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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的嘱咐,臣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完成。”
    帝王的谥号,一般是由礼官议上,再请新君定夺。虽然会吹捧些先皇帝的功绩,可是大多数还是秉持着公正的,所以要给赵佶上这么个谥号,肯定会有人反对,就是赵恒也未必肯点这个头,可想而知沈傲到时候要力排众议,会有多么艰难。
    赵佶脸色好转了一些,对沈傲道“辛苦你了。朕现在又想起了一件事。”
    沈傲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在抽搐,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赵佶道“朕藏储的那些字画能够陪葬吗?”
    赵佶的私藏在内库之中可谓不少,几乎囊括了历代名家的字画,不过赵佶死后,按道理这些字画自然成了赵恒的,这些字画都是价值连城,若只是一件两件倒也罢了,可是数百数千赵恒肯定是不肯的。其实赵佶这非分的要求,便是沈傲都觉得不合时宜。沈傲想了想,道“陛下,陪葬不如流传于世,不如臣为陛下编纂画册,选陛下佳作三十幅,再配之以历代各大家的画作印刷出来,让天下人收藏如何?”
    赵佶想了想,倒也觉得这是一件很体面的事,便道“好,可以。”
    赵佶方才过于激动,渐渐的已经有些神情恍惚了,沈傲耐心等他睡下,才如哄完了孩子的母亲一般透了一口气,从寝殿中出来,杨戬在外头探头探脑,道“如何?”
    沈傲苦笑“还能如何,泰山大人在这里悉心照料吧,明日我再来。”
    杨戬点头,送沈傲出去,恰好看到晋王的车驾又来了,晋王在车中探出头来,显得有点儿精神颓丧,看见了沈傲,惊讶的道“沈傲回来了。”
    沈傲走到车前,道“殿下要去哪里?”
    晋王赵宗欲哭无泪,道“想去看看皇兄,可是皇兄无论如何都不见我。”
    沈傲叹道“陛下乏了,已经歇下,还是下次再来吧。”
    赵宗摇摇头,道“罢罢罢,原本你来了,本王非要请你吃点酒洗尘的,可是现在……”赵宗难得的叹口气“本王实在没有这个兴致,就此别过吧。”
    沈傲也没这个兴致,与赵宗分道扬镳,离这行宫最近的便是海政衙门,沈傲信步过去,海政衙门这边很是肃穆,门子见了沈傲过来,立即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吴文彩便快步来了。
    沈傲负着手,用沉重的语气道“寻个地方,陪本王去喝茶。”
    吴文彩颌首,引着沈傲到衙门的一处偏房,叫胥吏上了武夷茶,沈傲喝了一口,道“这茶真苦。”
    吴文彩道“殿下,苦由心生,不是这茶苦,而是殿下心中苦。”
    沈傲抬头,勉强笑骂道“你居然还会禅语了,你说的不错,不是茶苦,只是物是人非了。”说罢将茶盏放下,对吴文彩道“方才见吴大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莫非是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
    吴文彩危襟正坐道“殿下危矣……”
    沈傲淡淡道“本王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危言耸听的话就不必说了。”
    吴文彩摇摇头,道“泉州这边的周刊殿下看过了吗?”
