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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匆匆地过来禀告“有人来了,好多人,府里上下都让他们围了,说是来保媒的,不过依小人的估摸,或许是来滋事打架的也不一定。”
    邓主簿吓得面如土色,老二老三也都吸了口气,别看方才邓通口气大,可是人到了跟前,若说他不心虚那是假话。
    方才老大和老三说起那位沈大人的恶处,他口里是不以为然,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只是舍不得女儿,又有点儿看不起陆之章,所以这把老骨头还在这儿硬顶着,不肯松口。
    邓主簿苦笑一声,道“先不说别的,接人去吧。”
    “对,先接人,有什么话儿待会说。”
    邓通总算和大兄达成了共识,心急火燎地赶去门房,邓通一看这阵势,立即倒吸了口凉气,门房之外,竟是如林的牌子,这个王,那个候,还有各部堂的大臣,他长这么大,还真是没有见过这般来保媒的;那气势更是矮了一截,偷偷看了脸色沉重的大兄一眼,心里想“只听过汴京有个才子叫沈傲,颇得圣眷,想不到此人还有这般的本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傲在那边已经翻身下马,哈哈大笑,震得屋瓦的灰尘都要扑簌掉下来,接着许多人跟着他一起进来,邓主簿满脸苦涩地迎上去,一个个行礼“晋王爷好,齐王好……沈大人好。”
    沈傲身后的人七嘴八舌,一个个道“保媒,保媒,快叫你家小姐出来,啊不,小姐就不必叫了,谁是邓小姐他爹……”
    沈傲连忙制止这些人,道“诸位,诸位,我们是来做媒的,要讲理,以德服人,不要闹哄哄的乱叫。”
    接着握住邓主簿的手,如沐春风地笑道“不知这位大人高姓大名?哪一位又是邓通邓世伯?”
    邓主簿穿的是绯衣公服,所以一眼就看得出他也是在朝做官的,邓主簿见沈傲语气不致不善,心里松口气,拉来邓通“鄙人邓恒,见过沈大人。这位是舍弟,邓通。”
    “噢。”沈傲看了邓通一眼,朝他微笑,又对邓主簿道“不知大人在哪里公干?”
    邓主簿答了户部,沈傲立即点头“户部好,户部好。”一旁的晋王赵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插口道“户部好个屁,天天对着算盘珠儿也叫好?”
    沈傲立即板起脸,朝赵宗道“王爷,你是来做媒的还是来找茬的。”
    赵宗惊愕地道“做媒?不是说来抢亲的吗?”
    所有人一下子都不自在了,邓家三兄弟脸色很难看,偏偏还不能露出怒色,得笑,只是邓主簿的笑比哭还难看。
    沈傲立即拉着邓主簿道“邓大人别听他胡说,我们是来做媒的,抢亲是没有的事,真要抢亲也不叫这么多大人来做见证是不是?咳咳……大人这宅子好,书香门第,果然不一样。”
    邓主簿朝邓通使了个眼色,邓通会意,挤出笑道“诸位大人辛苦,总不能站在门外头说话,请入内喝茶吧。”
    数百个人进来,纵然是邓家再大,一时也忙不过来,大厅、小厅、书房都坐满了人,偏偏哪一个都是吃罪不起的人,不能怠慢,所以这府里上下忙得团团转,斟茶递水不说,还要时刻防备有人趁乱滋事。
    沈傲被请到了书房,与邓家三兄弟坐定了,沈傲先说明了来意,接着端着茶,慢吞吞地道“诸位也知道,我沈傲是最讲道理的,我时常告诫别人,读书人就该讲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邓主簿三兄弟干笑,纷纷点头“对,要讲理,讲理。”邓通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心里不由地埋怨一句讲理你还带这么多人来?
    沈傲继续道“我今天来,讲的就是一个道理,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家表弟对邓小姐神往已久,否则以他的身世,早晚是要入朝做官的,何必一定要娶你家小姐?”
