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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花生有点可怜。
    “能不能……你每天来喂它?”
    “每天啊!”胡妮这下觉得可怜的是自己了。
    看胡妮面有难色,贝凝也知道这要求实在是太麻烦人家了。从胡妮手里接过花生,盯着它圆圆而单纯的脸,她叹了口气。
    麻烦的小猪。贝凝忽然想起她跟柏毓的一切好像都跟这只猪有关系;第一次见面是它毁了她的猪脚,然后柏毓又把花生送给了她。那天晚上柏毓喝多了酒留宿她这,要不是花生胡闹,她跟柏毓也不会……
    所有的记忆,甜美的、苦涩的,一下子统统浮现贝凝眼前。她悄悄叹了口气。唉……
    算起来,都是猪惹的祸。
    “如果有人要,把它送人算了。”贝凝下意识说。
    胡妮讶异地伸了伸舌头。“你舍得呀?”
    贝凝神思恍惚的苦笑了一下。当然舍不得,她不过说说罢了。就像她跟柏毓的爱情,她又怎舍得?
    贝凝飘忽的神情,让胡妮看了都难过。她所认识的贝凝不是这样的,她应该是甜美而带点真纯的自然魅力,绝非现在的憔悴又无精打彩。
    “那个死季柏毓,脑子里装的是豆腐?真不晓得他在搞什么!”胡妮恶狠狠地忍不住又骂。她发下豪语“你看着好了,我要是不能让他把他那个死脑筋转回来,我就不姓胡!”
    “喂,你可别叫人去揍他。”贝凝像是忽然醒了过来似的,认真地嘱咐胡妮。她知道胡妮有这习惯的。
    “呃……”胡妮讪讪地笑笑。她本来是有这打算的,没想到被贝凝拆穿了。不过她也真笨,该想得到的嘛!把柏毓揍扁了,贝凝不更心疼才怪。
    既然如此……
    胡妮忽然诡诡地笑了笑,“只要不揍到他就行了吧?”
    第九章
    柏毓愈来愈喜欢他的办公室了。他发了疯似地狂接案子,就算下班,晚上他也待在办公室里。但他明白,他之所以把自己困在这,无非只是想打发时间,借工作来忘掉他的烦恼罢了。可这办法实在是天底下最没用的办法,因为不管他工作再忙,他的脑子总有空闲的时候,而只要一空闲下来,他的眼前便会自动地出现贝凝那令他身心都为之悸动的身影,之前困扰他的问题,也会随之浮现。
    这些日子他早思夜想,不过也只是想找出个他能接受的答案,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像是走入了泥淖,入了尖塔,不管他怎么想,都厘不清他的思绪。
    他只想找到事实。
    从传真里,他看见了贝凝给他的电话。他也曾打过越洋电话给韩泽宇,但没找到他的人,柏毓选留了话请他回电。对他来说,韩泽宇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如果泽宇也当真觉得自己的个性变了,那十成八九,大师的话就有道理了。
    这天中午,他莫名其妙地接到了大师的电话。
    “季先生?”大师的声音听来很紧张,好像在害怕什么。“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诅咒的事吧?”
    “记得。”柏毓闷闷地说。哪里可能忘得掉?!
    然而大师接下来的话十分出人意料。
    他急急忙忙地“不要记得!忘掉它,千万要忘掉它!就当我没说,或是我胡说,总之,没有这回事,是我乱扯……”
    大师的话又急又乱,而且十分突兀,听得柏毓莫名其妙。
    他突地火起“你有毛病!先前说得那么笃定,现在又反悔!”
    “那是因为……是因为……”大师的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害怕,像是正被人挟持似的。
    柏毓疑惑着,然而他脑袋一转,明白了。
    “大师,有人逼你说这些是不是?”
    “呃……呃……”大师支吾着,不敢吐实言。
    柏毓笑了起来。八成是胡妮!仗着她那些道上的朋友,把大师给扁了一顿,还逼他来对他翻供。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都听见了就是。”真是闹剧一场!柏毓想都不想就挂了电话。
    唉唉!胡妮这笨女人,做这事有什么实质效用?指望他因为这样就解决了疑虑?这根本不可能!
