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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不知!”
    眼见白云航要怪罪下来,张亦隆抢先答道“大人,少林寺在本县蛮横霸道已极,把本县的田亩尽数列入了僧田,民众尽是少林的佃户,就连店铺也全是少林的僧产,若是不从就派俗家弟子上门欺凌,又假僧产免赋之名欠发税赋达数十年……”
    “全是僧产?”白云航不信这个说辞,他饭先不吃了,拉着一帮公人就出了衙门,他指着县衙对面的两间药铺问道“这是僧产?”
    张亦隆指着店铺招牌的梵文答道“少林寺说是!”
    白云航“这三间米铺是少林僧产?这间油坊是少林僧产?还有……”
    “少林和尚带着几百家俗家弟子到县衙来,前几任县令只好说是!”张亦隆有力无力地答道“县城里的店铺,少林都说是他们的僧产!”
    堂堂登封县城,几百间店铺,难道连一文税钱都收不上来吗?直气得白云航指着一家理发铺子问道“这也是僧产?和尚用得着剃发吗?”
    张亦隆苦笑道“大人,少林寺说俗家弟子需要剃发,那自然就是僧产了。”
    “这酒馆是僧产?还有这肉案怎么可能是僧产?”
    “少林和尚带着几百人说是,我们怎么敢说一个不字!”
    “那开封县还有什么不是僧产?妓寨吗?”
    张亦隆答道“这妓寨倒确实不是少林的僧产,只是……”
    白云航心一横,大声问道“为什么?”
    “妓院护院众多,又有少林寺在后维护,这税款还是收不上来……”
    这白县令问完了,一干公人都开始诉苦了“大人,我等的粮饷已经一年六个月不曾发放了,请问什么时候能够能够领到啊?”
    “是啊,别的莫说,我们已经三年没发官服了!”
    “主薄大人因为拿不到,被老婆骂得狗头喷血,只得回家种地了!”
    “县丞大人,百般钻营之后到开封县做了一个典史,典史是个不入流的官啊,县丞是正八品啊……”
    “小人在外面替赊欠太多公款,整天都有债主前来追讨!”
    “现在即使是盖上县令大人您的印信,到市面上也借不到钱了!”
    “望老爷能早日发放粮饷,小人还得这钱娶新娘子了!”
    自古以来,新任领导对付这种历史问题的方法,与白云航的招数并无二致“这是上任留下来的问题,与我何干?”
    对于历史问题采取掩耳盗铃的方法,那是非常有效的政策,特别是白县令加上一句“否则这个月的粮饷就不要想了……”
    大伙儿都哑口无声,不敢再向白县令追索了,可是现下白云航的脑袋大了不止一圈。
    大顺用兵于西南,河南各县的县令,除去几个大县之外,基本就是单车上任,到任之后自已动手丰食足食,若不是收不上银钱来,那就请喝西北风吧!
    这公人的粮饷,公门的支出等一应费用,都得在收上来的粮饷中支出,非但如此,现如今程系程大人用兵于西南,军中急需大笔粮饷支用,林府尹一再催促,登封县欠积税赋已达纹银八千七百六十两,皇粮四万三千石,白县令此去赴任之后,一定要尽快将钱粮解到府衙。
    对下级可以用掩耳盗铃的办法解决,可对上级却万万不能用这种方法,白云航思量来思量去,不禁骂了句“少林和尚着实可恶!”
    自己可为这个县令前后打点了上千两银子,特别是牛相爷的门特别难进。
    自古候门深似海,自己为了表表自己对大顺的一份忠心,往二门主事牛三爷老婆那递了三百两银子之后,才总算能把自己的厚礼转交给了牛相,牛相对自己的礼物赞不绝口,让牛三爷传了几句勉励之语。
    自己又请牛三爷递了三百两银子给牛相的如夫人,请她代笔写了封荐书,才弄到这个县令之职,如果弄不上银钱,这上千两银子就是扔到无底洞了,何况衙门运转还需要有大笔支出,短时期都得从自己的积蓄里支取,上级催粮催银的差使也得应付,若不是收不上银钱来,这县令的职务也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白云航暗下决心“咱家的本行就是掘地的,从今日起,一定要将登封的地皮挖去三尺!咱家可不能蚀了老本,这些该死的少林和尚!”
