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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大家自然要闹,大家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是天子骄子,从前平西王在的时候,也不曾这般过份,现在居然查抄、拿人,这就太不像话了。
    李邦彦实在没有想到捅了马蜂窝,说到底这周刊毕竟是新事物,李邦彦不懂这里头夹杂着多少利益干系,结果这么一捅,非议更盛,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眼看事情越来越糟,宫里叫了李邦彦进去一次,赵桓劈头盖脸对李邦彦一阵痛斥,结果却也是无可奈何,可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台阶可下,新皇帝第一份旨意颁发出去,总没有收回的道理,否则这天子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赵桓咬咬牙,道“这些读书人成日鼓噪,喋喋不休,现在敢妄议宫闱事,若不好好教训,如何能让他们安心读书授业?弹压下去,用尽一切办法。”
    李邦彦也知道此时是骑虎难下,却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出宫之后立即带着殿前卫四处搜人,倒是抓了不少张贴字报的太学生,悉数送去京兆府革了功名,又三令五申,命各部堂协同办理,该革籍的革籍,该刺配的刺配。
    原先还只是对报刊背后的商人和工匠们动手,现在直接把刀架在了脖子上,杀鸡儆猴,效果倒是显著,虽然还有一些不要命的,大多数读书人却都老实下来。
    李邦彦不禁松了口气,可是隐隐之间,又觉得机会来了。
    他摆出了一副辣手姿态,直接到京兆府提了那些太学生开始一一审问,严刑逼供之下,终于得来了供词。
    太学生周甫供认字报之举乃是三皇子赵楷授意,其余几名太学生的供词也都是如此。这一下,事情就真正严重了。
    一个意气之争,到了现在已经成了谋逆的铁证。读书人可以胡说八道,可是涉及到了宗室的阴谋就全然不一样,当日,李邦彦直接去宗令府,叫人请了三皇子赵楷来问,赵楷自然是不肯认的,李邦彦冷笑连连,当即拍出供状,怒斥道“殿下还要狡辩吗?正是因为殿下是天潢贵胄,下官才如此客气,若是将这供状报入宫中,你我就该在大理寺中说话了。”
    赵楷自然不将李邦彦放在眼里,倒是硬气得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必要劳心去编纂供词?”
    李邦彦不能将赵楷怎么样,只是剜了他一眼,冷笑道“既是如此,老夫这便入宫奏陈。”
    供词报入宫中,旨意也随之下来,软禁三皇子赵楷,不得出王府一步。到了次日清晨,赵楷服毒‘自尽’而亡。
    整个汴京,被这么一闹,一下子鸦雀无声了,从前鼓噪的人也不见了响动,所有人都沉默起来。
    第959章 决战汴京
    汴京城的一处院落,这里显得很不起眼,从前曾是一个富户的住处,后来富户搬去了泉州也就荒废下来,也就在这几日,突然有人搬了进来,从此有了点儿人气。
    一个打扮普通的壮汉骑马到了院落前,拍门进去,门房这边打量他一眼,与他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即便闪身让这壮汉进去。
    壮汉一路到了正堂,跨入槛去纳头便拜“京师内城百户所周涛见过先生。”
    这先生自是陈济,陈济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眸抬起来,眼中的血丝密布,他淡淡道“有什么消息?”
    “三皇子昨夜午时的时候服毒自尽了。”
    陈济并没有现出意外之色,平平淡淡地舔舔嘴,淡淡道“当真是服毒的?”
    “这就不清楚了。”周涛露出惭愧之色,道“原本在三皇子的府邸里也安插了人,可是昨日夜里,三皇子关在殿中,后来李邦彦进去与他说了话,今日清早的时候才得知三皇子已是服毒死了。”
    陈济呵呵一笑,道“其实三皇子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杀死并没有什么干系,重要的人别人相信什么。周涛,换作是你,你会相信什么?”
    周涛毫不犹豫地道“三皇子是被当今天子杀死的。”
    陈济颌首,正色道“不错,这样的皇帝何以服众?不能广开言路,刚刚登基便迫不及待地弑杀自己的兄弟,与那夏桀、商纣又有什么区别?”
