傲趁着这个时间小憩了一会,待有人将他叫醒,才知道辽国派了耶律大石前来谈判。
    耶律大石……沈傲想起这个传说中的牛人,脑子飞快运转起来,辽国皇帝为何派他来谈判?须知这耶律大石乃是武官,辽国国主派他来,证明了两点,其一是耶律大石极受辽国国主的信任,以至于将国事都完全托付给了他。至于这其二,也说明辽国对议和之事十分看重,甚至不惜丢弃程序,直接让耶律大石登场,而不是先派出礼部官员接洽。
    他们等急了。
    这是沈傲的判断。
    沈傲的心里大乐,他就是要让辽国人着急,不过现在才刚刚开始,哥们就是要耗死他们。
    耶律大石四十多岁,戴着尖尖的皮裘帽,帽檐上镶嵌着一块硕大的美玉,他的脸色带着些不健康的青红,完全不像是个威武的大将军,反而像个病秧子。他身上穿着左衽的棉袄,外面套着一件披风,最引人注目的是唇上的两撇弯须,几乎要翘上天去,让人看得很是滑稽。
    这是一个相貌丑陋的人,唯有那一双眼睛,有一种咄咄逼人,如锥入囊的锐利。
    耶律大石踩着鹿皮靴进来,扑掉身上的积雪,见了沈傲,倒是并不急于寒暄,一双眼眸上下打量沈傲一眼,才微微笑道“这位可是名动天下的沈傲沈学士?”他故意不提及沈傲钦差的身份,显得气定神闲的模样,便是希望作出一个姿态你不急着谈,我们契丹人也不急于议和,看你能玩弄出什么花招。
    沈傲与他寒暄几句,这才发现耶律大石和他想象中的并不相同,此人能说会道,不像是个将军,反而更像是个雅士,二人故意不去接触议和之事,反倒不约而同地谈起天气,说起南京的名声古迹,耶律大石滔滔不绝地为沈傲介绍了一些胜景,才道“沈学士若有有闲,老夫倒是很有兴致随沈学士一起去光赏千柳湖的雪景。南人的名胜固然不少,可是那冬日的千柳湖,其风味估计会很合沈学士这般才子的心意。”
    沈傲道“到时就劳烦耶律将军了,不过嘛,这南京我是不敢再逛了。”
    耶律大石眼眸微微一闪,知道沈傲要进入正题,饶有兴趣地道“噢?这是什么缘故?”
    第325章 谁怕谁
    沈傲道“昨夜清乐坊的事,莫非耶律将军不知道?”
    这一句反诘,将耶律大石逼到了墙角,不知道是骗人的,以他的身份,沈傲在汴京的风吹草动,又岂能不知。耶律大石道“不过是一场小误会而已,沈学士不必记挂在心上。”
    方才还是温润如玉的沈傲突然霍然而起,脸色大变道“小误会?沈某人钦命议和,代表的是我大宋朝廷,更是大宋的官家,一个小小的契丹贵族就敢在我面前放肆,将军认为这是小事?”
    他咄咄逼人地直视耶律大石,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样子。
    耶律大石的脸上古井无波地道“那么沈学士要如何?是不是要那耶律珩来向沈学士赔罪?”
    沈傲重新坐下,翘着二郎腿,慢慢地端起桌上的茶盏捂在手上,慢悠悠地道“赔罪就不必了,鄙人身为国际友人,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岂是一个赔罪就能解决的。我的要求很简单,立即交出耶律珩,让我带回大宋去发落。”
    “不可!”耶律大石毫不犹豫,断然拒绝,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哼道“沈学士,你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从握手言欢到争锋相对,两个老狐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嘘寒问暖时恨不得立即烧黄纸做兄弟,可是一旦翻了脸,却都作出了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
    谈判讲的就是谁绷得住,谁的演技更好,相互问候时,要如春风拂面一样温暖,可是一旦意见不统一,就要作出一副绝不肯退后一步的姿态,谁绷不住了,那么这场游戏的胜利者便闪亮揭晓。
    这个条件属于原则问题,耶律大石再愚蠢也不会答应,正如上回辽使在大宋给上高侯殴打,要大宋交出凶手一样,一旦大宋交了人,不但有伤国体,且会引起整个贵族体系的寒心。
    耶律珩不算什么东西,却维系着契丹人的面子,有些时候,面子也是原则。
    沈傲森然一笑“那么我们是没法谈了?既然如此,那么就送客吧!”他揭开茶盖,吹着茶沫,气定神闲地低头喝茶。
    耶律大石沉默了片刻,道“那么鄙人就告辞了。”不作停留,起身就走。
    吴文彩从耳室里出来,神色匆匆地对沈傲道“大人,为了一个契丹贵族,何必伤了和气?”
