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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的脸由红转青,抬手“咔哒”了几下车门“让我下车!”
    “怎么?说不得啊?恼羞成怒?”陆鹏面对着陆莎,嘴角越发勾起残忍的笑意,“你以为耍些小花招就能让林海对你上心吗?人家那是把你当保姆,当奶妈使唤,不给钱还倒贴……”
    “啪——”一耳光扇过,打断了接下来更加不堪入耳的话。
    “我的事,你少管。”
    绿灯亮起,陆鹏转过脸望着远处的信号灯,眼里隐忍着爆发的萌动。踩下油门,凌志跟随长龙驶入行车道,车轮后飞溅出两排玷污的雪水。
    回家之后,陆莎果然卧床不起。受了风寒又不肯上医院,只能先在家里喝姜汤睡觉,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陆鹏枕着抱枕横在沙发上,中央五套正在直播一场斯诺克锦标赛,丁俊晖一杆挑了整场,对手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他一心两用听着房里的动静,但这房子隔音效果太好,一层墙壁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冯仪从陆莎房里出来,走到客厅吩咐陆鹏“小鹏,妈待会儿有事要出去,你上小莎房里守着,半个小时之后若是还不退烧就送医院。”
    “嗯。”陆鹏漫不经心回一句,眼睛仍然盯着电视屏幕。冯仪走过去,“啪”一声关了电视,从上而下瞪着他。
    “我过半个小时保证进去看还不行吗?”
    “不行!你在边上看着小莎,万一她要喝水什么的,你也好搭把手。”
    “……”一番腹诽,陆鹏在冯仪的巴掌落下来之前赶紧朝陆莎的房间跑。
    不知是睡是醒,陆莎在床上睡得极不踏实,模模糊糊喊冯仪。嗓子暗哑发不出声,呜呜咽咽地奋力挣扎。
    “要什么?”陆鹏撑着脑袋看着陆莎发呆,见她动了才回神。
    迷蒙着眼,陆莎认出眼前的人不是冯仪,脸上脆弱的表情立刻收敛,偏过头不说话。
    “喝不喝水?”
    陆莎伸出舌头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干裂的唇,一杯水就摆放在一臂之遥的床头柜上,只是她没力气拿。
    一条手臂穿过她的后颈,揽着她坐了起来“喝吧。”
    陆鹏低头看怀里的陆莎,胸口贴合的部分滚烫,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她身上传过来,灼烫了他的心。她脸色苍白,腮边泛起不健康的红色,额前因为出过虚汗的缘故黏着一些碎发。
    一时走神,陆鹏手上送水的速度快了些,陆莎呛咳着躲开,水洒了一被。
    “起来,上医院。”陆鹏放下杯子,态度坚决。
    陆莎用尽力气推开陆鹏,捂着湿润的被子躺下“不想照顾我就滚。”
    深吸几口气,陆鹏压下怒火,掀开被子把陆莎抱起来“休想!”
    这是个流感盛行的季节,市医院病房走廊上坐了许多年轻妈妈,哼着不成调的歌哄她们怀里的宝宝。
    陆鹏一路抱着陆莎,眯着眼找挂号的窗口。实习小护士见一帅哥“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胸口小鹿乱撞,挂号单都填成了歪歪扭扭的蝌蚪文。
    病床紧缺,护士抱歉地请陆鹏将陆莎放在走廊长凳上,两米高的木架子挂了三瓶药水,将就着给陆莎打吊针。
    陆莎浑身没劲儿,靠着墙打瞌睡。身子渐渐下滑,扎针的手背一痛便清醒些,重新坐直身子撑一会儿。陆鹏不忍,抱起陆莎让她乖乖窝在自己怀里,右手托着她扎针的手轻轻握着。
    “睡吧,打完了我叫你。”
    陆莎没有挣扎,身体的羸弱让她此时就像一只孤独无依的小狗,只想找个地方蜷缩起来顺利度过寒冷的严冬。陆鹏的脸上涂了些清凉油,五个手指印依稀还能分辨得出,这是陆莎昨晚一气之下的杰作。被他托着的手掌柔弱无骨,可其中蕴藏的力量他已经领教到了。冰凉的药水一滴一滴游走进去,青筋凸起,在白皙的手背上爬成树杈的形状。
    想起昨夜伤人的话,陆鹏也是无限懊悔。陆莎后来没再多看他一眼,下车回家就直接进了房间。若不是因为恰好病了,一向爱憎分明的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用陌生人的眼光疏离他,凌迟他。