    沈傲道“知道一些。”
    吴文彩吁了口气“殿下想做忠臣,这一点吴某人岂会不知道,可是现在这局面,已经容不得殿下左右了,且不说太子如何,现在各地的周刊,还有这些周刊背后的商贾,以及江南、福建、广南等路的世家大族,现如今都在暗中活络,有一个叫赵志敬的名士已经组成了海商业协会,联络了数千名门、商贾、士人,四处散布消息,要让皇上驾崩之后,殿下来主持天下的大局。除此之外,便是水师之中,也有许多不当的言论,前几日有个驻留的水师营官,竟是当着马知府的面说天下非辅政王不能做主不可,马知府当时便吓了一跳,这些话也幸好是当着马知府说的,若是当着别人说,多半已经上达天听了。”
    吴文彩忧心忡忡的看着沈傲,他深处在泉州这漩涡之中,当然也知道这里头的厉害,现在整个福建路都在鼓噪,不止如此,还有江南路、广南路,说白了,无非是新君登基,大家的好处得不到保证,要想维持自己的利益,非辅政王当国不可。再者说,要与辅政王休戚与共的人遍布三教九流,有商贾、有士人,也有武官、军卒、脚夫、水手,这么多人,人多嘴杂,动静又大,这不是找死吗?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五章喜剧
    第六百六十五章喜剧
    沈傲打开了海政的匣子,天下已经遍布了海政的既得利益者;而这些人,就是推动着天下潮流的巨大动力。沈傲发觉,自己已经身不由己了。
    吴文彩的话很简单,就是要沈傲立即作出决断,到底是要做枭雄,还是要做能臣。要做能臣,下头这些为他奔走鼓噪的声音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压制下去,可要是做枭雄,也必须未雨绸缪,预先做好准备。
    沈傲沉默了。事实上,他虽然杀起人来快刀乱麻,可是涉及到宫变的事,沈傲却不得不犹豫起来。
    吴文彩道“现在下头闹得这么凶,早晚要传到汴京,太子会怎么想?殿下总要给出个准话来,好让咱们这些下头人有个准备。”吴文彩的目光变得渐渐大胆起来,直视着沈傲,舔舔嘴道“殿下若是要做能臣,吴某也无话可说,可殿下……吴某愿效犬马之劳,福建路、苏杭路、西夏、契丹故地、广南路,都以殿下马首是瞻。”
    沈傲沉默过后,总算洒然起身,道“到了这个份上,赵恒不给我选择,我就不给他选择。该做的准备,你们尽管去做,两手都做好准备,能做能臣自然是好,不能做,那就让后世笑骂去吧。”
    曹操被后世笑骂,王莽也是如此,赵匡胤难道没有被人指责?沈傲的底线就是不要把自己逼急了,逼急了就咬谁,沈楞子三个字可不是叫着玩的。
    沈傲从海政衙门出来,带着周恒等卫士直接回家,早在几年前,沈傲就在泉州新城置办了一处府邸,赵佶旨意一下,沈家一干人也都随汴京的王公一道来了泉州,沈傲在府邸前驻马,看到这簇新的大宅,门房见沈傲回来,一面来迎,一面飞快地去给内宅的家眷报信。
    沈傲进去的时候,发现安宁已经消瘦了几分,心中又是怜惜又是不忍,搂着她好一阵宽慰,这时候又想起赵佶,又变得惆怅起来。
    随即几日,沈傲每天去行宫见驾,赵佶的身体越来越坏,到了后来,有时连话都说得模糊不清,沈傲心中更是怏怏不乐;只有拿出钱来,四处收集名画,供赵佶消遣,自从上一次说了太子的事之后,此后二人都像是有了默契一样,都不再去触碰这些沉重的话题,只是论书论画,有时沈傲坐在榻前,听赵佶说些缅怀的话。
    看着这枯瘦的老人生气越来越少,沈傲想哭,又哭不出;想笑,又觉得牵强。来了泉州,一心一意地伺候着赵佶,什么兴致都没有,连外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有时杨戬和他说话,他也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了。
    “朕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只知道坐在皇宫这洞天里称孤道寡,召见大臣,还真不知道这皇帝到底是什么滋味,朕的江山当真是丰亨豫大吗?”有一日,赵佶躺在榻上,他的身体已是越来越差了,双目只能阖着,咳嗽了几声,继续道“朕真的想看看,看看朕的天下是什么样子。”
    沈傲心念一动,道“陛下想看,为什么不亲眼去看看?”
    “迟了……”赵佶满是遗憾地道“朕现在这个样子……”
    沈傲是急性子,赵佶说话慢吞吞的实在令他受不了,他打断赵佶道“陛下这个样子更该看一看,百姓们也想见见陛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三日之后,陛下出宫巡游。”
    赵佶被沈傲的鼓励也拨弄得心思动了起来,道“好,朕去。”
    沈傲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几分,寻了个空子,飞快地出了寝殿,立即命吴文彩和泉州知府马应龙过来,劈头就道“从今日起,泉州上下各衙门都放下手里的事。”
    马应龙作偮道“不知殿下有什么事要交代我们办?”