    沈傲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道“只是为了一个贵族?大人,你脸皮不够厚啊……”
    沈傲叹了口气,为吴文彩的脸皮没有城墙厚而感到惋惜,好像脸皮厚还挺光荣似的,让吴文彩一时语塞,像看猩猩一样看着沈傲这个稀有动物,心里作苦朝廷怎么派了这么个二楞子来做钦差,哎,这么拖延下去,只怕到了开春,这议和的事也谈不下来。
    沈傲悠悠然地道“眼下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向契丹人讨一个说法,要好好和他们谈,不谈出个结果来,誓不罢休,非但要谈,还要闹出动静,吴大人,你立即去向他们的礼部和鸿胪寺严正抗议,就说本使被那契丹人耶律什么什么的侮辱,已是呕血三升,不能下榻,若是他们不给个说法,这议和就此作罢!”
    吴文彩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苦笑道“老夫这就去。”
    沈傲真的‘病’了,是心病,又是闭门谢客,倒是可怜了吴文彩,上下活动,到处抗议,从耶律大石到那汉儿宰相,再到辽人的礼部和鸿胪寺一个没有拉下。
    将自己关在卧房里,沈傲寻了几本书来,倒是定下神来做起了学问,不过他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决心,奈何那街上的一个人影儿却让他有点儿不舒服。
    这人影娇小玲珑,抱着一件黑布包裹的长刃,昼伏夜出,有时突然出现在房顶,有时倚在院墙,这几日南京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整个城市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寒风凛冽,冷气鄙人,穿着厚重衣衫的倩影一到夜里,便禁不住望向天空,呢喃诅咒,搓着手掌,吐出一口口白雾,禁不住俏脸都冻成了青紫。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沈傲推开窗,看到人影儿蜷在街角,硬是不肯离开,摇了摇,再没有读书的心思了。
    这丫头监视了他整整三天,这三天里她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每一个进出万国馆的人,有时也会往沈傲的窗里看一看,还有一次夜里,沈傲半夜醒来,听到房顶的屋瓦传出咯吱、咯吱的踩踏上,扑簌簌的灰尘纷纷扬扬地掉下来,让他一夜没能睡个好觉。
    一开始,沈傲有一种报复这野蛮丫头的痛快之感,可是后来,终于还是被她的偏执感动得唏哩哗啦小妹妹,哥们没得罪你啊,你不至于如此阴魂不散吧。
    心在抽搐,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沈傲漫无目的地寻了本书来看,挑了挑灯,听到窗外有动静,放下书,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猛地将窗推开,一股冷风呼啸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脚,腿很修长,穿着一件粉红的马裤,若换了别人早已吓死了,沈傲定了定神,才发现这丫头只差一步就要攀上屋顶去,听到下头的动静,她也不动了,不尴不尬地沉默了片刻,颦儿才是怒道“你……你开窗做什么?”
    沈傲立即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颦儿一个起落,跃到了窗外,两个人脸对着脸,显得有些尴尬。
    “不许这样看我。”
    沈傲立即别过头去,不看就不看。
    “颦儿姑娘要进里屋来坐坐吗?外头这么冷,很容易着凉的。”沈傲含笑着发出邀请。
    “本姑娘才不进你这国贼的屋子……啊丘……”颦儿忍不住了,一口喷嚏不争气地打了出来,一口水雾正好喷在沈傲的脸颊上。
    颦儿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道“啊……我不是故意的。”
    沈傲连忙擦了擦脸,很大度地道“没事,没事,我不是个小气的人。”
    颦儿对沈傲的态度好了几分,透过沈傲打量了沈傲的屋子一眼,道“你在做什么?”