    邓通道“做官?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功名吧。”
    沈傲喝着茶,依然慢吞吞地道“谁说有功名才能做官?朝廷是官家的,他说谁做就谁做,你是生意人,官场上的事你不懂,不信你去问邓大人。”
    邓主簿只好道“道理是这样的,不过没有功名,最多也不过是以武入仕罢了。”
    这意思是说,就算陆之章做了武官,也没什么了不起,他家不太稀罕。
    沈傲干笑“谁说是以武入仕?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打算联名诸位大人上一道奏疏,请陛下在翰林书画院中下设图书院,像我表弟这样的人,进去领个侍读、待诏不成问题,虽是清贵的闲职,可好歹也是个三四品的大员不是?”
    沈傲这般一说,邓通眼眸闪动,倒是有些心动了,这年头还是官最大,管你做什么生意,遇到了官,这底气也就没了,若是陆之章当真能入仕,再加上他的身世和沈傲的关系,倒也算是一门好姻缘。
    不过方才他在两个兄弟面前拒绝的不留余地,现在若是点头首肯,总有那么点儿抛不开面子,所以至始至终,都不表态。
    沈傲继续道“况且我表弟和贵家小姐心心相惜……”
    邓通坐不住了,打断道“大人,我邓家是规矩人家,大人这话太过了吧。”在这个时代,你要是说人家女儿和人心心相惜,差不多是刨人祖坟的勾当了,邓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也不为过。
    沈傲哈哈笑道“世伯先听我说嘛,其实这事儿要掩也掩不住,实话和你们说了吧,这个……这个……还是算了,不说也罢,我这一趟来,既是要保媒,成全了表弟,另一方面也是要掩盖住这件事,哎,年轻人冲动些是难免的事,遥想当年,我还很年轻的时候……”
    邓通听了,真是气得半死,沈傲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的女儿和姓陆的有私情吗?只是这私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沈傲却在打哈哈,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让人知道,莫说笑掉人的大牙,将来这女儿还有谁娶?心里转了许多念头,也不知沈傲的话可信不可信,可是这种事儿就怕万一,这沈傲也是个大嘴巴,就算没影的事儿他要造这个谣,只怕这事儿也难办。
    沈傲还在继续说“哎,大家讲道理嘛,我表弟如此侮辱了女儿家的清白,本大人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哼,大丈夫就要有担当,私情算个什么事?”
    邓主簿不敢吱声了,这事儿到了这个份上,还真得等邓通拿主意;邓通苦涩地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艰难地道“我就这么个女儿,嫁去洪州,天各一方的,哪里舍得?!”
    “这好说,我做主了,我表弟就留在汴京,他将来要在汴京做官的,哪里能回洪州去。”
    “我们邓家好歹也是有些家业的人家,这六礼可不能太寒酸了。”
    沈傲就笑,抱着茶盏翘起了二郎腿“你开个单子来,不要客气,我沈傲给的只多不少。”
    邓主簿立即道“哪里能劳烦沈大人破费。”
    沈傲道“陆家出一份,我这儿也有一份,我和陆之章是兄弟,该出的不会少。哈哈,鸿胪寺虽然是个小衙门,可是油水还是有的,放心,这点钱儿我拿得出。”
    邓主簿吓了一跳,脸都变了,沈傲这话不是说他在户部捞了油水吗?立即肃容道“沈大人,鄙人也是读书人出身,洁身自好还是有的。”
    沈傲只是呵呵一笑,笑得邓主簿后脊发凉;这时有下人进来,急促促地道“不好了,不好了,闹起来了。”
    沈傲站起来“什么闹起来了,走,出去看看。”
    带着邓家三兄弟出去,挑眼一望,还真是闹起来了,那蓟州侯,不知怎么的爬上了树,下头的人怕他摔了,一个个在下面劝,这个说“侯爷小心。”那个道“他要摔了,爬上树哪里看得到人家的后园,陆小姐会站出来给你看?”
    这边吵作了一团,还有人问树上的小侯爷“邓小姐看到了吗?长的什么样?”