    沈傲兴致盎然道“本王要办一场盛会,一场举世无双的盛会,陛下三日之后,要出宫巡游,这街道要好好修缮一下,沿街的树上也要挂上彩绸,各家的铺面都上彩绘,各家的工房都歇一歇,停工一日,让百姓们穿着新衣出来,这件事对本王的干系极大,一定要办好了。”
    沈傲显得有些激动,能给弥留之际的赵佶办一点事,让他有一种长出一口气的感觉,沉吟了一下又道“新城不是有一处广场吗?那里占地不小,就在广场的中央立一个雕像,至少要有二十丈高,越大越好,雕像雕刻的自然是陛下,这件事能不能办成?”
    吴文彩苦笑道“殿下,只怕是强人所难了,这么大的雕像,便是一百个工匠赶工一年半载也未必能作成。”
    沈傲皱起眉,显得很是失望,赵佶的一生,除了书画之外,最大的爱好便是排场,说得难听些就是好大喜功,沈傲无非是想营造出一个盛世,安慰安慰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正如同他隐瞒太子弑父的事一样,都只是希望赵佶在驾鹤之时,能满意安详。
    这大大的雕像,是沈傲预想中最重要的一环,如今办不成,自然让沈傲有些失望。
    “不过……”马应龙见沈傲一副阴郁的样子,倒是想起了一个主意,道“下官听说,泉州的商行一起募捐了一笔银钱要塑一副妈祖的雕像,打算置于灯塔边上再设一座妈祖庙,用以保佑出海的水手平安。现在这座石像已经造了大致有一年之久,眼看就要竣工了,咳咳……若是暂时拿这妈祖的石像,让工匠们趁着这三日的工期好好的修缮一下面部,或许可以试试。”
    “这样也能行?”沈傲虽然疯疯癫癫,可是妈祖变赵佶,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一双眼睛上下打量马应龙,心里想你丫莫非也是穿越来的吧?
    马应龙被沈傲瞧得很不好意思,道“要做到十全十美,自然是不能指望,可是若多招募些石匠加紧赶工,该增的地方增一点,该少的地方少一点,总能有几分相似。”
    沈傲双手相击,道“这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办。”说罢又道“除了石像,人也不能少,可是要差役都把人驱出来也不好,不如这样,索性肯出来的,每人领一串钱去,先把人的姓名登下来,到时候再让他们来衙门取。”
    吴文彩苦笑道“殿下,又是披红挂彩,又是石像,未免也太劳民伤财了一些。”
    沈傲黯然道“无非是尽尽人事而已,劳民有一点,伤财谈不上,这些钱都算在本王的账上,不必从府库里拿出来。吴大人,你来算一算,大致要糜费多少银钱?”
    吴文彩的海政衙门虽然什么事都管,可是厘清关税却是大头,这几年历练,也算是一员老吏了,只略略一想,便道“只怕在两千万贯上下。”
    沈傲却是摇头道“太少,这么点钱能办出什么动静?本王要办就办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盛会出来,咱们做官总要讲一点良心,陛下现在奄奄一息,这一辈子也只能出来看这么一趟了,怎么还能节省?索性和你说了吧,本王要求不多,就是越铺张越好,谁要有本事赚本王的钱,尽管来挣。这么大的事,两千万贯肯定是不够的,本王先让人拿五千万贯出来,不够还有,这泉州最近出了什么新奇的玩意都不要吝啬,拿出来,本王有的是钱。”
    这时候的沈傲,居然出奇的大方,大手一挥,五千万贯便撒了出来,这手笔可谓前无古人了。
    吴文彩听沈傲说自己掏钱,也就不再说什么,便道“那老夫这便召集泉州上下的官员商量,按着殿下的意思来办,马知府,石像的事交给你了。”
    马应龙笑道“殿下和吴大人放心,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三人聚头商量定了,沈傲又急促促地赶回赵佶那边去,赵佶方才小憩了一下,恢复了一些精力,问沈傲道“方才去了哪里?”
