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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书轻声喃喃着,瞥了一眼上天,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讥诮。清澜一惊,莫非言书祖师在那是便已经觉醒了前世的仙人记忆?!
    清澜越想越心惊,或许习霜在洞箫中留下记忆的本意是想让她的继承人了解上古时期的历史,但清澜却从言书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与虚华口中所诉说不符合的事情。
    上古八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言书与习霜看似情侣却貌合神离,言书言语中散发出的对人族无形的冷漠,习霜对言书态度的惶惶不安和自欺欺人,无天为未来魔族却胸怀苍生,容靖同样不能一概而论……
    清澜看着还在为人族未来忧心的习霜,苦笑道“前辈啊前辈,您一时兴起,却让晚辈无端背负了一个大麻烦啊!”
    在回忆中看似经历了很久,但清澜回归现实以后才发现时间仅仅过去了一瞬,箫声间歇未歇,她已被习霜留在其中的气息渲染得泪流满面。
    58058重伤
    旭日初升,云淡风轻。
    清濛山顶峰,清澜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七年来不曾间断的剑术练习。
    劈、刺、斩、抹、点、撩、挑、崩、截、削、云、挂、架、压……
    明明是每个初学者都曾经学过的基本招式,但在清澜手中却展现出一股不一样的韵味。木剑划过虚空,周身道韵弥漫,如沉大道。
    此时清澜身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清露,她毫不在意,全身心都放在眼前的木剑上,一举一动,一挑一刺。初始如涓涓细流,片刻后,道韵沉淀其中,木剑散发着莹白的光芒,嗡嗡颤抖。
    最后一招,清澜神色淡然,但眼底凝神直视木剑,“喝——!”
    木剑顿时迸发出一股璀璨的白色锋芒,直扑地面而去。数息后,白光散去,地面上只剩下当年清澜初学剑术时留下的一些小洞,不过相比几年前又深了几寸。刚才木剑锋芒,全都是冲着这些小洞而去,不偏不倚,也没有漏过任何一个。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小洞深入地底的高度也是一模一样的。
    清澜轻轻呼了一口气,缓缓收剑,原地站了会,看着手中木剑,不觉痴了。
    七年来风雨不辍的练习,已经给她的剑术打□后的基础。这些日子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剑术突破的契机,奈何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似乎有什么东西隔膜阻挡着,还需要彻底领悟,融会贯通。
    握紧木剑,平复了波澜的心境,清澜走到山崖边上,自上而下俯视着清濛山以及什刹海的风景,虽然不似第一次观看时的震撼,但还是有几丝感慨萦绕其中。
    七年了,清澜每次练剑完毕,就会站在山崖上眺望远处,但清濛山每次都能带给她不一样的风景和感触。这也使得清澜深深明白,宇宙很大,若将自己放置在世界中,她或许连小小的尘埃也不如。
    在时间的长河里,数十年不算回事,数百年也很短暂。但这什刹海,清濛山,却长长久久地屹立在此。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不外如是。
    感叹过后,清澜将别在腰间的洞箫取下,在初升的旭日之下盈盈闪烁墨绿的光彩。正是日前清澜从虚和师伯处得到的音祖习霜的随身之物,洞箫暮沉。
    传闻洞箫暮沉与言书祖师的配剑霭阔是一对,取其“暮霭沉沉楚天阔”之意。不过自从看了习霜封存在洞箫中的回忆以后,清澜对于这样的传闻还是保持了一定的怀疑。
    习霜前辈和言书祖师若论相貌与琴箫合奏,的确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但若是详究两人言语相处,却总是有一种不和谐自然之感。
