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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沙对朱鹤微微一笑“无妨,我随口与这老丈聊聊而已……你们买完东西了?”这一笑他又用上了“善意微笑”。
    朱鹤顿时便将对老掌柜的愤怒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温柔地说“买完了……”
    老掌柜几曾见过自家大小姐这般淑女形态,吓得脚下一软,掉到柜台里面去了。
    飞沙便会了帐,挽了鸮蔓出店而去。
    门口却已经围了好大一群人。
    叉爷用了数十种手法,将鸡蛋如连珠炮一般从各个角度打来。看似笨拙的小花却左拦右遮上衔下接,一筐子鸡蛋堪堪打完,竟然无一漏网。
    见飞沙等人出来,叉爷便收了手,向周围做个罗圈揖。人群掌声一片,无数铜板哗啦啦地扔了过来。
    小花以为又是给它吃的东西,张大了嘴漫天接铜钱。
    叉爷将手一抖,竟然飞出数十道白线,地上一扫,便将落到地上的铜钱一扫而空。他将那一大堆铜钱放在手上,好像用胶粘住了一般。
    小蛋从叉爷手中拿过铜钱,两只小手用力一捏,便将铜钱捏成了一块铜饼,一把塞到了小花嘴里。
    叉爷本想卖弄一番手段,不想却被这三岁小女娃给震撼了一把。
    他眯着眼睛看了小蛋一会,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飞沙一把抄起小蛋放在肩上,左牵小花右挽鸮蔓,便沿着路走了起来。
    “你不是要急着去么?怎么还在街上拖延……”鸮蔓小声问飞沙。
    飞沙道“嘿嘿……这叫欲擒故纵……一来他们以为我赶着去了,便来不及安排人手去作假。二来刚才顺便打听点消息……”
    “那打听到了吗?”鸮蔓问。
    飞沙点点头“嗯,略有点眉目,回头再说。”
    高府特意为飞沙等人备了辆八匹马拉的大车,而且还非常贴心地将半边车厢都拆了,方便小花爬上爬下。
    飞沙敲了敲马车底板,果然是加厚的料,关键地方还用铁条加固了。
    朱鹤得意地说“这车是我们家连夜赶做出来的。”
    飞沙笑笑,领着众人上了车。
    连车夫在内,足足大小九人一兽,这马车居然也能拉得动,虽然起步时依然艰难,但总算跑了起来。
    除了鄯阐城,沿着洱海边的一条宽大的石板路,马车又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段王府门口。
    “土皇帝真你妹的可恶……”飞沙下了车,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这一路行来,飞沙终于平生第一次见到了除皇宫以外还有比他家大的宅子。这王府四四方方,纵横看起来都超过五里以上。而汴梁城里最大的坊,也不过纵横二里左右。
    王府外果然沿着围墙有守卫在巡逻,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承平日久的懈怠样。这点让飞沙很是惊讶。
    罗盛指着守卫道“这些都是由我们四家各出一部分,混合编队,互相监督。有谁值班出事的,直接砍了扔到洱海里。因此绝不敢有人有半分偷懒。”
    飞沙点点头,果然是好方法。
    众人来到府门前。有守卫过来验过了四名护卫各自携带的信物以及四家主联署的手令,便行了军礼,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罗盛先请飞沙检视。
    只见原本的朱红色大门早已褪色,只剩下斑驳的痕迹还在诉说往日的奢华。两扇大门合拢处,由上到下贴了十张封条。没张上都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封,并盖着四个不同的大印。越是上面的字印的色泽便越淡,封纸也显得破败不堪。
    从日期看来,这便是从十年前起直到今年的封印。
    “飞总管请看,这些封条从未被撕破过。”罗盛说。
    飞沙点点头,回头看了看段鱼。
    段鱼盯着这门看了半天没有出声,面上一片迷茫。想来他小小的心灵还无法承载这么复杂的东西吧。
    飞沙将段鱼高高举起,让他伸手将门上的封条逐张逐张撕下。
    那些经年风吹雨淋的封纸,早已变得脆如蝉翼。随着段鱼的手一次又一次的动作,无数记录了这十年黑暗过往的粉尘飘洒了下来,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第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3-3-9 10:00:29  字数3194
    飞沙伸手一推,两扇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门轴发出咯扭咯扭的刺耳声音。
    眼前出现一个极大的院子,正中是用石板铺成的几个大大的平台,平台之间由长满杂草的草坪分隔开。院子左边是一排高大的平房,右边却是二层小楼。平房与小楼都一直向两边延伸着,一直连到湖边。隔着平台,里面又是另外一个院子的大门。沿着院墙,每隔一段便有一座哨塔,只是日久失修,已经有不少坍塌残缺了。
    罗盛向飞沙介绍道“这里是平时给段王府家兵用的演武场,左边是库房,右边是下人与家兵的住所。”
    飞沙仔细观察,各处灰尘满布,除了一些鼠雀的足迹外,的确没有人出没过的痕迹。
    各家家主早已猜到飞沙此行目的,早已叮嘱了各自的代表该如何行事。
    罗盛见了飞沙神情,便上前低声道“段王爷遭难那日,我父罗白就在府外检点兵力。可恨那贼人竟是从洱海湖上而来,若不然定叫他有来无回。”
    飞沙看了他一眼道“看来当日的事,你们都很清楚?”