    周涛道“先生的意思是……”
    陈济依然淡淡道“没有什么意思,咱们锦衣周刊也被查抄了吧?事先安排好了吗?”
    周涛道“安排好了,宫里动手之前,上上下下的人都撤了出去,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陈济的眼眸闪过一丝冷色,道“告诉他们,该他们动手了,没有刊馆,就躲在院落里排版,印刷的器械之类由内城的百户所想办法去弄,这锦衣周刊还要办下去,老夫要这汴京在明日的时候,大街小巷上都有锦衣周刊,明日就着重写三皇子,多写一些秦二世和隋炀帝的典故。”
    周涛抱拳道“卑下明白了。”
    陈济才哂然一笑,道“武备学堂那边去通个气,没有辅政王的诏令,他们就永远是天子亲师,是忠于先帝还是忠于新君,就看他们自己了。”
    ……
    次子清晨,惊恐不安的人们从梦中醒来,立即发现整个汴京又是一个模样,大街小巷,有人打开门,便看到地上摆着一份周刊,这周刊的纸质有些低劣,不过字迹都清楚,不止是如此,就是许多墙上,也都贴了文章上去,已经有不少人围看了。
    京兆府这边也是吓了一跳,哪里想到好不容易弹压下去的非议一夜之间又卷土重来,于是连忙派出差役,四处将墙上的违禁文章全部撕下。
    可是已经迟了,坊间又是一阵议论,要管住人的嘴、管住人的心,哪里有这般容易?事情传到李邦彦的府邸,李邦彦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一切似乎都是有预谋的,他连忙对下人吩咐“锦衣周刊快去,将近来几期的锦衣周刊全部拿来给老夫看。”
    只消一盏茶功夫,便有主事给他寻了锦衣周刊来,那主事道“这锦衣周刊是新近办出来的,名不见经传,不过胜在价格低廉,其他周刊是四十文,锦衣周刊只要十文就足够,从起刊至抄没,大致也就三期。”
    李邦彦苍白着脸,一边听这主事的话,一边拿起周刊翻阅,里头的内容都是与三皇子有关,不禁吸了口凉气道“老夫明白了。”
    这周刊本就是用来诱导杀三皇子的,若是没有这周刊,三皇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新皇帝看到这周刊,看到文章中将三皇子几乎吹捧成了圣贤的化身,再联系各家周刊的影射,以赵桓隐忍多年的性子,对三皇子动手就会成了必然。
    也即是说,杀三皇子看上去是赵恒是他李邦彦,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却是这锦衣周刊,可是锦衣周刊之后又是谁呢?
    李邦彦长吸了一口气,终于发觉这汴京之中隐藏着一个更大的对手,此人定是沈傲的心腹,正如一个棋手,举止之间,影响着整个大局。
    此人借着赵恒的手杀了三皇子,而现在却又拿三皇子的死来做文章,直指新君,言辞激烈到了极点,此人如此做,难道……
    或许在从前,李邦彦原以为沈傲要做的,无非是拥立三皇子而已,可是现在这背后之人的目的却让李邦彦明白,一切都不如他想象中这般简单,逼新君杀三皇子,再借此将矛头指向新君,他们这是要谋朝篡位……
    李邦彦打了个冷战,以他的智慧都被此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心里立即生出一种朝不保夕的恐惧之感。忍不住喃喃念道“所图甚大……所图甚大啊……老夫该怎么办?”
    李邦彦没有意识到那主事还立在边上,一双眸子闪烁着惊慌,随即又长叹了口气。
    他没有选择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到哪里去?自己与辅政王的仇怨也绝不是说化解就能化解,一旦辅政王入京,自己非死不可,既然如此,只能放手一搏了。
    李邦彦镇定下来,抬起眸才发现主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李邦彦的脸上立即露出不喜之色,怒道“滚出去知会门房,就说老夫这就要入宫。”
    坐在轿子里,李邦彦的思绪纷沓而至,怎么办,如何应对?人心已经偏向了沈傲,要力挽狂澜,人心这边是暂时不能动了。
    李邦彦阖着目,整个人努力地思索着,最后咬咬牙,用手拍在膝盖上,喃喃道“那就废掉姓沈的左膀右臂。”
    到了宫中,赵桓在暖阁里刚刚适应了新皇帝的感觉,今日清早的时候,他原本是想如往常一样去景泰宫问安,可是随即,他突然想到自己如今已成了天子,那老太婆平素与自己并不亲近,何必与她有什么瓜葛?索性便不再去了,在这暖阁里看了会奏疏,已是觉得昏昏沉沉,这时外头有人禀告“李邦彦李大人求见。”
    “叫进来。”
    李邦彦进入暖阁,躬身一礼,也不提锦衣周刊的事,赵恒先是呵呵笑道“朕那皇弟畏罪自杀了?”
