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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彭峻威买给她的。
    “你看,这样好点吗?”雨儿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兴奋,银杏抬头一看,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雨儿姑娘,你不可以那样。”看着她在自己的抹胸里塞了一大堆东西,把整个胸部填得鼓鼓的,银杏急忙制止她。
    雨儿坚持道“为什么不行?这样看起来好多了,三哥哥就喜欢胸部高高的女人……瞧,把衣服穿上后不是很好看吗?”
    雨儿套上外衣,不无得意地对着镜子说“再画上眉,抹上胭脂,我一定比那些女人漂亮!”
    接下来,她打开逛大街时买回来的胭脂粉盒,满怀信心地说“现在我得好好梳妆打扮,让三哥哥看看,不是只有那些女人才漂亮!”
    她努力回想着那个句着三哥哥胳膊的女人的妆扮,并往自己脸上涂抹着。
    “银杏姐姐,你看,我是不是变漂亮了?”稍后,她兴奋地问。
    “哦,是很漂亮。可是不行啦,要是你里面那堆东西掉了出来,那……那不是丢死人了吗?”银杏担忧地看着她的胸部。
    雨儿试试,确实有点危险。“那你就帮我弄弄,别让它掉下来吧。”
    雨儿的请求没人能拒绝,银杏只好亲自动手为她“修改”不合理的部分,再用抹胸固定住。
    一番修整后,似乎没有掉下来的危险了。然后她又按照雨儿的要求,为她梳了个时髦的大翅头,将她的满头秀发用两根玉簪子固定住,还戴了旗花。
    “行了,谢谢银杏姐姐!”虽然整个上身被勒得近乎麻木,但看着镜子里丰满娇美的自己,雨儿依然兴趣高昂。“待会儿包准让三哥哥吓一跳!”
    银杏逗趣道“看你美的,三爷包准从此以后再也不想看其它女人了。”
    “没错,正是如此!”想到那样的结果,雨儿快乐无比。
    然而,她们没想到,彭峻威的反应虽然很激烈,但却与她们的预期截然相反。
    第五章
    当彭峻威从外面回来时,看到银杏迎着他走来,身后紧跟着一位秀美的姑娘,那姑娘乍看很像雨儿,可是却梳了个时髦的发髻,鸟黑的云鬓下是一张被胭脂白粉涂抹得雪白娇媚的小脸,眉毛画得弯如新月,点染过的双眼如含秋水,染得嫣红的双唇诱人地轻咬着,而她身上的粉色小褂下是一袭蓝色长裙,那丰满的胸部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她一走近,彭峻威只觉得满屋春光。
    可是当他疑惑的视线重新转回她的眼睛时,他明白过来了,顿时感到一阵怒气涌上。“雨儿,看看你那鬼样子!你该死的在搞什么?”
    正等着接受他赞美的雨儿一听到他的话,随即楞住了。她煞费苦心地折腾了半天,怎么就换来他的这番贬辱呢?
    可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彭峻威已经一把抓住她,对同样愣在一边的银杏喊“去,送盆热水到房里来!”
    然后他拖着雨儿的手进了她的房间。
    “我不要洗,你不是喜欢这个样子吗?”
    被他粗鲁地压坐在椅子上,雨儿不屈地开口,却换来他更加不留情的对待。
    “谁告诉你我喜欢这样?丑死了!”等不及银杏送水来,他扯过盆架上的毛巾,用力往她的脸上擦去,立时将雨儿的脸弄成了张大花脸。
    雨儿痛得咧开嘴,却不敢出声。从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她心里直发慌。
    银杏端着水进来。
    “放下,出去!”彭峻威命令道。
    银杏放下水盆离开后,彭峻威走过去将门关好,显然是不想让人进来打扰。
    “有那么丑吗?你干嘛要这样?”看着被关上的门,雨儿惊慌地问。
    “丑,丑死了,”彭峻威说着,走过来拉起她,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将她带到水盆前,一只手压着她的头,另一只手伸进盆里,替她将脸上的脂粉胭脂洗去。
    “我、我要找我哥哥……”当彭峻威将她的脸托起,用毛巾擦拭她满脸的水时,她怯怯地说。
    彭峻威没好气地说“想找救兵?想都别想,夏雷要等会儿才会回来。”
    雨儿一听,心里的恐惧更大了。“你、你要打我吗?”
