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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肯动真格的那种,纯属给自己找点不自在,神交。
    这倒不是沈傲有便宜不占,只是生来有一种洁癖,至于黄花闺女清官人,他也不好意思下手,终究还是脸皮薄,因而几次在日志中隐晦地反省自己,这是何苦来着,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才是,虽是圣人门生,要做清纯君子,也不能如此。几番反省,效用却不大,对着铜镜照了照,发觉自己的形象更加高大几分,便指着铜镜里的人说“你啊你,何苦来哉,活该做怨男。”
    虽还没有陷入太深,可是这些事,肯定也不能让夫人们知道。沈傲心眼儿多,几次写家书过去,当然是不肯提这种事的,满篇家书除了慰问,更多的是谈及自己在泉州的职事,还有板有眼地说什么通商,家书这样写最好不过,夫人们一看,便立时想到沈傲忧国忧民,操劳勤恳的身影,哪里会想到那个脸上含笑,动不动又是牵人柔荑,又是口花花的公子哥模样。
    “这就是水平啊。”想到自家写的家书,沈傲看着天上滛滛细雨,滴滴答答地落在蓑衣上,踩着泥泞,走路生风,穿过了牌坊、长廊、月洞,到了门房处,马车已经备好了,一个校尉赶过来道“王爷,今个儿下雨,是不是不必骑马,坐马车去?”
    沈傲想了想,点了点头,从车辕处上了车,解下斗笠、蓑衣,对车夫道“去望远楼。”
    ……
    望远楼今日的生意火爆非常,从这里可以眺望到三大湾,数十个码头港口,栈桥上,无数如蚁的脚夫光着膀子,湿油油地搬抬着包了毡布的货物上船,有些船连栈桥都寻不到地儿停靠,就远远地停泊在外头,由人用小船将货物送过去。
    沈傲上了望远楼,一层层过去,不少人乖乖过来行礼,纷纷道“王爷安好。”
    沈傲的脾气说好也好,臭时也臭,今个儿心情不好,板着脸压根不想搭理人,这里的人也不介意,该行的礼当然要行,对付这种阎王爷,他对你笑,你心里头还渗着慌呢,不理会更好,图个轻松自在。
    到了顶层的厢房,沈傲临窗放眼过去,一边吃着早茶和糕点,一边望着码头港口处的一支支光秃秃的桅杆,心里颇觉得震撼,这三大湾加上外海处的船不下三千只,大小都有,大致都在三百料以上,天知道里头装了多少货物进去,又会带回多少各国的特产。
    那水师的兵船,都是刷了黑漆的,显得鹤立鸡群,早就在海湾口摆出一字长蛇等待了,偶尔有隐约的口号声顺着海风传过来,动人心魂。
    站在沈傲身后的校尉,憧憬地望着那远处兵船的黑点,想必在羡慕那些有机会出海的袍泽。
    沈傲只是静静地看,原本预定是半个时辰之后出海,却因下了雨,栈桥路滑,脚夫们耽误了功夫,不得不延后,那主管调度的通商副使崔正已经有点儿着急了,停驻在栈桥处,嗓子冒着烟,却还在大吼“还有几艘船没有装货,还有几艘?快报过来?”