    “铃……”电话又接进来了。柏毓拿起话筒,以为又是大师,没想到却是个他不熟悉的声音。
    “你好,我是韩泽宇。我收到你的留言,不晓得你找我什么事?”
    韩泽宇!柏毓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像深怕泽宇下一秒就会把电话挂断似的,他急急忙忙地说“韩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可是我们有个共同认识的人蒋贝凝。是这样的……”
    他深呼吸一口,尽量有条理地把整件事跟泽宇说明。
    “季先生,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泽宇听完之后作了回应。听他的口吻,可以想见在纽约的他肯定皱着眉头。“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和你的作法都很可笑吗?”
    “可是,”柏毓这辈子极少这么被人数落。他忍耐地,“可是你原本是个学理工的人,为何忽然想到美国去念艺术?这你要怎么解释?你不觉得自己的转变很突然?”
    “我并不这么觉得,”泽宇很笃定。“虽然我在台湾学的是理工,但我对艺术也一向很有兴趣。况且人在不同的时候本来就会有不同的决定,这是很平常的,你为什么要觉得意外?”
    “那你对贝凝呢?”柏毓又找出一点,“你从前这么喜欢她,还追过她,却忽然舍得丢下她,去美国念书,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我到现在还是喜欢贝凝的,”泽宇不讳言,“只不过我想贝凝并不喜欢我,所以我也没追上她。既然如此,放弃她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柏毓默然了。看样子韩泽宇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也从来没怀疑过。这也难怪,因为遇见那怪老太婆的人是柏毓而不是韩泽宇,韩泽宇要是这么就容易相信柏毓的话,那才怪了。
    所以,泽宇的这通电话也没帮上他什么忙棗
    “季先生,”泽宇在那头开口了。“我实在很想告诉你,贝凝是个好女孩,她既然选择了你,我希望你能珍惜她,不要乱想,不要傻了。好了,电话费很贵,再见。”
    电话挂掉了。
    柏毓烦躁地摔下话筒。他当然知道他该珍惜贝凝,可是以他现在纷乱无端的心绪……他该怎么做?
    “叩叩棗”娴娴敲了门便走进来,“老板,你有客人耶。”
    柏毓的眉头皱得更凶。“我不记得今天我约了谁。”
    “临时的啦,”娴娴笑道“是谢太太。你记得吗?就是跟谢先生打离婚赡养费官司的那个,她说她要来谢谢你。”
    然后,娴娴往旁边让了让,一个很平凡的中年妇人就走了进来。
    “不对吧,”柏毓挥挥手,“打官司的是阿胖不是我,应该去谢谢阿胖才对。”
    “两位都应该谢,”谢太太诚挚地说,“如果没有你的让步,我不可能打赢官司的。”
    “我没什么功劳。”柏毓仍说。
    “您也许觉得没什么,可是……”谢太太想了想,换了个方式说“季先生,我的大女儿今年十一岁。她学小提琴已经五年了,得过不少比赛,也被她老师视为音乐天才,我很以她为荣。但是你也知道,学音乐是要花费不少钱的,小提琴更不是便宜的东西,所以当她父亲决定断绝我们的一切财源时……”
    谢太太顿了顿,有点伤感地,“我不得不告诉我女儿,从现在开始,妈妈要去找工作了,但妈妈没什么技能,所以赚的钱只够养你和弟弟、妹妹,并没有余力再让你学音乐了。季先生,你能明白我说这话时心里有多难过吗?”