    李邦彦道“是。”
    赵恒便露出一副感叹的模样,道“朕与嘉王乃是同胞兄弟,他作出这等事,实在让朕想不到,可既是兄弟,便是天大的罪过,朕难道还不能容他吗?却又为何要畏罪自尽?传个话给门下,让门下那边拟旨,敕封嘉王嫡子承袭王爵,准予王礼厚葬。”
    李邦彦道“陛下仁厚,嘉王若是泉下有知,必然感激涕零。”
    赵桓淡淡一笑,倒是真觉得自己仁厚了,转而道“周刊都查办了吗?”
    李邦彦道“都查办了。微臣入宫,是请陛下定夺武备学堂的事。”
    赵恒目光一厉,道“裁撤武备学堂的旨意已经拟定好了,随时可以发出去。”
    李邦彦摇头道“陛下,武备学堂是天子亲师,不容小觑,若是逆旨,又当如何?”
    赵桓目光幽幽,瞳孔中闪过一丝惧意,是人都知道,这武备学堂的战力不容小觑,一旦逼反,可不是好玩的,可是武备学堂在一日,赵桓便如鲠在喉,沈傲进京之期已是越来越近,若是再不裁撤,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赵恒恶声恶气地道“他们敢!”
    李邦彦悄悄地用鄙夷之色看了赵桓一眼,道“有何不敢?所以微臣以为,要裁撤武备学堂,非借助一人。”
    赵恒看着李邦彦,道“你说。”
    李邦彦道“瑞国公方啖。”
    赵桓一头雾水,瑞国公方啖,他最熟识不过,乃是太子妃的亲兄弟,和他赵恒也是姻亲,从前在殿前卫里做事,赵桓监国之后,敕他去了枢密院,也算是提携了一把,可是赵桓心里也清楚,这瑞国公方啖平素并没有多少本事,裁撤武备学堂这般大的事,怎么可能靠他?
    李邦彦含笑道“请陛下立即下旨意,敕命瑞国公为马军司指挥使,接掌马军司,随即再命瑞国公带马军司前去武备学堂颁布旨意,若是武备学堂敢妄动,可立即命马军司弹压。”
    赵桓眼眸一亮,今日算是体会到了李邦彦的高明,马军司是沈傲的人,可同时也是禁军,沈傲虽然对马军司影响不小,可毕竟马军司还是得乖乖效忠皇上,瑞国公是赵桓的心腹,让他接掌马军司,谁敢滋生非议?到时候三下五除二,带着一帮亲信安插进去,再用来对付武备学堂,就算武备学堂反抗,也是马军司弹压,自然是让他们狗咬狗去。可要是武备学堂顺从了,马军司就成了弹压武备学堂的元凶,当然对赵桓死心塌地。
    三大禁军,以马军司战力最强,一旦武备学堂裁撤,那么整个汴京之中,赵桓就占了绝对的优势,只要沈傲敢来惹事,赵桓一声令下,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赵桓打起精神,深望着李邦彦,目中露出期许,道“好,朕这便下旨意,敕命瑞国公为马军司指挥使,李爱卿从旁协力一下,与瑞国公一道办好这件事,朕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李邦彦的目中闪过一丝冷色,心里却在想,你们既然争了民心,那么我们便死死抓住军权,锦衣周刊背后之人便是再厉害,又能翻腾起什么浪来?
