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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对方腹部。
    闷哼一声,宋星笃顾不得痛,迅速赏了神岗彻一记直拳。“你敢玩我的女人,我就玩你的!”
    一旦疯狂起来,身体便不太感觉得到疼痛,神岗彻挨了一拳,立刻又回敬给对方一拳。“去死吧!”
    “要死一起死!”
    “够了!你们两个!”林明暖又气又急,在一旁直跳脚,“再不住手,我真要开枪了!不要再打了……”老天!
    她的威胁已经起不了作用,两个男人打红了眼,相互叫嚣的吼声越来越粗暴,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
    林明暖真正是束手无策,她嘴上说说罢了,威胁归威胁,哪会当真对准他们开枪?
    此时,一只略凉的手握住她纤腕,林明暖撇过脸,才发现那名美丽的和服美女已来到自己身边。
    想也没想,她冲口便央求道“你叫他们别打了吧,再打下去会很惨的。他们……他们会听你的。”
    “让他们打吧。”
    “呃?”林明暖错愕地凝视著她,不懂她怎么能这样冷静。
    “跟我来。”浅野优香点了点头,不由分地说拉著她的小手往门外走。
    好多宋星笃的人马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见她们出来,纷纷让出一条路。
    奇怪,看这和服美女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竟然不小?!林明暖发觉自己很难摆脱她的钳制。
    “你要带我去哪里?不行、不行的,他们还在打架,这位小姐你帮帮忙啦,你不劝,那就让我回去劝架啦!”心里实在好著急、好著急,她眼泪都掉下来了,还不停地回头看。
    浅野优香终于好心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他们爱打,就让他们狠狠地打,谁去劝都没有用的。我已经让那些人在一旁盯著,不会出大状况的,等他们打到没力气,该停的时候自然会停。”
    “可是……”林明暖咬著唇,依旧不放心,却看见她从容地拿出手机拨号,心里隐约升起一丝希望,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打电话请某位重量级人物过来劝架?”她记得阿彻的帮派中还有一位老大中的老大,叫……日驹什么的。
    无奈浅野优香摇了摇头,沉静地说“只是想通知神岗彻的人,请他们等一会儿过来抬他回去。”
    呃?!不是吧……
    林明暖无辜地眨眼,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结果,一场肉搏战打下来,神岗彻右边肋骨裂了两根,全身上下布满数不清的瘀伤、擦痕,至于那张脸更别提了,左眼肿得几乎看不见东西,鼻梁断了,血冒个不停,嘴角瘀青一大块,唇瓣肿得老高,若不说,真要让人认不出来他是谁。
    前去把他抬回来的,依然是苦命的神成。
    这次和关西“武乐联合”的接触,神成也是负责人之一,因此浅野优香直接拨手机给他,联络他带人过来“认领”。
    墙上的钟刚敲了三声,已经是凌晨时分。
    因为神岗彻不肯住院,神成和几名手下将他送往道上兄弟常去“光顾”的一家中型医院,里头的负责人是自己人,立刻帮神岗彻作了彻底的检查,连抽血验尿都没漏掉,又把他包扎得跟木乃伊似的,差些没把他搞疯。最后,才将他抬进有乐町办公大厦顶楼的住所。
    “嘶——”神岗彻忍不住咬牙抽气,这时他安稳地躺在大床上,终于恢复了痛觉,开始尝到痛快干架后的苦果了。
    此时,卧房里除了他这号伤兵,还有神成和林明暖。
    用眼睛余光瞄了一眼,他微皱著眉,低哑地呻吟——
    “暖暖……我全身都痛……我背好痒,搔不到,好痒……”
    他又采取“哀兵政策”了,因为林明暖从几个小时前就沉著一张俏脸,不笑就是不笑,虽然一直跟在身边,可是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知道,她是气他过度使用暴力,这又犯了她的禁忌,但他会和那个宋星笃干架,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她啊。
    林明暖依旧抿著唇不出声,脸颊嘟嘟的,但小手却探了过去,小心翼翼将他的身体推成侧躺,十根手指用适当的力道帮他抓背。
    “唔,再下面一点点……用力一点,对、对,就是这样,唔……好舒服。”
    在床边踱方步的神成终于停下动作,不可思议地瞪著他们两个。
    “你们谁帮帮忙,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彻,那位浅野小姐不是找你约会吗?怎么小暖也在?还有,看看你自己,是不是太久没练拳了?竟然被人揍成这副德行?!”