    整个办公室里是一片寂静,娴娴默默不语,柏毓也回答不出来。
    谢太太继续说“我的大女儿很懂事,她听完之后,就把她的小提琴收起来了,收到柜子最上面的那一层去,然后跑来跟我说,她说妈妈,我不学琴了,我要快快长大赚钱。这时候,我的心里已经不是难过,而是悲哀了。我女儿原本也许会是个小提琴家,但现在,她以后大概只会是个店员,或者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
    谢太太站在那里声音已经很难平稳。
    “我并非是一个很依赖别人的女人,我也知道要自食其力,但我的前夫不该规避责任,这也是他的子女,他有义务让他们过好一点的日子。现在我的大女儿很高兴,因为她又可以找回她最喜欢的小提琴了;我更高兴,因为我不至于抹煞了一个未来的音乐家。”
    她一口气说到这“所以,我该感谢你,我也会要我女儿永远记得这些。谢谢。不打扰你了。”
    谢太太说完,轻轻鞠了个躬之后就走了。娴娴一看,立刻主动地送她出去。
    而柏毓只是愣愣地坐在那。他心中的震惊与激动,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他干了这么久的律师,一向只有他的当事人夸他好,然后掏一把律师费给他,之后两不相干;从来没有过对方的当事人夸他好,而且还这么、这么诚恳地来感谢他的!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可是……呼!他吐了口长气。天,她刚才那番话还真教人感动!好像他真的做了件什么大事一般,值得她们母女俩记一辈子。
    “怎样?”娴娴送完谢太太,又绕回来。“感觉很好吧?你从来没被人这么感谢过耶。”
    “很稀奇吧?”他自嘲着。
    “你以后多做点善事,就不稀奇了。”娴娴笑道。
    可是往日惯于跟她嘻嘻哈哈的柏毓却玩笑不起来。
    “你在烦恼蒋小姐跟那个咒语的事?”娴娴大胆地开口了。这件事,自从那天party里菱謦大声宣布之后,全事务所的人都知道了。
    柏毓仍不开口,但人了脸上烦闷的神情全是默认。
    “不是我说你,老板,”娴娴叹口气,“你也真死脑筋。别说那个诅咒荒诞无稽了,就算是真的好了,那又怎样呢?你现在变得这么可爱、这么受人欢迎,我还宁愿你不要变回以前的你呢!”
    柏毓怔愣着,被娴娴的话给震住了。她的解释虽然有点另类,但也不能说她没道理阿!
    “蒋小姐是个好女孩。你好好想想吧,老板。”
    娴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关上了门,把空间又还给了他。
    这一切还真是复杂极了。柏毓倒回他的大座椅,他的一双长腿又跨回桌上。闭起眼睛,烦恼的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棗大师的断言、韩泽宇的否认、娴娴的劝告,还有当初那老太婆瞪着他时那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神……
    他的头更痛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叮当当”声音。
    什么声音?柏毓合起的眉眼蹙了里。好熟悉!是在哪里听见过?他不由自主地借着那细微的声响,搜寻记忆……
    想起来了!霎时柏毓的眼睛陡地张开,跷在桌上的脚也警觉地即刻放下。因为那声音太不寻常棗那是花生项圈上的铃铛所发出来的声音!花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或者是他听错?
    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往声音的方向寻去,冲出办公室,进入大厅。他的眼神直直而呆呆地瞪着地面一只系着铃铛项圈的小猪,果然是花生!
    “它怎么会在这里?”柏毓随手逮住办公室里一个新来的男助理,迫不及待地问。
    柏毓那又疑惑又急迫的神情吓坏了那个男生,他脱罪似地猛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
    这不是谁放出来的,而是……
    一阵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忽然窜上柏毓的神智。他气势汹汹地又问“是谁带它来的?娴娴呢?娴娴棗”
    助理似乎很怕他下一步就要揪住他的衣领,他防御地先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晓得,娴娴刚下楼去了!”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柏毓气急败坏地瞪那男生,又瞪小猪,心里乱成一团。
    如果是贝凝送它回来,应该会有人告诉他才对,莫非……是小花生自己跑来的?是因为贝凝抛弃了它,所以它自己认路回事务所来了?不可能。柏毓即刻甩掉这个想法。贝凝一向疼它,而且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不可能随便抛弃小动物。那……小猪为什么单独出现在这?