    清澜暗暗想着,不觉又是一笑。即使两人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之事,又与她这隔了不知多少代的小辈有什么干系呢?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真真是魔障了。
    看着手中洞箫,清澜又想起了当日扶瑶得知她得到了音修之祖习霜当年的随身洞箫以后,满脸期待的表情,甚至还呼朋引伴地唤来了同样好奇的扶月,以及被迫拖来的、通过试炼以后就拜在剑峰峰主连溯师兄门下,如今道号为扶裴的雁融。
    真正看到洞箫以后,扶瑶和扶月很是失望。这洞箫平平无奇的,除了外表造型略显古朴,有一种深沉的韵味,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真是对不起它和其主人,音修之祖习霜当年在历史上偌大名头。反而是被扶瑶扶月联手拉来,兴致缺缺的雁融若有所思,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时至今日,回忆起扶月看着扶瑶谴责的眼神,以及扶瑶有苦不能言、苦巴巴的样子,清澜还是忍不住抿唇一笑。她右手轻轻将洞箫放到嘴边,袅袅的箫声升起,在清濛山山顶回荡,随后慢慢弥漫整座山峰。山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仿佛一身凡尘都被洗尽,铅华尽去,有一种脱胎换骨的轻盈。原本在一边玩耍的重光也飞了过来,乖乖趴在清澜头顶上,聆听着箫声。
    这就是这洞箫的神奇之处了。
    以清澜目前的修为,能够勉强吹奏洞箫已经很不错,学习习霜赠予她的万音谱更是言之尚早。清澜在音乐上并没有多少造诣,一首曲子也被她吹得七零八落,断断续续不成声调。但是在洞箫的箫声影响下,确实山中万物忘记了对吹奏者手艺的不满,反而统统沉浸在箫声的美妙之中,涤荡着自己的内心,让神魂一点一点壮大。
    自从清澜在练剑结束以后第一次吹响洞箫,往后山中精怪似乎约定了时间一般,在清澜吹奏洞箫的时间内,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全身心陶醉在箫声中。
    清澜也终于明白习霜当日所言。她发现在练剑之后吹奏洞箫,原本因练剑而流失的灵力并不需要她之后打坐,竟然在清润的箫声中一点点的恢复了,而且比起打坐时更加的醇厚与沉淀。便是以往练剑所留下的暗伤,也渐渐地有了气色,让清澜大喜过望。
    这时,清澜挂在胸前的项坠突然一阵跳动。清澜惊讶之下,箫声顿停,让山中不少生灵恨不得扼腕叹息。
    轻轻摸索着胸前的项坠,清澜隐隐有不妙的预感。原本挂在胸前的项链,自从见了白衣人一面以后就彻底碎了。季留真看在眼里,连夜为她手制了一条项坠,特意在其中留下他本人的一缕气息,以便清澜遇难时,他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同理,若是季留真本尊有了什么闪失,项坠中的气息同样有所感应。
    清澜低头静静看着项坠,神情莫测不明。
    细碎的脚步声突然传来,清澜一怔,转身行礼“清澜见过虚华师……”
    虚华现在远没有上次见面时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一把拉过清澜朝着什刹海飞去“都十万火急了,就别顾着那些虚礼!”
    清澜心中不妙愈深“师伯,可是我祖父他……”
    虚华神情凝重道“虚夷师弟受了重伤!”
    清澜大惊,抓着虚华的手问道“怎么回事?祖父他是天仙啊,怎么会……”
    虚华叹了口气,一边飞行一边快速解释着“虚夷师弟是通过门派传送阵回来的,守在传送阵前的弟子就看到传送阵的白光亮起,随即师弟昏迷不醒地躺在阵中。索性那弟子当机立断地将传送阵关闭,不然传送阵另一端的敌人不知会不会顺着师弟的气息追踪过来……”
    虚华接下来的话清澜没有仔细听,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季留真“昏迷不醒”的事情当中,顿时觉得手脚一阵冰凉。
    59无责任番外01
    “祁越,交出万妙青莲!”
    “阿弥陀佛,祁越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祁越,不能再纵容你任意妄为!”
    “祁越,你私闯地府,破坏六道轮回秩序,该当何罪!”
    “祁越,你的所作所为天地不容,天帝已降下法旨要将你捉拿!”