    白云航新官上任,原本按公门的惯例,登封县的一应公人是要为新县令接风洗尘的,只可惜登封县库空如洗,最后白云航自己掏钱请大家为自己接风洗尘。
    既然登封县是眼下这个状况,白云航就不请大伙儿下馆子了,几个男人自己烧饭吃最省钱。
    晚饭很有特色,提前五百年品尝到了后世绝赞的农家乐,除了白米饭之后,白县令吃萝卜青菜,典史张亦隆吃的是青菜萝卜,公人们只能将就着吃青菜加萝卜。
    除此之外,白县令自己从街上买了半只隔夜的免子,半斤品起来半点味道都没有的劣酒,一干公人却是如狼似虎狼吞虎咽,没几下已经扫荡个干干净净,当然了……还剩骨头!
    公门之中,向来是饭桌上最见真情,酒桌上能结生交之死,虽然白云航并不会饮酒,只是半斤劣酒公人们自己都嫌少,白云航的谦让一应公人连声赞道“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就是……云航兄,兄弟敬仰得很……是啊,我都好几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酒饱饭足,一应公人也是敞开了话匣子,白云航总算对这登封县有所了解,按典史张亦隆的说法“登封的问题,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少林寺的问题!”
    少林寺有僧众八千,在寺中习武的俗家弟子更是多达数万人,有良田数千倾,佃户不计其数,恒古以来都是寺强官弱的局面。
    本朝新创之时,少林寺虽也曾受了些兵火之灾,但因为有几位巨公在朝中维护,又自峙有数万熟习枪棒的武僧弟子,乱世持棍棒者为王,登封县又无驻军,气焰反而更加嚣张,全县几乎找不到一处不是打着僧田、僧产、僧户旗号的地方。
    依古来定制,僧产可免一切税赋,所以任你有再大的本领,到了登封县也只能变成无勇无谋之辈,现如今在登封县内,县令说的话不算话,只有少林寺的方丈、主持说话才算数,以至于一个辈份稍稍高一点的少林弟子都可以对县令发号施令。
    县令、县丞、县尉、主薄哪受得这般欺凌,再加上在登封做官是尽往外掏钱,谁肯敢在这里受气啊!不是辞官不干就是转调他县任职,稍稍敢强硬点的就被少林派大队弟子上门来一顿痛打,这几年来登封县的官员象流水一般更换,任谁也做不长久。,
    这帮公人久受少林关爱,心中都是愤愤不平,时不时说得飞沫四射,特别是张亦隆说得特别实在“白老弟,千里做官只为财!我张亦隆在公门混迹多年,好不容易混上个典史之职,可是天下间的官员,只有在登封县是最受气了……可是让我回家种地,老子又不甘心……少林寺那帮秃驴,我同他们势不两立……”
    这话是说到到白云航的心眼里去了,为此他又专门上街,亲自从酒馆挑了半只客人吃剩的过夜烧鸡,大家聚在一起吃得尽兴,骂得也尽兴,一众人这才睡下。
    白云航睡在三堂旁的西花厅,这本就是县令居住之所,前任县令是四月前离职的,因此厢房稍加整理之后还算干净,白云航也折腾了一天,不多时也睡下了。
    他睡得正香的时候,猛得听得有人用力踢门,正痴迷于梦中美人衣香鬓影的白云航顿时被惊醒了过来,只听到踢门的声音很重,还夹杂几句骂声。
    白云航半睡半醒之间,正想发问的时候,那踢门人已有些不耐烦了,只听一声巨响,这门直接塌了下来,接着一个身体高大的男人踩着门板走了进来,立时把白云航给完全惊醒过来了,他不禁从床上窜起来,大声问道“何人?”
    这男人一声大吼“少林如定……”
    说着,已经大步跨前,抓住白云航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拉了出来,白云航虽然混迹江湖多年,可武功并不是他的专长,只能用力挣扎,却是毫无反抗之力,这如定又是大喝一声道“你可是新任县令白云航?”