    李邦彦诚惶诚恐地朝赵恒行了个礼,道“若非陛下庇护,微臣又岂有今日?微臣万万不敢居功。”
    第960章 以退为进
    马军司身为禁军三司之一,其重要程度不言自明,尤其是整编之后,整个马军司已是焕然一新,编额三万人,其实力隐隐在殿前司之上。
    其实汴京的禁军编额都是三万人,可是吃空饷的事屡禁不绝,殿前司还好,只还有两万人的架子,可是步军司就更狠了,能有个半数就算不错。不过马军司却是不同,人数足额,一点克扣都没有。
    所以无论在枢密院在兵部还是三司衙门,马军司的分量越来越重,便是有时候殿前司也要相让几分。
    只是今日马军司衙门却大是不同,一大清早,瑞国公方啖便带着一队人马到了衙门口,直接宣读旨意,随即接掌马军司指挥使一职。晌午不到,又召马军司营官以上武官来见,当即来了个下马威,罢黜了十几个武官,这些武官多是校尉出身,如此一来,倒是收到了不少的效用。虽然下头怨声载道,可是毕竟维持住了局面。
    这瑞国公方啖是赵恒的小舅子,如今赵恒登基,他这瑞国公也水涨船高起来,其实方啖生得颇为英俊,又续着美须,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紫袍,戴着梁冠往马军司衙堂一坐,还真有几分让人心折的气度。
    两班的武官站在一旁,个个默不做声,朝廷突然换了指挥使,而这新上任的瑞国公一来就整治了不少校尉,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要做什么,瑞国公要做什么。
    查封报刊,令读书人齿冷。而三皇子的死,也让武官们心中发寒,这时候许多人突然念叨起辅政王来,若是辅政王在,会由得皇上这般胡作非为吗?会由得一个瑞国公在马军司耀武扬威吗?
    可是辅政王不在,圣旨已下,身为禁军武官,谁也没有抗旨的胆子,心中虽然个个不忿,却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方啖神气地看了两班的武官一眼,这些武官是什么心思,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好歹也曾在殿前卫和枢密院里待过,方啖岂会不知道马军司是出了名的沈党?沈傲一句话甚至比皇上都管用。他心里冷冷一笑,想那又如何?现在辅政王远在千里之外,待会儿就让你们去捅辅政王的心窝子,到了那时,你们还不都乖乖地给陛下效力尽忠?
    方啖咳嗽一声,四顾一眼,才道“眼下陛下刚刚登基,百废待兴,京畿防务是重中之重,本公爷听说,这汴京城里居然有人心怀不轨,嘿嘿……乱臣贼子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的?你们来说说看?”
    众人鸦雀无声。
    方啖继续道“陛下命我掌握马军司,就是来纠察乱党、安定社稷的,今日本公爷有言在先,你们肯忠心效命的,将来自是飞黄腾达,少不得一身富贵,可要有人心里头怀着不测之心,那就是抄家灭族,好好想着这干系,可不要一时失足而误了一家老小。”
    方啖的这些话几乎是开门见山的警告了,武官们个个不语,既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支持。
    方啖见状,长身而起“接旨意……”
    谁也不曾想,这公爷手里还有一份旨意,听了方啖的话,大家无奈地拜倒道“臣等接旨。”
    方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展开圣旨宣读起来。这旨意念到一半,武官们的背脊上都流了一身的冷汗,真正是惊骇到了极点,裁撤武备学堂,学堂之中所有校尉悉数解散,还命马军司随同协办。
    要知道,校尉二字在大宋的地位比读书人更加高上一些,不止是因为天子亲军的身份,更是这些年大宋四处征战,每每都是校尉冲在最前,退在最后。这些人在武人之中早已成了模范的化身,尤其是马军司里,由于大量的校尉补充进来,大家对校尉更是又敬又畏,敬的是他们的品德,畏的是他们的威严。现在命马军司去协同方啖裁撤武备学堂,武官们哪里肯愿意?
    可是圣旨已下,新任指挥使也立下了下马威,汴京之中更没有人为他们做主,此时若是摇头便是抗旨,抗旨就意味着图谋不轨,这么大的罪压在身上,谁又敢说什么?
    其中一个武官终于鼓足了勇气,道“方大人,武备学堂乃是天子亲师,先帝在的时候,更是钦点他们为天子门生,如今先帝尸骨未寒,岂能说废黜就废黜?请大人陈情陛下,望陛下三思后行。”
    有人打了头,其他武官纷纷道“请大人入宫劝谏陛下。”
    方啖心里冷笑,板着脸道“哼,怎么?你们这是要抗旨?”