    他这声音,实在有点儿力竭声嘶,在靠近望远楼下头的栈桥处,就差要一股脑地跳下海里去,省得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对跑船的人来说,吉日吉时是很重要的事,不管是海商还是水手都信这个,要是耽误了时间,还要错过祭拜妈祖,那可就真要糟了。
    沈傲探头看了一眼穿着碧衣公服的崔正那狼狈的样子,连伞儿、蓑衣都不带,就那样湿漉漉地在那里叫嚷,不由莞尔一笑,招手叫来了个校尉,低声道“去,告诉崔大人,跟他说不要急,本王知道他新官上任,今日又紧要得很,可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也怪不得他。”
    校尉点了个头,跑到栈桥处去,在雨中和崔正说了几句话,崔正抬头,透着漫天的雨丝朝望远楼的顶层这边望来,也不知是否看到了沈傲,随即点了点头,定了定神,继续调度。
    码头外头前来送别的人也是不少,眼看时间到了,也是鼓噪不安,待那些船终于装好了货,各船才升帆起锚,在甲板上祭拜了妈祖娘娘,又将祭品抛入海中,打起了爆竹,这才按规矩鱼贯出海湾去。
    沈傲远眺着黑压压的船出海的景象,虽然行驶的船多,可是每艘船都沿着自己的水道行驶,并没有什么错乱,不由道“这个崔正,还真有两手。”
    之后的热闹,也没什么可看的,沈傲急着回去听曲儿,这望远楼是自家的产业,伙计不少也是从汴京那边调来的,所以这等苟且之事,肯定是不能在望远楼进行,天知道现在打理生意很有一手的春儿在这里安插了多少的心腹,还是转运司衙门那边安全一些。
    用过了早点,长身而起,便带着校尉下了楼,坐马车原路回去,自去逍遥不提。
    这一趟出海的商船出乎了沈傲的意料,足足三千多条船,六七万人,再加上三十艘兵船,一千个水兵,这规模会不会吓坏诸国的土著,沈傲不知道,却知道绝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海盗敢去挨近这庞然大物。
    谁抢谁还不一定呢就那点小身板,齐头并进撞过去都足够让他们粉身碎骨的了!
    整个泉州,因为船队出海,瞬间也变得安分下来,港口处也会有零星的商船进出,这些出海的商船,是不必保护的,直接把货物送到流求、澎湖,打个圈就回来,且都是两三百料的小船,没有尾行的资格,就算是跟了过去,航速也追不上人家。
    有时也会有番船进港,这些番船登了岸,倒也规规矩矩,人在异乡,只为求财,当然是不敢闹出事的,再说这泉州新来的一个什么钦差总督实在厉害得紧,杀人如麻,还没上这泉州,大家就听说了他的匪号——沈阎王,在他地盘上闹事,要死人的!
    沈傲回了转运司,那香菱儿早就等候多时,带来了琵琶、古琴,等沈傲进去,便福身行礼,娇滴滴地道了句王爷金安。沈傲受不得这樱声,如柳下惠坐定,咳嗽一声,看了这香菱儿姣好的脸蛋儿一眼,清咳了一声道“姑娘,抚琴吧。”
    香菱儿缳首点头,便放下古琴,先试了音色,随即纤指波动,立时便传出淙淙流水般的悦耳琴音,沈傲此时有些累了,搬到在案边假寐,心里却是凄苦地想“我是个君子,我是个人格高尚的人,我不能见异思迁,我要憋住,我不是那种人……”
    当日夜里,他俯首在案下,正正经经的在灯下写起日志“呜呼,余一身清白,竟糟践在香菱儿之手,君子当自省矣。”写罢,悲催地又提笔“事毕,菱儿小姐却不肯收吾嫖资,曰王爷金贵之体,妾身生受,欢喜还来不及,岂能笑纳王爷财帛。”沈傲提着笔,写到这里,深吸了口气,顿觉得风月场所也有出污浊的感性之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由摇摇头,继续落笔“此奇女子也。”
    写完了日志,沈傲立时轻松了一些,靠在椅上,这时候恨不得找个洋教士来,告解自己的荒诞,更希望听洋教士说,你这般虔诚,上帝已经原谅你了,你将来照样可以上天堂。
    唏嘘了一下,觉得还是上帝靠谱,只要信他,杀人放火都可以原谅,行为不检点一些又算个什么?随即又大是悲愤,早知不该去寺庙给臭和尚添这么多香油钱,本王爷做的这么多恶事,送了这么多好处出去,多半还要下阿鼻地狱的。
    第527章 天大的急报
    汴京城里没有什么出奇的事,除了尚书郎猝死在正德门洞时议论了几日,而后大家也开始觉得无趣起来,没有成日念叨的必要。
    这个时节,可算是朝臣们最是轻松的时候,沈愣子去了泉州,虽说还是折腾,至少转移了战场,大家眼不见为净,连心情都欢愉起来。
    当然也有心急如焚的,姓沈的在泉州一闹,家里的进项一下子少了一大截,还得忍气吞声,不敢说什么,戚戚惨惨悲悲戚戚,就差学那尚书郎干脆撒手人寰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大批的银钱运入京师,宫里头日日都跟过年似的,赵佶的出手也渐渐变得阔绰起来,宫里的用度再大也花不完,因而后宫这边,也都没有节省的必要,图的就是高兴。
    宫里毫无节制,当然也有人心理不平衡,门下省那边接了几道奏疏,说是天家与民争利云云,赵佶下了一道旨意下去,大力驳斥,怒气冲冲读责问那家藏亿贯的商贾算是什么民?其奢靡比之天家,又是哪个门子的民?这般一较真,对方立即哑了火,哪里还肯再说什么?
