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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无人反对,他的眼眸闪过一丝得逞的狂喜,随即道“来人,将宋使沈傲拿下!”
    第二句话,已经开始动干戈了,既可以拿人开刀来杀鸡儆猴,此外摆明是要将脏水泼到沈傲身上,皇兄忧愤成疾,为什么忧愤?这还不简单?不就是被这沈傲气死的吗?身为皇弟,耶律定为兄报仇,如此一来,他的合法性就可得以声张,另一方面,在朝臣之中,又可以博得那些不满宋使嚣张跋扈之人的好感。
    要谈,先拿住了沈傲再和宋人去谈,这便是说,耶律定非但要推翻一切议和的条款,更连沈傲也一道端了,拿了沈傲做人质,让宋人投鼠忌器,再派使者来,就多了一个筹码。
    这虽然冒着风险,可是耶律定本就不是个安分之人,他嘴角勾起,双眸弯弯的似在笑,但笑意却让人感到冰冷,直视着沈傲,心里略有得意,一路从汴京过来,他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今日总算可以一次爆发出来,什么学士、钦差,今日也让你尝尝他耶律定的厉害。
    沈傲仍旧好整以暇地在喝茶,笑呵呵地道“耶律兄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我气死了你的皇兄?”
    耶律定冷笑道“沈学士的口舌厉害得很,不过到了现在,你就是有三寸之舌,只怕也救不了你了。人呢,快进来!”
    这一声大喝,又惊动了外头的甲士,几个甲士要进来拿人。沈傲心里叹了口气,眼睛落在对案的耶律大石身上,对耶律大石道“耶律将军,你现在还不出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傲的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耶律大石却是听懂了,霍然而起,厉声大喝“祖宗之法,甲士不可入金殿,违者杀无赦!”
    几个刚要踏入金殿的甲士吓了一跳,眼见耶律大石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将脚缩了回去。
    耶律大石在军中威望极高,又掌握军权,这些甲士谁不怕他?一个个战战栗栗,再不敢入殿一步。
    耶律大石随即看向耶律定,犹如盯着螳螂背后的黄雀,眼眸深邃严厉,一字一句道“陛下是怎么死的?”
    耶律定原以为耶律大石不会插手,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见他突然挺身而出,顿时心里没了底,今日当值的禁军首领是他的心腹,他咬了咬牙,冷笑道“耶律大石,你想造反吗?来,先拿了沈傲,若是耶律大石敢无礼,将他一并拿了。”
    沈傲大笑,不断地摇头,道“耶律兄啊耶律兄,你认为耶律将军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向你发难吗?你真是太愚蠢了,耶律将军,你也不必卖关子了,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吧。”
    耶律大石逼视耶律定,一步步走上金殿,这金殿上,二虎相争,都知道到了这个时候,绝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二人一个杀机腾腾,一个已有了奋力一搏的打算,耶律大石大喝道“还等什么,出来!”
    这一声大吼,外头的甲士突然传出一阵阵抽取兵刃的声音,就听到方才那个带兵的耶律洪惊诧的道“正保,你……你……原来你是耶律大石的人。”
    殿外的架势瞬时一分为二,竟是相互对峙起来。
    耶律大石继续道“我已经下了调令,卫戍八门的宫帐军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已经包围了宫殿,耶律定,你还有什么话说?”
    耶律定脸色骤变,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竟早已在耶律大石和沈傲的算计之中,咬咬牙,冷笑道“你勾结宋人,害了我的皇兄,现在还想来害我吗?”
    群臣纷纷交头接耳,实在看不透今日诡异的局面,那耶律淳的尸骨仍在,可是人走茶凉,谁也不再注意他。
    耶律大石冷哼一声,道“来,将人带上来!”
    从后殿突然走出几个太监来,这几个太监身强力壮,一同押着一个太监到了金殿,被押解的太监已是面如土色,见了耶律大石,忙不迭的叩头“将军饶命,饶命……”
    “你说!”耶律大石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双眼睛,仍旧盯着耶律定,脸上已经洋溢出胜利的微笑。
    “是,我说,我说,五皇子暗地里给了我黄金五十两,叫我在陛下平时饮用的饭菜中下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也不会立即发作,只有饮酒过多的时候,才会突然暴毙。将军,小人也是受五皇子的胁迫,请将军饶命!”