    白云航这才缓过气来,他应了一声“正是……”
    这如定和尚才稍稍松手开,天已微亮,白云航不禁细看这和尚,只见这秃驴身上穿了件上好的锦制禅袍,长得虎背熊腰,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目露凶光,脸上有几道长长的刀疤,一只大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
    这如定和尚一边抓着白云航,一边大声训斥道“你这狗官,竟敢到登封来欺凌我少林弟子?不可轻饶!”
    说话间,白云航已经连挨几记饱拳吃痛不已,惨呼了几声却无人回应,那如定一边打着一边还大声叫道“你以后还敢欺凌我少林弟子吗?”
    白云航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说了句“不敢……”
    谁欺凌谁啊?可是那如定和尚却是发下了狠话“那好!以后不得欺凌我少林弟子,给我老老实实地这衙门里呆着……”
    这如定武功颇高,说话间又是给白云航一击重击,让他“啊”得一声掺呼,白云航只得讨饶道“大师说是在理!”
    如定不由大笑起来“那好那好!你这狗官倒还识趣,登封从古到今,俗家的事情归你们管,佛门的事情是归咱们佛门中人管得……狗官你可要记住这一点啊,切莫欺凌我少林弟子……”
    他每说一句,白云航身上就挨了一阵好打,只能一边挨打一边讨饶,最后这如定和尚将白云航掷到床上,大摇大摆地离去,嘴里还说了句狠话“以后遇到涉及佛门的事情,要一律要先向贫僧请示汇报,否则狗官你后果自负……”
    这如定根本不把白云航放在眼里,走出衙门之外直接回了自己的居所回报院主“主持,如定已经狠狠得教训那新来的县令一顿,保他以后再也不敢和咱们少林做对……这登封县是咱们少林寺的,谁也抢不去!”
    院主却没有表示,只是哼了一句,打了个官腔“知道了!”
    白云航浑身的骨头象折断了一样,一动不能动了,在床上低哼着叫痛,等定远走得远了,那帮公人才跑进房门,张亦隆一边给白云航上药一边安慰道“白老弟……没事吧!奶奶得……虽然每次县令上任,这秃驴都会借机发难,可这次他得消息也太快了吗?这死秃驴!”
    这如定显然是痛打官员的好手,虽然白云航几乎到了痛不欲生的地点,可表面上白云航却是完好无损,甚至连皮都没破。
    白云航强忍着疼痛,不禁在心里大骂开了!
    操!这少林弟子也太蛮横霸道了吧!再说了,现如今登封县有什么事情是归俗家管的吗?你这不是一心想让咱家走人吗?
    这一顿痛打之后,白云航更是发狠心了“奶奶得……咱家这几千两银子不能白花了,一定要和你们这帮死和尚斗到底!”
    可是白云航身上还是痛得要命,少林和尚有钱有权有势,还有大队高手,白云航与一众公人都无计可施,张亦隆更是十分关切白云航的身体,他紧贴着白云航亲密地说“白老弟……这个月粮饷什么时候发下来?”
    白云航一听这话,不由十分头痛,这钱粮都是要从自己的口袋掏出去,自己无偿替朝庭发饷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猛得想起昨日张亦隆说过,这登封县的妓院并非是僧产,只是有些护院而已,这青楼就是来钱的好路子。
    没有银钱是万万不能的,有了银钱就可以招募人马,可以给公人们发薪水,就可以死斗少林和尚,他当即脱口而出“待我视察过登封县的青楼再说!”
    一应公人当即面面相觑,这位新县令也太开放了,张亦隆更是乐得张开了大嘴“白老弟,你是准备请我们上窖子……好!好!好!我老张可是金枪不倒夜御十女的英雄……”
    白云航扫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说过妓院不是僧产,我想到青楼里看看,能不能划点钱过来……对了,本县的青楼都设于何处?”