    众人只好道“不敢。”
    方啖脸色才舒展了一些,道“既然不是抗旨,那便立即调拨军马,随本大人前去武备学堂宣读旨意。”
    众人却又不肯,只是跪着不说话。
    方啖大怒道“再有人敢轻慢圣心,立即以抗旨罪论处。”
    武官们才动弹起来,慢不情愿地各自回营调拨军马。
    方啖心中霎时得意起来,什么校尉,什么辅政王,原来也不过一纸圣旨就能令他们乖乖俯首帖耳的份,那李邦彦果然是个老狐狸,些许手段,这汴京就可以固若金汤了。
    这些武官出去,纷纷交头接耳,其中几个叫来自己的亲兵吩咐几句,便又装模作样去调集军马了。
    那些亲兵纷纷向武备学堂快马过去,韩世忠接了消息,已是愁眉不展起来,就在明武堂里,几十个教头、博士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韩世忠突然拍案而起,怒骂道“天子门生说撤就撤,那咱们这些年的心血岂不都付诸东流?从边镇到水师,从水师到禁军、厢军,三军的将士哪个不心寒?先帝这才驾崩多久,就要一朝天子一朝臣了,这是什么道理?还说什么纯孝,纯孝个屁,如此倒行逆施,异日再有外患,谁还肯尽忠效力?”
    韩世忠的火气也是有来由的,培养了校尉这么多年,韩世忠付诸了不知多少心血,这些校尉入伍之后编入各军,上阵杀敌的不在少数,哪一次不是勇往直前,个个争先恐后?就说女真一战,校尉就战死了四百多人,如此大的牺牲,换来的却是狡兔死走狗烹,换作是谁都觉得齿冷。
    再者说,校尉的地位是先帝给的,先帝刚刚驾崩,就撤了校尉。撤了学堂,这是什么意思?自古以来,孝义都是大节,新皇帝刚刚登基,就迫不及待地拿先帝的人开刀,还讲个屁的孝字。
    韩世忠这般怒气冲冲地一骂,马军科的童虎也不禁道“就是,咱们在外头流血,现在说撤就撤,岂能服众?今日我童虎偏偏不撤,你们要撤自管撤去。”
    博士们倒是有几分耐心,纷纷劝阻“韩教头、童教官,慎言……”
    童虎火冒三丈地道“慎言个屁,武备学堂都要没了,要慎言又有什么用?”
    众人苦笑,纷纷摇头。
    韩世忠这时反而冷静了,目中露出坚毅之色,道“不管圣旨如何,我韩世忠今日与武备学堂共存亡,皇上要撤,就先取了我韩某人的性命再说。”
    童虎立即响应道“算上我童虎一个。”
    其余的教头教官纷纷道“好,要闹就闹个痛快。”
    明武堂里一阵激愤,连外头的校尉也听到了风声,许多人聚拢过来,群情激奋。大家为了进武备学堂,不知历经了多少考验,录取的那一刻,又何等的荣光。此后日夜操练,可谓尽心竭力,上阵杀敌更是抛去性命不顾,多少袍泽战死在沙场,多少同窗血撒异乡。现在突然间,从前的荣誉,从前的付出,还有未来的前程一下子没了,天子门生成了宫中眼里不安分的叛逆,换作是谁,此刻心里既是难受又是愤怒。
    “我不走……死也留在这里。”
    “我也不走,生是校尉,死是校尉……”
    大家七嘴八舌,突然间有人道“若是沈司业在这里给我们做主,又岂会到这般地步。”
    听了这句话,所有人默然。
    若说天子在他们眼里是尊师,那沈傲对校尉们来说便是教父,现在所有人都心神不宁,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再想到沈傲,心情不由地复杂无比。
    而正在这时候,却有一个访客到了武备学堂,轿子稳稳地停落在学堂正门,门口的校尉拦住,可是细细辨认,却都惊讶了,不禁道“陈博士。”
    来人便是陈济,武备学堂刚刚起创的时候,陈济曾在这里充任过博士,倒也有不少人认得,陈济淡淡一笑,莞尔道“去通报一声,就说陈济拜访。”
    门口的校尉不敢怠慢,飞快入内禀告,随即请陈济入内,陈济出现在明武堂外头,立即引来一阵轰动,许多认识他的校尉纷纷涌过来,谁都知道,这位陈博士是辅政王的尊师,地位非同凡响,此时此刻他突然来了,说不准是辅政王授意安排的。
    陈济含笑着从人群中走过,直接进入明武堂,这明武堂里的气氛很是沉抑,陈济呵呵一笑道“怎么都苦着个脸?韩教官,你这般怒视着老夫做什么?”