    “你,胡说!”耶律定厉喝一声,一脚将那太监踢翻,到了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金殿下的群臣,都用着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就是那沈傲,更是嚣张露骨,那眼神似在告诉他你死定了!
    殿外的甲士此时也纷纷混乱起来,这些宫帐军跟着耶律洪包围金殿,不过是执行命令,可是当他们得知要跟着耶律洪去弑君谋反,却又是另外一回事,顷刻之间,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耶律洪擒住,殿外只传来耶律洪的怒吼声。
    一场宫变,来得快,去得也快;作为见证人,沈傲情绪稳定,坐回位上,继续喝酒吃菜,能得知耶律定的计划,完全是旋阑儿的功劳,他们的宫里也有人手,沈傲一分析,立即就猜测出下手之人,其实很简单,耶律淳死了,谁得到的好处越多,谁就是策划者。于是他连夜去与耶律大石密议,耶律大石只是淡淡然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这一句知道了,隐含着很多意思,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已经知道,不过耶律定的计划将如期进行,也就是说,耶律淳一定要死,而且是为耶律定毒杀。
    听了这三个字,沈傲不由遍身寒意,这个耶律大石,只怕也不见得忠于耶律淳,像他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效忠任何人。
    放任耶律定弑君,随后耶律大石再出来收拾残局,近亲皇族所剩无几,这个时候,就该耶律大石在皇位上闪亮登场了。
    沈傲心里苦笑,真不知道是自己在勾结耶律大石,还是耶律大石在利用他,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能保证议和之事兑现,沈傲才不在乎谁被谁唰了;耶律大石想做皇帝,那就让他做去吧。
    耶律大石是个可怕的人,他弓马娴熟,精通军事,更难得可贵的是,他虽是皇族,却参加了辽国的科举考试,并且还中了进士,因此,他的政治能力也非同凡响。
    这样的人,让他出来收拾残局,实在最好不过,金人很可怕,辽国若是没有一个强人出来,辽国的覆亡只是迟早的事,这对于大宋也不是一件好事。妙就妙在这个耶律大石对大宋永远都产生不了威胁,他固然文武兼备,可是一旦他要做曹操,必然会遭到辽国内部的反对,一个被国人反对的人,要想稳固自己的地位,唯一的办法就是引入外援,以此来打压内部的反对声音。
    纵然他有天大的本事,不过也只是个石敬瑭罢了,石敬瑭白手起家,自立为帝,谁能怀疑他的能力,可是他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内有人反对,外有各方诸侯环伺,于是不得不勾结契丹人,将契丹人引入关内,成为汉j的完美典范。
    耶律大石现在的处境也是如此,割让了四州,北有金人,南有大宋,西有西夏和西辽,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内部又立足不稳,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再与大宋交恶,其后果可想而知。
    沈傲回到万国馆时,整个万国馆已是冷冷清清,睡了一觉醒来,便听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耶律大石果然要自立为王了,既然皇族都死绝了,耶律淳倒还有两个儿子,只是现在是多事之秋,总不能靠两个半大的小子来光复契丹,在群臣的‘推举’之下,耶律大石一让再让,就是不肯做继承人,结果几个不要脸的汉官竟是当殿哭得差点昏死过去,大呼若是耶律大石不登基,则大辽灭亡指日可待,所以耶律大石若是再拒绝,他们只能自杀。
    戏演到这个份上,自然也该收场了,耶律大石和一些人演完了双簧,便已经开始将安葬耶律淳和登基的事摆上了日程。
    沈傲看着外头的景致,心里想来了辽国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他的情绪一时有些低落,历史改变成了这个模样,天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此行赴辽,他的功劳不少;回到汴京,为赵佶立下了如此功劳,不知给他的封赏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呵呵!
