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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
    双手环上他的腰,占色侧过脑袋,一双晶亮亮的眸子,睨了他一眼,又暗叹着,把腿伸过去搭在了他的身上,懒洋洋地贴紧了他,小声喃喃说。
    “没有什么,好困,睡吧。”
    “乖,晚安!”啄一下她的鼻头,男人的声音里满满宠溺。
    “晚安!”
    寂静的夜里,她没有看见,男人嘴角扯出的一抹笑意。
    等睁开眼睛时,新的一天又到了。
    又是一个大晴天。
    这样的季节,总容易让人心情躁动。
    为了训练,她照常起得早。小十三已经放假在家中了,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她没有去吵醒他,洗漱好了打着哈欠一下楼,就碰到了‘好事儿’。
    追命姑娘,正坐在沙发上冲冷血撒娇。
    “傻大个,我不要吃药,我又没生病,我只是头痛。”
    “头痛不吃药,怎么好得了?”冷血的声音很轻柔。
    噘着小嘴,追命侧过身去,拿背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支使着他的免费劳动力,“你给我揉一下吧,揉揉就好了,我小时候,我妈就这样给我揉的。”
    她妈……
    他是她妈吗?
    冷血按了按她的肩膀,探出手去,在她的太阳|岤上,力度适中的揉搓着,声音里,全是无奈地叹气。
    “你啊……”
    得逞了的追命,舒服地长长呻吟了一声,“好舒服……”
    “舒服吧?”冷血低头看着她的侧脸,声音比平时说话降低了不止八个分贝,嗓音低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耳朵,“以后不许再喝酒了知道吗?你看痛了两天了,活活遭罪!”
    “唔……我听不见,我听不见。”追命闭着眼睛,又拿手去捂耳朵,耍着无赖。
    冷血摸了摸她的脸,又继续在她太阳|岤上轻按着。
    “下次再这么丢人,别说认识我。”
    “额!我了喝酒很丑吗?为什么会丢你的人。嘿嘿,说实话,我觉得还行啊,就像做了一个梦似的。就是吧,醒过来的时候,就不太舒服了。”
    冷血低低哼了哼,不吭声儿地给她按摩着,那神情和动作,温柔得简直与他的名字完全不符合。
    轻‘咳’了一声儿,占色为了去填五脏庙,不得不打破这二人的美好。
    “咳,大清早的,追命你真是好享受!”
    追命脸唰地一红,坐直了身体,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嘟囔。
    “那什么,我喝了酒头痛,让他给我按按……”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乐得占色笑不可止,“啧啧,你说你,把冷血这样的轻爽干净温柔型帅哥,变成了御用按摩师,会不会太残酷了一点儿?”
    “……咱们是战友们,应该互相帮助。”
    “战友?呵呵,你不用狡辩了啊。你的光辉事迹,全锦山墅都知道了。还在餐厅里,你就开始嚷嚷着要要要要……”
    在占色戏谑地话里,追命愣了愣,一拍脑袋,装傻地看着冷血。
    “冷血,我好像真的失忆了。你快给我瞧瞧……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办?完了完了,失忆了!”
    “别装了!”冷血敲了敲她的头,“失忆有什么好?人生忒不完整了!”
    看着追命的傻笑,想到自己的‘失忆’,占色不禁敛了神色。
    失忆的人生,太不完整了。
    譬如,她的人生,就算不完整的吧?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刻意去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乍然想来,她心里突然毛毛的不太舒服。吕教授说,她与权少皇接吻就能解开封闭记忆。但是他俩几乎每天都有在接吻,为什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不行!