    韩世忠见了陈济,只好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道“陈先生好。”说罢将马军司那边探来的消息说了,最后不忿道“陈先生,事情到这个地步,辅政王又不在京师,无人为我们做主,我韩世忠已经想好了,这武备学堂绝不能裁撤。”
    陈济哈哈一笑,道“有句话不是说吗?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么一点儿波折,韩教官就吃不消了?现在圣旨马上就要过来,谁若是抗旨,那就是谋反,谋反之罪,韩教官能担当得起吗?”
    韩世忠语塞,道“难道就让他们得逞?”
    陈济寻了个位置随意坐下,才又道“得逞又如何?不得逞又如何?没了武备学堂,校尉还是校尉,大家散了出去,辅政王一句召唤,还不是又聚在一起?眼下不可力敌,那就索性让他们撤了学堂,一切事,都等辅政王到京之后再说。现在若是抗命,反而让有些人求之不得,正好寻了这借口,让咱们自相残杀。撤就撤吧,不出半月,辅政王一声令下,自有用你们的地方。”
    第961章 先帝门生
    陈济的一番话令人豁然开朗,可是也有人不肯的,毕竟这学堂正如图腾一样,一下子没了,心里当然不自在,韩世忠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保全住学堂吗?”
    陈济摇头,道“今日可以撤,明日就可以起,一个学堂的得失有什么干系?”
    明武堂中又都是黯然之色,韩世忠咬咬牙,只好道“既然陈先生这般说,那我韩世忠也无话可说,但愿殿下入京之时,学堂还能重建吧。”他吁了口气,便出了明武堂,多半是向校尉们解释去了。
    外头传出许多哭声,都有不舍。
    过了半个时辰,一队队马军司便围了武备学堂,马军司的军卒士气低沉,几乎不敢去直视学堂,而里头的校尉也是一阵沉默,整个汴京的天气都仿佛阴暗了一些,有一种悲凉之意。
    附近已有不少人围看,这些寻常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交头接耳,后来有人隐隐透露,说是有钦命要来查撤武备学堂,一时之间又是哗然,在寻常百姓心中,武备学堂便如心中的平安符一样,现在突然这么一下就裁撤,所有人都没有转过弯来。
    随即也有人醒悟,窃窃私语在人群中道“天子更替,这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也是常有的事,想起来这些校尉也是令人唏嘘,日夜操练,上阵杀敌,竟是落得这个下场。”
    “不是说校尉是天子门生吗?先帝在的时候对校尉万般优渥,怎么太子一登基就成了这个模样?”
    “嘿……”声音已经刻意压低“连兄弟都不能相容,还能容得了谁?”
    趾高气昂的方啖在一队亲卫的拥蔟下开始宣读旨意,旨意一下,学堂中传出哭声,接着有人大喝道“哭什么?天子门生岂可向人示弱?岂可哭哭啼啼做妇人?列队……”
    无数的人影在蹿动,不消半柱香功夫,居然列出了一列列的队伍,各营、各队曲径分明,整齐划一。
    “记着,咱们今日虽不再是校尉,却仍是先帝门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记着这句话,现在,去收拾行囊,各家各奔东西。”
    校尉们解散,掠过一丝悲壮,强压着眼眶中的泪水,各自散开。
    半个时辰之后,背着行囊的校尉鱼贯出了学堂,那负着手在一旁冷眼看着的方啖却是冷冷一笑,道“且慢!”