    蓟州侯很认真地挂在树枝上张望,喃喃道“方才谁说爬上树就可以看到陆小姐的?我怎么看不到。”
    这位蓟州侯还算是天真浪漫,最让人跌眼镜的是一个家伙居然点起了火,点了火还不算,居然还叫人拢了稻草来,那火遇到稻草,劈里啪啦的顿时燃烧起来,大家一起笑“烧了这院子,邓小姐在后园一看,一定会吓一跳,到时候花容失色地跑出来,咱们就抢了她走。”
    “……”沈傲干笑,他突然记起来了,请来的这些人,还真没几个好东西,许多公侯打发了子侄过来,这些子侄却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尤其是一群这种人凑在一起……
    沈傲连忙安慰哭笑不得的邓家三兄弟“没事的,没事的,他们只是玩一玩,闹不出什么事来的,哈哈……不必担心。”
    那一边不知谁踢了火,那火星顿时四溅,挂在地上、墙上、花丛里,顿时火势更旺了。
    “没事,没事,叫人踩一踩火就灭了。”沈傲干笑,脸色有点难看了。
    邓家三兄弟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出了。
    那一边一群侯爷、公爷们四散奔走,纷纷喊“失火了,失火啦……”原来是恰好一阵大风吹过,火借风势,顿时呼呼引燃了干草、木质长廊……
    “草!”沈傲朝着这群废柴竖起了中指“救火!”
    那一边的蓟州侯听到失火了,吓得手脚一软,从树上摔下,砸倒了几个人,这里人本来就多,被这么一咋呼,一时大乱,有人从里头冲进去“哪里失火?哪里失火?”有人从外头往里挤,抱着头叫“快跑,快跑……”
    是日,邓府大火,相互践踏受伤者不计其数,等到京兆府的差役赶到时,大火已烧掉了两间屋子,好在这些人救火的本事不怎么样,跑路的功夫却都是了得,竟是全部生还,也算是着火史上的奇迹。
    第390章 王黼出击
    来时光光鲜鲜,吹拉弹唱,回时却是如鸟兽散,沈傲从邓府仓皇逃出,连邃雅山房都不好意思去,先回到家中,撞见了周若几个焦灼地要上马车出门;她们见了沈傲,都松了口气,一个个围上来,道“听说邓府失了火,你又去了邓府,可吓死我们了,怎么?没有事吧?”
    沈傲哈哈干笑道“为夫怎么会有事?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怎么?邓府失火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哎呀,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若松了口气,便笑着道“你这媒婆作成了吗?邓家怎么说?”
    沈傲见她们没有起疑,松了口气,道“当然作成了,过几日送六礼去。”
    蓁蓁就笑“到时候少不得还叫你这媒婆去送。”
    想到再去邓府,沈傲的脑门渗出丝丝冷汗,就算是自己的脸皮厚比城墙,把人家的宅子烧了也不好意思再去了,拼命干咳去掩饰尴尬,笑呵呵地道“我x理万机,每日陪着三位夫人就已经很忙了,这等小事就不必去了,随便打发个人去就是。”
    周若兴致勃勃地道“那么就让我去吧邓小姐想必也是大家闺秀,今次给她送了六礼去,往后叫她来家里玩儿。”
    沈傲板着脸道“你凑什么热闹,都不许去。”说罢,便大摇大摆地道“我要洗个澡,睡觉。”
    沈傲的话音刚落,就有个监生奔过来,道“沈兄,沈兄,不好了,不好了,那火势变大,烧了邓家两间屋子。”
    沈傲当作不认识他,瞪大眼睛道“兄台是谁?”