    少林寺就是有再太大的魄力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经营青楼,好歹也是武林白道的第一大派,所以只得把这个最有前途的产业给剥离出去了,但是张亦隆的答案着实让白云航吃了一惊“县城内并无妓院,本县的青楼,那是在……”
    “少室山……”
    青楼怎么会设在少室山下?少林寺可就是在少室山上啊。
    白云航更是亲自过去察看察看,因此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带着一帮公人去少室山微服私访。
    出动之前,公人们都面有难色,张亦隆带头说道“按惯例,出城办事是要按天数发给米津的,可是白老弟现在连本月粮饷都还没有着落……”
    他身边的一应公人都连声道是,一听说新县令上任之后,衙门里的公人倒是回来了六七个,加上原有的一帮,加上白云航自己,现在衙门里总共有十三个人,缺员极多,甚至还凑不出一个办案的班子。
    白云航扫了一眼这帮公人,倒没有一个体胖心宽之辈,说好点是个个精光干练,说难点就是连份饱饭都吃不上,当即开了空头承诺“本月的粮饷,待本官这次回来就发放给你们……张亦隆,就是你们这几个,替本官先把名册整出来,省得到时候有人来吃咱家的空额!”
    这总算是把大伙儿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白云航又道“你们先把这衙门里的内务搞一搞,如果哪个搞得不好,等咱家回来就在你们的本月粮饷里扣除!”
    第七章 百花青楼
    更新时间2008-08-04
    白云航带着张亦隆和两个干练公人一起出发,少室山离县城足有二十里地,张亦隆原本是打算雇上一辆大车或弄上几匹马,只是白云航嫌价格太高,最后采取最经济环保又最有益于健康的方法用两条腿开路。
    走了大半个上午,白云航只觉得身上前天被如定打的地方隐隐作痛,心中对少林和尚的痛恨更多了几分。
    好不容易走到了少室山脚下,只见峰峦参差,峡谷纵横,山峰互相叠压,状如千叶舒莲,所以前代有“少室若莲”之说,张亦隆走起路来半点精神也没有,懒洋洋地走在最后方,这时候猛一个激灵,步行如飞,把白云航地拉在后面。
    他眼中变得十分炽热,白云航再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山脚下有个不小的村落,隐隐有脂粉气飘来,又到处挂着些花色衣服,原本是妓院已然到了。
    张亦隆仍是健步如飞,把白云航远远地拉下了,只是这时候他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回来,十分客气地打了一个拱手道“白大人……这本月的粮饷能否先行预支啊?”
    这称呼由“白老弟”改成了“白大人”,只可惜白云航装作听不出其中的意味,他答道“回城再发……”
    张亦隆变得比刚才还要没精神,懒洋洋地走在后面,白云航当即说了一句“这本月的粮饷,可是由本官一人作主的……”
    张亦隆这才又振奋起来,还没有到妓寨,白云航远远望去已经不由想道“好多妓院啊!”
    应当说这些青楼老板是极具经营头脑的,早五百年就懂得了产业集群的经营理念,待走得近了,随处可见浓装艳抹的女子带着笑颜,把男人拉进了旁边的青楼之中。
    寻芳客更是来往不绝,其中还有不少身着僧袍头发光光之辈,伴随着“大爷,您又来了,小翠可想死你了”的腻声之中步入了青楼。
    看着那些穿着僧袍的和尚直接走进了妓院,白云航不禁骂道“佛门圣地……佛门圣地……成何体统啊……”
    张亦隆倒是看得很开,他答道“大人,这有什么奇怪的?有男人的地方就有这玩意,少室山上号称僧众八千,俗家弟子上万,怎么也得解决他们的问题,否则他们全学龙阳君不是天下大乱了?”