    沈傲道“肚子痛,吃了点醋回来。”
    赵佶也不多问,沈傲一直陪着他到夜深才打马回去。
    沈傲倒是清闲,可是他这一拍脑袋,确实将整个泉州闹了个鸡飞狗跳,陛下要出巡,辅政王殿下说了要大大地操办,怎么个操办法?吴文彩召集官员们足足商量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定下了调子。可是单单靠官府还远远不够,于是先是大家承担了细务,然后各衙门的差役拿了名刺去各家商业协会拜访通知。
    沈傲在商人们的心目中大致和妈祖差不多,他一声令下,商人们倒是很有积极性,其实他们想岔了,还当是沈傲和太子争宠,所以才玩出这么个花样来。哪里知道沈傲无非是花钱买个场面哄赵佶高兴而已。
    事涉到了争宠,商贾们便更是激动了,这是太子和辅政王对决。辅政王输了,就要废黜海政;海政完了,大家都完蛋。于是大家捋起了袖子,根本不必衙门动员,已是个个争先。要彩绸,这还不容易?这两日日夜赶工,要多少有多少;要戏班子?泉州的班子不够,那就去请,用船队去请,保准能及时赶到;还要蹴鞠队?也是有人拍着胸脯包揽,一定按时请来。
    至于各种新鲜玩意,那自是不必说,不就是要大大的操办吗?辅政王会来事才好办,就怕你不来事,来了事,给大家指明了方向,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就是。更何况这钱也不让他们白出,衙门都给钱的,保准你不亏本。
    整个泉州的石匠都动员起来,全部由知府衙门领着去重修那妈祖雕像,妈祖娘娘也算流年不利,眼看就要享用香火了,却被硬生生地换了面目,马应龙亲自把关,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工地上督促,也算是尽心尽力。
    除了这些,也不知是哪个家伙想出来了鬼主意,让藩人来跳舞,于是又是鸡飞狗跳,四处寻觅藩人,集结了数千人,开始编练舞蹈。这事儿是泉州转运使衙门督办的,这位转运使大人倒也兴致盎然,人家之所以接这差事,是因为此人颇喜好听曲儿,他心里是这样想的,这跳舞和听曲儿总是差不多,总比马应龙八竿子打不着的去弄石像的好。要说喜欢听曲儿的艺术造诣就是不一样,转运使大人连这舞名都想好了,叫《百鸟朝凤》,几千个藩人,都在沙滩那边列队,逐一督导,威胁利诱,跳得好的有赏钱,跳得不好的直接遣返原籍,敢和转运使大人对着干,今天就要他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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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总喜欢这个剧情能以喜剧收场,好吧,喜剧……人死鸟朝天,何必太悲呢。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六章喜气洋洋
    第六百六十六章喜气洋洋
    衙门做了表率,商贾们做了帮凶,泉州的折腾劲头显然没这么快过去,原本定在三天之后的假期,早在两天之前就提前了,整个泉州,一下子从紧张之中变得清闲下来,可是要闲,却也没有这般容易。
    清晨拂晓的时候,差役就拿了铜锣上街,开始唤人,虽然这泉州没有徭役,可是衙门里要摊派点事,大家还是肯去的,于是只往街上转了一圈,后头立即呼啦啦的跟了不少青壮,这些人多是瞧热闹的心态,而衙役们却很正经,捋着袖子冒着烈阳不断的指点,某某坊的百姓就站在这儿,见到銮驾过来如何如何,又万般嘱咐不许乱之类。
    大家也当是玩,又不是被征去修桥铺路,都是嘻嘻哈哈的答应。
    “严肃点,严肃点,这是府尊大人亲代的事,可不是街边戏耍,事关着咱们辅政王的前程,出了差错,大家一起倒霉。”差役们见他们这个样子,立即板起脸孔开始训斥。
    热热闹闹的人群这才收敛了一些,有人仍是笑嘻嘻,有人却是摇头,还有人大叫“虎头、虎头,小心肝,你回来”
    差役们就生气了,大叫道“到时候谁都不许带孩子出来,像个什么样子……”
    也有些老头儿,搬了个茶座、椅子坐在门口,泡了一壶香浓的茶慢饮的,见到这个样子,都是摇头,喃喃念着道“这都成什么样子了,神宗先皇帝变法的时候也不是这个闹法……”
