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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义夫妻》
    第一章 未来女婿
    霍海县农业局畜牧股高级畜牧师赵世成今天情绪很低落。
    上午局长找他谈话了。
    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只不过自己一直骗着自己。或许是一种自我麻醉吧。
    整个下午,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抽了整整两包烟。幸亏今天办公室内其他两人都不在。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是纪检找他谈话呢。
    参加工作几十年的经历如同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飞速转过,他甚至觉得昨天才大学毕业。
    “算了,退就退吧。”他自言自语道。然后又粗略算了一下退休后的工资收入——尽管之前已经算过几十次了。“一月一千四百九十八,一年不到一万八,加上逢年过节的一些补贴,一年也就两万出头点。”算到这里,他不得不小声道“整整少了一半多。”
    电话铃声响了,打断了他的计算和自言自语。
    “喂,是赵世成吗?”
    “是我。什么事?”电话是老伴林三凤打来的。赵世成显然对思考被打断很不满意,所以态度有点生硬。
    “小涵来电话说,今天傍晚回家。你下班的时候顺便买半只白切鸡回来。”
    “这个丫头,怎么又搞突然袭击?家里不是有那么多菜么,小涵也不喜欢吃鸡啊。”对于女儿,赵世成自我感觉很了解。
    “她说了,他带男朋友一起来。”
    “什么?”赵世成觉得有点头晕。
    “她带男、朋、友、过来。”老伴特意强调了“男朋友”三个字。
    “哦,知道了。”
    赵世成挂了电话,觉得脑子还是有点晕。赵世成夫妇育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都已经结婚成家,连小孩都有了。只有女儿尚未出嫁。女儿虚岁二十七了,在省城工作,找对象的眼光有点高,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今年过年的时候问她到底有没有朋友,什么时候可以带回家看看。女儿的回答是有一个,正在谈,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带回来。一转眼,半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怎么今天突然要来?恩,应该是差不多可以结婚,所以要带回家给父母瞧瞧了。快的话,估计今年年底前就可以办喜事,那明年退休后也就没什么压力了。这么一想,赵世成把要退休所带来的不快一扫而尽。一看表,四点了。今天是星期五,不会有人来了。收拾一下,提前下班得了。
    赵世成还是没能提前下班。在他收拾办公桌的时候,农科所副所长杨海来了,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县委书记,常务副县长出事了。中午的时候,市纪委来人把他们带走了。
    杨海是农业局有名的消息灵通人士。这跟他的职务毫无关系。他的消息,通常都跟国际国内大事有关,还有就是县委县政府有关。偶尔还有省市一级的消息,但这类消息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听——实在是无法确认。国家大事国际大事大家可以从报纸电视确认一些真伪;县里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得到听得到。总体来说,群众对杨海的消息评价还可以——可信度为10,跟谣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么!