    白云航没说话,只是继续观察起这十几间妓院,产业集群确实不同凡响,特别是经营第三产业的产业集群更是引领世界经济发展新潮流,达到人流、物流、资金流的完美统一,这一条街上到处是浓妆艳抹的女子,到处是欢声笑语,到处是身心放松之后的男儿,随处可见晒着花衣彩裤,若是竖起耳朵来,还能听到男子的得意声和女子的。
    张亦隆已经控制不住了,他跃跃欲试地拉着白云航说道“白大人,小的需钱急用,能否借上一笔,待回城之后在小的本月粮饷中扣除便是……”
    白云航给了个冷脸“不成……”
    白云航又问了句“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有公人答道“大人,这地方叫杏花村……”
    白云航暗地里美滋滋地想道,这杏花村有几十间青楼书寓通宵达旦地营业,收入肯定十分可观,自己若从中捞上一笔,岂不是有与少林和尚对抗的资本。
    正想着,张亦隆总算回复正常了,他缩成一团,躲到白云航的背后,白云航一看,原来那边青楼门边站了三四个汉子,他行走江湖也有些年头了,因此也有些眼力,只见几个汉子个个身体精壮,腰间都带着兵器,都是些悍勇之辈,交起手会以命博命。
    他再一看张亦隆这阵势,知道张亦隆肯定有难言之隐,倒是公人露了张典史的底子“大人……我们张爷在那几个人手里吃过亏……”
    张亦隆见走得远了,抢先说道“那是因为我有一次去桃花居,和这几个家伙比试床上功夫,我是什么人啊!自然是以一敌十,把这些人杀得丢盔弃甲,结果这伙人以多欺少,竟痛打了我一顿……”
    “得了得了!大伙儿同事这么多年,对你的底细还不清楚吗?你不就是想白嫖,结果让这帮护院逮住一顿痛打,结果你还叫‘我是典史啊……’,结果人家说‘知道你是张典史,可咱们这有规矩,只认钱不认人,别说典史,即使是知县、知府到了这,也得老老实实交钱……’”
    白云航不禁一皱眉头,一路过来这些护院个个都是凶悍之样,看这阵势打起来架都是不要命的主,自己想要在其中弄钱还是阻碍重重,结果张亦隆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说道“得……你们这帮家伙啊……我好歹也在青楼中七进七出,让咱登封县的公人立了名声……哎,这帮护院着实凶狠,除了听命于老板之外,谁也不怕!咱们也曾想这里收过税赋,结果好了,那一次我们来了三十多人,能自己走回去的只剩下领队的县丞大人,不过他回去后也在床上躺了五天功夫……”
    旁边公人插嘴道“这帮人凶啊……老板说一声,结果拿家伙上来了,结果我们死了一个,重伤了七个,其余也被打得遍体鳞伤……”
    白云航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有人实践过,不禁得思量思量这向第三产业征税的可行性,这时候白云航一行人走到了杏花村的正中央。
    自古以来正中央都是最豪华的地段,青楼业也不例外,只见一幢装修十分豪华的青楼拔地而起,连继占去了十几间店面,金字匾额题了个“百花楼”,装饰十分奢华,生意更是兴隆,就连带着在外面招呼的姑娘质量也比其它地方要高,当然了,进进出出的和尚也更多。
    张亦隆在一旁解说道“这百花楼是登封妓业之首,俗话说得好‘先有百花楼,后有杏花村’,此言半点不假……”
    白云航却没有心思听张亦隆讲废话,他倒是注意到百花楼门前的护院与众不同,只见一个四十上下直接坐在靠椅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晒太阳,半点职业精神也没有,不禁向这汉子指了指。
    张亦隆反应得很快,当即轻声说道“大人,这位可了不得啊……”
    白云航答道“有什么了不得地?难道他是中州大侠云天纵不成?”
    张亦隆一击掌,答道“大人您说得再对不过了……”
    白云航张大嘴巴问道“云天纵……他真是中州大侠云天纵?那个漠北挑三鹰,雪夜杀七狼,威震中州的一代大侠云天纵?”