    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百姓这边大的牢马蚤也没有,反正就是凑热闹,各家工房都是按上工的待遇让大家休假的,领着工钱还能凑热闹,何乐不为?虽然嘻嘻哈哈的多,可是大家知道干系到了辅政王,甚至干系到了海政,很有可能会砸掉自己的饭碗,所以都留了一些小心,差役们指派的事也都尽心演练。
    瞬时间,全城歌舞,很是热闹,从福州甚至是广南番禺请来的戏班子也急急赶到了,都是快船直接运人,一点都不耽搁,到了地头就开始编队,唱什么词儿,也都是拟定好的,一点都不容差错。
    吴文彩累的快直不起腰来,辅政王倒是轻松,一句话下来,真正跑前跑后的就是他,好不容易歇了一会儿,听说戏班子来了,又马不停蹄的赶去看看,夜半三更的回到府邸,那边又说石像已经雕刻的差不多了,吴文彩又去,只不过这一次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儿不太好,恨不得把那马应龙当场拍死,马应龙亲自送他回来,一脸的提心吊胆,估摸着也是觉得理亏。
    吴文彩请马知府在前堂坐下,叫人斟茶,才开始大倒苦水“马知府,那石像……哎……”
    马应龙额头上渗着冷汗“时间太紧促,也只能如此,还请吴大人担待。”
    吴文彩喝了口茶,道“这不是老夫担待不担待的事,还得皇上和辅政王担待才成,罢罢罢……事到如今只能赶鸭子上架了,待会儿你连夜叫上人,把石像立到广场那边去。”
    马应龙点了头,看了吴文彩一眼,小心翼翼的道“下官听说,这件事事关着殿下和太子争宠邀功,不知……”
    吴文彩不禁苦笑“你这哪门子听来的消息,简直是胡言乱语,殿下不过是尽尽人事,让皇上乐一乐而已,哎……咱们这个辅政王到现在我还没摸到他的脾气,他到底要的是什么?摸不透啊……”
    马应龙正色道“吴大人,下官今日索性和你说句实话吧,将来殿下若是要……,我马某人也是敢从龙的,岂止是泉州,就是整个福建路,都肯为殿下赴汤蹈火。”
    从龙两个字,实在是忤逆到了极点,简直是大逆不道,不过马应龙说的郑重,又恰巧说到了吴文彩的心事,吴文彩与马应龙同僚多年,他知道他的性子,淡淡道“这些话不要胡乱说,慎言。”
    马应龙反而声音越大了“吴大人放心,正是因为当着吴大人的面,下官才敢说,换作别人,自然不能这般口无禁忌。”
    这意思好像在说,咱们是穿一条裤子的一样。吴文彩不禁莞尔,道“既然要效力,也该早做准备,你是知府,应当知道这些年海船运来的粮食都是堆放在官仓的吧,眼下这些官仓都已经满了,在以往,都是发卖到其他路府,换来银钱的,可是现在……多建一些仓库储存吧,不必再发卖了。”
    泉州这边和其他路府不一样,朝廷对各地的仓粮控制的很严,所谓强干弱枝,几乎地方上收取的粮赋都要按时由运河输送去汴京,若是哪里出现灾情,再由朝廷酌情从汴京调派出来。可是泉州的粮食却是极为充裕,因为这些粮并非是赋粮,而是从南洋各地运来的大米,自然是不必上缴朝廷的。因此这里的屯粮并不在汴京之下,要知道,因为运回大米就可以免除一定关税的缘故,所以几乎海船出海虽然都是带着商品出去,可是回来时,大多数都愿意带着慢船的大米回来,毕竟那南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货物,原本一些象牙之类的珍稀品现在也变得稀松平常,还是运大米更实在。
    这些米,都是官府以官价收购,再想办法到各地发卖,只不过最近没什么灾情,仓库中的大米实在太多,前些时日,马应龙还在为此事着急。
    听吴文彩这般说,马应龙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意,立即道“下官明白了,待辅政王交代的事一过,就立即筹办。”
    吴文彩吁了口气,对马应龙道“马知府,你我都不是外人,咱们跟着辅政王做事,图的就是个痛快和满足,从前老夫历任了这么多官职,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虚度光阴,只有在这海政衙门,才知道老夫竟能做这么多事,一举一动能事关着这么多人的生业。所以,老夫和海商业协会那些人也是一个意思,海政断不可废,谁废老夫就与谁拼命。现在辅政王的态度仍然暧昧不清,可是咱们却不能松懈,总要未雨绸缪才好。”