    为了自己的完整,她想,过一些时候,等训练告一段落了,她真的应该去找找吕教授了。不管怎么说,她必须要找到那一把打开她记忆的钥匙。
    在锦山墅住了三天之后,艾伦回家去了。
    不过,她没事儿也总来串串门儿,性子好像比以前更开朗了。而她与铁手之间的事情,好像也就这么淡了下来。在铁手的面前,她依旧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大笑,铁手待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完全不搭理,虽然也没有那么多的热情,可还是友好了许多。
    占色的生活,依然如旧。
    忙碌着,充实着,也快乐着。
    这些日子来,她每天的生活几乎已经形成了规律。就在警察学校与锦山墅两点一线之间晃荡,中途从来不打岔子。在忙碌的培训中,蝙蝠与蒋清平的杀人案件也在她脑子里淡去了。每天训练实在太累,她没有了那么多的精力去考虑太多的事情了。
    权世衡入选国贸易代表的事情,已经定下了。
    那么下个月,他一定会随商务部长访华,这件事儿也定下了。
    善于权世衡的这件事情,权少皇在她面前绝口不提,瞒得很紧。可她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他在做什么秘密的布置。而且,在这段时间,他与严战的秘密会面次数,也明显地多了起来。
    她能理解。
    毕竟要捕掉一头老狐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这一次,他似乎志在必得。
    隐隐的,她有一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直觉。
    一周后的中午,训练完正准备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占色接到了唐瑜打来的电话。
    之前,占色已经知道权少皇解除了她的禁足生活,允许她随意在京都市走动。心里虽然有疑惑,可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她什么都没有问。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她这个姐姐。
    与唐瑜之间的关系,她也说不明白。
    大概因了那一段被她遗忘了,却又被唐瑜置入了的记忆,她的心里待唐瑜始终做不到像普通人家的姐妹那样的亲热。
    在催眠与记忆这个问题上,她特地咨询过吕教授。因此,她知道,如果被催眠者本人不愿意配合,那基本上很难进行到深度催眠。更不可能深入到置入或者封闭记忆的程度。
    那么,从这一点上可以她能想象得出来。在被人置入记忆之前,唐瑜是愿意配合催眠师的。至少,她不是被人强迫的。
    也就是说,她自愿置入了妹妹的记忆,去抢妹妹的男人。
    那么,这样的姐姐,她又何需动全部的感情?
    唐瑜电话里说,姐妹俩好久不见了,约她见面吃饭。
    看着手里的饭盒,占色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为了方便下午的训练,她们选择了警察学校对街的中餐馆。
    这个地段不是很热闹,中餐馆的生意也不是很好。里面稀松的坐了几桌食客,连空调都没有打开。头顶上,几个吊扇在苟延残喘的转动着,送来一丝闷热的暖风。不过,虽说占色现在的生活品质提高了,但她对于吃穿都不算太讲究,能凑和过去都用。
    唐瑜大概本来就在附近,她进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到了。
    除了她,还有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看见占色,那个女人客气地喊了‘嫂子’,态度很恭谦。
    占色冲她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这个女人应该是权少皇派到唐瑜那边的人。那么,今天她与唐瑜的见面,权少皇应该也会知道吧?
    唐瑜打扮得很简单,却很漂亮。
    她很瘦,可该丰满的地方却一点也不含糊。一张白皙的小脸上,五官比上等的瓷器还要精致漂亮。娇媚的身形儿处处与占色相似。不过,占色今儿穿着宽大的训练服,与她相比,气质上就有许多的不同。
    两个大美女,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坐在一桌上,那效果还是很惊人的。
    身边儿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就差引来围观了!
    几个菜上来,占色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过来之前,她原本以为唐瑜找她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的。可惜,当她们三个人把食物都吃得都差不多了,她除了说一些自己在国时与母亲的生活,还有询问爸爸的事情,或者问问小十三的情况之外,几乎话里就没有什么重点。
    那感觉,就像真正只为了来闲话家常的一样。
    大概占色的戒心太重,这样的结果,反倒让她觉得不正常。
    “占色,你都不好奇吗?”
    唐瑜莫名其妙的话,让占色挑了挑眉,“我?我好奇什么?”
    “一直都是我在问你,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问什么?”占色挑眉,依旧反问。
    在她这样的态度里,唐瑜抚了抚额,苦笑着说,“占色,你不要对我这样说话行不?我是你的姐姐,亲姐姐,一个肚子里蹦出来的姐姐。我说了这么多,你一直都在敷衍。而你也是知道的,我到京都都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到主动关心我一下?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也没有主动打听一下,母亲现在又怎么样了?”
    母亲?姐姐?