    张亦隆答道“百花楼可是卧龙藏龙之地啊,除了中州大侠云天纵之后,还有一位北地孟尝练心武啊……”
    这两位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啊,都是江湖上顶尖的一代大侠,武功人品都是绝佳之选,白云航可是久仰大名,特别是那中州大侠云天纵,还曾经是白云航景仰的偶象之一,他不禁说道“搞错没……一代大侠怎么能去当妓院的护院啊……”
    张亦隆说得很明白“大侠顶个屁用啊……这个大侠能当饭吃吗?能当衣服穿吗?能当银子使吗?一家老小都等着米下锅了……所以当过大侠之后,还是得弄钱……不过百花楼为了请动他们,真是下了血本了,包吃包住不说,要姑娘也可以随便挑,那工钱更高,别看百花楼才养了两个人,可是这两个人的工钱比其它窖子里三四十人的工钱还要多……”
    听着白云航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来大侠的极致便是护院啊……”
    “不过百花楼请了这两尊大神,还是物有所值啊!这两位在武林上都是响当当的顶尖人物,有什么事情摆不平啊!就是真有不长眼的人物敢上门来,这两位是什么人物,在江湖上都是以一敌万的顶尖人物,任来多少人三拳二脚就利落解决了……”
    不过张亦隆这真是触到了白云航的霉头了,大侠武功越高,白云航收起来银子不是越发麻烦吗?正想着,这百花楼前又来了一位江湖上的大侠。
    这位便是江湖信义第一,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出名的仁名大侠,素有赛孟尝之称的朱清海朱大侠,只见他满面正气,正怒视着百花楼,后面跟着六七个汉子,个个杀气腾腾,眼见就有一番大侠与大侠的比拼。。
    只是听了花枝招展的姨娘说了一句“大爷好久不来,翠浓等你都等得心焦了”之后,任你是何等的仁心大侠,任你是何等的江湖信义第一,都在这声软语声中化作无限柔情,朱清海大声说道“好!这就好……老子刚好有钱……”
    说着,朱清海率先跨入了百花楼,后面的几个汉子白云航也有些面熟,这时猛得想起,那一日朱海清每说一句,不就是这几人一呼百应吗?
    这几个人也是同朱大侠一般意气风发,白云航隐隐听到“这次来钱真多……就是,这次我要和朱老大花钱抢女人……对了,明天到哪叫人投钱进来?”
    见到朱清海,张亦隆赶紧拉了拉白云航的衣袖,示意他赶紧避开。
    白云航大是不解,张亦隆赶紧把他拉出了杏花村,嘴里还有点责怪的意思“大人,您可知那朱清海是谁?”
    白云航很随意答道“不就是奉天玉和尚吗?”
    “您怎么知道他是奉天玉和尚?”张亦隆的下一句差一点把白云航给气晕过去“您怎么知道这朱清海便是太袓皇帝?”
    太祖皇帝?这奉天玉不是自称是前明建文皇帝吗?怎么又变成了本朝太祖皇帝?
    由于今上的关系,本朝远尊高闯王高迎祥为高祖皇帝,并定为本朝正朔,后来高祖皇帝在黑水峪被前明陕西巡抚孙传庭伏击,大战四昼夜,太祖皇帝不幸兵败被俘从容就义,众将又奉太祖皇帝为闯王。
    自古得天下艰难者,未有如大顺者,太祖起兵十六年,遇危殆者不可计,甲申入北京,观者咸以大业定矣。而东虏入寇,大局几糜于山海。战事不利,五月初八日,太祖中流矢,创甚不能视事,而首总刘宗敏已殁,军中惶恐,平章政事牛金星与制将军刘芳亮、袁宗第议矫诏召太祖兄子李过入太原。
    过驰至太原,与诸将议后事,时晋中多叛,或议分兵弹压,过言“今无羁姜瓖策,且观兵势不能久守固关,则全晋终非我有。彼之叛,为明也,非为虏也,不妨留之困虏”,乃命袁宗第屯兵临汾以为呼应,自与牛金星、刘芳亮护太祖归长安。
    太祖十月初四日崩,太祖无子,亲族以过为近,故诸臣请皇后高氏嗣帝,帝旧字过,以不吉改锦,此即为太宗皇帝李锦。
    时虏势方张,取江南如反掌,太宗独以荆襄数府之地,辗转抗衡,终有扭转,到了永昌六年十月,北伐将成,太祖皇帝却卧病不死,急召权将军平章军国高一功、平章政事牛金星等。
    太宗皇帝无子,以高一功为国戚,命牛金星草诏,传位一功,一功誓死不敢受,太宗曰“李氏亲族从太祖征,多物故,虽有养子来亨,年幼非能经国者,且疏族,今方扰乱,不可以大事付稚子。”
    晓喻再三,一功乃受同,太宗皇帝笑曰“昔高氏以军授李氏,今李氏以天下还高氏,商贾营借贷者,可以详参之。”
    永昌六年十一月,太宗皇帝崩,今上即位。
    在京城混了那许多时日,白云航好歹对于大顺得天下的经过如数家珍,无论是哪朝哪代,在历史教学中最生最重要的一门课便是“本朝开国革命史”,大顺朝亦不例外。没想到张亦隆却在一旁说出一段旁人完全所不知道的宫廷秘史。