    每隔几日,沈傲的奏疏就会递上来一份,对沈傲的奏疏,门下省那边也不敢保留,直接送入宫去,赵佶也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第一时间看,奏疏里头大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赵佶有时一头雾水,最终还是准了。反正在他看来,小小泉州,就由着沈傲去折腾,出了事也干系不大,办成了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四月初九,传来泉州商船出海的消息,沈傲的奏疏里具言当时的盛况,只是可惜,朝里的大臣不管新党旧党都是不以为然,商人出他的海,妈的这沈愣子屁事,他还真来了劲,越来越上瘾了。
    赵佶看着奏疏,却是津津有味,天下毕竟是他姓赵的,如沈傲所说,每趟出海,朝廷都能得到大笔税银,一个泉州,赋税比一路的田亩税费还要多,若是只能整肃规范,各处的口岸相加,岁入少不得要翻个翻。
    古时盛世的标准,主要是体现在岁入和人口户籍上,岁入大增,又不扰民,对赵佶的吸引力肯定大。像赵佶这种皇帝,既要享受,又好大喜功,两全其美又何乐不为?
    赵佶看了奏疏,心情大爽,去后宫见太皇太后,恰好太后也在宫里与太皇太后叙话,宫里的两只母老虎,终究是觉得再争下去谁也落不到好,渐渐也抛了成见,虽然言语之间的争执不少,偶尔走走串串门也渐渐稀松了。
    赵佶问了安,搬了锦墩在下头坐着,太皇太后见他脸色不错,微微笑道“官家气色这么好,是不是撞见了什么喜庆的事?说来我们听听。”
    太后不甘示弱道“肯定是泉州来的消息。”
    赵佶笑吟吟地点头,他如今虽是数十个孩子的父亲,可在这两宫太后面前,却又是一个孩子。
    等到赵佶笑吟吟地将泉州的事说了,太后却是皱起眉道“哀家知道这个事,沈傲这一趟太孟浪了,杀了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官家授意他这般胡闹的。”
    赵佶呵呵笑着解释“不杀人,如何整肃海事?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难道他们肯吐出来?”
    太后听罢,叹了口气才又道“我看那些海商也怪可怜的,说杀就杀,他们终究还是百姓不是,官杀民,这是大忌。”
    太皇太后此刻却是沉吟“这些海商也不是民,这世上还有身家亿贯的平民百姓?”
    太后愕然“他们自家的钱财,又有什么打紧?”
    赵佶笑道“太皇太后说的是,身家亿贯虽说也可以叫民,却只能叫豪民,自古以来,豪强祸国的不在少数。这些人仗着财势,结交官府,蓄养死士!”
    赵佶顿了一下,又道“母后,儿臣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呢,那四大海商,富可敌国,又蓄养万余敢死之士,名下的船只,比兴化水军还要多,真要造乱,整个福建路瞬间糜烂,若不是沈傲这一趟冒着清流非议先斩后奏,谁知道这四大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来豪强兴而天下乱,历朝历代,都是这个样子,朕坐居宫中,不知道外头什么样子,那泉州又是边陲海疆,远在天边,闹起来,就是天大的事。”
    太后听了,深吸了口了凉气,喃喃道“只是几个海商,为祸能这么大?”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从前那尚书郎和泉州那边的,偶尔也会献些东西进宫里来,钦慈太后对泉州那几个海商,印象颇好,此时听了,才知道事态这么严重。
    太皇太后道“汉末张角之乱,那张角也不是个蛊惑人心的道人,唐末的诸雄也不见得有什么出身,这种事,一向是宁杀勿纵的。”
    太后想了想,也不再坚持,笑吟吟地道“这么说那沈傲还真是无心办了桩好事。”
    赵佶更正道“这种事如何是无心的?”