    看到她的恐惧,彭峻威更生气了。“你觉得自己该不该被打?”
    “不……不该。”她的上下排牙齿不听使唤地碰撞着,从小她只得到过宠爱,从来没有被责罚过,不知道挨打时会不会很痛?“我没做错事……”
    “还没做错事?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他将她推到镜子前,生气地说“你就像勾栏院里的妓女!”
    一边骂着,他一边抽掉她头发上的簪子,沉重的发髻散了一部分,他再抽掉另外一只,她乌黑的秀发立即披泻而下。
    “你不就喜欢妓女吗?”见他将自己辛苦盘好的发髻弄乱,雨儿忘记害怕地顶撞他。
    “还有这个,这是什么玩意儿?”彭峻威不回答她,迳自伸手进她的衣服内拉扯,可是因为抹胸的带子系得太紧,一时拉不开,他诅咒着将她的小褂、长裙还有中衣全部脱掉。
    看着衣服下的伪装,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扯开衣带,塞在抹胸里的布团随着他的动作一块块地掉了下来。
    “蠢丫头,瞧瞧你在做什么?”看到她洁白的肌肤上那些被带子勒出一条条深深的红印子时,彭峻威真是想将她压在腿上痛揍一顿。
    轻抚着邵些令他感到心痛的红痕,他威胁着张口要说话的雨儿。“你敢说这也是我喜欢的,我就揍扁你!”
    “就是,就是你喜欢的。”雨儿委屈地喊着,拉过被他解开的带子想系上。
    彭峻威抓起那些布团,生气地问“我什么时候喜欢过这种东西?”
    “你就是喜欢,你喜欢胸脯高高的女人!”雨儿一边回嘴,一边放弃了那些麻烦的带子,扯了件被他扔在床上的外衣想穿上,可是哆嗦的手怎么都套不进袖子。
    彭峻威抓住她的手想帮她,可她立即挣脱了往后跳开。“不要打我,让我先穿上衣服,不然会更痛!”
    她的声音颤抖,眼里带着一丝哀求和认命。
    彭峻威顿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她。
    雨儿也不敢动,抓着凌乱的衣服防备地看着他。
    彭峻威的眼睛红了,他陡然转身背对着她。
    雨儿更不敢贸然行动,可也不敢衣衫不整的站着。她小心地贴着床边穿衣服,在试了几次都穿不上后,她认定是依然散开的衣带在作祟。于是她放下外衣,低下头紧张又忙乱地系着那些平日觉得好看,可此时却是累赘的丝带。
    散乱的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往前倾泻,增强了她穿衣的困难度。
    就在她想将长发撩开时,一双大手代替了她完成。很快的,碍事的长发被一条发带束在脑后。
    她抬头,看到彭峻威站在她身边。他脸色依旧难看,可是动作不再粗鲁。他帮她系上那些带子,再替她穿上那件她穿了几次都失败的中衣、长裙和短褂。
    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不看她,也不说话。雨儿也不敢开口,她依然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讨好他,为什么他要生那么大的气?可是现在她不敢问,因为她心里惶恐不安,怕会挨打。
    “坐下。”彭峻威温柔的声音提醒了她,衣服已经穿好,受罚的时间到了。
    可是为什么是“坐下”?难道要像以前他们不好好练功时,师傅打手心吗?
    她偷偷看看他,见他仍然面无表情,心里的惶恐更甚。她在床沿坐下,闭上眼睛,伸出了双掌。
    咬紧牙,忍一下就没事了。
    这是很久以前龙儿被罚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现在她也决心要咬牙顶住。
    可是,她咬牙咬得腮帮子都痛了,手也举酸了,手心却没有痛的感觉。
    她悄悄地睁开眼睛,看到彭峻威正端坐在她面前注视着她。
    “你、你不打吗?”
    “放下你的手!”彭峻威的声音好象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雨儿放下手,感到一阵困惑。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中,彭峻威将她拉到自己身上,揉揉她的头。
    躺在他的怀里,雨儿精神一振,试探地问“三哥哥,你很生气吗?”