    罗盛忙道“不敢……那事在整个鄯阐城都可以说得上是个忌讳,对外只说是突降瘟疫导致段家灭门。因此这多年一般民众也不敢来此马蚤扰。只是在下虽然能力微薄,却也是家主之子,未来罗家家门便要靠在下承担。这些不传秘辛多少还是得知道一些……而且,十年前在下也已年满十二岁,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飞沙道“你且说来听听?”
    罗盛偷偷瞟了一眼周围那三个假作不在意其实却全都竖起了耳朵的家伙,将声音压到仅有飞沙能听到的程度道“飞总管若是有空,今晚在下到您房间向您请益。”
    飞沙点点头。
    罗盛声音重新恢复了正常,指着左边道“那边府库以前多是用来做粮仓,由高家兄弟管理。”
    他又指着右边道“那边居住的家兵,也多由侯家管理。”
    言下之意,从此门以内,发生的任何事都与我罗家无关。这么一来,案发当日,罗家的嫌疑便似被摘得干干净净。
    旁边有人却不大高兴,叉爷和侯无敌两个都对着罗盛怒目而视。不过这二人都不是擅长辞辩的,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侯无敌手搭剑柄,叉爷十指放出白线,眼见着便要用拳头来说话。
    飞沙对他们道“今日乃是为拜祭段家先祖而来,其余事情,日后再谈。”
    叉爷和侯无敌狠狠滴瞪了罗盛一眼,这才作罢。
    “我们高家三位爷当时便在粮库里思密达!”叉爷小声说道。
    “那会你就来了高家了么?”飞沙随口问道。
    叉爷顿时哑口无言。
    飞沙一路走来,一路四处观望。
    段府这座外院,乍一看不过是个普通院落,只是略微偏大……好吧……非常偏大而已。但实际上里面没有一点多余的建筑,房屋结构也都十分结实,墙壁的高度厚度更是接近了小城的城墙。整体看来,便是一座严密的城堡一般。
    飞沙心中清楚,越是结实的城堡,便越容易被从内部攻破。
    中院的门并未贴封条,只是也已经脱漆掉色,门枢腐朽。飞沙一掌推去,差点没把整个门框推掉。
    中院内部结构与外院相仿,也是一边库房一边小楼,只是中间少了演武场,做了一些花园亭台楼阁,此时造成了鼠雀的巢岤。左边库房的开门极大,门口起码有数丈宽。
    飞沙等人刚进了院子,便有一只黄鼠狼站在花坛边上看着众人,似乎觉得这些不速之客来得好是奇怪。不过看到小花的身影,那黄鼠狼立刻钻到石假山的洞岤里去了。
    小花见状,蹭地一下便蹿了出去,飞沙一个不小心根本拉不住。
    小花扑到假山边,抬掌便拍,将整座假山拍得摇摇欲坠。
    见飞沙左右打量,朱鹤便走上前来道“左边便是武库。兵乃凶器,所以武器都收藏在中院,免得像外院那样什么人都能进出,不好关防。当日我母亲便在库房内检点军用器械。”
    飞沙点点头,不做评论。
    朱鹤便不多言。她也知此时不是能开玩笑的时候,便不再调戏飞沙。
    “中院……朱鹮……烟花……”飞沙心中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联。
    不过此时远不是下任何定论的时候,还是且再看下去。
    内院镶嵌在中院正中。
    这一栋门用的木料比前面两扇都好得多,上面的油漆依然完整无缺。不是落满灰尘的话,哪里像是多年凶宅的样子。
    飞沙推开门,不禁皱了皱眉。
    内院的格局与中外两院相仿,依然是一边库房一边楼房的结构。也不知这段家哪来那么多东西收藏。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座小型宫殿般的建筑。殿门上挂着牌匾,依稀可见“段氏宗祠”四个大字。