    劈哩帕啦一串问题,神岗彻最在意的是那几个有关“约会”的字眼,他背对林明暖侧躺,没办法看见她的神情,但感觉她抓背的动作顿了顿。唉……再加上那个宋星笃也拿他当假想情敌看待,浅野优香根本没解释清楚,暖暖心里不舒服,他单方面想撇清,肯定要费上一番工夫。
    瞄向神成站的位置,他清清喉咙更正——
    “我和浅野不是约会,只是很普通的逛街而已,你措词小心一点。还有,就算我太久没练拳,还是能把对方揍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伤成这样,宋星笃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一样是让手下给抬进了医院。
    神成哼了一声。“换作是我,我几拳就把他打趴在地。”
    这下换神岗彻冷哼,不想再辩论下去,他肩膀一扭,让身体再次躺平,目光直勾勾地在林明暖的小脸上留连,片刻才说“靠过来一点,我想看看你脖子上的伤。”他亲眼见到末星笃用手刀袭击她的后颈。
    “连你也受伤了?”神成一双利眉挑得更高了。“刚才在医院怎么不说?”
    “……我没事。”林明暖嗫嚅了一声,不过是对神成讲的。她丰厚的大波浪长发披在肩背上,就算后颈真有瘀痕,也都给遮住了。
    神岗彻心里有些著急,印象中,暖暖似乎还不曾对他这么冷淡过。
    以往,两人也曾因为某些观念不同而闹僵,但冷战归冷战,他只要身体不适、装装样子,暖暖通常很容易就妥协的,可现在他称得上“受伤惨重”,胸口扎著厚厚的绷带,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顾,暖暖却连话也不想和他说?!
    “暖暖……”他轻叹,伸手想触摸她胸前的长发,可她竟然转开身躯,让他奋力抬起的手颓然落下。
    而神成似乎觉得眼前的状况很好笑,转过脸闷哼了妤几声。
    “你可以回去了!”神岗彻对著那颗大电灯泡低吼。
    岂料神成没有任何动作,林明暖倒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暖暖,你要去哪里?!”
    不理会神岗彻的问题,她直接转向神成,平心静气地问“你开车来吧?可不可以麻烦你载我回成田的饭店?现在很晚了,没有电车可搭。”
    神成咧著嘴,猛点头。“这有什么问题。”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呵呵……”
    神岗彻脸色僵凝,话就这么冲口而出“暖暖?!你、你你你——站住!”不知道该怎么留她,心里一著急,口气就不太好了。
    背对著他,林明暖脚步略顿,她心中又气又怨又矛盾,一方面担心他的伤势,想留下来看顾他,另一方面又想躲得远些,找个地方安静独处。
    她爱他。
    正因为对他有著深刻的感情,喜怒哀乐就得时时受他影响。原来,她是这样的脆弱,这样的不堪一击,而她的自我又在哪里?这九年来的坚持,又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带向哪里?
    她爱他。
    只是……只有爱,似乎不够了,她不愿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想中去搜寻两人之间的美好回忆,她渴望更稳定的感情,却怕他给不起。
    见她挺起背脊,再度举步向前,神岗彻双目直瞪,掀了掀唇,偏偏又挤不出话来。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沉闷的气氛。
    神成离门口最近,顺手旋开门把,一打开,出现在门外的身影让所有人都怔住了,竟然是浅野优香。
    “晚安,各位。”她和服还未换下,发髻仍梳得十分妥贴,但眼睛泛起些微红丝,似乎也挺疲惫的。“很抱歉,你们的人请我在楼下的接待室稍坐,是我自己跑上来的。我说完几件事就走,能让我进去吗?”