    方啖身后的亲卫都是他亲自从府中点选出来的亲信,听到方啖的命令,立即挺着长矛,将出来的校尉拦住。
    矛尖闪动着寒芒,拦住校尉们的去路。这一举动,立即让整个气氛更加紧张起来,校尉们纷纷抬眸,恶狠狠地看着方啖。
    方啖嘿嘿一笑,慢慢地踱步过去,幽幽道“从即日起,你们便是草民,要离开这学堂,先摘下自己的范阳帽,解下铠甲,放下佩刀,否则一群草民带着违禁之物招摇过市,却是什么道理?”
    当前的一个校尉忍不住攥起拳头,怒道“我要是不解下衣帽又如何?”
    衣甲倒也罢了,这刀却是儒刀,是校尉的象征,辅政王亲授的信物,对校尉来说,放下这刀,不啻是剥下他们最后的尊严。
    方啖脸色一冷,道“你们是要造反吗?来人……”
    马军司这边里三重外三重军卒却都是稀稀拉拉的,一点儿也没有候命的意思。
    方啖心里却有点儿发急,一方面怕马军司抗命,另一方面他心里也明白,这些校尉有相当多的人是各家王公的子侄,真要他格杀勿论,到时候未必能收得了场。
    倒是韩世忠为方啖解了围,只听韩世忠一声令下道“解下衣甲,放下佩刀!”
    不少校尉的眼睛又都湿润起来,有人终于开始去摘下范阳帽,也有人死死攥着腰间的刀柄,如此羞辱,莫说是他们承受不起,便是一旁围看的百姓也都不忍起来。武备校尉曾经何等荣耀,在百姓的心目之中,这些秋毫无犯,日夜操练的后备武官,几乎是忠义的化身。天一教作乱,京师遭受威胁,是他们奉命弹压。女真人虎视眈眈,也是由他们组成的水师出战,战功赫赫,高山仰止。
    可是现在……
    不少人暗暗摇头,眼中也纷纷落下泪来。
    方啖却只是冷笑,心里松了口气,这一场差事总算是顺利办成了,马军司围了武备学堂,也算是为皇上做了一会马前卒,到时候还不乖乖地给皇上效力?否则辅政王回来,说不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这京中又再没有了校尉,整个汴京的禁军都落入皇上之手,那姓沈的带着三千军马入京,到时候有他好瞧的。
    足足耽误了两个时辰,校尉们才纷纷从学堂出来,有的散去,也有不肯散的,站在一旁看着武备学堂发呆。方啖一声令下,便有人去紧锁了武备学堂的大门,贴上了封条,又有人搬了梯子将那烫金的匾额取下来,方啖这才收了兵,直入宫中复命。
    赵桓正在暖阁里焦灼不安地等着消息,他心里当然清楚,动武备学堂和动报刊不一样,若是惹急了,说不准是要闹哗变的,可是明知是在铤而走险,赵桓却不得不这般做,因为一旦沈傲入京,留着这么多校尉在京中,到时只会更加棘手。
    听到内侍说方啖求见,赵桓不禁松了口气,若是当真发生了哗变,这瑞国公岂会这般早来复命?想必事情已经办妥帖了,赵桓便换上一副笑容,道“宣他进来。”
    片刻功夫,方啖入了暖阁,纳头便拜,道“臣方啖见过陛下。”
    赵桓高高地坐在龙塌上,双目微微一闪,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事情办成了?”
    方啖道“武备学堂已然裁撤,校尉们统统打发走了。”
    “哦?”赵桓眼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问道“可带了马军司去?”
    “正是带了马军司去。”
    “马军司那边如何?”
    “回禀陛下,马军司虽有怨言,可是微臣总算还镇得住,现在他们随微臣弹压了武备学堂,便是想要首鼠两端也不成了。”
    赵桓呵呵一笑,道“你说的对,马军司这边,你还要尽尽心力,传朕的旨意出去,马军司有功,司中武官各有封赏。往后这马军司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做事,务必要给朕练出一支强军来。”
    赵桓的喜悦可想而知,禁军三司如今已经全部都在掌握中,再加上城门司以及汴京厢军,整个京城已是固若金汤,虽说坊间非议极多,可是自己手掌汴京附近军马,又是名正言顺的天子,沈傲便是真想翻起浪来又能如何?