    “百~万\小!说。”
    颦儿想了想,道“j臣逆子也百~万\小!说吗?”
    “这个……姑娘还是进来坐坐吧,若是染了风寒,到时候你师父找谁来监视我。”
    这个理由让颦儿很难拒绝,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故意板着脸道“师父知道了会骂的。”
    沈傲笑了笑“若是你师父不知道呢?”
    颦儿心里生出一种做坏事的感觉,俏脸红红的,如百灵鸟一般钻进了屋子。
    沈傲立即给屋里的碳炉添了木炭,拿着火钳加旺了火,房间里温暖如春,颦儿在沈傲的屋里四处打量,觉得很是好奇,旋即寻了个凳子坐下,警惕地看着沈傲,一刻也不肯放松。
    沈傲没有和她说什么,等到了鸡鸣声起,颦儿打了个哈哈,说“我要走了。”
    沈傲道“劳烦颦儿姑娘不辞劳苦来监视学生,辛苦,辛苦,颦儿姑娘好走,学生不送了。”
    颦儿扑哧一笑,这是她第一次在沈傲面前笑,这俏皮的丫头板起脸来像一只母老虎,笑起来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沈傲打开门,准备送颦儿出去,谁知回头一看,窗儿已经打开,颦儿的倩影早已消失在窗口处,沈傲口里忍不住地道“女侠就是女侠,总是和别人不一样,芸芸众生都是从门里进出的,女侠喜欢钻窗户,好,这一条要记下,以后和她们打交道能用得上。”
    关了窗,一夜没睡的沈傲躺到榻上就睡着了。
    沈傲闭门谢客,在几天之后,这种倔强地态度终于让契丹人明白了,这个沈傲是来真的。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早先已经做好的许多个预案,那些准备对付沈傲的手段,突然之间都失去了效用,人家压根还没不打算和你谈议和,就直接引爆了一场冲突,而沈傲的条件,是契丹人万难答应的,耶律大石原想与沈傲比耐力,这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谁失去了耐心,议和的第一场就输了。
    只是耶律大石虽然决心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见识见识自己的手段,可是辽国皇帝耶律淳却先憋不住了,立即召耶律大石入宫,让耶律大石务必将沈傲拉到谈判桌上去。
    契丹人等不起,耶律大石纵是要学那稳坐垂钓的姜子牙,辽国皇帝却让他做不得。无奈之下,耶律大石又来探访,这一次,他是以探病的名义,备下了许多礼物,忧心忡忡地到了万国馆。
    “耶律将军,我家大人病了。”门口的禁军将他拦住。
    耶律大石心中满是怒气,却不得不放低姿态道“请转告沈学士,就说耶律大石拜谒,前来探视沈学士病情。”
    禁军只好上去传报,过了好一会,才下了楼来,道“我家大人请耶律将军进去。”
    耶律大石松了口气,颌首点了点头,抬步进去,心情黯然,他心里明白第一局,沈傲赢了。
    第326章 高深莫测啊
    “耶律将军……哎……真是折杀了本使。”沈傲生龙活虎地迎向耶律大石,如沐春风地走过去挽住他的手,亲昵地表现出感激之色,这种感激的背后,还有一种胜利的喜悦。
    耶律大石,终于低头了。
    病不病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问题该怎么解决,辽人不会交出肇事凶手,就一定会在另一方面作出让步。
    耶律大石笑容满面,很是真挚地对沈傲道“听闻沈学士病了,鄙人夙夜难昧,今日见沈学士并无大碍,这才放下了心,沈学士千里迢迢来到我大辽,是我大辽最尊贵的客人,若是因水土不服染病不起,鄙人真是万死难咎了。”
    二人如久未逢面的好友,嘘寒问暖了一番,沈傲叫人上了茶,笑道“耶律将军,这是学生从大宋带来的庐山云雾,早就听闻耶律将军是茶道高手,请将军品鉴。”
    耶律大石品尝一口,自是免不得几声夸赞,像他这样的老狐狸,谁也不知他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沈傲心里呵呵笑着,耶律大石纵是精通茶道,现在只怕也没有心思去品茶了。
    二人坐定,耶律大石道“沈学士,那耶律珩罪该万死,我大辽皇帝陛下已下旨申饬,削去了他的爵位,不知沈学士可满意吗?”