    太后就笑“不都说他是愣子吗?当然是无心的。”说罢,不由失笑,又道“哀家是说笑的!”
    赵佶也是晒然,突然道“安宁那边,朕想微服去一趟,也不知她在沈府习惯不习惯,母后要不要去?”
    两个太后都是摇头“官家去已是胡闹,再叫上我们,又不知会出什么是非了。”
    ……
    泉州这边,船队已经出海半个月,每日清早,沈傲仍旧去望远楼那边喝早茶,随即回转运司署理公务,如今许多事步入了正轨,尤其是南洋水师这边,有兴化水军做架子,泉州的民壮大多好勇斗狠,招募进去,好好操练一下,保准是一支强军。
    如今这边已经招募了三万人进了民团,先操练半年,再淘汰出一批,其余的全部编入南洋水师去。各口岸的税金大涨,盈余的税金每年注入一些到水师,也完全足够维护之用。这也算是取之于商用之于商,有了水师在这边,商人们做生意也多了几分保障。
    泉州这边,海疆靖平,垄断海货的官商也被清除,各地的商人也看到了将来海贸必然兴旺,因此不少工房也兴建起来,窑厂、丝仿、还有不少精致的铜鼎器具,这些都是海外广受欢迎的商品,苏杭那边最大宗的贸易是丝绸,泉州这边肯定比不过,畅销的主要是陶瓷和一些铁质器具,更有一些工艺品,因此窑厂办得再多,粘土市价也随之涨了起来,又少不得大肆招募学徒,如今的泉州,水手、学徒工、脚夫都是奇缺,到处都在招募,附近的乡民觑见了机会,也愿意到泉州来寻些生计,给人做佃户,和做脚夫、学徒并没什么不同,反倒在泉州的月钱更多些,能领到实打实的大钱。
    福建路这边多山,单靠土地很难寻到生计,所以无所事事的青壮也多。只是对于苏杭那边,沈傲立即下了条子,让人遏制住这个风潮,行商、做工固然生利更快,可是一旦江南那边的良田荒废,一旦遭遇粮荒,再多的金银也是空的。人力流失还是其次,苏杭那边更严重的问题是废田种桑,丝绸的大量贸易,使得江南西路那边的地主大肆种植桑树,原因只有一个,桑树养蚕,养蚕生丝,生丝的价格日日攀高,比那种地不知多赚多少盈利。可是若引发起这个风潮,后果可就严重了。
    沈傲的办法是五一田桑制,就是官府监督,任何人名下的田亩,只能留下两成的地种植桑树,其余的,必须产稻米,若有人违反律令,遭人举报,一经查实之后立即处于重罪,没收了田产,发配充军。
    这些,其实都是未雨绸缪的事,沈傲在泉州这边把许多新的律令推行出去,倒是没有遇到太多阻力,可是这个时候,一个消息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泉州港三仔码头,海湾外,一艘快船飞快而来,这种快船是水师重要的通信工具,船身轻巧,却有两具风帆,下有船桨从船身处探出,全力行驶,速度极快。
    这艘船上,打着的是南洋水师的旗号,一看便知道是护卫船队的水师有消息传回来,这船一出现,码头这边的差役立即引导其余要入港的船只暂避,让出水道教快船先入港,待那快船在栈桥处稳稳停下,舢板搭下来,几个脸上晒得古铜的校尉冷着脸下来“有急报,快,立即准备好快马,天大的消息要禀报蓬莱郡王。”
    这般一说,通商司的差役不敢怠慢,立即引着他们上了码头,牵来马匹,这几人毫不犹豫上了马,直往转运司飞马过去。
    突然在港口里出现这么一艘船,又说是什么急报,再加上那校尉的冷漠样子,少不得引起许多人的不安,许多附近的商人过来打听,差役也是奇怪,随口说了几句,立即有人黑着脸道“莫不是船队在外海遇到了风暴……若是如此,那可全完了。”
    第528章 去他娘的
    海上行船,最忌的就是遇到风浪,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一支船队覆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这个猜疑,也只是空岤来风,要知道,那庞大的船队,有经验的水手不计其数,行船本就是看天吃饭,一旦天象变了,多少会避讳一下,寻最近的港口,避避风雨。虽说用肉眼去观测并不一定能准确,却也不致一出海就落到这个结局。
    再者说,这几日泉州港都是风平浪静,船队刚刚出海不过半月,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消息,令那快船如此紧急,教里头的校尉神色凝重至此。
    谁都不知道,却都在打听,只是这个时候,谁又能打听清楚,只怕要等上几个时辰才成。
    几个校尉已策马到了转运司,门口这边的校尉见有人要勒马硬闯,虽然来的几个都认得,算是袍泽同窗,这时候也纷纷拔刀出来,大喝道“大胆,蓬莱郡王门前,也敢骑马?”