    “你可别乱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个县委常委被双规,这可是大事情。没有正式宣布以前,千万别乱传。”赵世成瞪了杨海一眼。两人有二十多年的交情,赵世成也没跟杨海客气。
    “我也就跟你说说,轻重我能不知道么。”杨海赶忙回答。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赵世成觉得有点奇怪。这两个人的口碑不算差,至少没有什么特别恶劣的评价。
    “据说,是因为买官卖官;有说是向台湾老伴索贿事发;还有的说是开发区土地违规谋利;还有说是因为化肥厂的问题。”可能因为说法太多,杨海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买官卖官?县委书记调任不到一年。干部基本没有怎么大动,买官卖官谈不上。至于跟台湾老板索贿事发,更有点象是天方夜谈。当事人会主动举证吗?不太可能。至于开发区土地违规谋利,只要不是装到个人口袋里,最多不过一个处分。纪检会来管这种事情?太欺负纪检了吧。化肥厂,倒是很有可能。霍海化肥厂作为一家七十年代建设的小氮肥厂,也曾辉煌过。在全国小氮肥普遍亏损的年代,曾经一枝独秀,创造出独家创利的奇迹。当年的老厂长还曾受到国务院领导的接见。化工部还推广过霍海化肥厂的管理方式。这两年产量提高了很多,却亏损厉害。这其中要说没有问题,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是内外勾结,损公肥私。赵世成很快就判断出化肥厂是一个可能的因素,但他并不想告诉杨海。
    “还有什么说法吗?”赵世成诱导着杨海。
    “很多呢。有说在外地女票女昌被警察逮到,告到市里了。”杨海说得眼睛发亮,如同确有其事一般。
    “真有这种事情,直接处理就可以。哪怕是双开,市委决定就行。至于要双规吗?”赵世成点拨了一下。
    “哦,我也觉得不靠谱。”杨海点点头。
    “还有什么?”赵世成继续问道。
    “有说北滩围海工程损公肥私,中饱私囊的。”
    “这是省里的工程,县里权力有限。”赵世成摇摇头。
    “西门大街旧城改造中,很多人收了钱。”赵世成不置可否,看着杨海。
    杨海犹豫了一下,不再说了。
    “要起风了。算了,跟我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要退休了。”赵世成感叹道。
    “你要退了?你不是还有一年么。你属牛的么,明年才到点啊。”杨海很惊讶。
    “户口簿上的年龄比我实际大一岁。”说起这个事情,赵世成觉得有点脸红。当年上初中的时候,因为个子矮小,女同学们给他取个外号叫“小老鼠”,他一时激愤之下,登记出生日期的时候加了一岁。没想到,这虚加的一岁伴了他一生。真是悔不当初啊!当时要减一岁的话,还可以干两年呢。恩?在想什么呢?还减一岁?赵世成突然感到有些无聊,赶紧把这个念头掐灭了。
    “局里找你谈话了?”杨海问道。
    “老林找我谈的。”
    “你面子真大,一把手找你谈的啊。不过也是,你是几朝元老了。又是我们局第一个高级职称的人。你是七月生的,现在已经是八月了,那你现在就算退了。什么时候搞欢送会?”
    “局里的意思让我工作到年底,明年元旦起算正式退休。”
    “不错啊,局里还挺够意思的。”看得出,杨海有点羡慕。但赵世成马上反驳了他。
    “不错什么。以前高级职称可以六十五岁退休的。”
    “也就是你了,其他人就是当月就退了。不知道将来我会怎么样?”杨海对六十五岁退休自动忽略了——九十年代以后县里就从来没有过。
    “行了,你还不到四十五,早着呢!”赵世成没好气地对杨海道。
    赵世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老伴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正准备碗筷呢。赵世成四处看了一下,只有孙子阳阳和大儿媳徐鸿雁在房间里看电视。
    “小涵还没到?”赵世成问自己的老伴。
    “还没呢。应该快了。”话音刚落,门铃响了。“该是小涵到了。”赵世成一边想着,一边赶紧去开门。
    门开了,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扛着一桶纯净水,另一个提着一个包。
    赵世成一愣,脱口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找……”扛着水桶的人刚要回答,提包的人手胳膊一碰他的腰部,抢先问道“这里是一幢一单元301吗?”
    “错了,这里是4幢。一幢在后面呢。”赵世成回答道。
    “那对不起,打扰了。”提包人一拍扛水人的背部,两人转身就下楼走了。
    赵世成关上门,还是感觉有点不对,究竟什么地方不对,一时也说不出来。刚好老伴从厨房出来,问道“是谁?”
    赵世成回答道“找一幢的,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真是奇怪了。一幢一单元301是李大华家。李大华这个抠门鬼,怎么会买桶装水?”