    “不满意!”沈傲回答得很干脆“学生的条件只有一个,交出凶手,让学生带回大宋治罪。”
    耶律大石叹了口气“沈学士身为国使,我大辽上下敬重有加,那耶律珩纵是万死,沈学士又何必要和他计较呢?”
    沈傲寸步不让道“不是我要和他计较,是我大宋要和他计较,他侮辱的不是学生,而是大宋的威仪,所以这件事,只怕帮不了耶律将军了。”
    耶律大石吸了口气,心知沈傲一定要将此事闹大,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争端,竟上升到了有伤国体的高度沉默片刻,一双浑浊的眼眸陡然变得锋利如刀,沉声道“沈学士,我们开门见山吧,这耶律珩,我大辽断不会交出,既是议和,我大辽自有万般的诚意,还请沈学士也拿出你的诚意来,双方各让一步,你我才能有一个交代。”
    沈傲眼眸一亮,漫不经心地道“耶律将军说双方各让一步,学生若是让了一步,耶律将军又打算在哪里作出让步呢?”
    “……”
    耶律大石沉默了,虽然来之前,他早已料到了沈傲会图穷匕见,可是真到沈傲露出獠牙时,他仍是忍不住敛眉不语。
    各让一步,沈傲让的只是虚名,而大辽却要付出实际的利益,可是这个虚名对大辽却是至关重要!
    “沈学士,国书尚未交换,现在谈让步,是否言之过早了?”
    沈傲笑呵呵地道“好,这就交换国书,耶律将军少待,今日正午,我就让吴大人传递国书至贵国礼部衙门。”
    耶律大石显得有些倦了,颌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那鄙人先告辞了,沈学士保重。”
    见耶律大石站起来,沈傲拉着耶律大石的手,动情地道“耶律将军为何来去匆匆,你我一见如故,沈某还想和将军讨教一下茶道呢。”
    耶律大石哪里还有喝茶的心情,苦笑道“鄙人还有公务,只怕要让沈学士失望了,过了几日,待议和成功,鄙人再来拜访。”
    客套一番,亲自将耶律大石送出万国馆,沈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匆匆回去,将吴文彩叫来,嘱咐道“立即去递交国书,不要耽误。”
    交代完一切,立即回房去补觉,被那小丫头一折腾,沈傲一夜未睡,又打起精神和耶律大石钩心斗角,眼下他实在困得不行,一觉睡过去,等他醒来时,推开窗,此时又是夜深,南京城内粉装玉砌、披银裹素,雪白的房屋与地面之间,寒风阵阵,屋檐之下的冰凌儿滴答着彻骨的冰水,清冷的街道上,一个熟悉的倩影在街道的角落处,捂着手,瑟瑟发抖,清澈的眼眸望着沈傲的窗户,跺着脚,哈……哈……地吐着白气。
    见到沈傲的窗户推开,那幽深的眼眸儿闪过一丝亮泽,冻得青紫的脸颊儿故意别到一边去。
    窗里的人朝她招手。
    她冷哼一声,心里想,不能再上这个j臣贼子的当,便故意不去看他。
    窗里的人吹起了口哨,这口哨声嘹亮极了,听得她心烦意躁,心里冷哼,不去就是不去,不能受j臣贼子的恩惠。
    只是这一声哨响,引起了动静,值夜的禁军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出了万国馆,要看谁在夜里吹哨。
    她吓得立即猫入黑夜之中,心里忿然不悦。
    待禁军们骂骂咧咧地走了,她又钻出来,看到那窗儿还是洞开,里头的烛影摇曳闪烁,为黑夜增添了几分光明,而他还站在窗前,又朝她招手。
    她哼了一声,不再去跺脚、捂手,挺着胸脯,决心恪守自己的职责。
    他又开始吹哨了,这声音犹如夜里鸣叫的猫头鹰,在这黑夜中多了几分森然。
    她跺跺脚,这般吹下去,那些禁军只怕又要出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了想,她走到万国馆的院墙下,一个鹞子翻身,便轻盈盈地飘落在围墙上,几个起落,终于攀上沈傲的窗台。
    “吹什么吹?”