    那正是大顺王师退出北京的第二年……
    当亲军们看到满身是血的李双喜单独奔回大营,就明白大事不好了。他们飞马赶到太祖皇帝遇伏的地方,放箭驱散民团,看到的只是尸横遍地,大顺国的皇帝、威风八面的闯王、百折不屈的李自成,当胸中箭,倒地不起,随身侍卫们的尸骸布满周围,只有一个刘伴当尚有一口气。亲军搀起他,只听到喃喃的“尽屠……”
    史载,大顺军为报弑君之仇,尽屠乡民,百里无遗。消息远传陕北,亳侯李锦白衣素袍,承继大统,就是日后的太宗皇帝。
    历史虽然是任人涂抹的小姑娘,却也爱开些小小的玩笑。大顺军带着太祖遗体南下,途中又遭民团袭击,负荷太祖的几个亲军与大队走散。但颠簸之中,太祖突然开口说话了“尔等为何如此惊慌?”……
    原来太祖胸口中箭,血气阻塞,一时昏厥,却未身死。南下途中路途颠簸,卡在喉管中的血块散结,人竟苏醒了过来。但是身披数伤,又多日未曾进食,身体极为虚弱。
    太祖皇帝问及时事,方知李锦已经即位,叹道“过儿才干远胜于我,让他干吧”,决意归隐。又以人多惹眼为由,尽令众亲军自谋出路,并叮嘱到“若有人问及我的下落,就说道路艰难,已请九宫山通化寺大和尚做法事下葬了吧”。
    自此太祖皇帝遁迹空门,在石门夹山寺出门,自云“奉天玉和尚”,须知太祖皇帝曾自号“奉天倡义大元帅”,后又称“新顺王”,故奉天玉隐喻奉天王,张亦隆轻声说道“朱清海便是奉天玉和尚,奉天玉和尚即是太祖皇帝,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大人千万莫得罪于他啊……”
    张亦隆这话一出,另两个公人也是连连点头不止。
    奶奶得!咱手下怎么出这种饭桶啊!这朱清海多大年纪啊!太祖生于前朝万历三十四年,距今已有四十多年,而这朱清海才刚刚三十出头,何况太祖皇帝是何等人物,哪会沦落于江湖,可是这饭桶相信他是太祖皇帝!
    饭桶!饭桶!他还自称是前明建文皇帝了!不过白云航总算没有痛责出口,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知道了……”
    除了杏花村之外,少室山下村居不少,村中多半是江湖中人,各有各赚钱的门路,市面很是繁华,白云航一行人来回转了一圈,限于时间关系也没有祥探便回城了。
    这一回城之后,白云航总算把这个月的粮饷发了下云,张亦隆因为是典史,所以本月发了二两银子,其余公人全部每月都发一两银子外加半石米,那几位一直留守县衙的公人再加发二十斤米。
    这个薪水实际连养家糊口都不能,只是衙门里已经一年六个月没发过一分粮饷了,即使是一年半之前发粮发饷也是断断续续的,每月还不发足,一般只发个两三成,因此有了盼头之后,大家干事总算有点精神,对白云航也有了几分敬意,不敢在大堂上雀战了,还跑回来了四个公人要求上班。
    不过本月的粮饷既已发放,这四个公人只能期盼着下个月了,白云航只发了每人七钱银子做为生活费。
    经过这么一折腾,登封县总算有点生气,县衙也整理过一遍,虽然有还有些杂草杂物,但至少大堂是象个样子了,公人正在合计着是不是要向白县令索要些银子将墙粉刷一遍。
    白云航也在暗自肉痛,这些钱粮都是从他自己的积蓄掏出来的,这登封县衙门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上任不到半个月,银子已经花了五十多两。奶奶的!这全是自己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少林和尚着急可恶。
    因此这几天他总是愁眉不展,对于如何征收钱粮,对何同少林和尚斗法,当真是一筹莫展。
    这一天,正当他茶饭不思的时候,只听到门又被撞开了,如定和尚已然冲了进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只听这和尚大声说道“狗官……我们方丈请你后天到本寺参加素膳……”
    接着如定直接将白云航掷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这次开光大典,一切我们方持说了算,你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
    白云航见这情形,心里倒慌了,他说道“本官公务繁忙,恐怕抽身不出……”
    如定和尚怒骂道“让你来,你想来也得来,不想来也得来!不来不行!”