    “祁越……”
    “祁越……”
    在众人的责问中,祁越背脊挺直,高昂着头,幽暗深邃的眸子环视着在场所有人。
    山风吹来,祁越破碎的道袍飘荡,咕咕作响。
    擦拭嘴唇边上的血迹,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但祁越清楚数十位大罗金仙的合力围攻给他的丹田以及肉身带来了怎样不可挽回的影响,往日依仗的空间已经在重重压力下破碎,祁越已经没有办法躲藏到空间里面去。他曾经无数次面对险境,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毫无退路。
    此刻围攻他的人,即使修为最低的也是仅差一点机缘就即将成为一尊道祖的存在,遑论站在最前方的,仙界、西方佛教、妖族、巫族、魔族共同派遣的十名大罗金仙,以他纯阳真仙的修为,对上他们十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一个“死”字。
    佛教菩萨双手合什,慈眉善目地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祁越施主,传闻万妙青莲是天地复活至宝,此物有违天道,还是交由我等将其镇压为妙。”
    祁越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大局已定,今日他必死无疑。
    但是他不甘心啊!
    祁越抓着万妙青莲的手紧了紧,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再多那么一点点时间……
    清澜,清澜……
    妖族一位大罗金仙也劝道“祁越,我一向欣赏你,但这回你做得实在太过了!你可知道,万妙青莲出世的瞬间,就毁灭了多少星球?此物不该出世,现在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祁越的嘴唇抖了抖,因精血耗费太多而显得苍白的脸有种诡异的尖锐,他沙哑着嗓子道“那又与我何干?只要能够复活清澜,宇宙回归鸿蒙我也不在乎!“
    “你!!”
    没有理会面前众人在片刻间的传音议论,祁越缓缓转身,面对着悬崖,望着夕阳怔怔道“那天,也是一样的……”
    清澜死的那一天,残阳如血,衬得她胸口汩汩的血水也沾染上奇异的美感。祁越一直不敢回忆那天的场景,他只能将一生的经历都放在提升修为和复活清澜上。可是,到头来,一切终究成空。
    他本来只是一名普通的宅男,突如其来的车祸改变了他的命运。机缘巧合穿越到这个修真|世界,又遇上了他一生的挚爱——6清澜。前两百年和清澜在追杀中辗转颠簸,后来两人修为精进,一同纵横世间三百余年,之后清澜为救他死了……
    接下来浑浑噩噩的三千年岁月,连祁越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的。没有清澜的三千年,他就这样渡过了天劫成为天仙,然后纯阳真仙,甚至大罗金仙也仅有一步之遥。
    但是6清澜这个名字,依然深深刻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即使连渡过心魔之后也无法斩断。
    此刻,往日和清澜在一起时欢乐悲喜的回忆,又慢慢鲜活起来,栩栩如生地在眼前回现着。这些,都是祁越刻意封存在脑海中不愿意去触碰的。清澜刚刚离开他的时候,他甚至连回想和触碰的勇气也没有。人生了无生趣,只想斩杀仇人以后随清澜而去。
    被空间中的残魂点醒,从此踏上一条不归路。但是祁越不悔。
    失去清澜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过毁灭整个宇宙来为清澜陪葬,以此来宣泄他内心的悲伤、愤怒和绝望。为了寻找复活清澜的办法,他忍受了三千年没有清澜的岁月,偏偏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在得到万妙青莲的时候,他受到了最严重的打击……
    在祁越拿到万妙青莲的那一刻,他就知晓这根本不是什么复活圣物。这才是祁越没有真正逃走的原因。
    三千年的岁月,足够他摸透空间内所有的秘密,他能以真仙的修为打杀大罗金仙也是依仗着这足够多的底牌。在数十位大罗金仙尚未到来的时候,祁越是可以逃走的。
    但是他没有。万妙青莲作为他最后的希望,彻底打碎了他沉浸三千年的美梦。
    那万妙青莲是三千世界之主,他们今日宇宙开创者万妙老人留下的真灵所化,里面蕴含着他一生所学以及经验。祁越若是将万妙青莲完全炼化,或许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鸿蒙之主。但祁越不屑,这……终究不能复活清澜!所以他选择了面对追击和围攻。
    祁越突然朗声大笑“哈哈哈哈!”