    第332章 回到汴京
    见证了耶律大石的登基大典,这一刻的耶律大石意气风发,沈傲站在阶下,听着这老狐狸满口先帝恩德,又怒斥耶律定的罪过,心里觉得很是讽刺,如果那一日他提前向耶律淳提出警告,耶律淳也就不会死,表面上先帝是被耶律定弑杀,其实耶律大石也脱不了干系。
    登基大典之后,耶律大石在后殿接见了沈傲,二人默默对视,两个老狐狸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已经能够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白对方的意思。
    耶律大石的意思是但愿你能够保守这个秘密,只有我在,契丹人才会恪守双方的约定。
    沈傲的意思是大哥,这一趟我大老远跑来也不容易,能不能随便给点什么特产让哥们带回去。
    汗,这个时候要特产,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缺德,人家还在备战呢,本来粮饷就紧张,不过沈傲这个无声的要求还是很有道理的,你现在不敢杀我,嘴长在我的口上,你给不给封口费?
    耶律大石突然大笑,沈傲的眼神让他放心了,他最害怕的就是沈傲无欲无求,这样的人是最危险的,因为人有了私欲,自己才能满足应付。
    耶律大石如沐春风地问道“沈学士打算什么时候归国?”
    沈傲道“就是这几天。”
    耶律大石噢了一声,很是遗憾地道“到时朕亲自送你,除此之外,还备下了一些礼物,还请沈学士笑纳。”
    沈傲很谦虚地道“陛下客气了,我是国使,接受陛下的礼物只怕会受人非议,还是算了吧。”
    耶律大石笑了笑,道“只是一些土产,沈学士不必客气。”
    沈傲笑了起来,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道了一声谢,转而道“陛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耶律大石道“沈学士是人中之龙,我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只可惜年纪小了一些,否则一定许配给沈学士。”
    送特产还准备打包送女儿?沈傲嘻嘻一笑,这位大辽的新主还真是大方,连忙道“我家中已有四位妻子,打叶子牌都够凑足一桌了,陛下的美意,沈某心领了。”
    寒暄一番,沈傲退出辽宫,他知道耶律大石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清除异己之类,这南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又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不过不打紧,这和他没有关系,回了万国馆,敦促人收拾了行囊,做好了回程的打算。
    临走时,免不了去清乐坊向旋阑儿辞行,旋阑儿并不急着和沈傲说话,只是拿出古筝来,弹奏一曲,待余音缭绕,才满是遗憾地吐了口兰芳之气道“沈学士就要走了吗?你我虽只有数面之缘,可是听说沈学士要走,小女子还是颇为不舍。”她眼波一转,看向沈傲,还真有几分难以割舍的样子。
    沈傲也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笑道“回到汴京之后,我会向陛下述说你们的事,只是阑儿小姐如何和我们联络呢?”
    旋阑儿想了想道“沈学士先去就是,到时我会叫颦儿去联络你。”
    沈傲点了点头,想要多坐一会,又觉得不是很合适,便起身告辞。
    两天之后,雪停了一些,使团终于离开万国馆,在银装素裹中出了南京,数十辆马车缓缓而行,周围是骑着马的禁军拱卫,后队还有一支契丹宫帐军远远尾随。
    一路风尘仆仆,沈傲在车厢里时而想着心事,时而倒头睡下,足足走了七八天,使团才抵达了蓟州。
    蓟州本就是座古城,又距离宋辽边界不远,因此契丹人在此扩建了城池,如今南逃之人诸多,更是人声鼎沸,城外到处都是流民行人。
    宋军已经先期抵达,就驻扎在城外,而城内的辽军虽然万般不舍,可是大势所趋之下,也只能收拾行装准备北归,因此城外虽然熙熙攘攘,反倒城内竟是万门紧闭。
    临走之时,契丹人的军纪松散,抢掠事件不少,况且这蓟州数日之后就要划归宋朝,因此也没有谁干涉,也算是契丹人的最后一次发泄。
    沈傲到了城外,先与城外的都虞侯见过了面,听说了此事,顿时大怒,责问这都虞侯为何不管。
    莫看沈傲只是个小小主事,可毕竟有钦差身份,况且沈傲的背景非同一般,这都虞侯吓得面如土色,小心翼翼地道“契丹人即将换防,末将怕与他们冲突,惹出什么变故,是以只好随他们胡闹。”
    沈傲笑了笑,道“随我进城。”
    进了城去,果然看到城内一片狼藉,沈傲亲自到了契丹军营,叫来了驻守的契丹将军,板着脸道“你们契丹人言而无信,到底想做什么?”