    说罢便扔下了请帖,径算回居所向自家院主回报,白云航在地上许久才反应过来“奶奶的……我一定来……不就是一个执事吗?我一定给你搅局!”
    他早打探清楚了,当今少林是曹洞宗的直脉,辈份是按“清净真如海”来排的,这如定不过是四代弟子。
    就是按地位,这如定也是在少林也是个二三流人物,按他的打探当今少林共分为少室庵、延寿庵、万寿庵、万寿庵、弥陀庵、清凉庵、大悲庵、永化堂、周府庵等十八门,以清凉庵辈份最尊,又以延寿庵这一脉弟子最多,土地最多最富。
    如定你秃驴不过是大悲庵的执事,哼!这十八门每一门都有院主,下面有四大班首,然后才是八大执事,你不就是大悲庵的一个执事吗?
    老子不怕你!老虎不发威,你当咱家是病猫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哟啊,痛死我也!
    找来衙役们询问,才知道这少林的善膳倒是在全河南都是大大出名,每次开光大典之后,会举办素膳宴请江湖上和地方上的顶尖人物,有若今日的上流社会私人俱乐部一般,往往有大富大贵之家愿为一张请贴而愿花上百金。
    这善膳堪称天下一绝,由少林净书大师亲自操刀,这位年近九十的少林大师在素膳这方面可以堪称举世无绝,无论是素鸡、素鸭、素鱼之类与真鸡、真鸭、真鱼决无二异。
    原本按少林寺的想法,一个县令是上不了台面,这次素宴非得节度、总会使、府尹一级的人物参加不可,可惜这一任的河南总会使督理河南节度苏安琪年少有为,偏偏对佛门极有偏见,请他是免了,省得到时候苏大人在台上高吟韩愈的《谏佛骨表》,让大家都不欢而散。
    至于开封府的各位老爷,实在抱歉,程系程大人用兵西南,对后方的钱粮催逼得很紧,林长河以下一干官员忙得无处分身,最后想来想去,只能退而求次,还是得请这位单车上任的白县令捧场。
    隔了两天就是素膳之日,白云航当即带着一众公人倾巢而出,他更是发了狠话“哪个不到少林去吃素,哪个就是不给我白云航面子,张亦隆!……哪一个不去少室山吃素的,扣发下个月粮饷……”
    哼!咱带几十人过来,就是吃也把你给吃穷!
    一干公人长久以来都是半饥半饱,听说白县令带他们上少室山吃素膳,个个是欢天喜地,生恐赶得慢了,出发之前,他还秘备绝门兵器一件,准备让少林和尚吃上一个大闷亏。
    前次一众人到了少室山脚下就回衙门,这一次白县令是带着二十多名公人直冲少林寺山门。山门前有一对石狮,雌雄相对,山门挂了黑色金字匾额,上书“少林寺”三个字,旁边有一行小书“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朱寿书”,步过十七级青石台阶,就进了少林山门,只见山门内六尺多高的台座上塑尊弥勒佛金象,只见他袒胸露腹,笑逐颜开,基于职业因素,白云航的眼光一向不错,奶奶的,这佛象居然是真金的,什么时候想办法搬回家去,再往前行,就见一尊木制立象,正是护法神韦驮。
    知客僧见到这么多人一齐挤了进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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