    沈傲在笑,深邃的眸子好像看透了她似的,道“夜里这么冷,一个大姑娘在外头风吹雪淋,学生怎么好意思呼呼大睡呢?姑娘进来取取暖吧。”
    她犹豫了一下,沉默地钻进了屋内,屋里还是温暖如春,她已经对这里不再陌生,径自寻了个凳子在炭盆前坐下,却始终抿着嘴不说话。
    沈傲端了杯热茶给她,她捧着茶,犹豫着要不要喝,沈傲只是笑笑,转身走到书案之后去,寻了本书专注地看了起来。
    她松了口气,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喝了茶,坐在炭盆旁想着心事。
    两个人如有了默契,都没有说话,一个百~万\小!说,一个取暖,屋内温暖如春,隐晦的灯火闪烁跳跃,直到蜡烛的蜡油滴尽,鸡鸣声响起,颦儿幽幽地打开眼帘,竟发现她方才不自觉地小憩了片刻,她的身上,似乎还披着一件衣衫,颦儿有些失措,这是一件公服,还有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气,她偷偷的瞥了桌案一眼,那个人还在百~万\小!说,整个人巍然不动,却也是撑着眼皮昏昏欲睡。
    颦儿的俏脸一红,抱紧了横在腿上的宝剑,总觉得自己犯了错,立即站起来,悄悄地走到沈傲身边,道“我,我走了。”
    沈傲惊醒,抬眸,眼眸清澈却明显地布满了血丝,笑了笑,道“噢,这么快。”他从容地站起来,施施然地朝颦儿躬身一礼,道“颦儿姑娘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还劳烦你来监视,学生汗颜至极。”
    颦儿俏脸更红,有些慌乱地道“不辛苦,不辛苦……”咦,哪有被监视的还劳烦她辛苦的,好怪异。
    颦儿抱着剑,又幽幽地道“昨日那逆贼耶律大石来寻你,和你说了什么?”
    沈傲道“没说什么,只是寒暄而已。”
    颦儿咬了咬唇,知道问不出来,旋过身抛下一句“我走了。”
    吐出最后一个音节,沈傲连忙抢过去开窗,道“颦儿姑娘好走不送。”
    颦儿生气了“你开窗做什么?”
    沈傲“……”
    颦儿跺脚“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害怕别人看见我从你门里出来,会伤了你的面子!”
    沈傲“……”
    颦儿咬着唇,握紧手中的剑,疾步去开了门,大喇喇地扬长而去。
    沈傲只来得及看见颦儿的倩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房里似乎留下了淡淡的女儿家体香。
    “……”
    “我去开门你爬窗户,今日我去开窗你又去开门,江湖儿女果然和别人不一样……”沈傲叹了口气,却是真的感到累了,伸了个懒腰,倒头就睡。
    国书已经递交,大宋的国书送到了辽国礼部,随即呈上朝议讨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称臣、割地、纳贡,所谓的国书,无非就是这三条,只是从前是辽人向大宋提出这个要求,如今却是大宋向辽国提出了这些主张。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时之间,朝堂里闹哄哄的,咒骂一片,就是一时沉湎酒色的耶律淳也气得瑟瑟发抖,暴风骤雨之中,耶律大石选择了缄默,他呆立在金殿之下,在许多人要求驱逐宋使的吆喝之下,他选择了沉默。
    牢马蚤归牢马蚤,现实最需要的是面对现实,耶律大石在众人发泄之后,当耶律淳目光垂询似的看向自己时,他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当下之局,不谈是死,议和尚能求活,议和之事刻不容缓,既然宋人愿意谈,我大辽岂能放弃这大好时机?”