    沈傲的这一句没来由的话,将这契丹将军问懵了,言而无信?这是什么说法?
    那契丹将军正想要争辩几句,沈傲冷笑连连地道“这几日抢得很痛快是吗?既然如此,我立即修书一封,和你们的新皇帝好好讨论此事,不然你最好放聪明点,这议和是你们契丹人万般恳求的,若是再敢纵容军士劫掠,到时我要看看,为了平息我大宋的诘难,你的新皇帝是砍了你的狗头来息事宁人,还是撕毁议和约定!”
    契丹将军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连忙赔罪,又承诺整肃军队。
    能吓住这契丹将军就好办了,有的人就是这样,你越是给他脸,他越是得寸进尺,你大骂他一通,他反倒收敛了。
    沈傲不便停留,只问了些蓟州的近况,又立即启程。
    这一路的颠簸,人都要散架了,全身乏力得很,有时实在受不得这车厢里的沉闷,沈傲会走出车厢与周恒等人骑一会马,等到了11月末,汴京城终于遥遥在望。
    骑着马的禁军一个个激动得扬鞭狂奔,沈傲撩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一座巍峨的城池逐渐露出了轮廓,心里不由地叹了口气,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这一趟出使,历经了整整两个多月,疲惫到了极点,只想回到家中,好好沐浴一番,吃一顿饱饭,美美睡一觉。
    周恒策马到沈傲的车窗边,扬鞭指向前方道“沈大人快看,亭驿那里有许多人,想必是来迎接我们的。”
    沈傲颌首点头,待马车到了城外,便看到许多官员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一个个喜气洋洋,礼官带着乐手奏起了礼乐,其中一个巍巍老者如沐春风地穿着紫衣,系着鱼袋,踏着靴子走过来,道“老夫奉陛下旨意,特来恭候沈学士。”
    沈傲下了车,眼前的这位老者还是个老熟人,身段枯瘦,全身穿着一品公服,戴着翅帽,须发皆白,唯有一双眼睛,看似浑浊,却有一种稳若泰山的气势。
    “蔡太师怎么来了,下官实在该死,岂能劳太师相迎。”沈傲笑呵呵地走过去,双腿微微一屈,便要行礼。
    当然,这只是做个样子罢了,蔡京立即将他扶住,含笑道“沈学士乃是天下第一功臣,老夫岂能受你的大礼,你这番去辽国,定是旅途劳顿,本该好好歇歇,所以老夫也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你现在随我入宫,觐见官家吧。”
    他把住沈傲的小臂,眼眸中掩饰不住对沈傲的欣赏,只是这个姿态,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若说他是真心,以沈傲和蔡京的关系是断不可能的,偏偏他和沈傲水火不容,可是面部流露出来的,除了对后生晚辈的欣赏再无其他,更没有一点娇揉造作。
    沈傲呵呵一笑,道“太师如此老迈,更是辛苦。”
    二人站在亭驿里寒暄几句,相互吹捧自是不可少的,随后,沈傲被安排在一顶舒适的软轿里,随着迎接的诸人进宫面圣。
    软轿里很舒服,温暖极了,还一股淡淡的麝香味,让人闻之甚是飒爽;可是沈傲坐在舒服的软轿里,心里却生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蔡京起复了这个老狐狸终究还是不安生,而皇帝显然没有忘记他,在这个时候,一切起复的障碍已经扫清,蔡京重新登上朝廷的舞台。
    “起复就起复吧,他要是敢来动我,本大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沈傲心里狠狠地为自己鼓了气。