    “冷吗?”陆鹏感受到怀里的动静,附在陆莎耳边轻问。
    陆莎咬着唇不出声,眉头攒出几道纹路,但一个字都不肯说。陆鹏絮絮叨叨哄着她,耐着性子轻揉她的手背,陆莎愤懑一口咬住他的脖子,泄愤般地深入肉里。
    “唔——”陆鹏压抑地闷哼一声,几个抱着宝宝的年轻妈妈偏头看过来,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都偷偷低笑。
    发泄之后的陆莎伸出舌尖舔干净陆鹏脖子上的血,看着一圈小小的牙印发呆。陆鹏抱紧了怀中柔软的身子,心中鼓胀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情绪。最终,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小莎,对不起。
    ☆、冬(5)
    向来身体素质不好的陆莎被小小的感冒折腾了好几天,烧退了之后还是蔫蔫的打不起精神。冯仪替她向文工团请了假,大小姐成天窝在屋子里吃了睡,睡了吃。
    陆鹏如今是大闲人一个,抓着所剩不多的逍遥日子尽情享受,等翻过新年,他家老爷子就该找个地儿把他安置了,到时候如同孙悟空套上紧箍咒,插翅也甭想飞。
    陆鹏的预感果然灵验,自打从医院回来,陆莎真的不理他了。
    冯仪在家的时候陆莎还会时不时说上几句话,一旦冯仪不在,她就跟个哑巴似的一言不发,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陆鹏视而不见。
    冯仪报了个老年培训班学十字绣,一去就是大半天。陆莎的病还没好利索,陆鹏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也闹心,便推了应酬专心在家陪她。
    可惜陆莎并不领陆鹏这份情,他好不容易做好的饭菜,她看都不看一眼,拿起电话直接叫外卖。偶尔天气不好或者一觉睡过头,陆莎也宁愿吃点水果喝杯牛奶充饥,闷声不吭地躲在她的房间不出来。
    陆鹏很了解陆莎的脾气,正因为了解,他除了默默忍受她的冷淡之外想不出其他更为有效的办法。以前陆莎也会因为许多鸡毛蒜皮的事儿跟他闹别扭,通常都要冷个一两天,然后忽然使唤他干这干那,干完之后被她批得一文不值,直到大小姐高兴了满意了就宣布和他恢复邦交。
    只是这一次似乎比较严重,已经三天过去了,陆莎的态度依然没有软化的迹象。陆鹏无数次晃荡进她房间替她端茶送水,结果温水变凉,最后又被他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收到薄绍的短信,陆鹏见外头天气不错,好几天不曾出过门的他稍稍有些心痒,便上房间换了身出门的行头打算赴约。
    在门口换鞋时,陆鹏回头看了看裹着被子窝在沙发里的陆莎。大约今天精神不错,她难得从房间里出来活动,脸色也比前些天自然了许多。
    犹豫了一会儿,陆鹏还是挪步走到她面前“我出去一下,你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吧?”
    陆莎撅着嘴不做声,眼睛盯着电视一眨不眨。
    “薄绍叫我去飙车,要不要一起?”
    骑着自行车,载着个小“圆球儿”,陆鹏惬意地溜达过斑马线,还伸出一只手朝街对面的薄绍挥了挥。薄绍正靠在他拉风的白色敞篷车外抽烟,瞥眼瞅见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晃荡过来的陆鹏,嘴里一下岔了气儿,本应当优雅吐出的烟圈呛进了嗓子眼里,好一阵咳。
    难得遇上个好天儿,薄绍来了兴致,主动打电话约陆鹏出来飙车。可眼前的情况让他一瞬间无力感上涌,薄绍反省自己先前到底跟陆鹏说了什么,怎么会让这小子以为是飙自行车呢?
    “薄绍,这是我妹妹小莎。”陆鹏一脚撑地稳住自行车,后车座上的陆莎还赖在那里不肯下来,只探出半个身子朝薄绍摆摆手。
    虽然没正经说过什么话,但薄绍和陆莎并不陌生。家里的老一辈儿互相之间常常打交道,连带着他们这些小辈儿也熟络起来。
    “小鹏,让你出来飙车,你这装备是不是也太寒碜了点儿?”薄绍嫌弃地踢了踢陆鹏的自行车,即便再给它装上两个轮儿,它也飙不起来。
    陆鹏睨了一眼薄绍开出来的风马蚤新车,口气不屑“开辆好车就想挤兑我?有本事咱赤手空拳地干,不靠装备。”
    陆鹏没说实话,他当然知道薄绍说的飙车不是自行车,可陆莎偏偏要他出来丢人现眼。大小姐好不容易肯开尊口搭理他了,此时不丢人更待何时?