    马应龙郑重其事的道“吴大人说的在理,下官所想与吴大人一般无二,海政不能废,谁废下官就与他不共戴天。”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马应龙想到明日就是陛下出巡的时日,也不再耽搁,道“下官告辞,有什么事,且先留待明日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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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沈傲一大清早起来,精神奕奕,想到今日带赵佶出巡,居然有几分激动,他突然发觉,徒自悲伤有什么用,上天既然已经注定,堂堂沈楞子怎么能哭哭啼啼,太不象话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多一些时间陪一陪自己的这一位尊长和挚友,好好的乐和乐和。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穿戴一新,安宁为沈傲系好了腰带,凄婉的道“当真不要我去?我总是想见见父皇?”
    沈傲细语抚慰她“你去了反而更增他的伤感,今日就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安宁咬着唇应了,原本丰腴的绰绰身姿消瘦了几分,多了一点骨感,一双带着梨花泪目的眼眸看了沈傲一眼“那就快些去吧,不要耽搁。”
    沈傲来不及再安慰她,飞快出去,打了马往行宫赶,到了行宫这边,连杨戬都穿了新衣衫,勉强挤出笑“沈傲……陛下正等着你呢。”
    沈傲呵呵一笑,道“岳丈大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怎么笑得苦巴巴的,来,给小婿再笑一个,要好看一些的。”
    杨戬龇牙笑。
    沈傲面孔一板,道“再笑一个。”
    杨戬哭了,道“你这不是要杂家的命吗?”
    沈傲便不敢再胡闹了,飞快进了寝殿,此时赵佶正坐在一个铺了软垫的长椅上,任由身后的内侍梳着头发,见了沈傲来,眼睛仍然落在铜镜上,看到一病之后衰老了十几岁的自己,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沧桑。
    他微颤颤的伸出枯瘦的道“来……”
    沈傲靠过去。
    赵佶勉强挤出几许苦涩的笑容,道“朕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倜傥风流,可惜岁月不饶人,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教人感慨。”
    沈傲喜洋洋的道“陛下想这些做什么,今日是好日子,你看外边的日头都好,这是等着陛下出游呢。”
    赵佶露出些许笑容,便催促内侍快为他戴上通天冠,内侍手脚麻利了几分,赵佶浑身没有气力的与沈傲说话,沈傲自然是拣好听的说,惹得赵佶又是咳嗽又是笑,道“朕被你这般一折腾,更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沈傲正色道“与其苟延残喘着痛苦煎熬,倒不如索性痛快几日,什么生死,又何必放在心上,陛下,你着相了。”
    这种话也是大逆不道,偏偏沈傲说的很动听,赵佶反复念了一句索性痛快几日,脸色红润了些许,道“不错,朕索性痛快这几日,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戴上了通天冠,几个内侍七手八脚的给赵佶套上衮服,穿上这簇新的龙袍,赵佶终于显得恢复了些精神。外头已经备好了定制好的轮椅车,这轮椅车上头撑着华盖,用作挡风之用,为了减少颠簸,更是在轮上缠上了棉絮和丝绸,便是座上也铺了软垫,务求舒适。
    沈傲亲自与几个内侍一起搀着赵佶坐上轮椅车,赵佶坐在这上面,不禁露出几分勉强的笑“这车儿倒是好,比步撵有意思。”
    沈傲抓住后头的扶柄,轻轻推动几下,问“陛下觉得颠簸吗?”