    围攻他的众人惊疑不定,就听祁越悲凉道“三千年奔波,终成空!但我祁越——不悔!!”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似乎没有了精气,高昂着的头也倏然低下。
    一名大罗金仙叹道“他去了。”
    又有人道“他能够在我等合力一击下支撑这么久,也是极限了。”
    “阿弥陀佛……”三位菩萨双手合什,开口诵念往生经。
    方才劝导祁越的妖族大罗金仙一脸怅然“可惜了,可惜了。”他是真的想过让祁越继承他的衣钵的。
    另一名大罗金仙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祁越他……生不逢时啊。”
    这等妖孽人物,若是早生数万年,定可在神魔大战中大放异彩,也不至于落到被天道忌讳,身死道消的地步。
    “咦?快看那万妙青莲!”突然有人一声高呼,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祁越手中的万妙青莲上。
    被天道忌讳,出世之日就毁灭十万星球的万妙青莲化作点点绿光,飞入祁越腐朽的身躯内。
    众人惊疑不定,这样的景象,莫非是万妙青莲认主了?但是,但是祁越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好,快拦住万妙青莲!”
    数十位大罗金仙齐齐出手,但在一霎那的扭曲间,万妙青莲带着祁越失去了踪影……
    从黑暗中睁开眼,祁越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我?!”回想起死前的情景,他突然直起了身子,“这……”
    稚嫩的双手,绵软无力的身子,没有一丝灵力的丹田。
    “等等,这是……”祁越一皱眉,丹田内,一朵碧绿青莲正缓缓扎根其上,微微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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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无责任番外02
    有着前世接近四千年经历和经验的祁越,在动用种种秘法表明自己绝不是做了一个梦或者陷入了大罗金仙的幻术之后,他陷入了沉思。
    祁越环视这间大得离谱的卧室,愣是没有找出一面镜子。但是祁越可以肯定——虽然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重生到过去的某一点——这绝不是祁越,或者说曾经祁越的身份。
    床头与窗户底下各自摆放着几盆花卉,祁越一扫而过就愣住了,“菩提睡莲?”他略有些迟疑地伸手摸了摸花瓣,只见其上有氤氲之气,缓缓沉浮在祁越周身。祁越隐约察觉到疲惫的神魂受到灵气滋润,竟一点一点地壮实以来,不由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菩提睡莲,相传是盛开在佛教八宝功德池中的一株盆栽,因常年听燃灯佛祖讲解佛法,开启灵智。燃灯古佛入梦化凡之时,菩提睡莲不惜灵力,使其能够在睡梦中平定心神,心平气和。有觊觎者趁着古佛沉睡,将菩提睡莲偷走,菩提睡莲被迫离开古佛,哀伤之下,不到半日就枯萎了。
    燃灯古佛沉睡万年,终于在梦中悟道,进阶纯阳真仙。清醒时得知菩提睡莲遭遇,感怀不已,特别用大法力找到菩提睡莲枯萎前遗留在人间的种子,放置身边多年。菩提睡莲的种子受佛气渲染,终于开始发芽。燃灯古佛便将其投入人间,曾有言“他日汝得道时,吾当渡汝”。
    菩提睡莲虽然转世千载,但意识中仍然记得古佛之言,每一世都诚心向佛。终于有一日,菩提睡莲再一次转世成花草时,燃灯古佛伴着佛光亲自下凡,接引功德圆满的菩提睡莲成佛。菩提睡莲虽然已经成佛,但他最后一次转世留下的种子却被不少修士所得。
    但是菩提睡莲极难养活,不知经过多少次失败的栽培才得出需要用佛光时时净化的方法,寻常修仙者难得一见。不说其他,便是前世的祁越,修为臻至大罗金仙,也没有见过一株菩提睡莲。他的空间里面倒是有一盆,但因没有佛光时时滋润,早在祁越开启空间之前便已经枯萎,惹得空间内的残魂遗憾不已。曾经的祁越不了解菩提睡莲的功效,不以为然,后来他深受进阶壁垒与心魔之苦,才知道菩提睡莲的珍贵之处,奈何求而不得。
    如今,这珍贵无比堪比纯阳级别法宝的菩提睡莲,竟然摆在一个小孩子的房内,而且还不止一株?!