    这两个词儿,说实话,在占色的心里,现在还很陌生。
    她这个人说不上特别淡漠,却也不算对人很热络。至少,对于这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姐姐,一到京都就差点儿要了她的命,接着又害她流了产,还差点儿把她给气个半死的女人,她很难不设防。
    抿了抿唇角,她声音很轻,说得却是事实。
    “抱歉了!母亲和姐姐这两个角色,在我的生活里缺席得太久了。我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找到状态。”
    唐瑜放下筷子,瞪住她。
    看得出来,她有些生气。
    可好一会儿,她终究还是拿起了筷子,不再执著于这个话题。
    “算了,你爱怎么想,我也拿你没有办法。”
    占色牵了牵唇角,眉眼弯弯地笑,“其实我也有好奇。不过与你想的不一样,我更好奇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
    唐瑜心头一紧,撇了撇嘴,“占色,我知道你在怨什么。当年的事情,你我都没有选择的权力。但是做为你的姐姐,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有些事情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事情的发生,有时候并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当然,他也并不能一手遮天……毕竟要对付他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
    占色眉角微挑,嘲弄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提醒你,多替男人考虑,还有……十三……”
    她的话里话外,满是对权少皇和十三的关心。或者说,还有提醒。
    或者,也是与权世衡访华这事有关。
    不管她是好意还是恶意,这么听着,占色的心里,总之不是滋味。
    “唐瑜,我的家事,不需要你来插手。我觉得你当务之极,是想明白了,怎么找回你自己的记忆来……还有,找到真正属于你记忆里的那个男人,而不是来关心我的男人和我的儿子。可懂?”
    “我记忆里的男人?占色,一个女人能有几个男人?我自己的男人我会不清楚吗?说白了,我跟你之间,不过是‘蚊子血’和‘朱砂痣’的区别。他现在宠着你,是你的幸福。只是我希望,你不要有一天变成了蚊子血,而我,却成了他心里的朱砂痣。”
    看着她略略起伏的胸口,占色眸子扬着笑意。
    “唐瑜,你从来都不是他的红玫瑰。所以,不要妄自菲薄自己变成了蚊子血,更不要枉想有一天变成他的朱砂痣。看在你是我姐,我有一句话送给你。”
    “什么话?”而在她灼灼的盯视下,唐瑜目光黯淡了。
    “你该吃药了!”
    “你……”眸子一寒,不知道是占色的话太损了,戳到了她的痛处,还是她觉得占色故意在羞辱她,总之,唐瑜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腾地一下站起了身来,怒目而视。
    “占色,你太不可理喻了。”
    占色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轻叩着桌面儿。
    “生气了?那么,我再提醒你一句。唐瑜,变成了一颗棋子,非你本愿,走左或者走右容不得你选择。可是现在,有机会让你选择执棋的人,你又何必抱着一个自己都不信的记忆去苦苦支撑?”
    话说到此次,头顶上突然传来‘咔嚓’的一声响,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头上那个‘嗡嗡’转动的吊扇就脱离了天花板儿,扫弹旋风般直直掉落了下来……
    “啊……”
    一声尖叫,站着身体的唐瑜,顺势扑过去就推开了她。
    “嘭——”
    沉闷的一声响过,落下的吊扇正好砸在了唐瑜的头顶。
    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占色,瞪大了双眼,看着唐瑜软倒在她的脚边儿,尖叫着吼了出来。
    “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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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瑜……”
    被吊扇砸中的瞬间,唐瑜就昏迷过去了。占色尖声喊着,鼻腔酸楚,嗓子眼儿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出口的声音颤,哑,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慌。
    那个坠落在地板上的罪魁祸首已经变了形,蒙了一层灰的吊扇叶上,沾染了一团鲜血。鲜血正是从唐瑜的头上流下来的,她额头上的黑发被鲜血泡湿了,蜿蜒成了两行流淌在脸上,看着煞是惊心。
    出了事儿,店里的人顿时就慌乱了一片。
    跟着唐瑜来的那个叫陈姐的女人,来自zi军情机关,大概见多了各种突发事件,她比店里的任何人都要来得镇定。一边蹲下身来对唐瑜进行紧急处理,一边儿低声说。
    “快,失血很多,必须马上送医院!”