    “说不定他想开了。人家买水喝,你管得着么!”老伴显然对他多管闲事不满意,给了他一个白眼。
    “对了,这两个人怎么穿着夹克衫。这么热的天,这夹克衫怎么穿得住?”赵世成突然有点明白刚才那怪怪的感觉从哪里来了。
    “立秋过了十来天了。晚上天凉,骑摩托车、助动车会冷的。穿个夹克正常。”对于这类事情,老伴显然比他精通。
    “哦,也是的。对了,赵赟出差什么时候回来?”赵赟是老大,刚好出差在外。老二赵复夫妇是军医,在南方的海军医院工作。结婚后四年才有一次探亲假。
    “今天半夜的火车到舟城,明天早上肯定可以到霍海了。”
    六点四十五分,门铃再次响起。赵世成刚想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来开门。”从卫生间出来的阳阳抢着去开门了。
    “姑姑……爷爷、奶奶,姑姑来了,还有一位……不认识。”小孩子的声音非常响亮。
    “小阳阳,叫叔叔。”赵涵的声音很清脆。
    “我叫赵子睿,你可以叫我赵子睿,也可以叫我阳阳,就是不能叫我小阳阳。我过几天就要上一年级了,我不小了。”阳阳对称呼他为“小阳阳”很反感,抗议声很大。但引来的是一片笑声。
    “好吧,阳阳。认识一下。”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我叫林原和。你可以叫我林叔叔,也可以叫我原和叔叔,还可以叫我小林叔叔。恩,没关系的,我已经上过一年级了。”
    “我就叫你……”阳阳可能觉得选择太多了,声音小了下去。
    “阳阳,别挡在门口。让叔叔和姑姑进来。”关键时候,奶奶替阳阳解围了。
    阳阳只能悻悻地转身走进客厅。
    “原和,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这是大嫂……爸、妈、嫂子,这是原和。”
    ……接下来的时间,赵涵忙着互相介绍。阳阳只得歪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坐在餐桌旁,思考着到底该如何称呼这位叔叔。他的妈妈徐鸿雁一边在旁边张罗着,一边偷眼细细地观察着林原和。“相貌还行,算不上特别帅,也谈不上不堪;身材不错,有1米77,78的样子,和小涵倒是挺相配的。皮肤略有点黑,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今年晒的。不过男的黑一点无所谓了。年纪比小涵稍微大一点,可能也就差个两三岁了。牙齿有点发黄,可能是四环素牙。”徐鸿雁观察得挺仔细的。
    “原和,你在哪里工作?”餐桌上,徐鸿雁率先提问。
    “我在省委政策研究室。”林原和答道。
    “省委政策研究室?我记得韩长风是政策研究室的主任。他年纪可能到点了,应该退休了吧?”赵世成一插话,引得赵涵和徐鸿雁都是一惊。心想老爷子什么时候对省里的人物那么清楚了。
    “伯父你认识韩长风?”林原和倒是不觉得意外,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当然有很多人知道。
    “韩长风是原来的东湖地委副书记。八四年东湖地区撤销,设临湖,苑湖两市的时候,他调到省委办公厅的。八七、八八的时候调任政策研究室主任。”赵世成对一些掌故还是很熟悉。
    “韩长风认识你吗?”赵涵这个问题问得很不客气,她觉得老爷子可能有点吹牛。
    “当然认识了。”赵世成回答得很干脆,“八十年代吸收知识分子入党,他在地委是主抓这项工作的。当时我们县里确定第一批名单的时候,他和我们每个人都见过面,一个个单独交流谈话。我就是那时候入党的。后来我们还多次见面呢。不过,最近三年没见过面。”事实上赵世成和韩长风的关系比他讲得要密切得多,但他不愿意在儿女们面前多表露。
    “韩长风是两年前退休的。我是去年调到省政策研究室的,所以没有在他手下干过。不过和他见过几次面。”林原和倒是实话实说。