    宗祠背后,隔着一条石路与一片低矮的灌木,便是一望无际的湖水。那便是洱海所在了。
    宗祠的门大开着,看起来除了灰尘外竟连一点鸟兽的痕迹都没有。可是飞沙却感觉到了一股让人窒息般的血气扑面而来。
    飞沙偷偷看了看周围的人。
    只有叉爷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一些,而侯无敌的手又搭在了剑柄上。但这两人外的其他人,却一个有反应的都没有。
    “小蛋,你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么?”飞沙悄悄问小蛋。
    小蛋道“无非是十年前死了无数人罢了……咦?”
    “怎么?”飞沙问。
    小蛋道“没什么……应该是我的错觉而已……”
    小花刚在外面玩了半天也没抓到黄鼠狼,却将假山打塌了一半。此时跟了进来,见众人站在门口,便自行大摇大摆地往祠堂走去。
    “小花,别乱跑。”飞沙喝了一声。
    小花望前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很是疑惑地凑到鸮蔓身边闻了闻。
    “果然……”小蛋突然道,“小花也闻到了……”
    飞沙道“别卖关子了。”
    小蛋道“我和小花都闻到了鸮蔓身上的味道从那大殿里传出来……”
    飞沙看了一眼,鸮蔓好端端地就在他身边。
    小蛋道“白痴哥哥,是蛊的味道啊。”
    飞沙释然“这有何奇怪,当年屠杀段家的,便是鸮蔓的师公,自然用了不少蛊……只是不知道,这些味道竟然能保留十年而已。可是鸮蔓怎么没感觉……”
    小蛋道“你在厕所里蹲久了还能闻到臭味吗?而且小花的嗅觉比你们这些低等猴子强何止百倍,我比小花又强了百倍……”
    飞沙道“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小蛋“怀念吧,低等猴子?”
    飞沙“…………”
    祠堂内部十分宽阔,足可轻松站下数百人。
    正对着门的地方,是一副巨大的画像。画上一位清瘦的老者正襟危坐,模样看起来与段秀才和段鱼都有三分相似。画像前一张巨大的香案上供着一块二尺多长的灵牌,上写着“段门先祖之位”。这块灵牌下又有数十上百块的小灵牌,各自写着名字,想来便是能入段氏宗祠的段家子弟了。灵牌前便是一个积满了陈年香灰的香炉。
    祠堂内的其它陈设与祭祖那日相仿,地面铺放着许多蒲团,两旁陈设着烛台。所缺只是香火而已。
    飞沙走上前,抚去香案上的灰尘,取出香烛交给了段鱼。
    接下来的动作飞沙早已私下里教过段鱼,此时他一板一眼做起来,却也中规中矩,完全是汉人贵族子弟的风范,一点看不出竟是苗疆长大的野孩子。
    罗盛和朱鹤都忍不住悄悄赞叹,少主果然是少主,天生便有这等气派。
    段鱼将香烛供品祭奉后,飞沙等人也一起各点了三柱香,向段氏祖先行礼。
    鸮蔓心中不停祷告“冤有头,债有主。我师公与你们有仇,现在已经到了地下与你们相见。你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都在你们那边解决了。小女子那会还小,完全不知道此事。千万别来找我……”