    软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正德门,无需通报,直接入宫觐见,蔡京是和沈傲一道入宫的,二人并肩而行,又是一阵不冷不热的寒暄,蔡京突然道“沈学士,我家清符是你的同窗,你们又是好友,自该经常走动的,什么时候有闲,便到府上来,老夫欢迎之极。”
    清符是蔡伦的字,他这般说,看上去好像一个欣赏沈傲的家长,让人一听之下,心里暖烘烘的,可是沈傲却在心里暗暗腹诽同窗、还好友?老狐狸倒是真够虚伪的。
    沈傲正色道“这个一定,学生一定去。”
    蔡京又道“此次你立了大功,老夫很是欣赏,所以这一次,打算上疏,让陛下下旨,一定给你厚重的赏赐,沈学士,你年轻有为,一飞冲天之日,指日可待啊。”
    沈傲受宠若惊地道“如此,多谢太师了。”却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皇帝给我赏赐还需要你上疏?老家伙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自己这一件功劳,加官进爵本就是少不了的,你上不上疏,也无碍大局,偏偏这个时候说得这么动听,到时候皇帝下了恩赏,若是换作一个愣头青,只怕还真傻傻的感谢这个老狐狸的提拔呢。
    第333章 逮谁灭谁
    讲武殿里,在深处宽阔的龙庭俯瞰阶下百官的赵佶,那含光带箭、幽深审视的眸子看得人心里发憷。
    赵佶板着脸,看着庭下跪倒的几个官员,沉默了片刻,道“沈傲岂叫无寸功?取回燕云四州,已是天下的功绩,朕要封他为公,又有何不可?”
    阶下四个官员纷纷道“武者开疆封爵,这是先祖立下的规矩,沈傲非武臣,岂能进爵?况且国公实在太高,以他的功绩,封开国子爵已是恩典,陛下如此不惜爵位,实是破坏了祖宗的成法。”
    赵佶吸了口气,脸上布满阴云,却是一时无言,这些人拿出祖宗成法出来,倒是让他一时不好强硬,冷淡地道“退下吧,朕知道了。”
    知道了这三个字很不靠谱,鬼知道他是接受了劝谏还是拒不接受?
    站在一旁的杨戬心中自是喜气洋洋,垂头偷偷地看着赵佶又翻起御案上互换的国书,这国书上每一条都不简单,辽国皇帝向赵佶自称为弟,须知就是太祖太宗在时,契丹人也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至于那纳贡,也一改从前岁币的政策,虽说大宋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可是对于富足的大宋来说,与契丹人平等交易就已是很大的奢望,更何况换来的是马匹。
    须知大宋因为没有草场,养马困难,就算是圈养,也难以养出以供骑军用的军马,有了契丹人每年输入的万匹骏马,禁军骑军司就不再是徒负虚名了。
    真正的好处在于割地,杨戬清楚地记得,就在几日之前,吴文彩先行归国,将这份互换的国书献上,赵佶看到国书的最后一条内容,几乎是手舞足蹈,连夜召集三省、三衙的官员入宫商议,当即拍板了收复事宜,为此,这位一向对国事并不热衷的皇帝,竟是一宿未睡,专心去琢磨派驻官员,设立河北东路等事项。
    有了这份大礼,官家大喜过望,沈傲更是大功一件,如今论功行赏,虽说有人提出反对,杨戬却知道,官家绝不会亏待沈傲,反对给他封赏的人越多,沈傲得的好处反而越丰厚。
    这个道理寻常人听了,或许很是费解,可是赵佶的心思,杨戬算是琢磨透了,越多人反对,官家反倒越觉得对沈傲不起,心中便有了亏欠,皇帝对臣子有了亏欠,这臣子还怕没有飞黄腾达之日吗?