    他的意思是,宋人可以漫天要价,他们也可以落地还钱,现在说什么驱逐宋使,甚至与大宋交恶都是气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眼下只有维系这斗而不破的大局,辽人才能一心一意去对付契丹的真正敌人和对手。
    耶律大石权倾朝野,深得辽帝信任,他说的话,自然无人反对,既然决定了方针,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怎么谈,以什么样的形势来对付这个油盐不进的沈钦差。
    第327章 天翻地覆
    辽人虽然议论纷纷,一时间却是沉默下来,万国馆顿时冷清下来,唯有鹅毛大雪纷扬而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沈傲并不着急,辽人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此次议和会这般顺利,无非是空耗而已,沈傲有的是时间。
    一到夜里,颦儿就来了,她抱着剑,如野猫一样总是按时出现,只不过和从前不同,从前的颦儿还有几分矜持,现在却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她出现在沈傲的窗下,用剑柄敲敲窗,里头就有人给她开窗,随即她就如灵猫一样窜进去。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状况,颦儿进去了,就老实地坐在火炭边,想着心事,而沈傲仍旧百~万\小!说,有时油灯快要尽了,颦儿会突然添一点火油;一夜过去,颦儿霍然而起,总是那样的准时,而沈傲仍旧昏昏欲睡,差点儿要一不小心地扑到在书桌上。
    叫醒了沈傲,颦儿会问“几个辽人来做什么。”或者说“今日你的吴大人去了契丹人的礼部吗?”
    沈傲并不会正面回答她,她也不再追问,举步就走。
    这一下沈傲学聪明了,既不去开门,也不去开窗,女侠的心思,他实在很难理解,索性让她自己走。
    不过这样稳妥的办法反而让颦儿怒视了沈傲一眼,抛下一句话道“怎么?我要走了,你也不送送。”
    沈傲“……”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过了十月,雪花下过不停,让人不胜其扰,沈傲混沌沌地打发着时间,终于,久未谋面的耶律大石前来拜访。
    虽然久未交锋,可是二人仍在暗中较劲,耶律大石是个可怕的对手,沈傲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巧妇无米,这位大辽国的顶梁柱,显然没有多少底牌,金军在北面又发起了进攻,虽然凭着坚固的防御工事,辽军打退了金军,可是战争的主动权,仍然牢牢地握在金人手里。
    冬季席卷了漠北,金人终于暂缓了攻势,给了辽人喘息之机,但是契丹人明白,冬季过后,蓄意待发的金人将会卷土重来,下一次,他们将会更加强大,攻势更加凌厉,开春之后,将是一段更加艰苦的岁月。
    必须建立一个稳固的后方,战争才能维持下去,这几乎已经成了契丹上层贵族普遍达成的默契,没有多少时间了,开春之前,宋辽的议和一定要完成。
    背负着这个使命,耶律大石不得不来,这一次随来的,还有不少枢密院、礼部、鸿胪寺的官员,熙熙攘攘十数人之多,他们已决心摆开了架势,和宋使做最后的努力。
    先是一阵寒暄,沈傲如沐春风地和随来的官员打着招呼,便是那负责记录的小胥吏,他也打了招呼,这个举动,让辽人的南帐官员们产生一个错觉,眼前这个举止从容、客气有礼的家伙,当真是那难缠的钦差使者?
    只是很快,他们就见识到了沈傲的厉害,因为在之后的谈话之中,他们竟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口,吴文彩和辽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随即便听到沈傲和耶律大石的咆哮……
    “大辽向宋国称臣,这是百年未有之事,契丹人宁愿开战,也决不做出这等有辱国格的事,沈学士,你需明白,我大辽也不是好欺负的,驻守易州、武清一带的契丹勇士,也绝不肯答应!”