    赵佶道“好……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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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七章百鸟朝凤
    第八百六十七章百鸟朝凤
    沈傲亲自推着赵佶出了行宫,前头是数百殿前卫打道,两边是杨戬带着内侍端着痰盂、巾帕等物跟随,最后又是一队禁卫,这一支队伍,可谓浩浩荡荡,拐出大街的时候,如长蛇一样迤逦得老长。
    此时泉州万人空巷,从行宫出来,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倒是那沿街的屋子的二楼推出窗探出一个个小脑袋出来,这些半大的孩子此前就三令五申不准出门,都被大人锁在家里,偏偏他们最不安分,也没什么顾忌,看到窗下这么恢宏的队伍轰隆隆过去,便拍着手大叫“皇帝老子出来啦,小花儿,快出来看皇帝……”
    另一个扎着鞭子的小妞儿吸着鼻涕伸出头来,奶声奶气地问“哪个是皇帝?”
    “自然是坐在椅上那个。”
    “那哪个是太监?”
    这街道上空旷得除了安静默言的殿前卫和内侍,便毫无人烟;所以这二人的对话,大家都听得清楚。
    杨戬的脸色一下子不太好看了,当众揭人短,这还让人活吗?怪只怪爹娘穷,少了那么一截东西,可是杂家身残志坚,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屁大的孩子奚落?
    沈傲绷着脸,一边推着轮椅往前走,一面憋住笑,连坐在椅上的赵佶也忍不住莞尔,身躯微微颤抖,显然大起大落的情绪让他不好受。
    楼上的小孩儿似是被问倒了,拿手指塞入自己的口中去,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太监就是伺候皇帝老子的,你看……”他伸出手……
    下头的人也都不禁想看看人家指着谁,都仰起头去看,接着……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了。
    小孩儿指着的不是杨戬,而是沈傲,而后理直气壮地道“你看那人给皇帝老子推车子,不是太监是什么?”接着便拍手笑起来,大叫道“死太监……死太监……”
    下头立即人仰马翻,笑是不敢笑,可是不少人几乎是捂着肚子勾着腰移步的。
    沈傲不禁怒火攻心,恨不得将那一对倒霉孩子揪下来暴打一顿,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对自己喃喃念道“这都是幻觉,这都是幻觉……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冲动,省得伤及无辜……”
    赵佶这时候已是笑容满面了,不过他的脸色实在有些骇人,所谓的笑,不过是嘴角轻轻上扬一点。
    沈傲不由加快了步伐,殿前卫见状,也不敢耽搁,纷纷加快速度。
    再往前走,便进了大道,大道平整、光滑如镜,两侧的道路上都披了彩绸,家家户户的屋檐之下都宣了灯笼,放眼看过去,五彩缤纷霎时炫目。赵佶毕竟是见过大排场的,倒是不以为意,却还是忍不住暗暗点头。
    拐了一条街道,真正的大场面来了,前方的街巷已经完全拥堵,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无数人立在道旁,屏息不动。
    沈傲推车过去,已经有一名官员施施然地过来,在驾前行礼,先有人敲了铜锣,官员三跪九叩,朗声道“微臣迎驾来迟,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佶想用尽所有的气力叫一声免礼,可是不待他说话,那两道旁的人群便轰隆隆地一起拜倒,纷纷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排山倒海的声音气势骇人,连早有准备的沈傲也给吓了一跳,心里说果然是术业有专精,他娘的这些官员玩这个就是不一样,大手笔
    赵佶的脸上生出绯红之色,他平生最好的就是这一口,要的就是够排场,够宏大,嘴唇哆嗦了几下,眼中放出一许光亮。