    “是,我很生气。”
    听到他的话,雨儿的神情黯淡,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
    彭峻威俯身看着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蛋,低声说“我生气你总长不大,生气你作践自己,更生气你竟敢以为我会打你!”
    他的话让雨儿的心情霎时由阴转晴,她直起身子瞪着美目看他。“你是说你不会打我?”
    “我就是打自己,也不会打你!”
    “真的吗?可是你冲我发那么大的脾气,吓死我了!”她哆嗦地说。
    彭峻威严厉地瞪她一眼。“那是因为我太生气了,才进家门就见你把自己打扮成那种鬼样子,我能不生气吗?”
    “可是我以为你喜欢,才那样的。”雨儿咕哝着。“那可是花了我和银杏姐姐好长的时间和好多的胭脂水粉呢!”
    “你怎么会以为我喜欢那种样子?况且我讨厌你为了迎合我去改变自己!”
    雨儿争辩道“我只是想让你喜欢我,不要你总去那些地方找她们……”
    “不要再跟我罗唆,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喜欢那些东西,以后我也不会再去那些地方!我只喜欢真实的雨儿!”
    他的话给雨儿饱受惊吓的心极大安慰。“三哥哥喜欢真的雨儿?”
    “是的,我喜欢纯纯净净的雨儿,自自然然的雨儿。”
    “真的吗?”得到鼓励的雨儿怏乐地抱住了他,心中的忧虑尽去,她转而安抚似地对彭峻威说“三哥哥,我会比她们好看。你要等我,银杏姐姐也说,再过两三年,我的胸部会长大,会很漂亮的,你要相信我喔。”
    彭峻威笑了,在她的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我相信,但不用再等两三年,现在已经很漂亮了。”
    雨儿惊喜地问“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已经看见了。”
    雨儿怔怔地看着他,看看自己的胸部,再看看落在床上的布团,突然红了脸。
    房间里响起彭峻威的笑声,他实在很满意用这方法“惩罚”了他顽皮的姑娘。
    自明末以来,华北地区多次发大水,九河泛滥,堤防决口,以致周边地区,如安州、新安城常常水深丈余。为防治水患,自康熙五年起,朝廷几乎年年拨钜款治理河道,可是水患依然不减。
    今年,皇上本想亲自出巡勘察河防,可是却身体微恙,于是颁旨命一等御前侍卫彭峻威为特使,前往安州查看水患和筑堤工程。
    “太好啦!太好啦!”当得知彭峻威奉旨出京,她与银杏也将同行时,雨儿高兴地在满院子“飞”,拦着彭峻威分享她的快乐。
    “好什么?那可是苦差事,没车子坐,没好东西吃喔。”彭峻威含笑逗她。
    “就是好,离开京城,你就不会再去烟花楼,我也不会再被异香熏晕了头。再说我又可以骑马,还可以到处去玩了!”
    想到已经大半年没有骑马,雨儿真希望立刻就走。“什么时候走呢?”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是十日后,也或许还要个把月。”彭峻威继续逗她。
    一听还要等这么久,雨儿没劲儿了。“不好,你领了圣旨就得立刻走,不然让皇上知道了,治你个耽误公职罪,那就坏了。”
    彭峻威大笑。“好你个小雨儿,心里只惦着好玩的事,就没想想你三哥哥这次出去不知道要多久,东西不备妥能上路吗?”
    “就是,雨儿不要再吵,峻威少爷还得进宫挑马呢。”夏雷也教训她。
    为了便捷,这次彭峻威又是轻车简从,只带自己的随从出门,而皇上知道他的随从同样有一身功夫,便也就由着他,还特意赏赐几匹御马给他。
    今天他就是要进宫领马,再办理一些公文。
    三天后,他们终于成行了。可是出门前,雨儿又惹起一番意想不到的冲突。
    “不行,银杏姐姐不可以坐三哥哥的马!”当看到不会骑马的银杏被安排与彭峻威同骑时,雨儿发飙了。
    这将已经与她情同姐妹的银杏吓了一跳,当即手足无措地站立在马下。
    彭峻威好奇地问“那你可以带她同骑吗?”