    飞沙焚香磕头完毕,见鸮蔓还在那里嘴唇微动祷告个不停,便蹑手蹑脚走过去,在她后颈吹了口气。鸮蔓“哇”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逃到殿外去了。
    “此处久未有人打扫,气味很是难闻,咱们且出去吧。”飞沙说道。
    众人齐齐点头称是,便转身向外走去。这祠堂内似乎还有经久不散的腐臭味存在一般,让人进来便觉得周身不舒服。
    飞沙慢慢地转过身,眼角却在香案底下停留了一下,便如没事一般离开了祠堂。
    “里面太闷了,你们且坐一下,我去湖边走走。”飞沙说着,便连小蛋也不带,独自一人信步向洱海边那条小路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时回头看看坐在宗祠门口几条石凳上的众人,微笑着挥手打招呼。
    飞沙只在湖边略走了没多远。他遥遥地看了看西方的湖面,又回头看了会中院的方向,再伸手向祠堂门口比划了一会。做完这些动作,便大步走了回来。
    “今日也够累的了,回去吧。”飞沙说着,背起小蛋,揪起小花,挽着鸮蔓,也不多说,便向外走去。
    段鱼和四护卫也觉得一身疲累,便快步跟上。
    走出外院大门,守卫将门重新关好。四护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封条让守卫检查过了,便贴在大门合缝处,又各自拿出一方印鉴,互相交换检查过了,才沾了朱砂盖了上去。
    飞沙看着那足足有两丈高的外墙,微微笑了一下,便上了马车。
    第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3-3-10 10:00:23  字数3345
    回到高府,已是黄昏时分。
    罗盛说家中有点事情,便先行告退了。飞沙心知他必然是回去请示家主,可以将那夜的事情说多少,怎么说。
    高节派人来请,说是准备了宴席,却被飞沙推辞掉了。
    你个乡下土财主有什么面子,敢叫我飞少爷天天陪你吃饭?
    听到回自己院子吃饭,其他人都显得轻松起来。看来跟高三胖子那种毒蛇吃饭,对谁来说都不是种享受。朱鹤甚至高兴地摘下一把刀弹着唱起了摆夷小曲。
    飞沙问朱鹤要过了另一把刀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把好刀,无论从钢材、火候、叠锻,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手艺。除了装饰得略显暴发户了点,这刀可以算是上好的宝刀了。
    见飞沙欣赏自己的刀,朱鹤很是高兴“不知飞少喜欢什么兵器?”
    飞沙随口道“什么都玩过两天,不过剑用得略熟一点。”
    朱鹤道“既如此,等下个月我亲手给你打造一把,保证比这刀还好。”
    飞沙点点头“那有劳了。过年期间,是当好好跟家人热闹一下。”
    朱鹤笑道“我们摆夷人又不过你们汉人的新年。只是因为我们家工坊附近的水源流经一个铜矿。这些年随着开采,河水里混了越来越多的铜,打造起兵器来便没那么好。一般的兵器也就罢了,要打上好的,须等每月一次的水船从澜沧江取水过来才有。这个月的水偏偏已被一个大汉定了,要打一套重死人的铠甲和一件武器……”
    飞沙道“你们自家有个铜矿?那真是有使不尽的钱财了。”
    朱鹤道“钱虽是有钱,但对做手工艺却不是什么好事。被混了铜的水污过后,很多东西都做不那么好了。甚至连炭火烧起来都跟鬼火一样惨绿惨绿的。”
    飞沙心中一动,不着声色地问“这烧个炭还有那么多讲究?”