    监生道“我是吴刚啊。”
    沈傲撇撇嘴,无情地道“吴刚?不认识,刘胜呢,死哪儿去了,打发他走。”
    说着,沈傲灰溜溜地钻进府里去,闭门谢客,再不敢踏出门一步,这一下闹得太大,玩过火了,事后回想,怪只怪自己低估了那些纨绔子弟拆墙放火的本事,队伍一大,就带不住了。
    清心寡欲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寂寞,又打发人去邃雅山房问话,问话的人回来,说是邓家已经和陆之章接了头,算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只等陆公子去送六礼。
    沈傲松了口气,看来那邓家只烧了两间屋子,还不至于迁怒到亲事上去,于是又固态萌发,胆子壮了几分,四处闲逛去了。
    ……
    少宰府邸与蔡府毗邻,平时两家之间在院墙处通了个小门,走动得也勤快,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就是那小门,也被蔡家人用砌墙堵住。
    王黼这几日也有点儿心虚,呆在家里极少走动,只是今日两个御史找上了门,王黼叫他们在厅中等候,足足过了半柱香,才慢吞吞地出来会客。
    这两个御史一个叫沈漠,一个叫吴灿,都是王黼的得意门生,王黼将他们安插在御史台,自然有其用意。
    王黼慢吞吞地喝着茶,沈漠已经忍不住道“老师,新来的消息,那沈傲又胡闹了,带着许多人去说媒,还把人家的屋子烧了两间。”
    王黼慢悠悠地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
    沈漠是个急性子,道“我和吴灿已经商量好了,打算借着这个因头,参他一本,老师以为如何?”
    王黼摇头“只凭这个还参不倒他的。”
    吴灿在旁道“参不倒也得参,现在咱们和沈傲水火不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老师在他眼里,早已是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好不容易治了他一个待罪,若是错失良机,让他有了喘气之机,老师觉得还能独善其身吗?”
    王黼抿着嘴,这几日闭门谢客,他也算是理出了头绪,毕竟混迹官场许多年,终究还是看清了厉害。眼下要对付沈傲,其他的罪名都是虚的,宫里头有官家袒护着,谁也动不了沈傲的地位。
    真正的杀手锏还是太皇太后,关键还是祭出这宫里头的老祖宗来,只要咬定了懿旨,以孝义的名义死压着官家遵照懿旨彻底让沈傲变成草民,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只是现在陛下既不尊懿旨,又不否定,只是一个待罪,摆明了想和稀泥,这样犹豫下去也不是办法,太皇太后近来身子骨本就不好……
    身子骨……
    王黼灵机一动,双眸一张,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有了!
    “你们呢,也不必急,急个什么?你们若是真肯为我做事,现在就去搜罗沈傲的罪证,条条框框的都列出来,言辞犀利一些,但是这事儿不要和人说,向谁也不要提起,至于其他的事,就由我来办吧。”
    似乎想鼓舞这两个门生,王黼顿了顿又道“不出五日,必定能分出个胜负来,你们也不必去做御史了,我和太师合计合计,给你们另外安排个差事。”
    沈漠、吴灿大喜,连忙拜谢道“为老师做事,是我们的本份,”
    “去吧,我要进宫一趟。”
    等两个门生走了,王黼叫了人来,坐了轿子入宫。
    到了第二天,宫里头传出消息,太皇太后病了……
    这件事在宫外头并没有掀起波澜,可是有心人听了,却都一个个变得古怪起来,最急的是周正,急促促地赶到沈府,沈傲见了老丈人,有点儿心虚,请他到厅里坐,道“岳父,要不要叫若儿来。”
    “不必。”周正表情凝重,开门见山道“太皇太后病了。”
    “病了?”沈傲愣然,随即落座。
    周正苦笑道“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真的病了,对你或许还有几分好处,怕就怕是心病。”
    见沈傲点了点头,周正又道“若真是心病,你打算怎么办?”
    沈傲想了想,苦笑道“无计可施。”
    沈傲这时真是没辙了,如今太皇太后‘病’重,这个时候,若是有心人推波助澜,结局会怎么样?越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越是皇帝向太皇太后表现孝心的时机,若是王黼站出来,提醒皇帝一句,陛下还没有遵从太皇太后的懿旨呢……
    完了,彻底地完蛋,纵然赵佶万般的不情愿,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表现出‘孝心’来,非但群臣不会满意,便是天下人也会唾弃。
    身为君王,表现不出德行,后果是非常严重的,那么舍弃沈傲,维护自己的孝心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太皇太后这个时候病,病得还真是时候。”沈傲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双手一滩“岳父,事到如今,我只能黯然收场,好好做一个良民百姓了。”
    周正忧心忡忡地道“总会有办法的,或许再想想就来了。”
    沈傲摇头“这一次真的是无计可施了。”他想了想,继续道“能化解这一次危机的只有一个人,除他之外,谁也没有办法。”
    “你说的,莫非是陛下?”