    坐在马上的校尉大声喘了几口粗气,口里道“有急报,快快让开。”
    “先下马!”门口的卫兵道“转运司衙门是重地,再紧要的事,也要守规矩,你们在这儿等着,我立即去禀告。”说罢,扭身去了。
    过不多时,便有人请这几个校尉进去。传报的校尉,一脸的疲惫,支撑着进了正堂,见到沈傲恰好从耳室那边踱步过来,急不可耐的重重呼吸道“王爷,出事了!”
    沈傲打了个哆嗦,刚才还听人说船队那边有了消息,想不到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这次船队出海,事关着整个海路的新政,一旦出了差错,满盘皆输。他深吸口气“出了什么事,慢慢的说。不要急。”
    见他们面色凝重,沈傲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船队覆没,接下来会如何,蔡京会是什么动作?太子会不会借机滋事,还有那些利益受损的朝臣,难道会坐视不理。实在不行,这把嫩骨头只能去拼一拼,干脆和他们翻脸了。
    沈傲的一双眼睛,看似气定神闲,深邃的眸子之后,却也紧张起来。
    一个校尉道“王爷,事情是这样的,咱们的船队途径大越国东湾港那边暂时休整,本想趁机补充一点淡水和食物,也有一些海商要吧自己的货物兜售出去。谁知那港口的越国官员却以所以船只都需缴纳商税为理由挑衅滋事。王爷是知道的,停泊和兜售货物不同,船队这么大,有人兜售货物,也有人不肯就地发卖,希望卖到更远的地方去。而越国人却要所有人都缴纳商税,实在没有道理。”
    沈傲颌首点头,心里想,今时不同往日,从前的商队最多也只是结伴同行,到一处兜售了货物便返航,只是这只船队也是史无前例的庞大,更不是只到一处贩卖,越国人确实贪心了一些,竟因为几个商人售货,就要这么多人一同缴税,实在没有道理。
    校尉继续道“越国人如此,海商们自然不肯,要南洋水师去和越国人交涉,越国人见是我大宋水师出面,自己也觉得理亏,因而便提出只收取双份的停泊费用。”
    沈傲笑了笑“停泊费用靡费不了几个钱,给了就是,做生意为了求财,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和人起争执。”
    校尉苦笑道“一开始,海商这边也点了头,后来越国人登船收税,不知什么时候和一个海商起了冲突,越国人咬定了他是千料大船,那海商说他的船只有八百料。本来船队里大家就对越国人大是不满,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杀越狗……”
    沈傲差不多已经猜测到了答案,整个人木在那里,杀你妹啊杀,这帮土匪强盗。
    校尉继续道“后来各船纷纷响应,水手和伙计都抽出了兵器,杀了上船的越国税吏,这还不肯干休,无数人冲上栈桥、码头,杀进了东湾港……”
    沈傲的脸色已经看不出表情了,急促的问道“还有活口没有?”