    “不答应那就是没得谈了,耶律将军,你莫要忘了,那耶律珩的事,我已作出了让步,至于称臣,大宋心意已决,你们契丹人不称臣,那么只有兵戎相见~”
    “兵戎相见就兵戎相见,我契丹人莫非还怕了你们南人。”
    “既如此,那么就送客吧,耶律将军,沈某恕不远送!”
    “走就走……”
    虽是一个逐客,一个要走,可是最终,耶律大石还是没有移步,二人怒气冲冲地对视着,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沈傲突然道“耶律将军,你需明白,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们这样的态度,这议和之事若是搁置,对你我,对宋辽都没有好处。”
    耶律大石终于叹了口气道“沈学士说的对,可是国书的第一条,契丹人万难从命,请沈学士再斟酌一二。”
    沈傲态度坚决“这是我大宋皇帝定下的国书,就是沈某人也无权更改,将军不从命,沈某人也没有办法。”
    谈判陷入僵局,刚刚正式接触,就已到了要一拍两散的地步,耶律大石冷哼一声,道“那么议和之事,容后再议吧。既然沈学士做不得主,就请禀告宋国皇帝,我大辽可杀不可辱。”
    说罢,耶律大石带着众官拂袖而去。
    虽是第一次回绝得没有一丝余地,可是第二日,耶律大石又带了人来,寒暄时所有人如多年未见的好友,就差点儿掉眼泪相互拥抱了,一旦坐定,立即换了一副嘴脸,仍旧是沈傲和耶律大石相互咆哮。
    “不知沈学士考虑得如何?”
    “考虑?考虑什么?”
    “我大辽绝不能称臣。”
    “那就是没得谈了?”
    “沈学士是来议和的吗?为何不拿出一点诚意?”
    “耶律将军,你莫要忘了,耶律珩的事我已作出了退步,现在你却指责我没有诚意,我倒想知道,耶律将军的诚意在哪里?”
    “哼!”耶律大石黑着脸,将脸别到一边去“如此,只能兵戎相见了!”
    沈傲气定神闲,似笑非笑地道“耶律将军可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耶律大石起身便走,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辽官。
    第三日,雨雪交加,凄惨的北风呼啸肆虐,耶律大石戴着斗笠,如期而来,屁股坐定,他叹了口气“沈学士,第一条大辽实难接受,昨夜我入宫面见了陛下,陛下同意,大辽可以兄礼待宋,如何?”
    这是耶律大石作出的最大让步,在从前,按照宋辽的协议,宋辽皇帝的称呼都是以年轮来论长幼,若是辽国皇帝年纪较长,宋国皇帝则称呼辽国皇帝为兄,若是宋国皇帝年长,辽国皇帝则唤之为兄,而如今,辽国向大宋称弟,对于辽人来说已是了不起的让步。
    沈傲端坐不动,道“可是官家叫我来,已经明言,国体之事,不可轻废,应据理力争,耶律将军,这件事很难办啊。”他一副很吃亏的样子,唏嘘一番,又连叹了几口气,还在犹豫。
    耶律大石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傲,生怕沈傲再说个不字,若是连沈傲这个退让都不肯作出,那么他只能选择放弃议和,契丹人虽然国难当头,可也知道若是一味退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沈傲突然抬眸,咬了咬牙道“好,沈傲为了宋辽的友好和睦,就辜负官家一回,待回到汴京,再请官家降罪;耶律将军,为了宋辽的长久之计,沈某人可是甘冒杀头的危险啊,哎……”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黯然失色地坐在椅上。
    沈傲这般说,只是为后面的谈判走铺垫,对于沈傲来说,称弟虽然比称臣差了一些,却也是了不起的进步,面子上的问题争一争也就是了,之后的条款才是重中之重,他作出一副割舍不定的样子,就是要告诉耶律大石,自己已经作出了最大的让步,后面的内容,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纳贡之事倒不至于火药味十足,毕竟大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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