    见飞沙对自己家行当感兴趣,朱鹤大是开心,便将朱家工坊各种行当都乱七八糟地向飞沙介绍了个遍。末了还问“飞少如此有兴趣,莫不是想留下来给我做个上门女婿?你说一声,我便回家将我那汉子一刀杀了拿去炼化铁水。”
    飞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敬谢不敏。
    回到小楼,自有侍女丫鬟已经得了吩咐准备好了晚餐。众人便在院子里摆开一张大桌子,齐齐坐在一起吃了。
    虽然菜色比起高家兄弟的宴席来逊色不少,但大家却吃得极是爽快。再加上几壶老酒下肚,很快便将众人之间的关系拉得近了许多。连叉爷也搂着侯无敌的肩膀一个劲地“思密达”,也不知道对方听懂了几成。
    刚吃到一半,罗盛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屁股坐下,连灌了几大瓢凉水才算缓了过来。
    “罗兄弟,既然家中有事,就不用来了嘛。”朱鹤故意气他,“反正这里有我们,也不缺你一个。”
    “你……”罗盛一瞪眼,却想起自己是对方手下败将,只得狠狠一拍大腿。
    见罗盛回来,自然有侍女为他送上新的饭菜。
    飞沙等人有说有笑地吃完饭,小花那边也舔光了一个大大的饭桶。
    “好了,今夜良辰美景,各位请早点安歇吧。”飞沙说罢,也不看罗盛一眼,便领着自家人上了楼。
    朱鹤瞥了一眼还在埋头扒饭的罗盛,低声骂了句“吃货。”便扭着水桶腰回了自己房间做春梦。
    侯无敌与叉爷见没事可干,便也各自回房。
    罗盛将盘中的菜汁也泡到饭中,一滴也不浪费,吃得比小花还干净,这才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向自己房间走去。
    走到自己房门口,罗盛推开房门,大大伸了个懒腰,“邦”地一声将门甩了一下合住,自己却如猫一般轻手轻脚走上了楼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无论谁见了都无法相信,这么一条长大汉子,竟也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罗盛刚上楼梯,便见飞沙在一间房门口向他招手。
    两人一先一后进了房子,便见段鱼鸮蔓等人俱在。罗盛便有点手足无措。
    飞沙道“放心,有些事必须要让他们也知道。”
    鸮蔓将手一抖,一群黑压压的小虫子便奔到了房间各个角落,隐藏在黑影中,消失不见了。
    “木耳蛊,可以隐藏在木头中,对声音极是敏感。”鸮蔓道,“我让它们去监视有没有人会来打扰了。”
    罗盛盯着墙角愣了半天,还是飞沙捅了他两下才回过神来。
    罗盛猛地趴在地上,向段鱼叩了个头。段鱼慌忙伸手搀扶,他却不肯起来。
    “我父不便前来,命我将当年往事向少主和飞总管详细叙述一遍。”罗盛说道,“家父对当年未能拯救段王爷耿耿于怀,所以还请少主恕罪。”
    段鱼忙道“罗大叔对我段家多有恩情,我岂能怪罪于他?罗大哥你快快起来说话。”
    罗盛这才爬了起来,坐在下首。他理了理思路,清了清喉咙,便开始讲述一个他父亲罗白当年看到的故事。
    罗白领了军令,得了先锋的职位,却是满心的不高兴。
    不是因为要打仗。对一个世代军旅的武夫来说,没有什么比打仗更吸引人的了。只是这段时间来的各种大小议事,实在将他本来就不多的耐性折磨得所剩无几。
    这不,眼见着明天便到了出兵日期,今天高氏三兄弟还在为粮草的事扯皮。若不是段王爷发了火,那三个肥狐狸还不知会怎么样。
    朱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是摆夷人,每次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如果不称她的意,便硬说这是你们汉人的规矩,不是我们摆夷人的规矩。如果她占了便宜,想要叫她吐出来,便会说我们摆夷人的规矩是从来不往外拿东西……摆你妹,老子家也是在这洱海边住了几百年的,哪里听过这些鸟规矩?
    扯了半天废话,还是高、朱两家都已经离去,王爷才逮到空子说了自己的事。
    罗白进了军营,见到那些已经跃跃欲试的士兵,这才心情好了一点。
    “儿郎们,操练起来!”罗白觉得心中有一堆邪火无处发泄,便将那一千亲兵搅得鸡飞狗走。
    在亲兵丛中,罗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自己的儿子罗盛,才刚满十二岁,身量便长得快赶上成年人了。他虽然极爱这个儿子,却打他小时便严格训练,将罗家枪法一招一式都传了给他。
    这孩子平时便喜欢在军营中厮混,只是明日便要出兵,今天还怎么能容他在此?