    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人会想到吊扇会突然坠落。占色更没有想到的是,唐瑜会在那样的生死关头扑过来推开她。这件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太震撼她的神经了,以至于到现在,她的在脑还没有转过弯来。
    在陈姐的提醒下,她才回过神儿来。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现在主要就一件事情——救人要紧。
    吸了吸鼻子,占色点了点头,压抑住心里莫名涌起的慌乱,配合她将浴血的唐瑜抬放到了门外停靠的汽车上。陈姐坐到驾驶室,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将汽车飙得疯快,送往了就近的医院。
    在整个过程中,唐瑜一直没有醒过来。
    看着她软软地躺在那里,苍白着脸安静的样子,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占色眼圈红红的,心里揪揪的,那感觉无法用合适的言词来形容。一颗心,七上八下,像被什么东西给牵动着,生痛,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却也始终放松不了。
    汽车内,一直沉默着。
    陈姐开着车,看了她一眼,小声儿安慰。
    “嫂子,不会有事儿的,你不要担心。”
    担心?!
    占色红着眼睛看她,她的样子看起来是在担心么?
    担心这个词儿,会用在唐瑜的身上?
    事情的转折点太快了,她的思绪有些混乱。手指抚了抚额,她冲陈姐一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嗯。我没事儿。”
    陈姐若有所思的笑笑,不再言语。
    再一次,车厢内静默了。
    在沉默了差不多十来分钟之后,她们就到达了离出事地最近的一家医院。陈姐大声喊着医生,走廊里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腿步声,有人在喊着急救的声音,一个一个‘嗡嗡嗡’地在占色的耳根上响起,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可占色觉得每走一步,脚步都又轻又软,好像踩在棉花上。
    做梦一般。
    这事儿,太不真切了!
    医生和护士来得很快,唐瑜被抬上了担保,送入急救室去了。看着她昏迷后毫无生息的样子,占色站在急救室外面,双手来回绞动着,眸底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这个女人,姐姐……?
    她的姐姐!
    闭了闭眼睛,她默默地坐在了休息椅上,双手撑着额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陈姐坐在她身边儿,好像又在安慰她什么。
    不期然间,她却想到了那一天她去红玺台,与唐瑜测字占卜的事情来。
    “瑜字。一人,一月,一把刀。唐瑜,在一个月内,你也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这一句话是她亲自说出来的,如果不仔细去回忆,她都已经快忘到脑后根儿去了。
    当然,如果不是今天唐瑜出事儿,她也不会去回想。虽然那测字占卜的方法虽然她从父亲留下来的书里学的,可事实上,作为一个心理学研究生,她本人对测字占卜这种东西的相信程度,并不算太高。甚至于这句话,也有她按字胡诌的成分在里面。
    她有些懵了!
    一语成谶?!竟然还真应了她说的那个‘血光之灾!’
    而且更诡异的是——今天正好是八月的最后一天。
    她说的一个月内,连时间都基本符合了。
    到底是巧合,还是她的占卜术真高到通灵的程度了?
    这么想着,她不由苦笑。
    太扯淡了!
    头仰下来靠在墙上,嗅着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她脑子激灵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如果不是她占卜术通灵了,那有没有可能是人为制造的巧合?!
    可她当时说这句话时,除了权少皇的人之外,只有唐瑜自己在现场。
    权少皇不可能料到唐瑜会来救自己,那么风扇的掉落就不可能是他干的,除非他想要她的命。
    那么……?
    目光凛了凛,她指甲攥到了手心里。
    不管唐瑜出于什么心,她希望最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一种。
    最好,她也不要真出什么事情。她这辈子最害怕欠人情了!
    在把唐瑜送到医院之后,陈姐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权少皇报备了。不知道男人在那边对她说了些什么,占色只见陈姐面色不变地连声说‘好’应合着,不到一分钟就挂掉了电话。
    占色没有问。
    她想到了自己的岗前培训,头大了。
    默了片刻,她掏出手机来给队里打了个电话,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明了一下原因。
    “我姐她还在抢救,所以今天下午,我请半天假。”
    对方不仅没有为难她,还特地关切地慰问了几句。
    收了线儿,占色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请假的事情这么顺利,还是托了顾东川的福。在新警培训班里,清楚她真正身份的人不多,可不知道顾东川是怎么交代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体是特殊的,平时要给予方便的。
    接下来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字了——等!
    怔怔地在休息椅上坐了一个多小时,急救室的门儿才打开了。
    一个戴眼镜的圆脸医生走了过来,拉下口罩。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家属!?