    “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赵世成饶有兴趣地问道。
    “思想挺开放,原则性也强。好像尊敬他的人挺多,记恨他的人也不少。”林原和答得很干脆。
    “恩。”赵世成也不愿多谈这个问题。“来,喝酒。”赵世成和林原和都举起了杯,各自猛喝了一大口啤酒。
    “小涵,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徐鸿雁不愿意冷场,又提问了。
    “他毕业后在舟城大学团委;我毕业后在工大团委。开会、搞活动经常在一起,认识很久了。”赵涵撒了个慌,林原和笑了笑。舟城大学是部属院校,东海工大是省属院校;两校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近30公里。两校团委历来联系不密切。如果不是团省委组织,可能一年到头都不会有什么活动。至于让两校团委人员都参加的会议,那只有五年一次的省团代会。上一次是九一年,林原和参加了;赵涵还没毕业进团委,当然没参加。这一次是今年上半年,赵涵参加了,但林原和没参加。这个慌,除了林原和,在坐的根本没有人能拆穿。
    “那你们是同一年毕业的?”徐鸿雁暗自思量,小涵上学早一年,小学的时候又跳了一级。如果同一年毕业的话,两个人应该差两岁。
    “他早我一年本科毕业,我们就差两岁。嫂子,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别转弯抹角的了。”赵涵一眼看穿了徐鸿雁的用心。
    “呵呵。”徐鸿雁笑了笑,看了看公公,赵世成却是不置可否。又看了看婆婆,林三凤脸上倒是挂着鼓励的笑容。
    “那好,原和你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徐鸿雁再次发问。
    “有一个姐姐,已经结婚了,女儿都5周岁了。姐夫出国留学,姐姐伴读去了。”林原和回答得挺详细。
    “那你父母呢,他们是……”
    “好了,鸿雁。”赵世成赶紧打断徐鸿雁的问话。“我们喝完了。一会儿喝茶再聊。”
    虽然赵世成不让徐鸿雁问下去,但徐鸿雁还是有办法打听出林原和的底细。吃完饭,赵世成和林原和坐在客厅喝茶,林三凤和赵涵、徐鸿雁进厨房洗碗收拾。趁着这个机会,林三凤和徐鸿雁把林原和的家庭情况了解个清清楚楚。林原和的父母都是舟城大学应用数学系的老师。父亲是教授,母亲是副教授。夫妻俩说起来已经退休,但是还在带研究生,其实和在职没有什么区别。爷爷、奶奶在十年特殊时期中就去世;外公也不在了。还有一个外婆在b市,和林原和的小姨一起生活。除了这个小姨,父母辈的其他兄弟姐妹基本没什么来往,所以赵涵也不清楚到底还有些什么亲戚。
    “好啊,家庭简单。小涵嫁过去也不用太操心了。不错啊!”听起来徐鸿雁对大家庭比较排斥。
    “大城市里亲戚之间联系本来就少,你以为是霍海这种小地方!”林三凤倒是不以为然,“对了,你爸明年元旦起要退休了。”
    “退休多好啊!不用上班,还有钱拿!”赵涵反而有点高兴。
    “收入要少很多。”林三凤给了赵涵一个白眼。
    “不会吧。爸退休工资不打折的。”赵涵有点不解。
    “就那点死工资了。奖金,杂七杂八的津贴都没了。你自己的工资单上能有几个钱?”林三凤瞪了赵涵一眼。
    “哦……”赵涵好像有点明白了。其实她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当然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爸这个人劳碌了一辈子,让他闲下来,闲得住吗?”徐鸿雁倒是比赵涵心细得多。
    “不对啊,爸明年才是六十周岁,他七月二十三的生日,怎么也该是明年八月才退休。”赵涵突然意识到什么。