    是……小猪被人偷了?被抢了?否则贝凝怎么可能任由小猪乱跑?还是贝凝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一阵麻痹忽然窜上他的脑门,一想到贝凝也许出了事,他整个人都震动而痉挛起来。他的手心出汗,额头也冒着汗,只想了两秒钟,他立刻丢下事务所,丢下小猪,冲下楼去。
    地下室的停车场里,他冲向他的车,发颤的手几乎拿不好遥控器开车门。好不容易按开了车门,身边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咦?你要出去啊?我刚好来找你耶。”
    他猛一回头,看见刚停好车的菱謦,一脸“好巧”的表情对他甜笑。那张脸柏毓看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没有感觉。他毫不留恋地立刻又转过头来,发动车子。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菱謦不甘心不被理会,她趴在柏毓的车窗上,冲着里头的柏毓嚷“你这么急要去哪?”
    “去找贝凝!”柏毓现在的脑里只有贝凝,他期盼贝凝不要如他的预感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棗他得亲自赶去看看才能放心。
    “那个女人?”菱謦不置信地破口大叫“你有毛病?一切不是都弄清楚了,你还要去找她?!”
    “没错,我还是要去找她,”柏毓心里非常着急,但因为菱謦霸着他的车窗,不能就此发动汽车,他又急又恼,恨不得不要管菱謦的安全,直接踩下油门算了!
    “你这个大白痴!”
    菱謦气得大力跺脚。趁着她的人离开车窗,柏毓立刻眼明手快地一踩油门,车子迅速从她眼前绝尘而去。而那部名贵进口车因为近日有点毛病,还从屁屁冒出一阵黑烟,惹得菱謦一头一脸都是!
    “季柏毓,你不只白痴,还是个王八蛋棗”菱謦愤怒地在停车场里兀自大骂。她这么气愤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棗
    在她跟贝凝的战局里,这回她肯定是彻头彻尾出局了。
    加足马力,油门踩到底,柏毓冒着生命危险与罚单的轰炸,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贝凝家。车子随便一停,他立刻冲上楼,奔向那扇他熟悉的大门。他本能地推了推门棗上锁了。他又按了门铃,没人。柏毓发觉自己不只手心在冒汗,连背上也是一身冷汗。
    镇静,镇静。他告诉自己,强迫脑子恢复清晰。他想起自己有贝凝家的钥匙,终于才比较不像白痴地拿出钥匙开了门。然而才打开门,柏毓的心又立刻往谷底一沉棗
    屋里不只不见花生的影子,也像是许久都没人住过了。到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棗不见待洗的脏衣服,流理台上甚至蒙上一层灰。贝凝如果还住在这,怎么可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他的心一寒,整个人像是陷入了空白,连思想的能力都消失了。贝凝去了哪里?她在哪里?她怎么可能任由她最宠爱的宠物在街上流浪?
    也许是自己吓自己,他安慰着自己,也骂自己。
    怎么那么笨?打行动电话找她吧。但他忘了带自己的手机。他走向贝凝家的电话机,却发现自己的脚好像僵了,去拿话筒的手也颤着。他提心吊胆地拨下号码,闭上眼睛,又惊慌又期待地等回音棗
    “你在这干么?”
    有回音了!不,这不是话筒里的声音,电话里的声音是“您拨的号码现在无法接通……”
    柏毓倏地回过头来,发现门口站的是胡妮,更令他惊讶的是,胡妮手上的皮链系着一只小猪……粉红色的小猪!
    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往后摔倒。他没来得及回答胡妮,急着反问“你什么时候去把它牵回来的?”
    “你在说什么呀?”胡妮一脸糊涂。“我刚才才把它从这里带出去嘘嘘啊。”她走进屋,把链子从花生颈上解下。
    “都是贝凝啦,”她抗议。“回新竹老家,又不敢带花生一起回去,所以要我每天来喂花生,还要遛它,累死了!”
    柏毓傻傻地看着胡妮,傻到真的很像个白痴。
    贝凝没事?只是回家去了。他霎时放了心,放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疯疯癫癫的,看起来更像白痴了。但如是它是花生,那刚才在事务所里看到的是什么?花生的分身?