    雨儿看看自己胯下的大马,直觉地摇摇头。以前在奉天时,她骑的一向都是小牝马,可今天这都是高大雄壮的牡马,她独自骑还凑合,要她带人那可不成。
    “所以你看,你哥的马上驮了我们的行装,银杏不会骑马,是你说要带她一起去的,那她不跟我,跟谁?”
    “那……”雨儿本想说银杏不要去了,可是看到她期盼的目光,又不忍心。
    银杏从来没有离开过北京城,早就渴望出去看看,所以在得知彭峻威要出京时,她求雨儿帮她说情,让她随行。此刻看到雨儿犹豫,她真怕自己被留下。
    雨儿想了想后说“那好办,让哥哥带她,把行装放到你的马上。”
    听到她的话,银杏讶然,夏雷则生气地训斥她。“雨儿,不可以没规矩!天下哪有皇上的特使马鞍上放一大堆行李的?”
    彭峻威倒是不介意地笑了。“不愧是小雨儿,想出这么个主意,好吧,反正我们是简装而行,不说的话谁知道我是什么人。”
    可是夏雷不答应。“不行,大人代表皇上出巡,不可自辱身分!”
    “你们真麻烦!”似乎忘记了这些麻烦是谁惹起的,雨儿纤手一比,指着院子里的另一匹马说“那匹马不要送回宫了,就用它驮行李,拴在我的马后跟着。”
    一听她的主意,两个男人都笑了。
    “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样一来我们还可多一匹备用马呢。”夏雷兴冲冲地跳下坐骑,去执行雨儿的“命令”。
    问题总算顺利解决,他们启程开始了华北之行。
    离开了繁华的京城后,行程渐渐变得单调而疲惫。
    彭峻威每到一地均住官府驿所,并有当地官员接待,而他总会要求到有关的河堤、大坝去看看,并在地图上一一标志出来。
    由此一来,他们的行程不赶路,雨儿和银杏也不需要长久待在马背上。
    当彭峻威与夏雷忙碌时,她们就可以到处去玩,因此一路走来,雨儿十分开心。
    这日他们到了保定府,这是直隶巡抚衙门所在地,城市也比他们一路遇到的大得多。巡抚大人亲自迎接,又每日陪同彭峻威视察河堤,勘测水患。
    晚上,巡视完东淀的彭峻威带着夏雷回到了行辕,看到雨儿、银杏的房间都已寂静无声,知道她们都睡了,便让夏雷也去睡。
    但恪守职责的夏雷坚持打水来,等彭峻威清洗后,看着他上了床才离开。
    虽然很累,但躺在床上的彭峻威却睡不着。这两天他跑了不少地方,确实发现不少水患的源头,今天去的新安就是最大的隐患,那里可以说是一片淀区,无风无雨似乎无事,可是一旦风雨骤起,那片宁静的水淀就会汇合成足以毁堤灭坝的狂啸骇浪,邵么周边那些城镇
    端村、赵北口等等都会遭灭顶之灾,那些百姓……
    此事得立即呈报皇上!
    他立即起身点上灯,展开了今天刚记录下的地图。
    时间匆匆流逝,他给皇上的奏疏已经写好,但还在灯下忙碌着。
    “三哥哥。”
    突然,雨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将他从纵横交错的河淀中唤醒。
    “雨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他惊讶地看着身后睡意蒙胧的雨儿双手护在胸前,赶紧放下笔,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雨儿摇摇头,随他走回书桌,靠在他身边,慢慢地从怀里抽出手。
    “这个,我给你留着,可是你一直没回来,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彭峻威一看,她双手捧着一个纸包。
    这是什么?
    他小心接过那还带着雨儿体温的纸包,一层层地揭开,闻到了阵阵香味,登时笑了,抓起那卷着蔬菜肉块的煎饼就往嘴里塞。“好香,我肚子正饿呢!”