    眉头紧拧着,占色抿唇,走近,“我是。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朝她看了一眼,当圆脸医生发现她那张与唐瑜一模一样的脸时,大概觉得自己那一句问话有些多余,随和地笑了笑。
    “你跟我过来一下。”
    见状,占色心里一紧,惶惑了起来。
    “怎么了,很严重吗?”
    摇了摇头,医生抬步往办公室走去,边走边说。
    “还好吊扇垂直坠落,刚好砸中,要是被飞速转动的扇叶削到脑袋……”
    医生没有什么表情,就事论事地说着病情。在他描绘时,占色的脑子一直在‘嗡嗡’作响。不过重要的情况她还是听清楚了。唐瑜失血性休克,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头皮裂伤,伤口大约6厘米,医生已经为她进行了清仓缝合处理。刚才照了一个脑部ct,等着ct结果才能确诊没有颅骨骨折和脑损伤等情况。
    占色的心,又悬了上去。
    在办公室里,医生为唐瑜做了住院登记,不用占色招呼,陈姐就主动去办好了住院手续。
    从急救室出来的唐瑜,已经被人推到了病房里。
    她人还没有清醒,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受伤部位的头发一大片被剔掉了,脑袋上用沙发缠扎了起来,护士给她换上的病号服,是蓝白条的,没有了血迹,却衬得她整个人白得像纸片儿。
    坐在病床旁,占色看着床上的她,心思沉了又沉。
    她头上的伤口在右颞骨往下两寸,伤口的一端伸到了额头的发际线外。
    也就是说,她好端端的一张脸,已经破相了。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唐瑜自然也不会例外。有多少女人为了漂亮不惜对自己的身体下狠手,削脸磨骨打针吃药减肥,无所不用其极?!而主动去破相毁容的女人,那压根儿就不叫女人。
    想到这里,占色之前对唐瑜的怀疑又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没有女人愿意用自己的容貌去算计别人。更何况,救了她,她又能算计到什么呢?!那么,她之所以会在那时候救她,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举动了,出于血源和亲情的潜意识吧?
    头微微垂下,她说服了自己,认同了这种想法。
    不过,还是觉得有些荒谬了。
    唐瑜竟然救了她?
    心绪不宁地坐在病房里,她的眼睛一直盯在唐瑜没有生气的脸上。那种像在照镜子般的感觉,让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大约又等了一个小时左右,那个圆脸医生过来了,递给她一张头部ct的片子。
    “颅骨单纯线性骨折。幸好,未伴有颅内实质性损伤。”
    占色松了一口气,看看躺着还没醒的唐瑜,又琢磨了一下‘颅骨单纯性骨折’这个专业术语,她想了想,还是谨慎地多问了一句。
    “需要做核磁共振吗?再检查检查什么的?必须脑子是大事儿?”
    只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儿里,医生推了推眼睛儿,笑着摇头。
    “不用,ct完全可以检查出脑外伤和脑出血等情况了。又不是脑神经方面的问题,不用做核磁共振。当然,主要还是看你们家属的意思。我建议等患者醒来观察几天再说。”
    占色抿着唇,点了点头,“大概要几天?”
    “单独的头皮损伤没有影响到大脑,问题不大,7天左右就可以拆线回家了。”
    “哦!”听医生这么说,占色心里的担忧又落下了不少,“那你说的那个骨折呢?”
    “单纯线性骨折,属于比较轻微的骨折,不需要做特殊处理。”
    了解地向医生道了谢,等他出了病房,占色才坐回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坐下来不到十分钟,唐瑜就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凑近了过去,占色看着她的脸,声音有些哑,“你……醒了?”
    唐瑜眼睛半眯着,眼球缓缓转动了几下,又看看医院唰白的墙,再看看占色的脸,一个人恍惚了很久,好像才反应过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扯了扯嘴唇,她唇色苍白地冲占色笑了一下。
    “……你,你没事儿吧?”
    喉咙哽咽了一下,占色摇头,红着眼睛,“谢谢。”
    除了说这一个通俗的词儿,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扯开的唇角一颤,唐瑜慢慢地伸出手来,握紧了她放在床边的手,两行热泪顺着面颊就滑落了下来。
    “……我们是姐妹。”
    占色吸了吸鼻子,哽咽着,没有吭声儿。
    “我相信……换了是你,也会这么做的。”唐瑜的声音很小,小得几不可闻。
    可是占色,还是听清了。
    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她目光眯了眯,对上唐瑜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换了她,真的会那么做吗?