    沈傲叹了口气,不说话。
    周正也不由地叹了口气,道“实在不行,你也不必怕,有我在,你就是只做平民百姓,也没有人能动你分毫。”
    沈傲笑呵呵地道“有岳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将来我的生意若是也做不下去了,干脆我入赘好不好?搬回周府去!”
    周正无语,这家伙方才还黯然失色的样子,突然间又变了个人似的,入赘?亏沈傲想得出来,他周正没有儿子吗?如果沈傲要是真肯入赘,周正也不至不肯要,只是这家伙口花花的话当不得真,因此周正只是淡笑置之不理。
    周正又让沈傲叫了周若来,和女儿说了几句话,在周若面前,当然绝口不提宫里的事,只是叫她做个好夫人,和其他几个夫人相处起来尽量忍让之类,接着便勉强挤出笑容,由着沈傲和周若送走。
    ……
    时间慢慢过去,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已经越传越广,有说官家几日不敢宽衣解带在榻前伺候,也有说太皇太后病情已经越来越重,就等大赦天下。各种猜测都没个准头,却在这个时候,王黼终于有了动作。
    确切地说,有动作的不是王黼,而是两个御史,两份奏疏递上去,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朝中既无人敢附和,也绝对无人敢反驳。
    今月中,得进奏吏报云,太皇太后身体欠安……此心疾所致也,陛下以仁孝治天下,而太皇太后懿旨何不照准?如此,则流言不攻自破,太皇太后病体安愈指日可待也……
    这封奏疏的意思十分明确,臣在月中听说太皇太后病了,这是心疾所致,太皇太后的心疾乃是她的懿旨得不到陛下的遵守。现在天下已经流言四起,都说陛下不能作出表率,体念不到天家的孝行,臣万死请求陛下立即遵照太皇太后的旨意,责办诱惑陛下私巡的沈傲,从重惩处,如此一来,心病一去,则太皇太后的身体就会渐渐的转好,陛下的孝行也将感动天地。
    小小一封奏疏,却是暗藏杀机,忠孝这个招牌,有些时候足以让人人头落地,纵然沈傲再受官家宠爱,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再不作出决定,这个不孝的高帽戴下来,问题就大条了。
    这个时候旧党只能选择沉默,这个奏疏就像是一个陷阱,它能杀人,同时也能将任何对它进行攻讦的人陷于死地,因为谁攻击了它,就是破坏了规则,这个规则比皇帝还大,是这个王朝运转的核心。
    忠义礼孝,孝虽然排在第四位,可是对于天家,却是重中之重,天家可以摒弃忠义,可以不要礼法,因为孝就是最大的礼法,失去了这个孝字,还谈个什么礼?
    当奏疏递上去,所有人不由遍体生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位王黼王大人,果然够狠,如此毒计,也亏得他能使得出;拿孝义来做文章,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只是这位王少宰玩得更熟稔,更无懈可击。
    王黼如常上朝,却仿佛和这一道奏疏没有干系,见了同僚,还是从前一样淡淡然的打招呼,他表面从容,心中却情不自禁地笑了,到了下朝的时候,他步出讲武殿,看了天际的浮白一眼,得意一笑“鹿死谁手,就要见分晓了吧,沈傲,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绝处逢生的本事。”
    想罢,王黼便似笑非笑地负着手,在许多畏惧的眼色之中,慢悠悠地踱步出宫。
    第391章 行家出手
    四人抬的小软轿子,既不张扬,也不丢了身份,四个脚夫高矮相同,一般的矫健,脚步一致稳稳当当地抬轿到了蔡府门口。脚夫小心放轿,里头的人却还不肯出来,蔡府的门房飞快进去禀告,才有一个胖墩墩的管家疾步过来,走到轿旁,小心翼翼地躬了腰,轻轻撩开布帘子,低声道“老爷,到家了。”
    里头的人嗯了一声,问了一句“家里头还好吧?”