    看到他吃得高兴,雨儿的睡意消失了,脸上满是笑容地说  “这是有名的涞源煎饼,我吃着好吃就想起了你和哥哥,给你们买回来,可你们一直都不回来。”
    “那你哥吃了吗?”彭峻威边吃边问。
    雨儿倒了杯水递给他。“银杏姐姐要我把饼留在灶房里,说你们回来饿了一定会去那里。可是我怕饼凉了就揣在怀里等你,没想到还是凉了。”
    她的话让彭峻威十分感动,忙说“不凉,就算凉了,三哥哥吃着也是暖的。”
    雨儿开心地笑了,她回头看着桌子上的草图问“这是什么?”
    “地图。”彭峻威指着面前的原图,告诉她自己正在描摹河道草图。
    雨儿当即坐下,提起毛笔说“那你歇着吧,我来替你摹这张图。”
    彭峻威想拦住她,可又想,就让她试试吧。便问“你不困吗?”
    雨儿洒脱一笑。“我睡过半宿了,而且天亮了我想睡还能睡,你就不行,所以你别管我,安心去睡吧。”
    说完,她低头照着彭峻威已经圈出的部分画了起来。
    彭峻威吃完后,站起身去洗手,回来后看到灯光下,雨儿专心做事的样子,再看看她画得十分清晰,于是放心地拍拍她的头,走到床边坐下。
    几天的奔波忙碌,他确实感到有点累了,眼皮越来越重,思绪也越来越飘忽,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彭峻威觉得好象只经过短暂的一会儿他就醒来,但却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也不是靠在床头上,而是好好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而雨儿躺在他的身侧,一条胳膊和腿全压在他身上,头脸则被被子的一角蒙住。
    “唉,这丫头睡觉时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蒙头盖脸呢?”
    他轻轻掀开被角,看到雨儿双颊绯红,红唇半启,呼吸平稳地沉睡着。就是在睡梦中,她的脸上也带着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的纯真、开朗,彷佛没有一丝忧愁。
    彭峻威注视着她,既不想惊动她也不想起身,只希望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可惜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无法违愿。
    他顺顺她的长发,在她的额角印下充满怜惜与珍爱的一吻,敏捷地跳下了床。
    他拿起雨儿画好的地图,赞赏地看了看,仔细地折迭好,与他昨晚写好的奏折放在一起。
    这时夏雷进来了,看到床上的雨儿也不惊讶,过去在奉天时,雨儿就常常毫无规矩地跑到彭峻威床上。
    看到他,彭峻威将封好的信递给他,要他把它交给衙门司,立即着人送进宫。
    夏日炎炎,走在山岭、河堤上更是酷热难当。可是进入西淀,却是另外一种感受,这里所有的村一壮都建在碧波荡漾、纵横多姿的湖泊边上。
    就在彭峻威他们缓步引导着马上河堤时,听见前头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众人正诧异间,雨儿叫了起来。“三哥哥,那个女人要上吊!”
    就在她喊叫时,大家都看到坡顶上的柳树下,一个女人正哭泣着站上一块石头,而一根绳子就悬在半空中。
    眼见那女人已经抓住了绳子,套上自己的颈子……
    突然一道黑影白光掠过,绳子断了,那女子落在彭峻威的怀里。
    “姑娘青春美丽,何以要如此想不开?”他将女子放在地上。
    可是那女子在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俊面如玉,双目如星的美男子时,顿时呆住了。她不再哭泣,也不再寻死,只是呆呆地看着彭峻威,双手仍保持着被他从绳子上救下来时的姿势——紧紧抱着他的腰。
    女子有着姣好的容貌,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白嫩无比,含悲带忧的眼睛令人过目难忘。尤其是此刻她柔弱无骨地靠在彭峻威身上,令他无法将她推开。
    雨儿和夏雷分别骑马走来,站在他们身边。
    看到雨儿紧抿的嘴和闪亮的眼,彭峻威竭力让自己与那女子有点距离,奈何那女子紧抱着他不放。他只得说“姑娘有何难处?也许在下能助一臂之力。”
    那女子一听,当即凄凄哀衷地哭诉起来。
    原来她姓王,是当地民户的女儿,自幼许配给邻村富豪,可是出嫁前竟被村里一个相士算出有克夫夺财之命,于是夫家要退亲,她觉得没脸活下去,便到此来寻死。
    “什么江湖术士,你带我去,让我给他算一卦。”
    本已绝望的王姑娘今逢恩人救命,现在又得他救难,再看他相貌堂堂,英俊非凡,难免心生爱慕,此刻见他如此仗义,更是心动不已,立即点头答应。
    因她不放手,彭峻威只好抱着她上了自己的马,并回头看了雨儿一眼。
    雨儿本想说什么,可他的目光在告诉她,她可以完全信任他。于是她沉默地看着他揽着那位此刻已经不再哭泣的王姑娘骑马下了大堤。
    王姑娘带他们来到一个由篱笆栅栏做院墙,有压瓦脊顶式门楼的独上止院落前说“就是这里。”
    门前有大大的幌子迎风摇摆,上书“铁口神算王半仙”,幌子下的桌子边坐着个精瘦老头,一袭长衫半新不旧,一双细眼半闭半睁,桌上放了文房四宝。
    彭峻威将王姑娘抱下马,让她站在地上。这次,王姑娘松开了紧拽着他的手。
    雨儿等也下了马。村民们见王姑娘被一个俊美男子带来,都好奇地跟了过来。
    见老头神色自得,彭峻威语带嘲讽地问“先生凭何断定王姑娘的姻缘?”