    杨戬是个能来事的人,有了这个心思,所以呢?他便悄悄地叫来几个言官,杂家请你们弹劾沈傲,不但要弹劾,还要贬低,反正就是把他的大功说成无功,把他说得一无是处,能狠狠痛骂几句,杂家将来一定好好照应你们。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也亏杨戬做得出来,这几个言官早就有巴结杨戬的心思了,只是一直寻不到门路,如今杨戬要‘报复’沈傲,那还有什么说的,捋起袖子好不容易等来了朝议,赵佶刚刚提及封赏的事,他们便按捺不住了,这个站出来说沈傲这个家伙其实也没有多少功劳,不过是借着陛下的龙威吓唬契丹人而已,契丹人也没什么可怕,所以呢,这一次沈傲也算不得有什么功劳。
    另一个见缝插针,很暧昧地偷偷看了杨戬一眼,满面正气地站出来,说陛下啊,沈傲这个人又年轻,又轻浮,生活作风还非常成问题,品性太差,这封赏就不必了,不但不能封赏,还要敲打他,最好一棍子敲死更好,如此一来,这汴京城的歪风就算刹住了,人民也能安居乐业,大家都能消停。
    这些做言官的,哪一个都是指桑骂槐,指鹿为马的高手,骂人是他们的本职工作,骂起人那是一套一套的,这一骂,赵佶就火了,明明沈傲立下了不世功勋,这些人竟将他说得如此不堪,明明人家尽职尽力,这些人却风淡云清地说一句不过尔尔,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赵佶没有立即发怒,言官本就是以骂人为本职,身为皇帝,对他们置之不理也就罢了,若是和他们认真,难免会有人说闲话,因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但口里依然只是淡淡然地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殿堂中鸦雀无声,几个言官见官家不冷不热,也只能见好就收,尴尬地退回班中去。
    沉默了许久,突然外头有人传报“蔡太师、沈学士觐见。”
    赵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激动地道“传!”
    过不多时,蔡京、沈傲二人并肩进来,还未施礼,赵佶已经虚抬了手“不必多礼,来人,给太师和沈傲看座。”
    二人欠身坐下,赵佶看了沈傲一眼,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一暖,不由地想“想必他连家都还没有回,就急着赶来了,这两个月,他确实辛苦了。”口里便道“沈傲,朕问你,辽国那边的情况如何?”
    沈傲道“累卵之国,已不足为虑。”
    赵佶颌首点头,意气风发地道“好,这一次你立下了大功,可要什么赏赐吗?”
    按常理,皇帝问大臣这个问题,但凡心智健全的,立即会说‘为国家效力,为陛下效忠是微臣的本份,微臣不敢居功,更不敢求赏。’然后皇帝大喜,立即给了他很多赏赐。
    这几乎是一个套路,反正是皇帝都这样问,是臣子都这样答,一点都不新鲜。因此,当赵佶问起这句话,所有人都不以为然,并不觉得什么稀奇。
    谁知沈傲脸色一板,道“微臣这一趟出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原本是不该向陛下邀功的,不过微臣家中有四位贤妻,府里上下的用度也十分紧凑,咳咳……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的财富囊括九州四海,随便赏赐微臣一点东西,就足够微臣受用了。”
    沈傲顿了顿,在无数人无语的目光之中,侃侃而谈“所以这个赏,陛下若是能给,微臣一定感激涕零,争取将来再立新功,用实际行动,创造更大的功绩。不过微臣有个小小的请求,陛下能不能不要赏赐布帛、丝绸之类的东西,微臣这个人懒得很,领了这些赏,还要拿去市场里出售,浪费时间不说,说不定人家还要讲讲价钱,赔了本钱,所以陛下折银就好了,微臣更方便一些。”
    “……”
    赵佶沉默了好一会,才失笑道“好,就依你,朕赐你银五千两吧。”
    “五千两?”沈傲心里大骂,这皇帝比耶律大石还小气啊,人家耶律大石一点土特产折合白银都有五万两,到了大宋皇帝这里,反倒只给了一个零头。心里大是不喜,可是口里总不能说嫌少的话,只好道“陛下隆恩,微臣领受。”
    赵佶继续道“此次你收复燕云四州,功不可没,朕封你为高阳侯,你可满意吗?”
    高阳?又是一个坑爹,高阳是在宋辽边境的一个县城,属于正二品的县侯,地位不低,唯独有一点比较郁闷,不知高阳若是失守了,自己食邑的收入还有没有?
    “陛下隆恩,微臣领受。”沈傲重复着方才的话,管他呢,皇帝给什么,他先接着,客气个屁,有总比没有的好;开国侯在这年月也是个稀罕物,不是谁想捞就能捞到的,正二品的爵位呢!