    至少在发生今天这件事情之前,她承认自己不会那么做,也没有那么伟大的节操,为了救别人而牺牲自己。可唐瑜却认为她会那么做?!呵,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儿?说到底,还是她占色以前太小肚鸡肠了,因为那个‘大变活人’的事情,她一开始就对唐瑜产生有了介心,所以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吧?!
    心脏狠抽了一下,堵得厉害。
    她反手回握住唐瑜,觉得心下某处有些凉。
    “你不要多说话,好好休息一会儿,睡一觉。”
    “好!”唐瑜微笑着点头,苍白的面色却难得地轻松,目光柔和而坦然,坦然得占色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心虚,心虚自己心里藏着的‘小’儿。
    陪护病人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一整个下午,唐瑜醒一会睡一会儿,始终没有太清醒。占色特地又去问过医生。医生说她头部受了伤,没有痊愈之前,脑子晕眩是正常情况,要是发生呕吐或者发烧,就要多注意了。
    占色将医嘱都牢牢记下,对唐瑜照顾得十分尽心。
    权少皇是下午六七点的时候,才过来的。
    戴着墨镜儿,身后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他们一行刚进医院,就让住院部变得森冷而肃穆了。在小护士们的指指点点里,他推开了病房的门。等他高大的身躯走进病房时,顿时带入了一股子凛然之气,威势十足的样子,让刚醒转过来的唐瑜脸上僵硬了几秒。
    危险的眸子浅眯着,权少皇走近占色,大手落在她的肩膀,摩挲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情况怎么样?”
    在他安抚的动作里,占色心下稍安。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考虑到唐瑜那该死的置入记忆,她觉得大家相处一块儿实在有些尴尬。
    牵唇笑了笑,他声音不自然地哑了哑,“四哥,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在这儿守着她。”
    眉头蹙了一下,权少皇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唐瑜,终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点了点头。
    “行!”
    心头微微一喜,唐瑜攥着被角的手松开了,虚弱地冲神色冷峻的男人一笑。
    “我已经好多了,你们俩回去吧,让陈姐在这儿陪着我就行了。”
    “那怎么行?”看着她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苍白憔悴却也楚楚楚可怜的小脸,占色淡淡地勾唇,“怎么说,你都是为了救我,我过意不去。”
    “哎!”
    叹了一口气,唐瑜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眉间眸底的表情,软弱得像风一吹就会倒的小小草。
    “占色,你要过意不去,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这……
    占色呼吸微滞。
    眸底复杂的光芒,跳跃了一下,她与唐瑜对视片刻,胸膛涌上的情绪,莫名堵塞了感动,好半天儿都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是不愿意,而是叫不出口。
    一个人要对一个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角色喊出来,会别扭,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很显然,在她的踌躇里,唐瑜有些失望。
    她僵硬地抽搐下唇角,尴尬地笑了笑,眼风扫向权少皇,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
    占色心里微窒,一抬眼,刚好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不自在与孱弱。突然间,她觉得自个儿这样儿有些矫情。既然是一个妈生出来的亲姐妹,又有什么叫不出口的?更何况人家刚救过她。看着唐瑜被剔掉了头发的脑袋,她缓缓地抓住她的手,嘴皮动了动,噎了几秒,语气和心态就平静了。
    “姐!”
    没想到她会叫得这么自然,唐瑜身体一僵,缓缓笑开,苍白的脸上生动了不少,笑容也明媚了起来。
    “妹妹!你肯认我……我很高兴。以前的事情,咱们就让它翻篇儿,好吗?”
    翻篇儿,好吗?
    其实,她们俩之间,除了一个男人,有啥事情呢?
    心里琢磨着,在她虚弱的笑容,占色怔愣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好!”