    “当年报户口的时候弄错了,多报了一岁。”林三凤也有点泄气,但她肯定不知道出错的真实原因。
    “那就去改么……”徐鸿雁倒是毫无顾忌。
    “很麻烦的,不值得!”赵涵赶紧拦住徐鸿雁的话头。
    “丢不丢人的!别人还以为你们就为了晚退休一年,搞什么妖蛾子呢!”林三凤关心的侧重点显然不一样。
    客厅里的赵世成不知道厨房里正在谈论他的事,正神采奕奕地跟林原和谈着呢。
    “五六年刚进北方农大的时候,正好碰到反官僚主义运动,学校动员我们提意见。我那时一个月有8块钱的助学金,比我在高中的时候整整多了5块钱,正高兴呢。能提出什么意见?有人还批评我参加运动不积极呢。五七年风向一转,反右了,很多原来的积极分子划成了右派。从此以后我对所有的运动保持了很大的戒心。”
    “伯父你们那个时候大学毕业生直接到县里应该很少的吧。”林原和问道。
    “是的。我毕业那一年正好是六一年,财政最困难的时候。所以直接到县里。刚来的时候,粮食紧张,天天吃南瓜。南瓜粥、南瓜饼、南瓜饭,各种各样的南瓜做法都吃遍了。”
    “伯父你是搞畜牧的。霍海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畜牧业。苑湖那边倒是有一些小牧场,而且牛羊数量也不少。”
    “整个东海省就没什么象样的畜牧业。霍海就更不用说了。但六一年的时候还是不一样的。那时候霍海有马、驴、骡子,数量不多;水牛数量很多,都是耕地用的;黄牛有一些,数量很少,主要是肉用的;奶牛有几头;湖羊和山羊的数量很多,这里也是主要的湖羊产地。还有养兔子的,长毛兔。野兔数量也多。事实上,改革开放以前,霍海就是一个农业县。没有什么象样的工业,工厂数量很少。有一些社队企业,数量不少。每个公社都有一些,但规模都很小。以前这里就是主要的商品粮和商品棉基地,也是基本的蚕茧基地。”
    “爸,你说霍海是个农业县,怎么可能呢。农业县怎么可能进入全国百强县呢?”刚从厨房出来的赵涵出来打断了赵世成的话。她觉得赵世成有点王婆卖瓜的嫌疑,好像就因为自己是在农业局工作的,把一个工业县说成了农业县。
    “我说的是以前。这里的工业是改革开放以后才兴起的,还不到二十年呢。只是发展很快。霍海第一台电视机是县委的,72年买的,是一台9吋的黑白电视机。第二台就是我们局的,75年,12吋的。那时候的工业局,轻工局,二轻局,手工业局,社队企业局有什么?”对于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赵世成很清楚。
    “赵涵你怎么对自己的家乡那么不了解?”林原和倒是有些奇怪。
    “这里算不上我的家乡。”赵涵有点气短,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和她妈妈老家都在霍宁县,现在叫霍宁市。她妈妈以前是农村的,85年我评上高级职称她才农转非调过来的。他们兄妹几个都是在霍宁长大的,上学也在霍宁。小涵是高中二年级才转学过来的。”赵世成解释道。
    “哦,霍宁离霍海也不远啊。”林原和道。的确,霍宁到霍海二十五公里,比同在省城的舟城大学和工业大学之间的距离还近。
    “以前公路条件差,班车也少。到这里主要坐船。他们也就是寒暑假的时候来这里呆一段时间。所以这里的情况也不太清楚。”赵世成又解释道。
    “赵涵你是农村出来,一点也看不出啊。”林原和笑着道。
    “你觉得农村出来的该怎么样?非得象个村姑。”赵涵反驳道。
    “行了。你们兄妹从小在城里长大,一天农活都没有干过,只是农业户口罢了。赵涵你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呢。”
    “那伯母呢?”林原和对过去的这些事情很不熟悉,很奇怪农业户口怎么会不是农民的。毕竟过去和现在不一样。怎么以前就有农业户籍不从事农业工作的?