    这时,两个男人气喘吁吁地冲上来,可能是发现浅野优香不见了,急忙前来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神成对他们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先下去,然后退开一步,对著浅野优香做出“请”的动作。
    她从容地走进,对著林明暖微微一笑,接著,直接把目光调向勉强撑起上半身的神岗彻。
    林明暖本来想走的,但是现在情况陡变,她悄立在那儿,等待对方说明来意。
    “你来得正好,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神岗彻阴沉地压低双眉。肉体的痛不算什么,反正咬咬牙就忍过去了,可是暖暖不理他,光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便荡到了谷底,闷在体内的火气濒临爆发。
    “那个宋星笃在几年前曾经狙击过我,开了三枪,可惜没把我打死——”略顿,他目光锐利,言语也锐利。“原来是贵会所指使。”
    浅野优香神情不变,淡淡牵唇——
    “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星笃他……不是‘武乐联合’的人,甚至和‘武乐联合’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他那次会在明治大学校门前开枪我必须负起一部分责任。”她看了林明暖一眼,又说“再加上他这次绑走这位小姐,引你前去,那也是……也是因为我。”
    虽然不太清楚这位和服美女的背景,但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奇准无比,林明暖瞥见她雪白的颊刷上淡淡嫣红,忍不住便问“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吗?”
    浅野优香迅速地瞄向她,双手下意识紧握著小提包,深呼吸,优美的下巴微抬,清浅地开口——
    “是。我对他说,我要嫁人了。我是‘武乐联合’的人,只要对‘武乐联合’有利的婚姻,不管对方是谁,我都接受。”
    她说得坦然,但两个大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个定在门边像只大熊标本,一个愣在床上暂时忘记疼痛,而林明暖似乎早已猜出——
    “所以……你和阿彻逛祭典、走在一块儿,那位宋先生就以为你要嫁给阿彻,心里不痛快,才会对我下手吧?”
    听到这里,神岗彻连忙跳出来澄清,急急地说“我从没想过要娶她,暖暖,我和她一起逛祭典,只是很单纯、很单纯的闲逛而已,我们去了那家老店买红豆烧丸子,也是因为我突然很想吃,突然就、就想到和你在一块儿的时候……”
    他真怕她误会,那时她转身就跑,让他在巷弄中疯狂寻找,跟著一连串的意外发生,而现在,她又不肯跟他说话,想解释也难以说清楚。
    林明暖咬了咬红唇,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毕竟她的伤心难受并非因为他跟别的女子有所牵扯,只是很纯粹的为著两人的关系。
    她注意力仍放在浅野优香身上,声音略哑,轻问——
    “这次既然是误会,那九年前那一次又是怎么一回事?当时他开枪,是真的想置人于死地,要不是……要不是阿彻挡在我前面,我可能已经没命了。”
    提及此事,她不由自主地瞄向神岗彻,他的眸光覆著一层温柔,带著无言的祈求,教她心一软,怎么也无法对他硬起心肠。
    静默了五秒左右,浅野优香环顾著在场的人,最后把视线锁定神岗彻,抿了抿唇才开口——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一时间很难说得完整,总之,我和星笃是在台湾认识的。十年前,我救过他,他便对我……”话语一顿,她想著该如何措词,林明暖却帮她接下去——
    “他便对你有著特别的感觉,一直很喜欢你,算是单方面的一见钟情?”