    赵佶笑了笑,道“朕还听说鸿胪寺寺卿致仕,你就顶替他的位置吧,与人打交道的事你在行一些,替朕去应付各国使臣。”
    鸿胪寺寺卿,沈傲眼睛一亮,比起开国侯来,他对这个职事官最有兴趣,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官职,比六部的部长们也只是相差一品而已,而且又接待各国使者,甚至还有权对各国往来的商人进行管辖,别看这个职位有点偏,比不得什么刑部尚书、大理寺卿、户部尚书那样八面威风,油水却是最丰厚的,但凡是使节,既然来了,多少要打点送礼,送礼的对象如何能少得了鸿胪寺寺卿?
    这还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各国的商贾,能进行国际贸易的商人,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带了地头,自然要拜一拜地头蛇,在他们眼里,鸿胪寺寺卿就是最大的地头蛇,所以各种奇珍古玩是少不了的,你还不能不收,你不收就是不给人家面子,是看不起国际友人,国际友人们伤了自尊,岂不是伤了大宋的体面?大宋的体面很要紧,所以沈傲只能勉为其难。
    这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这个职位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既能捞油水,又不会有心理负担,反正又贪不到百姓头上,收拾的是外国人,还都是鲜衣怒马的外国人,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谢陛下隆恩,微臣感激涕零。”刚才是微臣领受,现在是感激涕零,由此可见,沈大才子这一次是真高兴了,这一趟辽国之行,确实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赵佶话音刚落,殿中群臣纷纷交头接耳,眼中尽是诧异,一个县尉直接入主鸿胪寺,这是历代都不曾有的事,这升官的速度已不能用一飞冲天来形容了,于是便有人站出来,道“陛下,微臣以为不可,沈学生固然立下大功,可是毕竟年纪尚轻,还需历练一二……”
    这人的话说到一半,沈傲已经打岔了“大人维护我的心思,下官明白,非常明白,不过我虽然年轻,可是历练却是不少,寺卿之职自是重若千斤,可是下官知道,只要怀着一颗忠君爱国之心,便是有再大的困难,下官一样自信能够胜任,大人说了这么久,还是歇歇吧。”
    “……”
    接着又有人道“陛下,沈学士固然立下了大功,可是只做过县尉,便任他做鸿胪寺卿,只怕不妥。”
    沈傲叫道“大人这是什么话?县尉怎么了?难道大人不是从县尉做起的吗?大人,你和我说清楚,你这是不是故意歧视县尉,看不起在下?哼,你身为户部侍郎,虽是高官,却歧视于我,实在可恨,今日我若是不代表天下千千万万个县尉向你讨个公道,我便不姓沈!”他走过去扯住这户部侍郎的袖子,道“你说个清楚,不说个清楚,我和你不共戴天,你欺负我倒也罢了,可是县尉乃是太祖皇帝订立下来的职事官,你看不起县尉,是不是也瞧不起太祖皇帝,我代表天下所有的县尉,代表太祖皇帝,代表月亮,今天就要消灭你!”
    “……”侍郎大人何曾见过这等难缠的人,吓得脸都白了,期期艾艾地道“沈学士……沈学士……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嘛……”
    赵佶却是不说话,沈傲在下头胡闹,这殿中顿时闹哄哄的,都来拉架,这个扯住沈傲,劝道“沈学士不要计较,刘侍郎也是好意,是希望你好好历练历练,将来担起更大的责任。”那个道“是啊,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当着官家的面,在这朝堂上闹成这样子成什么体统了。”
    沈傲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等下了朝,我再和他计较不迟?”
    “……”
    更有甚者,不知什么时候塞了一个牙笏给沈傲,这牙笏乃是上朝时官员用来记事用的,一个长条形的板子,实在是做凶器的好材料。只是……
    “谁塞给我的?”沈傲很恼火,又找不到人,他逢场作戏而已,吓吓那些反对他当官的人罢了,塞牙笏给他的官员一定是那刘侍郎的仇人,巴不得沈傲替他打刘侍郎一顿,这做官的,用心还真他娘的狠毒。
    赵佶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看时候差不多了,才是厉声道“够了!”