    “好,好得很。”管家回答得顺溜,这个回答他每天都要回答一遍,风雨不阻。
    里头的人才是慢吞吞地扶着管家的手出来,微颤颤的脚趿了地,站直身子,反转手去拍拍管家的手背,管家会意,抽回手去,意思是说老爷不必人扶了。
    出轿的人正是蔡京,蔡京气定神闲地踱步进了门,管家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伺候,蔡京突然顿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去和门房说说,王少宰今个儿若是来了,就开中门,请他进来。”
    管家一愣“老爷不是说不见他了吗?”
    蔡京淡淡一笑“今时不同往日,按着我说的办吧。”
    说罢,又迈起步子,到了小厅,漱口水儿已经准备好了,漱了口,由两个小婢换下了朝服,仍旧是一碗参汤,慢吞吞地喝了一半,不需人吩咐,自有小婢端下去。
    蔡京坐着养了会神,突然又道“王少宰家的那堵门墙该拆了,对了,我记得他的夫人过几日就要过寿吧,哎……又老了一岁,人生苦短活着不易啊,去,叫蔡绦准备着礼物,提前送了去,给王夫人祝寿。”
    管家应了,下去吩咐了又回来,带着满腹的疑惑道“老爷……”
    “你不必问,问了我也不和你说,时候也该到了,王少宰怎么还没来?”
    管家苦笑“他吃了几回闭门羹,现在肯定是不会来的,要不,请个人拿着老爷的名敕去请一下?”
    蔡京摇摇头“不必。”
    过了一会儿,门房那边的人过来道“老爷,王少宰求见。”
    蔡京微微一笑,朝门房的人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去,请他进来。”
    过不多时,王黼一身朝服还未换下,便风尘仆仆地垮槛进来,恭谨的朝着蔡京一礼,道“太师。”
    “噢,是将明啊,来,坐下说话。”
    王黼坐下,正要开口,蔡京已经笑了“想不到这一趟那沈傲竟是栽在你的手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你这一道奏疏上去,沈傲是绝无生理了,这一个法儿好,连老夫都蒙在鼓里。”
    王黼矜持地笑了笑“八字没一撇,谁知道会出什么周折。”
    蔡京摇头“陛下的性子,我清楚,别人的帐他可以不买,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帐就不是他能作得了主的,更何况太皇太后‘病’了,这件事又干系着孝行,他耳根子软,被人一催促,保准能下定决心,等着瞧吧,不出几日,肯定会有消息。”
    王黼颌首道“所以这才来和太师商议,现在是该催促陛下下决心了。我这里有一本奏疏,是下头人帮忙搜罗的罪证,门生呢,也帮着添了几笔,润色了一下,请太师过目。”
    王黼小心翼翼地将一封草稿奏疏递上去,蔡京翻开一看便合上抛到一边,摇头“这奏疏不成。”
    “不成?”王黼倒是有点儿不服了,这份奏疏他是花费了不少心血的,本想着还能得太师几句褒奖,结果太师只看了一眼就断然否决了。
    “请太师赐教。”
    蔡京阖目捋须,似在心里头打着腹稿,半晌才道“不要罗织罪名,天大的罪这个时候不但起不到落井下石的功效,反而会适得其反,也不要说什么从重裁处,什么抄家、会审的话都不要说,你这一说,陛下念起沈傲的情分,反而会起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心思去保护他。攻讦的越猖獗,沈傲越能脱身,你可不要忘了王之臣的前车之鉴。须知这沈傲和官家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君臣,沈傲犯下的这些罪,官家说不准也有份,你骂了沈傲,不就是骂今上吗?”
    王黼听着,连连点头“这么说什么罪名都不提?”