    “她一直在郊区的小学当民办教师。她是高中毕业生。农转非以后才安排到霍海棉纺厂工作的。去年刚退休。”赵世成答道。
    “伯母是85年农转非的,赵涵也应该是那时候一起转的。不过之前应该有责任田的。对吗?”林原和似乎很有兴趣探讨赵涵的责任田。
    “村里没给我们分地吧。不给我们,其他人可以多分一点。”赵涵想当然地说道。
    “别胡说,有的。82年的时候分的,就你们母女俩。老大和老二上大学走了,就没有分地。不过家里没人种,都交给你舅舅种了。你们走了以后村里也没收回去。后来城市扩大,土地都被征用了。你舅舅他们也就都农转非了。”赵世成解释道。
    “抚养三个孩子上大学,伯父伯母你们压力也挺大的。”林原和突然转移了话题。
    “是啊。以前工资低。我一个月53块,她妈妈33块。没有什么奖金收入,也没有什么外快。不过我以前经常下乡,靠下乡津贴每个月多那么十几块。老大80年上的大学,那时候经济压力很大。等老二82年上大学的时候就好一点。他上的是军医大学,每个月自己有点津贴。87年小涵上学的时候就好了,老大老二都参加工作了。那时候工资也高了。尤其是她妈妈那时候在棉纺厂工作,收入很好。当年棉纺厂因为滥发奖金,在全县都是很有名的。”赵世成感叹道。
    “应该比不上大哥他们厂吧?好像他们精密仪表厂效益一直是最好的。”赵涵插道。
    “你大哥他们是国营企业,现金发得少,主要是发实物。还有就是住房,基本上一结婚就可以分到一套房子。棉纺厂是集体企业,奖金多发点没什么问题。实物不多,房子就更不用想了。有一年春节加班,三天时间,加班一天就发120元。”赵世成解释道。
    “也就那几年了。九十年代以后棉纺厂就不行了。私人企业越来越多,集体的不太能行了。好像最近在改制,不知道会搞成什么样!”赵涵有点感叹。
    “我都不操心,你操什么心!多操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吧!”林三凤马上打断了赵涵的话。
    第二章 “弄真成假”
    赵世成一家对林原和这个未来女婿非常满意。第二天中午,匆匆赶回来的赵赟在酒店设家宴招待林原和,直接问林原和准备什么时候办婚事。
    “明年吧。今年先把证领了。这样就可以去单位申请住房。等拿到房子,再简单装修一下,可能就到明年了。”林原和答道。赵涵也点了点头。
    “干脆你们去买一套商品房吧。至于单位的房子,能申请到就要,申请不到也没关系。”赵赟大大咧咧地说。
    “哥,我俩没那么多钱。现在买房都要一次性付款的。舟城还没开始住房按揭贷款。一套房子差不多要二十万,再加装修、家具电器,快将近三十万了。”赵涵回答道。
    “这有什么关系。大家凑一下,不是就解决了么。”赵赟很不以为然。
    “那我们以后就要在债务中生活,多累啊!”赵涵还是不乐意。
    “那我送你们一套婚房。当哥哥的资助一下妹妹,总没什么问题吧?”赵赟道。
    “哥你哪来那么多钱?你别犯什么错误。”赵涵有点担心。
    “你哥我去年的业务提成加奖金就有二十万。我用得着犯什么错误?”赵赟觉得妹妹太小看他了。
    “大哥你们厂的效益那么好?”林原和对赵赟单位更有兴趣一点,也扯开了话题。
    “以后可能不会那么好了。”赵赟有点答非所问。
    “为什么?”林原和有些不解。
    “老洪走了,去了合资公司。现在厂长是老方,顶不住各方面的压力了。光今年上半年,厂里就进了20来个人——全是关系户。我们厂正式职工总共才一百五十二人,其中正规全日制大学毕业生就有三十一人。老洪当了十多年的厂长,顶了不知道多少关系户,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我们厂缺人,缺的是机电类和电子类的工程师,普通工人现在不缺。谁都知道我们厂效益好,不知道有多少头头脑脑要把亲戚往我们这里塞呢!”赵赟有点感叹。
    “这老洪倒是个狠人。那他以前招工怎么办?”林原和问道。
    “参加统一招工考试。教育局出题阅卷,劳动局组织,按分数从高到低录取,直到名额满了为止。没有例外。”赵赟答道。
    “至于吗?不过是一个合同工,搞那么正规?”赵涵有点不解。
    “不这么搞,我们厂152人就会变成512人。一个人哪怕一年给一万元,350多人就是350多万。我们现在一年的纯利也就400多万。再说了,一人一万打得住吗?我们工人人均年收入将近3万元。”赵赟很干脆。
    “真要作弊也有办法的。”徐鸿雁不以为然。