    浅野优香被动地点了点头,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但仍维持著沉凝的气质。
    她幽幽又说“当年,他从台湾一路追到日本,可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他偏偏不信。那时,关东和关西的黑道势力争斗严重,神成龙一郎、神岗彻,还有一位伊藤英知,你们三人是当时‘日驹联盟’里最耀眼的新秀,连关西大阪、神户这边也听说不少有关你们的事……后来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我随口扯出神岗彻这个名字,告诉他只要及得上这个人,我才可能嫁他……”
    四周极度安静,只听见浅野优香的声音继续说著——
    “他后来特意跑到东京,潜伏在‘速浪组’里,接近你、观察你,后来又对你们开枪,这已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神岗彻呼出一口气,蓦然间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这些年一直困扰著自己的谜团,不是黑道的仇杀,不是帮派间的斗争,起因竟然只是一个女人随口的一句话,很无厘头,很不可思议。
    沉默的三个人当中,林明暖首先回复神志,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你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别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浅野优香点了点头,那对眼特别幽深,不易探知她真正的思绪。
    “很多事始料末及,我很抱歉。”她郑重地鞠躬,弯了个九十度的腰,停顿几秒,又缓缓挺起,“我来这里,主要是想说明清楚,他的行动和‘武乐联合’毫无关系,原因全出在我身上,我来替他谢罪,负责一切的赔偿,希望神岗先生能够理解,也希望‘日驹联盟’和‘武乐联合’的协调能继续下去。”
    神岗彻深沉地看著她,面容凝肃,似乎正在思索著什么。
    片刻,他捂著缠住厚纱布的胸膛,嘴角微乎其微地扬动,终于出声——
    “你放心,我不会为了私人恩怨,让关东、关西两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再度恶化。”
    闻言,浅野优香轻浅一笑。“谢谢你。”她又完美地鞠了一个躬。
    “请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说完,她优雅转身,对著神成和林明暖颔首致意。
    “我送你下去。”神成替她开门,两人弓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室内气氛宁静,连空气流动都变得缓慢。
    浅野优香深夜来访,将那个鸭舌帽男人的谜题解开了,林明暖心情其实挺复杂的,有些话想说出来,可是拧眉细思,却还抓不到重点。
    “暖暖……”身后,神岗彻又再度唤她。
    这次,她不再固执,听话地转过身去,静静地踱回床边,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还是不打算理我吗?”神岗彻问得有些无辜,“在浅草巷里的老店那儿,你从我身边跑开,跑得那么急,完全不理会我的叫唤,你真以为我和浅野有著不寻常的关系吗?暖暖,你相信我,我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这么多年了,我的心永远——唔……”一只纤手捂住他急切的双唇。
    林明暖在床边坐了下来,轻推著他的肩,强迫他躺回床上。
    “不要说了。”她轻喃,想对他笑,不知怎么却变成叹息。
    她不生气了,只是心里还有著迷惑,需要时间思索,等她厘清了,一切都会雨过天青。因为,她爱他,心里有他,她会努力、会坚持、会为两人打气,总能找到一条有他相伴的路,一直这样走下去。
    神岗彻不明白她心中的转折,只能微眯起眼,忧郁地看著她。
    “睡吧,好晚了。”她幽幽地牵唇。
    “你陪我一起睡。”他不让她走,手臂虽然受伤,还是硬握住她的小手不放。
    那张伤痕累累的峻颜充满祈求之色,教她如何拒绝?更何况,她真的好累、好累,想狠狠地睡上一觉,把所有疑虑都暂且抛掉吧。
    又是一声轻叹,她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旁。
    才调整好睡姿,她合上眼睫,倦意紧跟著袭来,不知不觉间,已沉入了梦乡。
    第十章
    整整二十个小时。
    这一觉,神岗彻睡得很深、很沉,似乎想将之前好几天失眠的分量补回来。蒙胧间,肉体的疼痛变轻了,感觉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团黝黑的暖潮中,安稳地飘浮著,要不是肚子饿得难受,他肯定会继续沉沦下去。
    醒来时,窗外依然是黑夜,而林明暖已不在身边。
    床边矮桌上留著一张纸条,娟秀的字迹叮咛著——
    要按时吃药、换药,不可以任性。我请高桥盯著你,不可以对他凶。
    嘴角不禁轻扬。他的心,既温暖又空虚,因她关切的情怀,也因她无声无息由他身边走开。
    她说,她是她自己的。他想告诉她,她也是他的。
    林明暖停留在东京这一日,等于上演了一出“东京惊魂记”。幸好饭店的住房分配是每名空服员独立一间房,就算她在别的地方过夜,只要赶得及在集合的时间出现,那就没问题了。
    她后颈的伤并不严重,但还是印著一块瘀青,上班时,头发非绾起不可,只好涂上大量的遮瑕膏和蜜粉,很庆幸没被神岗彻看到,要不,他肯定又要发火了。他和那个宋星笃的误会和冲突够多了,她可不想再添一笔。
    飞回台湾后,仅有一天休假,接著又是南半球的长途航班,忙了一个礼拜才又回到台北。
    绵绵上的日侨学校附属幼稚园已经停课,开始放寒假了,林明暖趁著这几天休假,把家里做了一次年终大扫除,可以拆的东西全拆下来清洗,汰旧换新,准备过新年。
    台湾的冬,寒流加上丝丝细雨,冷得让人发颤。
    客厅的电话铃铃响起,小女孩儿踩著大头狗的毛拖鞋奋力跑出来,嘴里嚷著,“姨婆,绵绵接电话就好!”