    校尉双手一摊“一个没有,当时正在夜里,那东湾港数万人大多都歇了,咱们这么多水手、船工发疯似的冲进去,水师这边也没有反应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越国人图谋不轨,于是也杀了过去,等到发现只是误会时,整座港口已是尸横遍野,洗劫一空。”
    沈傲深吸气,再呼气,如此重复了三次,终于有了几分气力,苦笑道“这么说你们杀了人,还抢了东西?”
    校尉期期艾艾的道“反正人都死了……后来还放了火……”
    沈傲心里叫了一句阿弥陀佛,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确实疏忽了,原以为大家抱成团,就可以免受海贼袭扰,可以精诚合作,在外不致受人欺负。只是这一团实在太大,刨除掉水师,也有六七万人,这么多亡命之徒聚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当初还是太单纯了,是我的错。”沈傲无力的摇头,越国乃是大宋番邦,不管怎么说,平时对大宋纳贡称臣还是很及时的,而且一向再南洋以小宋自居,很会来事。现在出了这么一桩事,人家会怎么想沈傲不在乎,问题是人家肯定是要做些什么的。不说别的,那越王李什么什么肯定是要上奏表,狠狠的哭告一下,甚至还可能干脆闭关锁国,往后在不肯大宋船只停泊。
    大宋对番邦,一向是两个态度,对西夏和契丹,是又头痛又害怕,可是对南方番邦,却一向是礼敬有加,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堂堂礼仪之邦,岂能以直报德。情理上说不通,道理上也说不通。
    若是那越王来申诉,宫里头必然头痛,朝臣肯定也会群起攻之,沈傲倒是不怕有人敢拉扯到自己身上,谁不识相,他不介意一巴掌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拍死。问题是人家若只是议论海政,施下压力,革除海路新政,那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沈傲捂住脸,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此坑爹的事,竟被自己撞到,也算是时运不济了。
    他立即道“你们在这儿等着。”
    校尉见沈傲离座去耳室,忍不住道“郡王哪里去。”
    沈傲道“些日志。”
    狼狈的到了耳室,准备下文房四宝,蘸了墨水提笔写道“呜呼,噩耗传来,悲不自胜,余读圣人书,享圣学教化,若非百密一疏,何止如此……”
    这日志的意思是,这种烂屁股的缺德事可和沈傲一点关系都没有,主要的问题是他太过善良,居然还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爱情,更相信人心本善,谁知酿下这等事出来,说一千道一万道,反正这事儿沈傲先撇清了再说。
    等他把日志写完了,神色恢复如常,拍拍手,又回到正厅“事情已经出了,还能怎样,越国也是君子之国,想必也不会追究。你们先回去吧,回去告诉船队,继续按计划航行。”
    叫走了传报的校尉,又将几个博士叫来,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几个博士也是吓了一跳,好歹是读过圣贤书的,道德上终究还有底线,只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一个博士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即上疏请罪,先让宫里有个准备。”
    另一个道“不可,不如先压着,先和越人谈一谈,许些好处,教他们不要声张。”
    “死了这么多人,越人哪里肯干休,依老夫看,这事儿肯定是捂不住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个不休,沈傲只是托着下巴沉思,突然道“人杀了就杀了,两国邦交,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娘的,本王不怕,那狗屁越王敢去告御状,看本王如何收拾他!”