    第334章 馊主意
    赵佶发话,让殿内瞬时肃静起来,所有人松开手,沈傲抱着手,朝刘侍郎给了个挑衅的眼神,最终还是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赵佶俯瞰了众臣一眼,大怒道“沈傲升任鸿胪寺卿,还有谁有异议吗?”
    顿时,鸦雀无声。
    谁都不是傻子,沈傲这家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原来是个愣头青,当着皇上的面都敢动手动脚,谁知道今天反对了他,哪天自己下了班,这家伙会不会冲出来给自己拍一块黑砖,明哲保身,愣头青这种稀罕物,还是少惹为妙。
    赵佶看无人反对,拂袖道“既如此,就这样定了,沈傲,随朕去给太后问安,退朝吧。”说罢,带着杨戬率先行出殿,扬长而去。
    沈傲见状,立即尾随过去,追上了赵佶,却不是去寻太后问安,而是到了文景阁,赵佶始终不发一言,待到了文景阁里一屁股坐在榻上,叫人上茶,又叫了生了炭火,才怒道“沈傲,你太放肆了!”
    沈傲连忙道“陛下息怒,是臣冲动了一些。”
    赵佶狠狠道“下不为例,殿堂之中岂容你这般胡闹,朕知道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向散漫惯了的,可是如今要做鸿胪寺卿,代表朝廷安抚四方,作出这样有辱斯文的事,不怕被人取笑吗?”
    胡乱骂了沈傲一通,沈傲倒是很识时务,拉耸着耳朵不说话,偶尔说几句,陛下这番话,微臣茅塞顿开。接下来又来一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微臣知错了。
    骂到后来,连赵佶都懒得骂了,转而捋须道“议和之事,你办得很好,超出了朕的意料,此次收复了燕云四州,朕就是死,也有脸去见先帝了。”
    沈傲很识趣地道“这也是陛下文成武德,王八之气溅射宇内,契丹人听了陛下的威名,已是瑟瑟作抖,纷纷说大宋皇帝乃是真龙转世,不可匹敌,这才让微臣捡了个便宜。”
    赵佶笑骂道“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又懂事了?说得这样好听。”
    沈傲板着脸道“微臣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就诅咒微臣生儿子有屁眼。”
    赵佶听他胡说八道,也板起脸来“坐下,不许再胡乱说话,朕今日骂了你,也夸赞了你,可是不管如何,朕是为了你好,你好生坐着,朕有话要和你说。”
    沈傲连忙呆坐不动,道“陛下有话,但说无妨。”
    赵佶叹了口气“安宁又病了。”
    想起那温柔的公主,沈傲心中暖暖的,听说她又病了,见赵佶这般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知病得不轻,心中颇为担忧,升官发财的喜悦一下子冲淡了不少,道“要不要微臣去看看。”
    赵佶摆摆手,道“只怕连你也看不好她,朕叫了太医,太医说她得的是心病。”
    “心病……”
    赵佶叹了口气,道“这个孩子,自小身体就孱弱,哎,朕见她病得如此重,一想起她还在病榻上,便有天大的喜事也没办法完全放开心,这些天都是转侧难眠,既为了国事,也在想医治安宁的办法。”
    “看来今夜我也要睡不着了。”沈傲心里唏嘘,那温柔的影子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一笑嫣然的温柔身姿,叫他心情黯然。
    “陛下可知她的心病是什么吗?”
    赵佶道“朕只知道前些时日许他出宫去走了走,回来之后,她便病了,听宫人的口气,她得的应当是相思病……”
    相思病……沈傲想起上一次安宁写的词儿,老脸一红,相思的人不会是自己吧?
    随即,赵佶恶狠狠地道“若是朕知道是谁害得她成这幅模样,一定将此人发配充军,哼!”他脸色铁青,布满血丝的眼睛很是恐怖。
    沈傲心里发虚,连忙道“陛下这样做就不对了,或许人家也不是有意去勾搭帝姬的,男女之间生出情愫或许只是一转?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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