    “那当然是凭我一双法眼。”相土死到临头还在吹牛。“我王半仙自幼熟读《太清神鉴》、《麻衣相法》,天生一双神目,断人穷通寿夭,不差分毫。”
    彭峻威看到他身后门扉上贴着一副对联,上书
    几卷书,谈名谈利
    一双眼,知吉知凶
    “好大的口气!”彭峻威冷笑。“那先生可否替在下算一卦?”
    “卦钱备妥,有何不可?”相士自负地说。心中暗想,眼前这男子虽长得丰神俊逸,但满身风霜,料定是个生意人,于是十分鄙视地说“公子欲算何事?”
    “就算在下来自何处?再算阁下这把戏能撑多久?”
    彭峻威此言一出,即引起周围乡民的窃窃私议,
    相士细眼一瞪。“阁下来自来处,去往去处,而本卦师命可久矣……”
    他话尚未说完,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纷乱。
    “知县大人到!”随着一声吆喝,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道,相士也赶紧起身。
    只见一个身着官服,头戴花翎帽的男子走来,当看到彭峻威时,略微一楞,随即倒身便拜。
    这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一个七品县太爷见到一个“商客”要行大礼呢?老头不懂,围观的人也不懂,只因他们不明白彭峻威手中举着的菱形王牌正是他身分的象征。
    见县太爷跪拜,他身后的随从们也一并跪地,高呼“恭迎特使大人莅临本县!”
    “特使?他就是特使?”众人哗然。
    数天前县里已盛传,朝廷派了双科状元郎为特使要来此地勘察河道,没想到荣登双科榜首的特使大人竟是如此年轻俊美!
    没有理会人们的议论,彭峻威对县太爷说“知府大人免礼,请客在下料理完此处私事,再与大人长议。”
    他言毕转身,看着已然缩成一团的相土斥道“虚言妄语,谋财害命,若今日王姑娘因此丧命,你就得进衙门去玩你这套把戏”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愿向王家姑娘、姑爷赔罪、赔罪!求大人饶命……”相士跪地磕头哀求。
    “哼!”彭峻威一甩衣袖,走到案前,扯过空白条幅,提笔蘸墨,挥臂疾书。写完后撂下笔,对知府身边的随从说“去,把这副对联贴到他门上去!”