    “小心,跑慢一点。”声音从厨房那端传来。
    “嗯。”绵绵元气十足地应著,跳上沙发,一把抓起话筒。“喂,请问找哪位?”
    电话那头没人回应,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绵绵还以为是幼稚园里的日籍老师,马上改成日文,同样很有元气地喊“摩西摩西?我是林绵爱……”
    “绵绵……”男子的嗓音像琴弦,一弹奏,绵绵跟著呵呵笑——
    “爸比,你好乖哟,天天都打电话来耶。”
    神岗彻微微笑著,透过墨色玻璃,虽然还隔著一层薄薄雨雾,他仍是清楚地看见对街公寓的客厅里,女儿窝在沙发上的可爱身影。
    他今天特地从日本飞来,刚刚才抵达这里,行李就随意地丢在一旁,连及膝的长大衣都还来不及脱下,就忙著拨电话到对面。
    在床上躺了两天,伤势刚稳定,他立即驱车前往东伊豆的深山,再度拜访联盟会长日驹秀川,大略说明了这次受伤的原由,也再度表明自己的意愿,希望把关东和关西两大黑道势力协调的事,移转到神成身上。这期间倒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那躲在希腊小岛上醉生梦死的伊藤终于良心发现,近日内准备返国。
    有伊藤加入,他更能放下所有责任,来到心爱的人儿身边,将心里的悬念做个了结。
    用肩膀夹著话筒,他清清喉咙,声音里透出笑意——
    “绵绵这么兴奋,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爸比,今天妈咪洗了好——多的东西喔,家里的床单、被单、枕头套都丢到洗衣机里洗了,妈咪还把它们丢进烘干机里烤了一个小时,然后晾在后面的小阳台,风一吹来,它们就飘啊飘的,有熊宝贝的味道,呵呵呵……绵绵很乖,都有帮忙喔,妈咪说我是她最棒的小帮手——”说到这里,厨房里有人唤她,似乎问她正在跟谁讲电话,只听见她扬声说——
    “姨婆,是我爸比打来的啦,不是别人。”
    神岗彻听著话筒那边的动静,一边眯起锐目搜寻。客厅和厨房里没有熟悉的纤细身影,他不禁疑惑地蹙起浓眉。
    “爸比——”绵绵习惯拉高尾音,柔软地问著“你什么时候会来呢?台湾的过年快到了耶,你会不会来围炉吃火锅?还有啊,爸比说绵绵如果放寒假,就要带妈咪和绵绵去东京迪士尼乐园玩的,不许骗人喔。”
    “爸比没忘,今年冬天一定带绵绵和妈咪去迪士尼乐园。”而且也要围炉吃火锅。他在心里向女儿保证。随即,话筒里传来绵绵惊天动地的欢呼,让他的情绪也飞扬起来。
    然后,他终于问了,“妈咪呢?在不在家?”
    绵绵呵呵笑,心无城府的说“妈咪下午晾完床单就出去了,说晚一点才要回家煮饭。可是姨婆说,今天晚上可以吃酸菜白肉火锅,姨婆现在在厨房里熬火锅要用的汤,绵绵等一下会去帮忙洗菜,等澄澄小阿姨上完班回来就可以开动啰,这样妈咪就不用那么累了。”
    神岗彻无声叹息。
    这些天,她似乎很忙,之前是飞往其他国家,打手机给她,却一直是关机状态,好不容易等到她飞回台北,拨了三次电话,总是讲不到几句就被绵绵接过去,他想好好和她谈、非得面对著面不可。
    而现在,她竟然不在家?!