    他瞪着它,苦思不解,索性拿起电话,拨回事务所。这下娴娴回来了。
    “老板,刚才人家告诉我你看了我新买的小猪之后就像见鬼似地冲了出去,你怎么啦?”
    “你买了只新的小猪?”这就是原因了。柏毓不免埋怨“你新买了只猪为什么不告诉我?还给它挂上跟花生一模一样的铃铛棗”
    “你又不是我老爸或老公,我买只猪为什么要跟你报告?”娴娴理直气壮地说。“而铃铛那时一起买了好几个啊,放着也没用,当然把它挂上去了。”
    “算了算了。没事了。”
    柏毓挂了电话,只能怨这几只迷你猪怎么看起来都一样。而他也真是紧张过度棗看到小猪就想到花生,看到花生就想到贝凝,而且联想力还那么丰富。他不只为了自己的莽撞而啼笑皆非,从他心里更漫上一股非常强烈的安心感还好,不是贝凝出了什么事,要是贝凝真的出了什么事……柏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这种事他想都不愿去想。
    也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棗这些日子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泽宇的电话解决不了,胡妮逼大师来反悔也解决不了,却在这一刻,他想通了!他是如此的爱她……超乎他所预料、所想象。一想到他可能永远失去她,那简直如同剜他的心一样地痛苦。
    如果没有贝凝,他不会明白世上最重要的事不是追逐名利,还有其他更有意义的事;同情别人不是弱者才做的事,善心也不是无聊,多些职业道德更能让他的当事人减少些悲剧。如果没有贝凝,他更不可能听到刚才谢太太对他如此诚恳的感谢。
    他这个超级大律师,从前做的竟都是些夺走人家希望或快乐的事。
    他真傻!傻到去质疑追究他俩相爱的原因。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他能去找谁要理由?上帝?月下老人?
    他终于明白,不管因为什么理由使他爱上贝凝,他是真的爱她,而且毫无疑惑。既然如此,是那鬼老太婆在冥冥中指使他去做,或者是自己真的迷恋上贝凝,又有什么差别?
    只要他真的爱贝凝,那就够了。过去种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爱她,未来他也绝对不能够忍受没有她的日子。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了释然的笑容。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的轻松、这般的快乐,像是终于抛掉了身上一块非常沉重的包袱。
    他的笑一时间变得愈来愈开朗,愈来愈灿烂,连胡妮都吓了一跳。怎么这男人今天神经兮兮的?一下子紧张要命地死瞪着她,这下却又笑得这么开心?
    “你怎么啦?”胡妮不由自主地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我好得很,”他的笑容如此耀眼,胡妮都快看呆了。“你说贝凝回家去了吗?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家在哪里?”眼前他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找回贝凝,这他再确定不过。
    胡妮本能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脸上的阳光,她的眸子也亮了起来“你要去找她?跟她道歉?”
    这还用得着问!他灿亮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是因为那个鬼大师推翻了他自己的话吗?”胡妮洋洋自得地,一下子就露了马脚。果然就是她要人去扁他的。
    柏毓不忍心破坏胡妮的得意,他笑了笑。“也是其中之一吧。不过我想我反倒应该感谢那个大师,如果不是他搞了这些事出来,我可能还没办法那么确定我对贝凝的爱。”
    “哼,这还差不多!”胡妮不屑地哼着,不过也掩饰不了眼中的笑意。她安顿好花生,便抓起皮包要往外走。
    “喂,等等,”柏毓焦急地拦住她“你还没告诉我贝凝家的住址。”
    “笨哦,”胡妮睬睬他,“跟着我来就对啦!”
    胡妮决定亲自带他去。负荆请罪耶,这么精彩的镜头,她哪能错过!
    第十章
    “不对不对,等一下。”已经都坐上车了,胡妮忽然迟疑了。
    “什么事?”柏毓忙问“你忘了住址?”