    沈傲继续推着他走,前方的街道,两道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都穿着新衣,像是早有预演一般,沈傲推着赵佶所过之处,便都是呼啦啦的拜倒,万岁之声不绝于耳,五里长街,走过去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虽然沾了赵佶的光顶华盖,可是沈傲仍然是大汗淋漓,不断地用手擦汗,杨戬也生怕赵佶吃不消,弓着腰边走边给赵佶消暑。
    赵佶却显得兴致盎然,几次想挣扎着从椅上站起来,却是有心无力,激动地低声喃喃道“好……好……很好……”
    过了五里长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帘的,是一处占地数百亩的中央广场,这广场因为营造新城时就已有规模,所以占地极大,四面八方也都站着各色人等,仿佛等待校阅的军队一般,都是屏住呼吸,传等赵佶过来。
    最醒目的,仍是广场中央的雕像,石像高三十丈,从下往上看,似乎高耸入云一般。只不过……
    沈傲却震惊了,他忍不住喃喃道“陛下……我震惊了……”
    赵佶的眼睛有些模糊,可是看到这么大的石像,也不禁道“朕也震惊了。”
    沈傲继续道“我真的震惊了……”
    让沈傲震惊之处,是这石像中的人居然盘膝坐在莲花垫上,双手摆出一种很妖艳的姿势,头像隐约可以看出赵佶的一点点的风采,比如那巨大的通天冠和垂下的珠帘,至于其他,就很难寻得到神似的地方了。
    更更重要的是,石像的前胸,居然多了两团丰满的ru房,ru房坚挺,正是沈傲很欣赏的那一种,挺拔而喷薄欲出,宛若红杏出墙的桃花,让人垂涎三尺。
    可是……
    “马应龙这混蛋”沈傲想杀人了,亏得这家伙居然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什么绝无差错,拿着这么个东西居然糊弄到自己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马应龙就在不远处的地方迎驾,一看到沈傲的脸色不好,居然自己乖乖地小跑过来,一脸苦兮兮的样子先给赵佶行了礼,拐到沈傲身后低声挤眉弄眼地道“殿下……”
    沈傲不好拿他怎么办,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消失”
    马应龙立马抱头便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沈傲又苦兮兮地对赵佶谄笑道“陛下……”
    赵佶却是问他“这石像是谁?”
    沈傲不禁问“陛下难道不知道?”
    赵佶有气无力地道“朕眼花了,看不甚清。”
    沈傲长出了一口气,没法子了,马应龙那混账糊弄自己,自己这混账只好糊弄糊弄皇上了,于是便干笑道“这石像雕塑的正是陛下,陛下,这是泉州百姓们的一点心意,将来这座石像将永远矗立在泉州,俯瞰外海,脚塌我大宋海疆,天下的臣民途径与此,纷纷瞻仰陛下风采,如此,心中便甘之如饴,免不得要缅怀这国泰民安,尽皆陛下所赐也。”
    沈傲心里很阴暗地想,若是天下的臣民看到的陛下是这般人面妖身,与那暹罗国的特产居然雷同,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赵佶闻之欣然大悦,道“朕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沈傲乘胜追击,连忙道“陛下允文允武,贤明纯孝,是后世帝王楷模,若陛下无德无能,谁敢言德?谁敢称能?”
    赵佶悦色更浓,激动地道“好……你说的有些道理。”
    正在这时候,吴文彩戴着梁冠、穿着紫衣、系着玉带踏着方步带着一干官员徐徐过来,一齐拜倒,称颂道“微臣吴文彩,恭迎圣驾,吾皇万岁……”
    接着这广场四周黑压压的人一齐拜倒,宛若波浪一般,一齐称颂“吾皇万岁……”
    赵佶艰难地转动着脑袋,看着那一片片拜倒的人,脸色更显红润,在人潮之中,连道好字。
    待声潮落下去,吴文彩领着大小官员站到一旁,沈傲继续推着赵佶往广场中央去,真正的好戏,也即将开幕了。
    赵佶最喜爱的就是这种大场面,此时已是来了精神,虽是带着病体,一双眼睛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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