    祁越在无语的同时,深深的忧虑了。这间房子在凡人看来,那是奇花异草,仙气萦绕。光是祁越身上的衣物,就有不下于十个的防护阵,显然祁越附身的这具身子出生于修仙世家,还是很受重视的修仙苗子。
    祁越抬头看了看窗外,一片白雾,显然是幻术与其他阵法的加持,逃跑什么的是异想天开了。察觉到外面的脚步声,他十分冷静地躺回床上,闭目装睡,调整呼吸。
    一双柔荑慢慢抚摸着他的脸,祁越心中一紧,不动声色,身子依然软软地躺在床上。
    “臻儿还没有醒吗?”轻柔的女声,带着淡淡的忧虑。
    “回夫人,少爷昨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唉,”那女声似乎有些惆怅,“这孩子,都被我们惯坏了,测灵根这样的大事怎能提前?”
    一个沉稳的男声接话道“臻儿年纪还小,看着兄姐们都测了灵根,开始修炼,只拉下他一人,自然不开心。”
    那女声又叹了一声“老祖宗对臻儿寄予厚望,但我真担心两年后的……”
    “没事的,我谈肃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废物?”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你是神霄谈氏的族长,臻儿自小便高高在上,眼下还不显,两年后测灵根再夺了族人们的风头,那他……”
    “你呀,就是心思太多……”
    两人的谈话声越来越远,随着侍女轻巧地关上门,祁越闭着眼又身子放松地躺了半个时辰,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神霄谈氏?谈肃?……谈臻?”祁越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苦笑着掩饰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竟然是谈臻……”那个死在他手上的倒霉鬼?祁越真的不知道要感慨命运对他的偏爱还是捉弄了。
    谈臻,十二柱国之一,神霄谈氏第一百二十七代家主谈肃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身具雷灵根,拜入昊天宗空源天仙,也就是他的曾祖父谈淳门下。十岁炼气大圆满,十八岁筑基,三十九岁结丹,八十二岁结婴,一百三十岁化神,两百零四岁大乘,三百九十六岁返虚……被众人寄予厚望,有可能在千岁内步入地仙、甚至度过天劫,成为近万年来继五灵学宫虚夷天仙之后第二位千年内成为天仙的超级天才。
    但是,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人生赢家,却在一个小小的秘境内陨落了。
    正是祁越下的手。
    当时清澜已经死去百年,祁越为了寻找复活清澜的办法便去了启元星,谁料和谈臻起了冲突。当时祁越不过大乘期的修为,比谈臻低了一个大境界,五个小层次,完全是凭借着空间和残魂的力量才将谈臻杀死。
    也正是因为谈臻遗留下来的储物戒,初来乍到的祁越才对启元星的情况有了一个彻底的了解。不过因为斩杀了谈家嫡子的缘故,祁越之后的每时每刻都生活在谈家以及盟友的追杀当中,甚至到了最后连天仙乃至纯阳真仙都加入了追捕行列。祁越又开始了和当年一样被追杀、爆seed、逃跑、再爆发的升级之路。
    托了谈臻和谈家的福,祁越人还未在启元星现身,他的名声已经流传到四方大6。祁越可以说是踩着谈臻的死上路了……
    重生在这样一个人身上,祁越的心情很复杂。方才谈肃开口的时候他就觉得很耳熟,感情是当年对他下达了绝杀令的谈家家主。还有谈肃的妻子,就是那个发了疯似的要拉着他自爆同归于尽的疯女人啊……
    这些还不是祁越最大的烦恼。
    神霄谈氏身为十二柱国之一,家族中可是有三名纯阳真仙,十数名天仙坐镇的。以谈臻的受宠程度,难保他们不会看出这幅身子被夺舍的异样。谈肃夫妻二人可以说是关心则乱,但那些老祖宗一定能看出他的灵魂与肉身根本不协调。要想达到灵|肉合一的地步,祁越得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三个月不见人。
    61059剑芒
    作为五灵学宫的主峰,飘渺山的主峰一向不对普通弟子开放,清澜也只有在拜师当日进入过。
    远远望去,山峰耸入穹天,仙霞阵阵,宝光氤氲。周围环绕着九座仙山,正是九华峰。高有近千丈,上面仙泉流瀑,花香阵阵,仙鹤在云雾中展翅,鹤鸣声悠远高亢,偶有护山大阵的几道神光一闪而逝,很快就不见踪影。
    但是现在忧虑季留真伤势的清澜可没有心思观看这样的美景,虚华带着她飞到飘渺峰的半山腰就停了下来。清澜虽然心急,但还是忍耐下来,默默看着虚华接下来的动作。
    虚华把清澜的神态和举止看在眼里,在忧虑师弟虚夷的伤势同时,也暗暗欣慰他有了一个优秀的传人和后代。虚华想了想,宽慰清澜道“你莫要太担心,虚和师兄还有季氏族长都在,定会治好虚夷师弟的!”