    “不提!”蔡京口气坚决“只说孝义,多说些太皇太后的好处,当年陛下即位,太皇太后可是出了不少力,说了不少好话的,这些都要写上。”
    王黼颌首点头“只是这奏疏该谁递上去,人少了不起效,人多了又怕卫郡公那边使坏。”
    “哼,石英使不了坏,这个时候,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个不字。人嘛,咱们有的是,这议政就像行军布阵,人嘛,当然越多越好,但也不能乱,得有条不紊,保持了一致才有杀敌之效,知会下去,都按着孝义这个题来写,写得好了,少不得他们的好处。”
    王黼一听蔡京的话音,心知这位老狐狸是要亲自出手了,太师沉寂多年,起复之后更是处处受制,却一直不肯出手,今次亲自上阵,王黼顿时喜出望外。
    王黼深信,只要蔡太师肯出手,一定有必胜的把握,这一次,沈傲死定了。
    蔡京又是慢吞吞地道“好啦,我也乏了,说了这么久的话,是该去睡个回笼觉了,其余的事你自个儿掂量着办,放手去做吧。”
    王黼点了头,起身告辞,临末了,蔡京又道“有空呢多来陪陪我,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身边总想找个说话的人,儿孙都有自己的盘算,不贴心。”
    王黼笑吟吟地道“是。”
    ……
    就在王黼奏疏递上去的第二天,恰是宣和五年四月初八,这一日清晨雾蒙蒙的,朝臣们一早到正德门外候进,宫里头传来消息“陛下伺候了太皇太后一宿,现在已经歇了,奏疏都递到门下省去。”
    于是众臣纷纷散去,只是这宫里头却没有消停,到了上午,门下省的奏疏就递了进去,足足是四个箱子,四百三十一本奏疏,这沉甸甸的奏疏送到了赵佶的寝宫,赵佶立即皱起了眉,杨戬还没有从苏州回来,銮驾还留在那儿,总还要善后,因此身边的小内侍看了赵佶的脸色,立即吓得不敢吱声。
    赵佶不看奏疏,只是淡淡地道“怎么?都是门下省送来的弹劾疏?”
    “奴才不知道。”
    “哼,这个沈傲,怎么就惹了这么多人,这叫墙倒众人推,平时不修剪,到了这个时候,人家巴不得对他落井下石。”他埋怨了一阵,终还是从榻上起坐起来,随手捡起了几本奏疏看了看,又丢到一边“拿去存档吧。”
    小内侍道“陛下还没看完呢。”
    “叫你存就存,朕不必看,也知道这些奏疏说的是什么?拿走,还有,叫个人到后宫去再探探太皇太后的病,看看好转了一些没有,就说朕再过个时辰就过去,太医院那边也没有诊断出个病根来,也叫个人去传话,叫他们别耽误了太皇太后的病,也不要耽误了自己。”
    赵佶显得异常平静,分毫也不紊乱,随手又捡起一份榻前的遂雅周刊,慢吞吞地去看,看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叫人给自己换了衣衫,赶到后宫里去。
    问了太皇太后的安,又亲自拿着煎好的药给太皇太后喂服下,太皇太后枕着头,气色确实差了几分,叫了声官家,柔软无力地道“你要忙着国家大事,哀家呢,也不必你这么勤快的伺候,每日来问个安也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赵佶在旁欠身坐定,小心翼翼地给太皇太后掖好被角,笑道“朕这不是趁机偷个懒嘛,连上朝都省了。”接着又道“再者说了,这是朕应尽的孝心,太皇太后的恩义,朕毕生难报。”
    太皇太后听了,反而觉得有点儿慌乱,眼眸闪烁地看了赵佶一眼,故意将眼角儿撇到一边去,不敢去看赵佶的眼睛,干笑道“将来那些朝臣肯定是要骂我的,我这老太婆还是死了干净,省得让陛下分神。” 原本想说个笑话,结果这笑话说出来却不觉得有什么可笑之处,太皇太后只好又道“外头可有什么消息吗?”
    赵佶道“还不是沈傲的事,到了这个份上,朕也只能裁处他了。”吁了口气,眼眸中闪过一丝悲痛,随即毅然道“太皇太后宽心,朕会按你的懿旨去办。”
    太皇太后抿抿嘴,却不说话,对沈傲,她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仇怨,只是觉得既然下了懿旨把人都得罪了,还是斩草除根的好,省得那姓沈的成日和太后混在一起,惹来自己的不快。只是见了赵佶这般模样,让她心里头有点儿不落忍,女人心硬也心软。
    赵佶刻意不再去提及沈傲的事,随口说了几句从邃雅周刊里看来的故事,太皇太后也只是应景似地笑笑,二人都是心照不宣,所以谈得也不热络,赵佶陪着无趣,看时候差不多,便起身告辞了。
    第392章 除掉王黼
    “刘胜,茶怎么还没有斟好?”