    罗白想着,便要去赶了儿子回家。
    看到父亲的脚步向着自己走来,罗盛飞一般地逃了出去,直奔段王府而去。
    段王府守门人与罗盛早已混的精熟,看也不看便放了他进去。
    罗白将士兵操来操去,直操得一个个叫苦连天,却还没等到段王府来人通知晚宴。看看夕阳已经完全落山,罗白忍耐不住,便自行往王府而去。
    外院没有任何异常,高家兄弟似乎还在粮仓里没出来。因为罗白看到他们的护卫还站在粮仓门口聊着天,有相熟的还冲他挥了挥手。
    罗白心中却有一丝不安浮了上来。他快步走进中院。
    朱鹮像是刚从武库中出来,才走到内院门口附近。
    罗白正待扬声喊她,却见朱鹮好像见了鬼一样,尖叫一声,撩着裙子便往内院跑去。罗白连忙跟了上去。
    宗祠门口,躺了一地的护卫,都是侯邡手下的精英,却不见了侯邡本人。
    朱鹮根本没理会这些人的死活,直接便冲进了宗祠。
    罗白路过护卫的时候看了一眼,似乎大部分都是中了什么药物昏迷不醒,只有一两个心口有个小小的洞口,都被一击毙命。
    罗白走进宗祠,便看到朱鹮整个人软瘫在了门口。
    一地的血,一地的死尸。
    段王爷便死在了香案最前端,尸体还是刚扭过头来看着门口,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罗白也只觉得双脚一软,便坐在了朱鹮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高氏三兄弟也赶了过来,一个个哭天抢地,嚎得那叫一个痛不欲生。
    被他们这一吵闹,罗白和朱鹮也算是回过神来。
    “别号了,老子脑袋都快被你们号爆了!”罗白怒吼一声,吓得三个胖子好像喉咙被人捏住一般,立刻止住了哭声。
    罗白巡视了一番道“世子不在这里……快分派人手去找。还有侯邡,这厮死也得给老子死出来!”
    不多时有人来报,在湖边发现昏迷不醒的侯邡。在他不远处还找到了一只丝履,经过多人指认,便是世子今日穿的。
    好不容易将侯邡救醒,四人为了此事大吵起来,当场便大打出手。
    本来侯邡武艺最高,但今日受了重伤,反而最先便被打倒在地。而功夫最弱的高氏三兄弟联起手来,反倒占了上风。
    四家从此结了仇,便一起将段王府封了起来,由四家共同派人守卫,谁也不得擅入。
    此后便是鄯阐城内各种争权夺利的故事了。
    听罗盛讲完这个故事,段鱼和鸮蔓都已经是泪眼涟涟。
    飞沙点点头“辛苦罗大哥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罗盛道“不敢,请说。”
    飞沙道“令尊说的便只有刚才那些?你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
    罗盛脸色略白了一白“细……细节?没……没有……”
    飞沙凑到他耳边说“比如,令尊有没有提到看到天上的什么东西?”
    “没……没有!”罗盛大叫一声,脸色变得白如绵纸一般,猛地跳了起来,如同被蛇蝎咬了一般。他慌慌张张地退到门口,胡乱做了个揖道“夜已深,不敢打搅少主和飞总管休息,在下告辞!”