    清澜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轻轻点点头。此刻她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在意虚华口中的“季氏族长”是什么意思。
    虚华也不再说话,双手结印,同时嘴里默默念动法诀。一道金光射出,面前的虚空顿时泛起了水样的涟漪,似乎有什么化开了一般,无影无形。
    “大阵已开,我们走吧!”虚华表面严肃地带着清澜朝顶峰飞去,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记忆力不错,显然他对于千年未曾涉足飘渺峰,但还是记得护山大阵的法诀一事颇为自得。
    飘渺峰顶峰,一座大殿耸立在中央,灵雾缭绕,巍峨沧桑,上面流转着一股浩大的气机。
    虚华带着清澜赶到的时候,正好遇见虚和以及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中年人从中走出,神情略显疲惫。
    虚和看到清澜的时候,神情一怔,对虚华道“我道你急急忙忙地是干什么去了,这样不是平白让清澜丫头担心吗?”
    虚华见此情形,松了一口气,也有了心思和虚和说笑道“我这不是怕小清澜担心么,不如让她亲眼看看来得安心。”
    虚和摇摇头,笑骂道“哪来的这么多借口。”
    清澜见虚和虚华神情轻松,明白祖父并无大碍,但还是有些魂不守舍地盯着殿内看。
    这时,虚和身边的中年突然插话道“你便是清澜?”
    清澜缓缓点头,俯身行礼“清澜拜过,呃……前辈。”中年人身上散发着与祖父还有虚和师伯无二的气息,显然也是一名天仙,但清澜并不知晓对方的名讳,只有这样含糊掠过。
    中年人正面受了清澜一礼,仔细看了她一眼,清澜忽然生出了一股被看透的感觉,似乎身上的一切秘密都不复存在,这让她心中一悸。
    “不错,”中年人点了点头,“骨龄十二,炼气大圆满,根基也很扎实。听说你是和留真一样的风灵根?”他突然问道。
    清澜猝不及防,愣了一会才想起留真是祖父的名讳,迟疑道“……是。”
    中年人皱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么拖拖拉拉地像什么样子?”
    虚华和虚和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虚华连忙出来打圆场,“虚恒师兄啊,虚夷师弟他怎么样了?”
    清澜听后,立刻留心中年人接下来说出的每个字。
    被虚华称作“虚恒师兄”的中年人冷哼一声道“索性留真及时用传送阵逃走了,若是让我得知究竟是谁伤了他……”最后几个字,嘴里的杀机显露无遗。
    虚和一叹“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是决不愿看到你为他出头的。”
    虚恒闻言,也不再说话。
    清澜见机道“师伯,清澜能否……”
    虚和笑道“也罢,你且去殿内看看虚夷师弟吧,他这回元气大伤,未来几年要好好修养一番了。”
    清澜入殿以后,虚华斜睨虚恒“师兄你明明很满意小清澜,干嘛装出一幅凶样?”
    虚恒咳嗽一声“我刚出关,就听到留真连孙女都有了的消息,随后你们又传信说他受伤,一时不是乱套了么?”
    虚和道“那你方才还故意用气势压着清澜?”
    虚恒眯了眯眼“她虽是留真的孙女,但到底没有认祖归宗。”
    虚华嗤笑一声“那是虚夷师弟尊重你这个族长在闭关,没有越俎代庖。就凭着小清澜的风灵根,季氏族人绝对欢迎她入族谱!”