    “妹妹,真好……”
    一脸溢着笑,唐瑜眸底隐隐有泪光浮现。她紧紧握住占色的手,扫了她身后抿唇不语的权少皇一眼,视线里的情绪非常的复杂。
    “我们姐妹们,总算……团聚了……”
    看着这一切,权少皇沉着脸,什么话也没有多说。那张俊美却冷鸷的脸上,凉若冰棱,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唐瑜忍不出抽泣出声儿的时候,他蹙着眉,拍了拍占色的后脑勺,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你今天训练也累了,明天还要继续。晚上还是回家去休息,小陈会照顾她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冷,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唐瑜的耳朵里。
    看着他淡然冷峻的面孔,她手心紧了紧,“回吧,妹妹。十三还在家里呢!”
    喉咙里噎了一下,占色脸色微变,看着她的眼睛,“那好,你休息。”
    安排好了唐瑜在医院的事情,占色又对她嘱咐了几句,就跟着权少皇出了住院部,离开了这所医院。
    刚刚坐上车,男人就探手到她腰上,一拉一拽,直接把她抱了一个满怀。
    “占小幺……”
    他低低的声音,还有语气里的紧张,让占色的心情反倒放松了下来。
    她知道,他在担心她。
    缓缓抬起头,她细细地看着男人鬼斧神工的眉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我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
    “没事就好。”男人捧着她的脸,指间摩挲着,深深地看着她。
    那眼光……
    打量着他的眼神儿,心思转了转,占色皱上了眉头,“四哥,你干嘛这么看我?瘆得慌!”
    权少皇微一扬唇,低笑着,大手顺势在她脑袋上胡乱地揉了一下,语气满是宠溺。
    “小笨蛋,老子担心你不行?”
    “原来那是担心啊?我还以为你魂儿掉了!”仰着脑袋望他,占色打趣。
    睨着小女人变幻不停的脸,权少皇将她抱坐到自己大腿上,闲适地箍住她的腰躺在椅背上,磁性低沉的嗓音,邪肆而沙哑,“是掉了,掉你身上了!”
    “……”
    “傻瓜!看你的傻样儿?”轻捏一下她的小脸,权少皇手臂略略收紧,低笑着话锋一转“乖儿,咱们晚上吃点什么?”
    占色咧了咧嘴,“……又说吃的,你啥时候变吃神了?”
    半眯着鹰眸,权少皇瞄她一眼,大手环上她的腰,纳入怀里来,语气沉沉地说。
    “去情人街吃?”
    情人街?
    说起情人街的小吃,占色就想到第一次他强行带她去时的情形了。
    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她笑得颇为戏谑“权四爷今儿是怎么了?又想吃麻辣干锅了?!”
    看着她微翘的唇,粉粉嫩嫩的颜色,听着她语气里小小的促狭,权少皇眉头微蹙,深幽的黑眸锁着她,像是咽下一句什么话似的,笑了笑,就揽住她的肩膀。
    “嗯,随便走走,透透气。”
    占色诧异了一下,松开了吊在他脖子的手,放在他太阳|岤上,轻轻地揉搓着。定神看过去,不经意就与他的眼光碰撞上了。他眼眶下有些青幽的暗影,神色里明显多出了一点什么,压根儿就让他看不透。
    好像自从权世衡要回国,他就这样子了?
    “四哥,你很累吗?看你的眼圈都黑了!”
    刮刮她的鼻子,男人勾起唇,似笑非笑,“昨晚搞了几次嗯?你说爷累不累?”
    脸上一烫,占色瞪他一眼,“不害臊。”
    “呵呵……”
    ------题外话------
    爱人们,咱别的不多说了,你们的深情厚意,俺心里明镜儿似的,牢牢的记着……爱你们!木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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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米 嗨起来了喂!
    汽车钻入车流,一路行来,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在璀璨的灯火映衬下,夜晚的京都城,晶亮得像一只精灵在火中飞舞。
    绚烂而迷乱,这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
    受了今天‘吊扇事故’的影响,占色脑子里一直很乱,情绪不高。
    躁动而不安,却又说不缘由。
    情人街是一条热闹步行街,汽车不得入内,只能停在街道外面。
    占色与权少皇手牵着手进入街道,随行的人前后不远跟着,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街灯下,有几个女孩子正拿着手机在拍照,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什么,她们的表情轻松愉快。那种纯粹又简单的快乐,感染了占色的神经。
    眸子浅眯着,她唇角慢慢翘起。
    “哎,年轻真好。”
    “傻瓜!说什么呢?搞得好像你很老似的!”
    “是老了啊?”
    “你要老了,那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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