    “不是。”胡妮瞥他一眼。“你真是不了解贝凝耶。贝凝走的时候,就算没有恨死你,也对你快死心了,她这个人,有时固执得要死的,她搞不好不会太轻易原谅你。”
    “真的?”车里有冷气,可是柏毓却流了一身的汗。“那怎么办?”
    “怎么办?”胡妮思索着,“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
    这不是废话吗!柏毓差点骂人了。
    车拐了个弯,已经快上高速公路了,这一上去,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该怎么办?车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房边的大楼一楼有个珠宝店面。柏毓灵机一动,临时把车泊在路边,跟胡妮交代“你等我一下。”便下车了。
    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绵纸袋,他扔给胡妮,重新开车上路。
    胡妮讶讶地打开纸袋,跳出一个极具质感的真皮小盒,再打开,赫然是一只钻戒!
    “哇棗”胡妮做梦般地,“送我的?”
    “给你看看而已。”柏毓无情地敲破胡妮的美梦。
    “我也知道不是给我的,开开玩笑也不行。”胡妮没好气地盖上盒子。“你去求婚啊?这也许可以感动贝凝哦。”
    也许。
    于是在一个小时之后,胡妮跟柏毓来到了贝凝的家门前,按了门铃。
    来应门的刚好是贝凝。她非常惊讶胡妮跟柏毓竟然一块出现,但对柏毓的思念让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立刻动荡不安,她的眼里无形中只有柏毓了。
    “请……请进来坐。”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希望他们听到的是她的回应,而不是她乱跳的心。
    然而柏毓却等不及了。进门之后,要坐下、要喝茶,要是她家还有别人在,恐怕得和伯父、伯母客套应付一番……那要到何时他才有机会跟贝凝告白?
    “等一下,别急着进去,”他迅速拉住贝凝,决定速战速决。“你先听我说一句。”
    “说什么?”贝凝只好止住脚步。
    “抱歉。”诚挚而真心的歉语,毫不犹豫地从他口中吐出。“抱歉,我错了。我不应该害你伤心,我不该听信人家的鬼话连篇……但我现在都想通了,你愿意原谅我吗?”
    贝凝愣住了。如此突如其来的道歉……她呆呆地望着他,好像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
    静默不语的贝凝使得柏毓更紧张了,他想也没想,就掏出了那只钻戒,递到贝凝手里。
    惊骇到无以复加的贝凝,瞪着手上的那个皮盒,不必去开都猜得到那是什么。好半天,她才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这是……什么意思?”
    “嫁给我吧。”柏毓干脆地说。
    贝凝震惊极了,凝视着他,她的心里复杂得难以言喻。是的,她是期望过这种场面棗柏毓会带着反悔的心来向她道歉,求她回心转意;也想象过这样的镜头棗一只钻戒,代表着他永恒的爱意,这简直是她的美梦!可是……这两件事,不应该凑在一块呀!不只她的心无法平静地接受,感觉也完全不对!这好像是……好像是他拿着钻戒来买她的原谅,或者是以她的原谅来逼他向她求婚似的!而且,她并没办法忘记,他是那样地伤了她的心。她把一切都给了他、相信他,但他却让她失望。她曾经筑起了高高的墙,把自己包在里头,只为了让自己不受伤害。而他敲开了一块砖,又打造了一扇门,闯入她的内心,却又残忍地遗留下敲碎的残骸放手走远……
    “喂,你就原谅他吧。”这气氛实在太僵,胡妮在一旁打圆场了。
    贝凝为难地望着胡妮,无言以对。一部分的她,是愿意接受这只戒指,原谅柏毓的;可是另一部分的她,又无法忘记她受创的心。他曾经伤过她一次,她如何能再相信他?