    这一句话振聋发聩,却是把博士们吓了个半死,磕磕碰碰,死了这么多人,说的倒是轻巧。还当人家不敢去告御状,真当越王是好欺的,这里是大宋不是大越,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王爷,万事还是谨慎周全的好,依老夫看,那越王……”
    沈傲摆摆手“你们不必劝,我又办法收拾他们。”接着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消息递出去,另一方面,立即下个条子到鸿胪寺去,告诉杨林,藩国有什么举动,立即快马回报,不要耽误。至于其他的,去他娘的吧。”
    沈傲说了一句粗话,很光棍的走了。有时候他觉得,既然到了泉州这种地方,他是不是太文雅了,做人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这消息,根本就压不住,不多时,整个泉州那边便传开了,泉州人的议论和士林清议截然相反,这些人听了,非但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是在太稀松平常,换做是他在那什么大越国港口,肯定是第一个冲上去捞一票的。这泉州民风彪悍,礼节什么的虽然看重,却也最重实利,烧杀抢掠算什么,好像大家没有跑过海似的,跑过海的人和见惯了跑海的人若是虚谈什么仁义道德,就和脿子津津乐道从一而终一样虚伪。
    更有一些家眷跟着船队跑船的,更是越发不可收拾,天天朝邻里大声嚷嚷“我家大顺儿腿脚快,这一趟回来,说不准能提携咱们全家住进骑马坊去。”
    骑马坊是城中富户聚集的地方,意思是他家男人这一趟说不准能抢到不少宝贝。
    这种议论比比皆是,就是泉州的士子,虽然也会摇头晃脑几句“情何以堪,情何以堪。”背地里却又捶胸顿地“人生当如此,为何学生没有随船去增长见闻。”
    由此可见,这泉州人的民风可见一斑。所谓一方土养一方人,泉州多山靠海,十个人里一个是良民,五个是强盗,还有四个大致也是强盗,别看平时这些人老实巴交,凶悍起来抄起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
    等沈傲那句去他娘的传入众人耳中,更是引来不少人交口称赞“蓬莱郡王……是个实在人!”这句话若是教沈傲听了,真不知是该哭该笑。
    既然转运司那边放了话,只当这事儿没有发生,泉州又恢复了平静,正在这个时候,也有不少宅子里,有人交头接耳,接着便又人写了书信,吩咐了家人,那些家人,立即骑马出城,以极快的速度,朝汴京赶去。
    更有一些大户,甚至直接用信鸽传信,估摸着只用三四天时间,汴京那边就回有回音传出。
    这一桩桩事,肯定都是极为隐秘,这些传出消息的人,若是出门,肯定又是一团和气,口里称颂蓬莱郡王恩德的。
    第529章 这家伙还来劲了
    大宋商民杀人赢野,劫掠藩国商港,这种事在别处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到传到士林清议,就完全不同了。
    读了一辈子书,教的都是仁义道德,这等耸人听闻的事,真是听都没有听过。
    汴京这边得了消息,立时闹哄哄的,从前大家想,沈楞子大家不去得罪,去了泉州,眼不见为净,就当没有这个人,管他如何。
    可谁知大家不去理会泉州那家伙,这家伙居然不断的来挑战大家的底线。一千七百多口说杀就杀,大家忍了,毕竟姓沈的给人栽的是谋反,谁也不敢说什么。如今杀人杀到了番邦,还是烧杀抢掠,比之契丹人之于大宋,更是凶悍。
    现在的不满,还只是在背地里流传,清议这边,几个清流的领袖人物,虽然也是捶胸顿足,却也没有振臂一呼的意思,大家都在等,看那姓沈的怎么解释,又等越王这边的消息。
    泉州方面传送奏疏的快骑,是在五日之后进京的,立即引来各方的注意,有的大户人家,门口早有人在这通往泉州方向的城门口蹲着,一见那泉州加急的快马到了汴京城,立即回去禀告。
    来了,终于来了,翘首以盼了这么久,大臣宅邸这边,不少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那门下省的书令史,便是大家打听的对象。
    官商可以谋反,总不能给越王也栽个谋反的罪,拿不出解释,看姓沈的如何混过去。
    门下省接了奏疏,立即将奏疏传入宫中,赵佶那边也听到一些风闻,也是吓了一跳,等看到沈傲的奏疏,终于确定确有其事。沈傲的奏疏里,先是赞颂了一下宋越两国的邦交,接着又褒扬了商队的克制,大致的意思是说,越国人很好,商队也很好,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呢,解释只有一个,误会!