    那随从立即照办。
    众人围至门前观看,均大笑不已,相士更是无地自容。
    只见那新贴上去的对联被彭峻威改写成
    几卷破书,也要谈名谈利
    一双瞎眼,哪能知吉知凶
    第六章
    傍晚,王氏小院里热闹非凡,因为特使大人救了王姑娘一命,又为大家出了多年来被算命仙坑害的气,于是王姑娘的爹爹——当地名绅王敦厚,坚持请特使大人到府上用晚餐,到场作陪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家宽大的院子中规中矩,从外面看,房屋和院墙质朴厚实,大门上有一块匾额,上面题写着吉祥的词语,字体颇具书法气息,看得出王家日子过得殷实富裕,也有些文学底子。
    整个晚宴吃的是海鲜美味,本地名食,可是雨儿全无胃口。
    因为主人显然将她和哥哥、银杏都当作彭峻威的随从,因此吃饭时将他们安排在靠门的下桌,彭峻威则坐在首席,紧挨着他的,是那个一直用爱慕崇敬的目光追随着他的王姑娘。
    “我们这一带因黄河屡次北流,使北运河、无定河、大清河、子牙河、卫河往北汇聚成一片片水泽,朝廷要治水,就得先修新安堤防,阻隔河水北流……”
    王敦厚所讲的,正是彭峻威目前急于了解的东西,于是他兴趣浓厚地向他请教。
    极熟悉本地河道的王敦厚十分欣赏这个聪明的年轻人,也就兴致勃勃地给彭峻威讲解了这一带的河流特征及历年水患的情况,于是席间两人相谈甚欢。
    依偎着彭峻威的王姑娘不停地替他夹菜、送汤,而全神贯注于与老人交谈的彭峻威忽略了她不时对他做出的亲蔫动作,也忽视了雨儿的怒气。
    终于,当王姑娘公然靠在他肩上,而彭峻威没有推开她时,雨儿受不了了。
    她猛地站起身,往院子外跑去。
    天早就黑了,可是雨儿不在乎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也不在乎自己跑去哪里,她只是跑,沿着窄窄的小道跑上了高高的大堤,心里的气就是无法消。
    雨儿突然踩空了一脚,她身子一歪,沿着堤坝滚下了几十米高的斜坡。
    院子里的夏雷看到妹妹生气的跑了,心里很急,可是他从小被爹爹训练成一切得以主子为优先,于是他仅仅是站起来,看着依旧与人谈笑的彭峻威,希望他能回一下头。
    可是他没有!
    “夏大哥,我去追她!”银杏理解他的难处,立刻站起身跑出了院落。
    因为院子里人来人往,加上灯火不明,而王敦厚的知识也正是他感兴趣的,所以两人谈得十分投入,彭峻威根本没注意雨儿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有更多的人进出,他才感到气氛不对,急忙往下方的座席看去,却惊讶地发现那张桌子只剩夏雷瞪着他。
    他急忙起身。“夏雷,雨儿呢?”
    夏雷不回他,只是跪地行了个礼说“大人原谅,请容小的出去寻妹!”
    “夏雷!”彭峻威高声喊他,可是只看见他融入黑夜的背影。
    知道事情不好,彭峻威急忙向王家父女道别,不顾王姑娘深情的挽留,匆匆离开王家。
    雨儿从昏厥中醒来,看到了满天星斗,夏夜的星空果真美丽!
    “雨儿!”美丽的星星被遮住,眼前是彭峻威焦虑的脸庞。
    “三哥哥?”她忘了生气,伸手摸摸那张俊脸,幽幽地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好心?好心得让我生气!”
    “雨儿,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彭峻威没有回答她,只是关切地问。
    从找到她并将她轻轻抱到自己腿上后,他就没敢动过,怕她摔伤了什么地方。
    “没有,我没事。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她靠在你身上?”
    “喔,小雨儿,你这醋坛子。”对她如此在乎自己,彭峻威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他握着她的手,真诚地说“那位王姑娘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我如何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了台呢?救人救到底嘛。”
    “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对你有心!”
    “可我对她无意!”彭峻威立刻说,又捏捏她的鼻子。“你得学着信任我。”
    “我想信任你,可是看到你与她那般亲热,我怎么能信?”雨儿说着摇摇仍有点晕眩的头站了起来。
    “谁跟她亲热了?”见她能站起来,彭峻威终于放了心,一把抱起她,走上大堤警告道“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
    此后,他们再也没提王姑娘的事,好象那人没有出现过。
    尽管如此,接下来他们每到一处,彭峻威总能引起马蚤动。
    一次,雨儿生气地说“为什么只要你一出现,女人的目光就只盯着你?”