    清澜入殿,就看见季留真以难得虚弱的姿态斜靠在床上。明明看上去没有任何损伤,但季留真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是让清澜的眼圈一红。
    季留真察觉到动静,缓缓转过身,鬓角的白色发丝随风飘扬。
    清澜的眼泪顿时下来了“祖父!”她带着哭腔跑到季留真的面前,跪了下来。
    季留真动作一顿,厉声道“你怎么来了?”
    清澜摇摇头“如果我不来,祖父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季留真被清澜的反问噎住,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清澜的头发“祖父只希望你专心修炼。”
    清澜默默握住季留真的手,其中的指骨膈得她的掌心生疼,但她没有松手“祖父受伤之际,孙女却不在您身边,即使您不说什么,清澜以后也会良心难安!”
    季留真神情复杂,看着清澜与6云静越来越相似的面容,喃喃着“傻孩子……”
    经过虚和和虚恒的联手治疗,季留真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但未来几年都要在清濛山好好修养了。
    清澜每日除了冥想与修炼以外,还多了照顾季留真的任务——虽然后者极力反对——她实在是被当日得知季留真受伤时的消息给吓怕了。
    五灵学宫层层封锁消息,启元星上众人暂时不知道虚夷天仙受伤的消息,但其余宗门的几位天仙还是心知肚明的,碍于虚恒天仙的出关,原本蠢蠢欲动的心思又渐渐沉寂下去。
    扶瑶近日被安排帮助扶渠管理宗门事物,空荡荡的清濛山只剩下清澜和季留真两人,一切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清澜和季留真很清楚,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以往的清澜,剑术臻至大成,但离突破总是差着一层。究其原因在于她缺少了那种锐意和攻击性。
    但是季留真的重伤,让清澜因为五灵学宫的平和与宁静而渐渐沉浸的美梦中苏醒了。踏上道途,生在修真|世界,除非永不出世,否则便要陷入这一切纷扰之中。
    而遁世清修,却又是固步自封,更加阻碍道途。清静无为,指的是心境,并非是修行之路。
    修行之路,只一味苦修,根本悟不出什么,大道囊括千千万万,天地之间万物生灵琶在其中,若不深入其中,根本不得大觉悟。1
    清澜醒悟了,一道黄金剑芒自木剑之上浮盈而出,璀璨无比,炽烈的锋芒透发而出!
    静室内的季留真眼前一亮,“剑芒!”
    62060家族
    剑芒,顾名思义,乃是剑之锋芒。
    身为一名剑修和剑仙,领悟大道乃至天道剑意或许是他们一生都为之奋斗的目标。那么顿悟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则是踏出征程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剑芒虽是,但也如同元婴和化神之间的进阶一般困难。启元星多少才华横溢的剑修,一生都困于此步,不得寸进。可以说,剑芒便是检验一名合格剑修的根本所在。没有领悟剑芒,明了自己未来的剑道究竟是怎样的,就表明该名剑修未来的成就注定不会太大。
    季留真从小就在剑道上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剑道天赋,心智坚毅的他从握起手中的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一条血路。这让他成为启元星历史上第十一位在习剑之初就顿悟剑芒的剑道天才。
    清澜同样在剑道上拥有天赋,甚至比季留真更甚,但过于柔软的性格和瞻前顾后的思想束缚了清澜这方面的发展。季留真清楚,自己的孙女就像一块璞玉,初始可能平平无奇,但只要你细心地雕琢,总有一天,她会绽放出不逊于任何天才的耀眼光芒。
    这六年来,眼看着清澜在剑道方面进步神速,季留真欣慰非常。原本按照他的打算,清澜按着他的吩咐稳扎稳打地修炼,在筑基后领悟剑芒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凡事都有意外。
    季留真也没有想到自己忍耐多年的一次复仇竟然会以自己的重伤的收场,更意外的是让清澜亲眼看到他虚弱的样子。这令安稳生活在季留真羽翼中,沉浸在五灵学宫平和氛围的清澜一下子就受了刺激,坚定了未来的剑道之路。