    几番踯躅,贝凝终于摇了摇头,把戒盒又送回给他。
    诧讶的人,换成柏毓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直视着她,眼里充满了紧张和失措。贝凝必须忽视他的眼光,才能让自己不心软。“
    她润了润喉,却仍是沙哑地“这些日子,我已经准备放弃你了。现在我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不能带了这个戒指来就要我……”
    贝凝口才并不好,纷扰的心情使得她的句子更加不完整,但她相信柏毓听得明白。她拿着戒盒的手停在半空中,柏毓却只是死盯着她,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贝凝知道再这样下去,她跟柏毓两人可能就得杵在这耗上一整晚,一定得有个人先狠心,或者有个人先心软才行。她不准自己心软,于是她只能狠心。她咬咬牙,随手把戒盒往栏杆上一放,转身进屋,连胡妮也不敢理会,就关上了门。
    有那么几秒,柏毓的四周简直陷入无声的状态中,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他脑中一个细微的声响在嗡嗡嗡不停地嚷贝凝不原谅他,不原谅……
    良久良久,他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站着。胡妮在他身边喊了他好久,他才终于听见。
    “什么?”他模模糊糊地应。
    “我说,”胡妮只好再说一次。“你不能怪贝凝,她一向是很谨慎的。你看她当初跟你在一起就知道了,你不是花了很多力气才追到她的吗?”
    一句话让柏毓开了窍,他也突然懂了。他终于明白,他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来找贝凝,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一定能获得满意的反应,却没考虑贝凝有没有准备要原谅他。他曾经伤害了贝凝,而她肯定伤得不轻,这是无庸置疑的,为什么她要这么轻易原谅他?
    柏毓不笨,他的脑子忽然又变得聪明起来。他当初是怎么追到贝凝的呢?耐心,无比的耐心。所以,他现在需要更多的耐心才行,他必须重新追求贝凝。
    “走吧,我们先回去了。”忽然柏毓一切都释然,也有了计划。他招呼胡妮,然后便走向他的车。
    胡妮十分惊讶“喂喂,你就这么走啦?不对吧?喂,还有啊,你的戒指呢?”
    “算了,就摆在那吧。”柏毓无所谓地说。那戒指是要送给贝凝的,贝凝不要,那戒指还有什么意义?丢了算了。
    “你再不上车,我要走了。”柏毓催促着胡妮。他还得赶着去进行他的计划呢!
    “好啦好啦,来了。”
    胡妮看一眼柏毓,又舍不得地看一眼戒指。天哪!这么贵的东西……
    贝凝只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便回到台北了。那天胡妮本想趁着开店前先去遛花生,没想到才刚用钥匙打开门,就看见屋里不只有灯光,还有人声。
    “你回来啦?!”胡妮开心地。
    “总得回来工作嘛。”贝凝轻轻笑笑。从她略略憔悴的神情,看得出来柏毓的事仍然困扰着她。
    “回来原谅柏毓吗?”胡妮试探地猜。
    贝凝咬咬唇,“还没决定耶。”
    “哎,你们这一对还真难搞!”胡妮受不了地叹口气。
    “对啊,真麻烦,干脆不要搞算了。”贝凝也跟着叹。
    “就这样放弃啦?”胡妮紧张地叫起来,“你真舍得?”
    就因为不舍得,所以贝凝才心烦。如果她真的可以那么绝情,一切问题就都没有啦!
    “唉,我不晓得。”
    贝凝咕哝来咕哝去还是只有这一句,搞得胡妮都快抓狂了。贝凝只好避开她,坐到书桌前看这阵子累积下来的一叠信。
    账单、宣传单、直销的小册子……贝凝一封封把信整理好。忽然,贝凝瞥见其中一个蓝色信封好像有点奇怪,她顺手一抽果然奇怪,那蓝色信封上只写了收件人,没住址,也没贴邮票,寄件人的位置上亦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个小猪头。
    “什么好玩的东西?”胡妮好奇地凑过来看。
    “不晓得。”贝凝狐疑地拆开信封,里头掉出一张细细窄窄的纸条,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和另一个猪头。
    “这是啥?”胡妮一脸困惑。
    贝凝只有摇头的分,她也像是坠入五里雾中一般,摸不着头绪。
    “走!去那个住址看看!”