    彭峻威咧嘴一笑“那只能怪我爹娘将我生得太出色。”
    “自大狂!”雨儿骂他,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出色。
    这天,他们到了新安城,这里是彭峻威考察的重点地区之一。他带着夏雷去查看当地河道,雨儿则拉着银杏去逛集市。
    新安地处京畿腹地,可是水患依然严重,稍遇大雨便河水泛滥,如今已经进入汛期,估计人们大多迁徙他处,因而集市显得冷冷清清。
    但在这没有多少店铺、游人的集市上,雨儿却在一家不起眼的文具店铺里,被邵石质细腻如脂、光润如玉,又带着天然碧绿色的砚台给吸引了。
    店东告诉她,这是著名的易水古砚。做此古砚的石料取自于太行山的西峪山,石料坚柔适中,易于发墨。
    雨儿看了爱不释手,于是她精挑细选,买了一个最喜欢的要送给彭峻威。
    将砚台小心地抱在怀里,她高高兴兴地和银杏往她们落脚的官驿走去。
    两人走了不远,就看到彭峻威和夏雷骑马迎面而来。可是不看还好,一看却让雨儿的心整个凉透了!
    这次,彭峻威的身前又坐了一个女子。更让雨儿无法接受的是,那个身穿紫衣的姑娘几乎是横躺在他身上。
    “三哥哥!你、你又这样对我!”她大喊,身子因过度生气而颤抖。
    “雨儿,你又怎么了?”彭峻威停住马,扶起那个女子。
    而夏雷早已来到妹妹身边。
    “雨儿,你误会了,我们在山坡上遇到邵姑娘,她扭伤了脚,峻威少爷只是帮助她……”夏雷解释着,试图让她冷静。
    可是雨儿听不进去。
    “那为什么不是你,三哥哥为什么总要争着去帮助她们呢?”雨儿嘶声质问。
    这一路上,如此心痛的感觉已让她承受不了!她还得忍受多久?
    她的问题令夏雷难以回答,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他只好说“你知道的,峻威少爷一向心肠软……”
    “不要!你不要再说他只是好心帮助人,我不要听!”
    看到彭峻威不在乎她的感受,不顾她的不满,小心地将那女子扶到路边坐下,雨儿对他失望透了。
    她将怀里的视台往银杏怀里一塞。“我不要再相信你们!这个我也不要了!”说完掉头就跑。
    “雨儿!”夏雷要去追她,被彭峻威拦住。
    “还是我去吧。”
    “是你惹的祸,本来就该你去!”夏里根根地说。
    彭峻威没有理会他,匆匆地追着雨儿的背影出去。
    他很快就赶上了雨儿,将她小小的身子攫到了怀里。
    “走开!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不要你用抱过那些女人的手碰我!”雨儿边哭边挣扎,当挣脱不了时,就用力捶打他的胸口,掐他的胳膊。
    彭峻威始终不发一言地忍受着她毫无理性的攻击。
    雨儿突然停手,看着他被自己掐红的肌肤,楞楞地问“既然不在乎,何必要抱着我?”
    “我在乎你!当然在乎你!”彭峻威用手擦去她的泪水。
    “骗人!在乎我,你就不会去抱别的女人!”她挣扎着要离开他。
    “雨儿!”彭峻威将她更紧地抱住,过了一会才说“三哥哥的怀抱永远只属于你的,那些女人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受难的弱者,难道我不该帮助弱者吗?”
    雨儿无法回答,她当然明白济弱扶倾乃人之本分,如果是她遇到有难的人,也会去帮忙的。她只好郁闷地问“那为什么她们都是好看的女人?!”
    彭峻威笑了,在她头顶爱怜地亲了一下。“那可不是我安排的喔!”
    听到他的笑声,雨儿无法再生气,谁教她爱的就是这个好心肠的男人?
    “唉!三哥哥。”她叹气道“以后你不要再搭理那些女人,让其它男人去帮助她们,好不好?”
    “我尽量。”不忍见她烦恼,彭峻威保证道,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心狠一点。
    此后的路途中,彭峻威虽答应尽量不去招惹女人,可却仍不断地让雨儿生气。
    先是在集市里救了被流氓欺凌的卖艺父女,被那女孩缠了几天,好不容易才说明身分,让那女子含泪随父而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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