    “少爷,这么多人,一开始也没有准备不是?已经去催了,就快好了。”
    沈傲站在院前的天井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再去催,实在不行,就直接去邃雅山房打包些茶水、糕点来。”
    刘胜道“少爷,你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个事,不是?”
    沈傲板着脸“待会儿再进去,我现在不是在忙活待客吗?”他口里这样说,却是手脚不动,很是头痛地呆站了一会,深吸口气,才回了厅里去。
    厅里头已经坐满了客人,卫郡公、祈国公琳琅满目,众人干坐着,茶还没有上来,倒是都有几分尴尬,间歇传来几声咳嗽,也没有人发出动静。
    蔡京已经出手了,这一次是沈傲,下一个是谁?明眼人都知道,这位蔡太师不动则已,动起来就必要见血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座之人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眼下说什么都是假话,沈傲倒台,就是清算的时候。
    石英算是旧党隐隐中的领袖,可是他这个领袖心里头也明白,沈傲对于在座之人,就是一个挡箭牌的作用,有他在,蔡京还会有所顾及,可是一旦沈傲倒台之事尘埃落定,这游戏也算是落幕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要保住沈傲,这是他来此的目的,只是到现在,谁也拿不出一个章程来,到了这个境地,王黼所设计的陷阱就像一个无懈可击的铜墙铁壁,谁也寻找不到击破的秘方。
    沈傲终于垮槛进来,朝着大家拱手道“诸位,怠慢了。”
    众人心事重重地起身和沈傲打招呼。
    待沈傲坐下,厅堂里又归入平静,落针可闻,连方才的咳嗽也都拼命忍住了。
    “沈傲,你是怎么想的?”
    姜敏觉得这事儿拖下去不是办法,率先发言。
    沈傲笑道“还能怎么想,这些话我已和岳父说过,这一次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石英道“话不能这么说,总有法子的,否则我们这些人来做什么?”
    沈傲想了想,突然问“要想办法也可以,只是今儿一早递上去的那些奏疏到底写的是什么,还得搞清楚,现在那些奏疏扣在陛下那里,不弄清楚,大家什么事都做不成。”
    石英笑了笑,道“这个容易,宫里头还怕传不出消息?你在里头的关系多,要打听出来,还不是玩儿一样?”
    沈傲只是干笑,很矜持地道“这个嘛,哈哈,谈不上什么交情,一点点而已。”
    这家伙该矜持的一点都不矜持,唯恐天下不乱,不该矜持的倒是装起来了,众人不由哑然,石英撇撇嘴道“到了这个份上,亏得你还能气定神闲,不知道的,还当你要升官了。”
    沈傲干笑道“呵呵,说笑,说笑。”
    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急促促的进来,连禀告都省了,见了沈傲便道“沈大人,奏疏的事儿成了。”说着抽出一本摹本来,道“一共抄录了四份,敬公公说,其实这些奏疏没什么区别,和这四份所奏的都是一件事。”
    众人一听,心里才知道自个儿算是白忙活了,原来这位沈老弟早就安排好了,自个儿居然也来瞎操心。
    沈傲打开摹本的奏疏,只看了几眼,便将奏疏放下,忍不住道“蔡京果然是老狐狸,这一手漂亮。”
    石英道“里头怎么说?”
    沈傲笑道“都是些无可辩驳的大道理,忠孝仁义罢了。”
    石英沉默,过了一会道“就没有别的?”
    “没了。”沈傲双手一滩,将奏疏给石英看。
    石英细看了片刻,将奏疏合拢“不好办,若是有其他的罪名,或许还可以开脱一下,现在只讲这个,我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沈傲点头“这就是蔡京的厉之处害,不急于求成,抓住一点,先落实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难,难啊。”石英叹口气“这么多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众人一阵唏嘘,一时无言。
    沈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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