    “妈咪去哪里了?”他又问。
    绵绵还是呵呵笑。“去学抓龙呀。”
    抓龙?!
    嗯……他记得这个台语发音,绵绵教过他,是按摩的意思。
    忽然间,心里不畅快了,他脸色瞬间下沉,双目眯得更细。
    绵绵没瞧见他现在这凶神恶煞的模样,继续快乐地说“就是上一次在园游会遇到的那个欧阳老师啊。妈咪说她两个礼拜没去了,不常常练习的话,功夫会退步喔,所以今天就去欧阳老师的中医诊所啰……对啦,妈咪还烤了一个好漂亮的蛋糕带去,说要送给欧阳老师,因为他人很好、很好喔,教了妈咪很多绝招……咦?爸比,你牙齿怎么了?”她听见类似磨牙的声音,小小手臂微微起了鸡皮疙瘩。
    神岗彻咳了咳,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爸比没事,是……刚才吃了一颗纪州梅,有点酸。”
    事实上不是“有点”而已,是非常、非常的酸。
    那口酸气咽不下去,就像他所痛恨的药丸,直接梗在喉头,呛得他发昏。他想,自己肯定会是个善妒的丈夫,唉……
    神岗彻脑中设计了一百种出现在林明暖面前的方法——
    他可以先确定她回家了,然后再去按对街公寓的电铃,摆出很潇洒的姿势等她开门,在第一时间运用“男色”将她电个茫酥酥。
    或者,他可以在楼下堵她,然后不说废话,直接切入主题,让她点头答应嫁给他。
    又或者,他可以采取迂回的方式,先窝进她的房间,拐她上床,抱著那柔软温暖的胴体在床上滚来滚去,再趁她最脆弱、最渴望的时候跟她求婚。嗯……他比较喜欢这一个,不过这方法得有个先决条件,最好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要不,中途若被打扰,那就前功尽弃了。
    挨在落地窗前,他一直注意著对街的动静,脑中思绪不停地转著,就是没想到该如何应付眼前的这一幕——
    暖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丝丝细雨里,和男人共撑著一把伞?!
    胃像挨了一拳,闷闷痛痛的,他紧盯著那双身影,见他们一起小跑步躲进骑楼。男人收起伞,终于让他认清对方的模样,就是那位又教她抓龙、又教她防身术的欧阳老师。
    这一边,林明暖拍掉发梢上的雨珠,肩上的大包包都湿了,她取出面纸擦拭著,也抽了两张给欧阳老师,笑著说“今天出门时忘了带伞,害你也跟著淋湿,实在对不起哩。”
    欧阳老师挥了挥手,左颊捺著一个深刻的酒涡。“我要去便利商店缴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款项,还要帮自己买晚餐,让你遮一下顺风伞,没什么啦。”诊所里本来有八、九支爱心伞的,今天全被拿光了,他手上这是仅存的一把。
    “对了。”他头一点,下巴往她的大包包努了努,“我拿给你的那几片光碟,你慢慢研究,不用急著还我,那里头有很多按摩和岤道推拿的示范,讲解得满清楚的,你以后如果没时间过来,也可以自己学习,有问题再找我就好了。”
    林明暖认真地听著,忽然吐了吐粉舌,压低声音——
    “呃……老师,其实我家有烧录机啦,今天晚上我把所有的光碟对拷一下,原版的这一份很快就可以还你啦。”
    欧阳老师哈哈大笑。“拷贝就拷贝嘛,又不是图利,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
    林明暖有些不好意思地拨了拨长发。
    蓦然间,欧阳老师的笑声停止了。
    一抹黑影笼罩过来,林明暖下意识抬起脸容,疑惑地看向来人——
    “阿彻?!”他脸色……好难看呵。
    怔了三秒,林明暖如梦初醒,眸光急切地巡视著他全身,发现那张被揍得惨不忍睹的脸已经消了肿,左边眼角、鼻梁和下颚处还留著淡淡的伤痕,不过应该不碍事了。
    “你胸骨全好了吗?医生不是交代了,至少要躺一个礼拜?”她扳著指头算日子,从他眼宋星笃干架到现在,总共过了十天。
    瞪著他,她口气转为严厉“你有乖乖休养吗?”