    杀了这么多人,就是一个误会?赵佶气的吐血,奏疏的后头,还在引经据典,说是之所以会产生这误会,是因为两国的交往不够,两国又是风俗迥异,出现摩擦,是预料之中的事。陛下,这只是小事,让微臣来处置就是了,保准越王满意云云。
    赵佶将奏疏放在案上,气呼呼的对杨戬到“这是误会,哼,这家伙胡说八道,只是一个误会,就可以杀这么多人,可以烧了人家越国第三大港,将人家抢掠一空?就这,还只是摩擦,亏得他说得出口。”
    杨戬只是笑,不肯说话,这时候说什么也没什么,从赵佶的脸上看,陛下这边倒没有动真怒,只是抱怨罢了,抱怨完了,也就没事了。毕竟那越国远在万里之外,又是番邦,陛下这边,怕的只是越国人来找麻烦,其他的,才顾不上人家的死活。
    赵佶继续道“前几日朕还在后宫那里说他的好,这才几天,母后要知道这事,朕连见都没这个脸去见他。越国那边,肯定会来申诉,朝廷也会有人来闹,这么折腾下去,朕可吃不消。”
    杨戬这时笑吟吟的道“陛下,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最紧要的,还是压住越国那头,是不是要知会一下,暗里许诺一些好处,叫他们不要滋事?”
    赵佶摇头“罢了,他自己在奏疏里说他来应付就好,朕就放手让他去办,看他怎么弭平这事儿。”
    赵佶叹了口气“朕要去万岁山那边养病,和太医院那边说一声,叫他们来看看,到时候就说,朕近来身体不适,后日的廷议就取消了,至于其他的事,让蔡太师斟酌着处置,没有大事,不要报进宫里来。”
    杨戬问“泉州的海事算不算大事?”
    赵佶板着脸“泉州只是一隅之地,算得什么大事,大宋的根本是土地,海路不算大事。”
    杨戬立即笑嘻嘻的道“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办。”
    赵佶的心思,杨戬再不明白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了,这意思是说,官家打算躲起来,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子,至于朝臣那边群情激奋,又能如何,沈傲身为郡王、太傅、钦差、寺卿、司业,除了皇上,谁能管得住他。就是蔡京也不能,皇帝不管,就是放纵,这事儿最多演化成扯皮,吵得再凶,那也是泉州和汴京的拉力,随他们去吧。
    赵佶叹了口气“是朕的错,朕平时太纵容他了。”
    杨戬笑呵呵的道“陛下说得对,是该管教一下。”
    赵佶深以为然“偷偷下一道中旨,申饬一下还是要的,不要让他得意忘形。”
    赵佶说罢,立即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摆驾,万岁山。”
    ……
    门下省那边传出消息,总算有了准信,也不知什么时候,连那沈傲奏疏的副本,也不知从哪里开始流传出来,不看还好,看了这副本,不知多少人气的跺脚,原以为那姓沈的还是真心悔过,谁知到了这个份上还在狡辩,误会?这种事也是误会。
    结果另一个消息也教人傻眼,官家病了,去万岁山了,什么事都不理会,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节,大家都明白,心里都苦笑,更有人不忿的和人低声议论,说是又这么个官家,才会出沈傲这般的妖孽。
    至少许多人达成了一个共识,那沈傲太不是东西,一定要给他吃点苦头。一时间,到处都是叫骂的,上奏疏,写诗词,还有部堂、衙门那边,收拾不了你,还骂不赢你?
    泉州那边的沈傲也早有汴京的消息每日快马送过来,自他到了泉州,泉州与汴京之间的快马递送就从来没有间断过,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放在他的案子上。官家那边去万岁山,教他松了口气,他最怕的,还是宫里头那老丈人,只要他甩手,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赵佶那边传递的消息再清楚不过,是让他自己掂量着去办,不管怎么说,得吧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有了这个纵容,沈傲的战斗力立即暴表,看到那一份份骂他的奏疏和清议记录,沈傲龇牙冷笑,对身边的一个校尉道“若是有人骂你,你会怎么做?”
    这校尉挺胸道“我一巴掌煽他。”
    沈傲心里想“看看,连一个小小的校尉都有这般的觉悟,难道本王连校尉都不如?”这般一想,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捡起一份清议的记录,这些记录,大致都是从遂雅山房那边递过来的。遂雅山房那边那是高级的茶肆,都是官员和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读书人一多,清议也就肆无忌惮。谁也不知道,他们说得话?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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