    说罢,也不等段鱼送客,便逃跑一般跑了出去,只听骨碌碌一阵乱响,竟然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然后便听得其他三人的房间也一阵响动。
    “咦?这却有意思……”飞沙托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第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3-3-11 10:00:31  字数3178
    次日一大早,飞沙刚刚又从一整个晚上的巨石压身梦中挣扎着醒来,便听到楼下有人说话声。
    他将小花等一层层的肉被子全都扔到了一边,爬出房门一看,朱家当家的朱鹮竟然已在楼下,跟朱鹤叽叽喳喳用方言说着什么。
    见到飞沙露头,朱鹮忙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飞沙却从她脸上看到了深深的忧愁。的确,今天朱鹮居然连粉都没擦便赶了过来,显然心中有极重要的事。
    飞沙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示意对方稍等。
    一直到梳洗完毕,再用过了早餐,飞沙才缓步走下楼去。
    倒不是他故意装乔拿大,而是要用这点时间好好梳理一下思维。
    从昨夜罗盛的表现来看,他必然隐藏了一些什么没说。朱鹮今晨前来,显然是收到朱鹤传信,知道罗家先来打了小报告,生怕少主和飞沙先入为主生了什么嫌疑,便立刻赶来澄清。如此看来,高家、侯家必然也会很快出现。
    飞沙刚想到这里,便见侯邡与高节一起快步走来。两人把臂同行,有说有笑,看起来无比的亲密,不知道的人必然会以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实际上恐怕恨不得立刻掏出刀子捅对方几下才甘心吧。
    众人见礼完毕,飞沙便开门见山地说“各位来意在下已经明白……”
    不等他说完,朱鹮便抢着说“飞少爷,不可听他人一面之辞啊,那日里我……”
    侯邡和高节也抢道“莫听他人乱说……”
    飞沙连忙制止了他们“诸位且稍等,此处非是说话之处,且随我上楼一叙。”
    三人便齐齐迈步就走,不了飞沙将手一伸,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多口杂,反而不容易说清楚事实。还是请一位一位来吧。”飞沙说道。
    “我先来!”“我先来!”“我先来!”
    “我一大早就到了,当然我先来。”
    “这是我家,我的地盘我做主!”
    “我是段王爷护卫,我最清楚事件经过,我先来。”
    飞沙等他们互相争吵了一番,才道“既然今早朱姨先到,便请朱姨先上楼一叙。高三爷和侯爷两位一起前来,你们谁先谁后,可以先在此讨论一番,等我和朱姨谈完再说。”
    说罢,飞沙便引领着朱鹮进了昨天那间房间。段鱼鸮蔓等人自然已经在此等候。
    刚一进房间,朱鹮已经一屁股坐倒在地,扯着条手巾嘤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生姜……”鸮蔓悄悄在飞沙耳边说。
    飞沙点点头,坐在朱鹮对面,一言不发。
    哭了半天,见飞沙也不安慰两句,朱鹮老脸一红,才收了哭态。
    “下面还有两位等着呢。”飞沙淡淡地说,“想来你们三位都是临时赶过来,也不及多想什么吧。你这里拖的越长,他们两个在下面想花花点子的时间就越多。”
    朱鹮忙道“飞少,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事该从何说起,要说到哪里呢?”
    飞沙道“就从那天你们会议完开始,说到我喊停为止。”
    朱鹮面上露出凝重的表情,抬头看着房梁,努力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实际上,她并不用太努力,因为那天的事,已经无数次在她梦中重演。
    离开会议厅,朱鹮的脚步蹬蹬蹬的,迈着大步向中院的武库走去,脸上流露出气愤的神情。
    这群该死的汉狗,又想来白白吸老娘的血?一万正规兵,两万辅兵,其它来助拳或打秋风的大小部队加起来又是好几万。号称十万大军的军械武器全要我们朱家提供,却只给那么一点钱,还好像我领了他们多大恩情似的。
    尤其是那个死高三胖,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朱家霸占了多少银山、铜山、铁山,不但不应该从段王爷这里要钱,反而应该将军资也包了。
    包你大妈!你们高家占了洱海边何止万顷良田,怎么不见你们将军用粮草全包了,还一个劲地哭穷,向段王爷伸手要钱?
    罗家那厮也不是好东西,拼命地催要武器,又挑三拣四嫌这个差那个差的,有本事你自己来打几天铁试试。我们朱家的工匠已经多久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侯邡那家伙仗着自己是亲卫,一直在段王爷身边溜须拍马,也不帮老娘说句好话,我呸!