    虽然托了高桥帮她盯著,也请神成多多注意他的行动,可是依他的脾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理会别人。
    神岗彻臭著一张峻脸。
    说真格的,他其实很想履行那一百种现身方法里的任何一种,无奈,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那一百种方法此时全抛诸脑后,他只知道自己心里很不爽,手好痒,很想握成拳头,像那天对付那个姓宋的一样,互看不顺眼,狠狠地朝对方挥拳。
    他喜欢那样痛快地发泄,可惜缺一个沙包,虽然他很愿意拿眼前这位欧阳老师充当沙包,可是心里却十二万分的清楚,这一拳当真挥过去,暖暖八成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了。
    “跟我来。”瞪了一直含笑以对的欧阳老师一眼,聊表怒意,他握住林明暖的手,不分由说地转身就走。
    “喂?你怎么了?放手啦!”林明暖虽觉得他莫名其妙,两脚却还是被动地跟著他过马路,边嚷著“你很没礼貌耶,我在跟人家讲话,你怎么可以这样?!阿彻,你要带我去哪里啦?!神、岗、彻——”
    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明暖瘫坐在那一大片墨色落地窗前,地上虽然冰凉凉的,幸好有柔软的毛地毯隔著,还算暖和。
    “你……你、你你你——”她试了几次,舌头依旧打结。
    深深吸气,再缓缓吐气,她吞咽著口水再试一次,终于勉强挤出声音——
    “……你什么时候买、买买下这层楼的?”
    天啊!好清楚,对街三楼的住家,从厨房到客厅,前面的小阳台,然后是通往卧房的走道,有任何活动都看得一清二楚。而此时,对街公寓的铁门被推开,是明澄下班回来了,绵绵蹦蹦跳跳地从厨房里跑出来,仰高小小的笑脸,不知对她的小阿姨说些什么。
    神岗彻单膝跪在她身边,诚实地回答“跟著你买的。”
    “什么?”美眸瞪向他。
    “你当初买那层公寓时,抵死不用我的钱,我就把那些钱拿来买这层楼,总不至于碍到你吧?”他口气很闷,完全的强词夺理。
    “神岗彻!”林明暖被他搅得一个头两个大,弄不懂他的动机。“你这是偷窥,侵犯到他人隐私!”要不是顾忌他之前的伤,真想狠狠扭他的胸肌一把。
    “谁说我偷窥?我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跟这个男人总是有理说不清!她忽然站了起来,“我要回家,你想看吗?那就去看个够!”
    “暖暖!”他有些急了,硬是握住她的小手,猛地把她往怀里带。
    “小心啦!”她惊呼著,怕压痛他的胸口,可是腰身已让他紧紧箍住,被他抱个满怀。
    “你不要走、不要生气。听我说,我、我刚开始一直克制著不去打扰你的生活,你知道的,我身边存在著太多危机,直到‘神岗组’转型,这两、三年来才渐渐缓和。虽然不能常接触,但我在这里可以看见你们,只要这样静静看著,心里就舒服了……而现在,我不会再让你去找那个‘欧阳叉叉’!”突然跳跃式地迸出后面这一句,他蹭著她的香发,懊恼又急躁。
    任他紧密地拥抱,听到这些话语,林明暖怔然,讶异于他激切的反应,心正融化著,语气却仍犹豫——
    “你……什么‘欧阳叉叉’?人家是很有名气的中医师!你刚才真是没礼貌,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人家正对著你笑呢,你却板著臭脸,还把我拖走,你、你你——真想打你,连绵绵都比你懂事。”嘴里说著,心里却不由自主猜想,他有多少个白天与夜晚,独自伫立在这片落地窗前,静望著对街的温暖灯光?那心疼的感觉翻涌著,对他的怒气已悄悄消灭了。
    “反正我不准你再去找他、不准对他笑、不准和他说话、不准和他共用一把伞。”
    听听,这像一个三十五岁的成熟男人讲的话吗?