    还是胡妮果断,她想也不想就一手抓起贝凝,而贝凝的手上还捏着那张字条。
    计程车很快将她们载到了目的地,是个新社区的一楼店面,显然正在装潢中,从那装潢的格式,看起来是家餐厅。如果说刚才贝凝是困惑,现在则更迷惘了!她确认地再看了一次字条。住址没错啊,但寄字条的人,把这家还没开张的餐厅告诉她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胡妮进去问人了,“请问你们这里谁在负责?”
    工人从成堆的木料中抬头,往屋内一喊。没多久,出来一个穿牛仔裤、扎着马尾的女人。
    “我是装潢公司的设计师,这家店面是我们负责装潢的,有什么事吗?”
    胡妮傻了,没想到冒出来一个不认识又不相干的人。
    贝凝定了定心神,礼貌问“你好。请问这家店的老板是谁?他在不在?”
    “不在耶,”女郎还算满客气的。“其实我也从来没见过老板。”
    “没见过老板?那……那……”
    胡妮一下子找不出形容词,不过女郎自己却笑了。
    “很奇怪对不对?不过委托我们装潢的人告诉过我,最后会有老板来验收。他还给了我老板的名字,我看看……”她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一本小本子,翻了翻。“哦,在这里。她叫作蒋贝凝。”
    贝凝此时的表情,就像突然被人推进水池里那样的莫名其妙。她得着,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女郎。
    胡妮脑子动得快,一下子明白了。她问女设计师“委托你的那个人,他姓季对不对?”
    “对,原来你们认识。”女郎笑了。“你们是来找他的吗?他偶尔也会来看看进度,哦,怎么这么巧……”贝凝她们背对着门口,女郎的视线穿过她们,看向大门。她笑道“季先生来了呢。”
    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她跟柏毓提过她的愿望是拥有一家餐厅,没想到柏毓竟就弄了这家餐厅来送她。霎时贝凝心中百感交集,又感动又意外。她没想到柏毓不只记得她说过的一切,也肯为她花那么多心思。贝凝一回头,她日夜思念的人就出现在她眼前。她的心怦然而动,掀起一阵激荡。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啊,你终于发现了。”柏毓笑望着这家餐厅,眼眸中的笑意直传进她眼底。
    “这是……这是干什么?”贝凝低哑着声音。
    “一个小天使的礼物。”他的笑意加深,但他温柔的声音却流露着无比的真诚情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你愿意,永远都会有一个小天使在守候着你,完成你的愿望。”
    贝凝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心中的震荡无法言喻。这个小天使曾经感动过她,说服过她接受他,更糟的是,她已经爱上他了,而爱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抹灭的,只需他稍一呼唤,她的心便无可救药地想回应。
    “贝凝,原谅我吧,”他抓住她的手,抓得那么紧,好像怕他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他也不敢再笑了,只不过那双黝黑的眼眸仍然晶晶亮亮。“你知道我很笨,几个小时就该想通的事,我却得花这么久才想得明白。我钻了那么久的牛角尖才终于能了解,是什么影响了我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我爱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愿意离开你身边。”
    贝凝吸了口气,心里深深感动,眼泪不争气地就掉了下来。这就是了,在乎那么多其他的问题干什么?只要两人相爱就够了。
    她哽咽着。无法否认地,她努力再筑起来保护自己的高墙,又正一块一块地被他敲落当中,但她还是勉强地把碎砖捡回来。
    “可是……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还会不会再让我伤心?”
    在贝凝内心交战挣扎的时刻,他轻轻拥住了她,搂着她微颤的双肩。他是如此自责而懊悔他怎能让他心爱的女孩为他心伤?他无比真诚地在她耳畔说“我知道,要你立刻就这么相信我,对你来说并不容易。但我会证明给你看,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贝凝的眼泪无法克制地籁籁往下滚落。累积了太多,又压抑了太久,她一下子成了个泪人儿。他做了这么多,要求的只是一个机会,她不该连这都不给他吧。
    这一刻,贝凝的心防、围墙全部被冲破,那些碎砖就算捡回来,也无力筑墙了。再一次,他攻占了她的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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