    这般一想,那从前对沈傲的恐惧之心不由地驱散了一些,赵桓的心情也不由地豁然开朗起来。
    方啖也是心中欢喜,这一次事情办得漂亮,自己又是皇亲国戚,飞黄腾达已是指日可待了,笑吟吟地道“谢陛下恩典。”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有内侍来禀告,道“陛下,太皇太后在景泰宫请陛下过去,说是有话要说。”
    赵桓脸色一冷,道“她有什么话要说?朕没有功夫。”
    内侍被赵恒的态度吓了一跳,平时陛下对太皇太后一向是敬重的,怎么今日突然态度如此恶劣?
    其实这内侍哪里知道,赵恒在登基之前就对太皇太后藏着不满,登基之后,因为惧怕沈傲卷土重来,再加上刚刚登基,还能与太皇太后委婉几下。现在握住了军权,总算有了些信心,这时候才图穷匕见,越来越不将太皇太后当一回事了。
    内侍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在地上,道“太后说有极大的事要和陛下商量,陛下若是不去,奴才只怕不好复命。”
    赵桓更怒,道“你是听朕的话还是听她的话?狗东西,这宫里难道不是朕做主吗?”
    内侍连道不敢。
    倒是方啖含笑道“陛下,太皇太后既然说有大事商量,不如去看看就是,好歹也是太皇太后……”
    “朕知道了。”赵恒不耐烦地打断方啖,犹豫了一下,道“也罢,那便去看看吧。”
    赵桓整了衣冠,昂首挺胸出了暖阁,坐上龙撵,直接往后宫过去。现如今太后成了太皇太后,可是仍然住在景泰宫中,对这景泰宫,赵桓有一种心底深处的厌恶,想到从前的时候自己在这儿诚惶诚恐地请安,那太皇太后对他的冷淡以及对沈傲的热络,再想到太皇太后当着杨真、石英的面逼迫自己封赏沈傲,心里便有一种躁动。
    等到了景泰宫这边,赵桓下了步撵,再不像从前那样乖乖在外头叫一声孙臣问安了,而是直接叫来一个内侍,道“太皇太后在吗?”
    “在。”
    赵桓便直接垮槛进去,这景泰宫中的内侍和宫人见了陛下驾到,纷纷拜倒,口呼万岁。
    第962章 赵氏的宗社可以保存吗
    “太皇太后……”赵恒跨入景泰宫,冷冷的捋动了衮服的袖摆,颇具威严的直视着宫中帷幔之后的太皇太后身影,脸色冷漠。
    想起从前的唯唯诺诺,再对比今日的扬眉吐气,赵恒的心突然生出一丝快感。
    太皇太后坐在软榻上,传等他来,只不过赵恒进了景泰宫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冷漠让太皇太后不禁微微一愣,心中大怒,却压抑着火气道“皇上来了?坐吧。”
    敬德搬来一个椅子,赵桓大喇喇的坐下,冷淡的道“太皇太后请朕来,不知所为何事?”
    若是在从前,赵恒的口吻一定是太后召孙臣前来,不知有什么教诲。几个词语的改变,也暗示着赵恒地位的变化。
    太皇太后更是不悦,却又无可奈何,沉默片刻,换了一副冷淡的口吻,道“哀家听说你的皇弟赵楷死了?”
    太皇太后叫这赵恒来,为的就是赵楷的事,毕竟是龙子龙孙,赵楷也颇受太皇太后的喜爱,现在死的不明不白,还加了一条畏罪自杀四字,太皇太后当然要过问。三皇子心怀不轨,若说别人相信,可是太皇太后却万万不信,赵楷性子醇和,很是乖巧,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心怀不轨?再者说赵恒已然登基,再在背后唆使人鼓噪反对当今皇帝,这是何其愚蠢的事?
    太皇太后召赵恒过来,便是来兴师问罪的,原以为赵恒会像从前那样态度恭谨,向她解释。可是只看赵恒进殿时的冷漠态度,太皇太后突然察觉事情并非她的想象。
    赵恒果然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是老三的事?老三也太大胆了,竟敢图谋不轨,好在李中书及时察觉,原本朕呢倒也不想为难他,毕竟是自家的兄弟,朕还能杀了他不成?谁知他竟有几分羞耻之心,许是无颜再来面对朕,又畏惧宗令府处罚,畏罪自杀。”
    太皇太后怒容满?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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