    “你、你你莫名其妙!”她仰起脸训了一句,却没注意到这个角度很适合接吻,而神岗彻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头一俯,已吻住她红滟滟的唇。
    “阿彻唔……等一下嗯……”她推著他的宽肩,可他根本不为所动,还变本加厉地侵入她的丝绒小口,双手抱得好紧,像要把她整个人压进自己的身体里。
    林明暖在内心轻叹,情与欲纷起,他的热情烈焰成功地引发了她的,让她忍不住回应著。
    唉,这男人呵……
    许久,不知是谁先结束这个长吻,神岗彻的双目炯亮有神,瞬也不瞬地凝视著她,嗓音低哑得不可思议——
    “暖暖……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不改变,我、我八成会疯掉……”
    她神魂犹沉浸在彼此的吻中,好一会儿,终于听懂了他的话,心脏一紧。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这段感情,他已经厌倦了吗?
    可是他怎么可以厌倦?她努力地思索、努力地分析自己,她的一切信念都已坚定,就是要守著彼此。纵使不能常伴身边,只要知道他心里有她、有绵绵,那就足够了……他为什么会再次提及?
    他不是说,只要看著她们,心里就舒服了吗?那还要改变什么?
    “你什么意思?”她问得极慢,小脸有些苍白,眼睛正迅速湿润当中。
    “暖暖……”他端详著,掀动唇瓣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下一秒却惊异地问“你怎么掉眼泪了?”
    她垂下脸,又被他托起,不让她躲避。
    神岗彻低低叹气。“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跟那个‘欧阳叉叉’走在一起,我心里就是不舒服。我承认,我是在吃醋,所以态度很差、很不讲理,暖暖……别哭了,我、我以后会收敛的,我本来想揍人的,可是拚命忍住了,瞧,我还是能克制自己的,你相信我啊,唉……”
    林明暖吸了吸鼻子,听到他近乎“吃醋”的这番话,她眨眨泪眼,有些不敢相信。
    “我跟欧阳老师学推拿、学岤道按摩,那……那还不是为了你,等我学会了,就能常常帮你的腿按摩、做热敷,还有,我请他教我一些防身术,那也是因为你,我如果能再强一点,以后真发生什么意外,你就不用分神照顾我了,不是吗?我不想变成你的累赘呵。”
    “暖暖?!”神岗彻心魂激动,再次拥紧她,峻唇抵在她巧洁的耳边,低声喃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她绝不是累赘,而是他心底最温暖的感情,反倒是自己,总不停地为她带来灾难,让她陷进危险中,却自私的放不开手。
    林明暖鼻音好重,但仍坚持要说下去“我和欧阳老师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比你和那位和服小姐的关系还要普通。”
    神岗彻怔了三秒,这才明白她指的是浅野优香。
    “你、你不要误会了!我和她根本一点暧昧也没有,喔,不——是半点也没有!是真的!”他握住她的巧肩,坚定地望进她眼底,五官因著急全皱在一块儿。
    林明暖当然理解,只是故意这么说罢了。咬了咬唇,她闷闷地问——
    “那你到底想怎样嘛?”
    “我没有想怎样——”他一顿,连忙改口“不不,我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想请你答应我。”
    “什么事?”心脏撞了一大下。
    神岗彻抿著略微干燥的唇,脸上的笑有些不太自然。“你知道的……我们、我们这个样子已经九年了,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这是他人生里重要的一刻,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见他这样难以启齿,她心脏又撞了一大下,把胸骨都撞疼了。林明暖眨眨眼,泪珠威胁著要再度模糊她的视线,她不想哭得那样难看,却又潇洒不起来——
    “你、你走吧,反正这几年没有你,我和绵绵还是照样过日子,你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高兴爱谁就去爱谁,我们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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