    在静室内察觉到清澜以十二岁的年龄领悟剑芒,季留真第一反应是欣喜和骄傲的。虽然在启元星其他人看来,习剑七载领悟剑芒的资质只能算中上,但季留真向来对这样的评判资质的方法不屑一顾。
    从古至今,在习剑之初就顿悟剑芒的剑修们,既可以说是剑道上的天才,也可以说是有宿慧的。有才华,有宿慧,若是没有后天的努力与苦修,同样会泯然众人矣。算上季留真自己,十一位的剑道天才中,真正成就天仙果位的仅有四人,甚至连一半都不到。剩下的七人都在欢呼与吹捧中迷失了自我,渐渐与自幼坚定的剑道之路背离,在剑道上修为不得寸进,终生碌碌无为。
    季留真的第二反应又变成了担忧和自责。他担心是因为自己的变故,导致清澜在没有成长到足够认清自己未来道路的时候就贸贸然地突破了。以清澜十二岁的年龄,即使足够早熟与冷静,但终究还是没有开阔的眼界和胸襟面对启元星的一切纷扰和未来修行的艰辛。
    季留真实在很忧虑,清澜过早的领悟了剑芒,也就是确定了未来的道路。若等她长大了,对于幼年的决定后悔了,这是生生毁了她的剑道之路啊!这对于十分疼爱和期待清澜成长的季留真,无疑是一个糟糕无比的消息。更让他自责不已的是,让清澜做出这个决定的,正是他自己。他突然有些懊恼自己过早地将剑道气运给了清澜,虽然激发了清澜在剑道上的天赋,但过早领悟剑芒终究是揠苗助长!
    思虑良久,季留真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终于在隐隐牵动了体内血气流动的时候,缓了口气,迫使自己镇静下来。
    “祖父,清澜求见。”
    季留真听着门外的传音,他收敛好情绪,扬声道“进来吧!”
    清澜带着忐忑不安的表情迈入静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季留真的脸色“祖父……”
    季留真看着她这个样子,也生不起斥责的心,叹了一口气道“你可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清澜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孙女明白!”
    季留真沉声道“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也不再说什么,下月初一,你随我回家族拜见祖先,入族谱!”
    清澜愣住了“什……么?”
    “虚夷师叔祖和师叔都是出自栖梧季氏嘛!”扶瑶一脸坦然地说道,同时反问一句,“原来师叔你不知道啊?”
    清澜十分诚实地摇摇头“我,我不是很清楚……栖梧季氏究竟是?”
    扶瑶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清澜真的不懂,她震惊道“不会吧?”
    清澜一脸茫然,原来祖父还有家族?而且家族的来头很大吗?
    扶瑶无语望天,她摆摆手道“我早就该想到的,自从师叔你来了启元星,就一直在山上清修,哪有时间知道这些世家的事情。”
    清澜正襟危坐,愿闻其详。
    扶瑶抿了一口茶道“师叔你和虚夷师叔祖出生的栖梧季氏,乃是上古十二柱国之一,是存在年代比五灵学宫还要悠久的修真世家。当代的族长,就是虚夷师叔祖的兄长,虚恒天仙季留君前辈。”
    “虚恒天仙,”清澜喃喃着,“我好像见过……”那个在飘渺山顶峰一直用气势压着她的中年男子。
    扶瑶道“很平常嘛,虚恒天仙也是出自五灵学宫的,按照辈分我也该称呼他为师叔祖的。”
    清澜奇道“为何虚恒天仙也是自出五灵学宫?”
    扶瑶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搔搔头道“怎么和师叔解释呢?”
    “虽说十二柱国是传承久远的修真世家,但在三族混战的年代,世家的有生力量也被消耗得一干二净。直到宗门的创派祖师爷言书上人联合七名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结束了长达万年的乱世。当时季氏与另外几家就投在了言书上人的麾下,甚至在言书上任开创五灵学宫以后也一同加入。从此以后,就开始了凡是季氏族人都得拜在五灵学宫门下修炼的惯例。”
    扶瑶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啦,也不是所有世家都支持言书上人,十二柱国另一股势力,与季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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