    朱鹮的脚步越走越快,她那几个可怜的随从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进武库历来是要验过段王爷亲笔手令、印鉴、信物,三者缺一不可。尽管朱鹮是老熟人,但守卫还是一丝不苟地查验了一番,才放她进去。
    “该死的猴子,养的手下都跟他一样狗眼看人低。”朱鹮狠狠地咒骂着侯邡,这个王府内安保的负责人。
    武库的门大开着,以便守卫可以随时查看里面的动静,这也是侯邡定下的规矩。
    朱鹮带着几个手下进了武库,拿着一大本账册逐一核对,并不时从成捆成箱的武器中抽出一部分进行细致的检查。
    只有铁器那冰凉的触感,才能带给朱鹮一丝安宁。
    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的朱鹮,在与汉人,尤其是高家,做生意过程中连连吃了好几个不大不小的亏。现在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无论对方开什么条件,先狠狠打个对折再说。久而久之,也养成了她对所有汉人都不放心的习性。
    一千先锋用的器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花了一个来时辰才核点完毕。
    外面传来一阵哄笑声。
    朱鹮皱了皱眉。这等紧张时刻,居然还有人嬉闹,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她,此时更是觉得烦躁。
    “去看一眼谁在胡闹,狠狠给我吊起来打一顿。”朱鹮随口说道。
    有人小心地说“外面的守卫可都是侯家负责的……”
    朱鹮便哼了一声不再提。
    看看时间,祭祀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但是朱鹮却不想出去,比起与那些要她耗费全部心神去应对的汉人狐狸相处,她宁可跟这些自家人一锤一锤打造出来的冰冷的武器在一起。
    “门主,若是太迟了怕不太好吧……”有心腹提醒,“上次去迟了片刻,便被高家那几个死胖子在王爷面前说了半天坏话……”
    “哼……”朱鹮重重哼了一声。
    朱鹮走出府库,却看到内院门口似乎有不少人在慌张地喊叫着什么。她便快步走了过去,刚走到内院门口,便见到宗祠方向一片混乱,好几个守卫躺倒在了地上。她尖叫一声,撩起裙子便往内院飞奔进去……
    朱鹮后面所说的,便与罗盛的话大同小异。
    飞沙听了,沉吟了片刻,问道“我昨日去段王府看过一下……武库的门……应该是直对着中院的庭院吧。”
    朱鹮点点头“是,不过那里有许多假山、花木,所以也看不到多少东西。”
    飞沙道“但如果有什么从中院内庭飞到天上,从那里却一定能看到吧?”
    朱鹮脸上顿时少了几分血色“飞……飞少爷这话什么意思……”
    飞沙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么大个院子,说不定会飞过只飞鸟什么的而已。”
    朱鹮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了还难看“飞少爷说的是,常有鸟飞过的……”
    飞沙又道“我昨日去贵门所开的店子买东西,听掌柜术说起朱家曾有一位老匠头……”
    听到“老匠头”这三个字,朱鹮的脸更是变得煞白,好像她擦了粉时一样。
    飞沙故意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以前很喜欢玩烟花,眼见着过年了,想搞点来哄哄少主开心。可是贵掌柜的说整个鄯阐城都已经买不到了,而以前贵门有位老匠头很擅长制作烟花。只可惜……”
    他看着朱鹮的眼睛说“只可惜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朱鹮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什么,却也说不出话来。
    飞沙突然微微一笑“我其实只想问问,这位老匠头不知有没有传人,能不能帮忙做几个烟花耍耍而已。”
    朱鹮本能地摇头道“没有……我们朱家已经禁止任何人再做烟花了……”
    飞沙故作惊奇“这却是为何?”
    朱鹮看着飞沙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却好像看到高家兄弟那个级别的狐狸。她支吾着说了半天说不上理由。
    飞沙突然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道“朱姨,其实我一直觉得段府四将里,朱家是最单纯忠于段王爷的……你不是高、罗、侯他们那样的人,不要想太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朱鹮默默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飞沙道“朱姨,辛苦你一大早赶来了。你且下去休息,想到什么需要补充的,再来说与我听,可好?”
    朱鹮应了一声,浑浑噩噩地站起身,一路走下楼去,都好像失了魂一般,脚步如踩在棉絮上深一脚浅一脚的。
    飞沙托着下巴看着朱鹮的脚步若有所思。
    “这个臭小沙,又卖弄深沉……不过这样也很帅……”鸮蔓学着飞沙的样子拖着下巴,一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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