    “那跟我们厂无关。比如我们我们要招5个人,按成绩录取就是5个人,不会多一个。至于你的考试成绩有作弊,那是教育局和劳动局的事情,和我们无关。也是封闭命题,封闭阅卷的。为一个合同工名额,至于去花那么大的代价吗?”赵赟答道。
    “怪不得你们厂里教师子女特别多。”徐鸿雁有点恍然大悟。
    “教师子女么,考前可以好好复习,有老师可以指导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所以成绩一般会稍微好一点。其实是不是有什么作弊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厂顶住了乱进人的压力。如果不严格控制,不光是关系户,县里会把其它厂里的下岗职工都安排过来。那用不了两年我们厂也就倒了。”赵赟道。
    “恩,是这样的。”林原和点头道。
    午饭后赵涵和林原和就坐上了返回省城的班车。尽管父母再三挽留,但赵涵还是借口有工作忙而顺利开溜。
    “演出很成功,不错。”赵涵笑着对林原和说。
    “有奖励吗?表演是很累的。”林原和开着玩笑道。
    “那是你欠我的。去你家我表演的不是也很好吗?现在我们两清了。”赵涵反驳道,突然意识到什么,紧接着说道“不对,没有两清,我去你家两次,你来我家只有一次,你还差我一次。”
    林原和摊了摊手,没说话。
    “结婚前你至少还要再来一次。”赵涵说得很认真。
    “没问题,再来一百次都可以。”林原和没有料到他居然很快就要在霍海常住了。
    “不用,一次就行。”赵涵笑了笑道。
    “那下个星期我们就去登记,我也可以早点去申请房子。据说以后要改货币化分房了。对了,这房子以后算谁的?”林原和故作严肃说道。
    “谁申请到算谁的。我们可不可以各自申请一套房子?反正又不是一个单位。”赵涵故作天真地说道。
    “可以啊,你试试吧!”明知赵涵在开玩笑,林原和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
    “照计划,我们的又向前迈了一大步!”赵涵感叹道。
    “不错,我现在越来越有信心了。”林原和答道。
    赵涵说她和林原和认识很多年了。然而事实却是,他们才认识不到4个月。
    在美女泛滥的地方,诸如电影、电视当中,赵涵算不上是个美女。即使勉强算上了,也只是个小丫鬟之类的。如果有10个女主角的话,她最多是第11号角色。但在美女稀缺的理工院校,她是当之无愧的美女。而在平均身高还远比不上80后的60后当中,1米69的个子也让她特别显眼。在大学时代,赵涵就是他们化工系有名的一朵鲜花。那时候,就有无数的蜜蜂围绕着她这朵鲜花嗡嗡作响。这带给她自傲的同时,也带给她诸多的烦恼。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只蜜蜂终于采到了花香。她坠入了爱河——和他的一个同校研究生师兄。这名帅气、高大、阳光、充满活力的校足球队自由中卫,在赢得她芳心的同时,却输掉了队友们的信任。沉醉于热恋之中的自由中卫,在球场上的表现却是状态低迷,低级失误不断。这对球队来说,当然是致命的。后来,自由中卫被迫改打前卫——虽然还会有低级失误,但对球队来说,至少不太会致命。一年后,自由中卫出国留学。临走时他对赵涵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回来娶她。不料过了三个月,赵涵却收到了他出国后唯一的一封信。信是托国内的人转发的——信封上的回信地址仅有“内详”两字;信的内容也只有寥寥几字不必再等我。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赵涵一下子从甜蜜的爱河滑到了失恋的苦海。爱情的挫折让人痛苦,也催人成熟。赵涵毅然决定斩断情丝,和爱情说拜拜。然而,依然有许多追求者孜孜不倦地努力着。即使有人放弃了,也会有新人加入。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兄长、同事、同学、还有追求者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向她施加压力,而她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今年五一节,拗不过热情的同事,她不得不又一次被逼着来相亲。这是一次bld_dte。相亲的对象就是林原和。双方通过中间人确定时间、地点后,在某个咖啡馆接上了头。两个人不冷不热聊了15分钟——基本上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然后就各自回家。林原和没有主动提出要送一下赵涵;赵涵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同事问起对林原和的印象时,赵涵实在想不起林原和有什么特点,只能泛泛地说上几句。
    两周以后,赵涵的一位女同学非要给她介绍对象。“这个人非常优秀!哪怕不成功,交个朋友也是好的!”女同学这么对她劝解道。
    赵涵无奈,只能跟着自己的同学走。出租车带她们到约会地点时,赵涵意外地发现居然就是上次相亲的地方。
    同样的咖啡馆,相亲对象……也是同一个人——林原和。两个人都想笑,但当着同学的面忍住了。装作初次见面的两人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赵涵的同学将他们互相介绍之后,很识趣地离开了。忽然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聊得很开心。从文学、电影、经济、国内国际大事到各自的学校生活、工作经历,无所不谈。时间过得很快,三个小时匆匆而过。分手的时候,林原和主动要求送赵涵回学校,赵涵也没有拒绝。
    在路上,林原和带着一丝不解问赵涵“你很想结婚吗?”
    “没有。我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很好。只是实在拗不过朋友才来约会——其实我根本就不想结婚。”赵涵带着无可奈何的口气回答道。
    “哦,我也一样。我真没想结婚。但是我妈一直逼着我。她到处托人给我介绍呢!很多时候,我不得不出来应付一下。这一年多,已经十几次了。”林原和也显得很无奈。
    “都是在这个咖啡馆吗?”赵涵有点奇怪为什么这次又是这个地方。
    “如果由我定地方的话,那就在这里。大多数情况下都由我定,所以基本上都在这里。这里的服务员对我已经很熟悉了。他们都知道我是这里的相亲专业户。”林原和自嘲道。
    “我已经拒绝了不少,但这两年还是见了几次面。没你多,也有7、8次了。幸好我妈不在这里。不然的话我比你还要惨!这两年我都不太敢回家。”谈起自己的父母,赵涵心有余悸。
    “你最近想结婚吗?”赵涵突然眼睛一亮,问道。
    “年内不会,也许七八年都不一定!”林原和很坚决。
    “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这样的话,我有个提议,你参考一下怎么样?”赵涵带着狡黠的笑容说道。
    “什么提议?能让我摆脱现在的困境吗?”林原和带着点诧异问道。
    “先说好,无论你是否采纳我的提议,都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你未来的恋人。至少是一段时间内。”赵涵很认真地说道。
    看了看赵涵,林原和也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既然我俩都不想结婚,又躲避不了四周的压力。何不来个‘弄真成假’呢?”赵涵笑着道。
    “弄真成假?你的意思是来个假结婚?”林原和很迷惑。
    “不,真结婚!”赵涵很坚决。
    “不会吧,我们才见了两次,你就琢磨着要嫁给我?”尽管明白赵涵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林原和的神情还是有点猥琐。
    “能不能听我说完?我说的是正事!”赵涵白了林原和一眼。
    “行,你说。”林原和也认真起来。
    “我们可以去领结婚证、办婚礼,等等。对所有其他人来说,我们是真正的夫妻;实际上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们各自保留自己的空间,我们需要这个名义来承担所有的压力。至于今后,如果你真碰到合适的人想结婚了,我们可以去办离婚。怎么样?”赵涵盯着林原和的眼睛问道。
    “好像是不错。有点搞地下工作的味道。恩,比地下工作还要厉害!地下工作骗的是敌人;我们要骗所有人。我们连自己的同志都没有。不过,对男人来说,离异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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