    薄绍最经不得激,全然忘了陆鹏这小子是个滑头儿,一溜烟儿上了那辆风马蚤的敞篷跑车“给我等着!”
    南香山坐落于e市北郊,山路连绵起伏,蜿蜒盘旋的小径如一条巨蟒缠绕,被本地人戏称为“小泰山”。
    陆鹏载着陆莎不疾不徐地在山道上前行,上坡路比较多,陆鹏时不时变换一下车档,倒也还算轻松。
    被甩开几米远的薄绍已经是满头大汗,洛琦扯着他的衣角坐在后车架上晃晃悠悠,做好了随时跳车的准备。
    “薄绍,不行了就认输吧,是男人就要输得起!”陆鹏在前头大声吆喝,山谷回音,“输得起”三个字久久回荡不散。
    “陆小鹏你别得意,这才走了三分之一,老子待会儿在山顶上等着你龟爬!”
    悲催的薄绍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就是进了一个大圈套,其他三个人分明是一伙儿的,单单欺负他一个。
    洛琦是被陆莎一个电话给揪出来的,为了公平起见,陆鹏和薄绍各载一个女生上山。因为感冒的缘故,陆莎把自己裹成了北极熊,千年老狐狸薄绍也有走眼的时候,挑了比陆莎重二十多斤的洛琦做搭档。
    结果是,陆鹏和陆莎坐在山顶上看黄昏日落,谈笑中有意无意往脚下的山路扔点儿小石子。薄绍弃了车,拽着洛琦使劲儿往山上爬,途中被不明物体砸中数次,他立刻炸毛朝着山顶上的两个黑点儿咆哮。
    从陆鹏和陆莎的角度看过去,薄绍和洛琦的速度真是堪比乌龟。
    等薄绍和洛琦休息够了,四个人才摸黑下山,一路上有说有笑。陆鹏见陆莎心情不错,便壮着胆子拉了她的手,居然没被甩开。天上繁星点点,明天应该会是一个艳阳天。
    回到市区找了一间咖啡厅,薄绍举手招来服务员,一口气连要了三大杯冰水,“咕咚咕咚”好一阵牛饮。陆莎和陆鹏捶桌子狂笑,洛琦在一边抿着嘴强忍,不好让自己的搭档太过丢颜面。
    薄绍扫了一眼脱下羽绒服的陆莎,再瞅瞅身边只穿着薄毛衣的洛琦,悲从中来“老子玩儿了一辈子女人,却让女人迷了眼……”
    陆鹏被他窝囊的表情给逗乐了,转头间不经意瞥到洛琦,她拿着杯子低头喝水,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嫌弃还是恰好被陆鹏收入眼底。
    “愿赌服输,薄绍,可不兴耍赖的哈。”陆莎是个开朗的性子,和薄绍相处了一整天,说话也渐渐随意起来。
    “笑话!我像耍赖的人吗?”薄绍把脖子一梗,伸头挨斩。
    “琦琦啊,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来,敬你!”陆莎举起杯子,朝对面的洛琦眨眨眼。
    “嘿,一伙的嘿!我是输了,可输的不只我一个啊,要罚一起罚!”薄绍终于意识到自己窝里出了叛徒,打算拉一个来垫背。
    “好啊,那你把琦琦的那一份也扛了吧!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
    这边正热闹着,门口又走进来一男一女,模样十分登对。那女人眉宇之间透着英气,也许是短发的缘故,感觉举手投足都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男人绅士地拉开椅子请女士先入座,两人面对面和一般情侣差不多,却似乎并不那么亲昵。
    陆莎的声音戛然而止,薄绍还在一个劲儿地唱着单簧,陆鹏已经顺着陆莎的视线发现了不远处的那对男女,女的他不认识,男的是林家老大。
    看见林海和女人在一起确实是件稀罕事儿。
    和林海相熟的人都知道,林家老爷子是个绝情绝爱的人,于他而言,女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传宗接代。林海的性格和他家老爷子如出一辙,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什么能和他肩上的勋章相提并论。
    当初陆莎喜欢上林海,陆鹏如同被人从身后闷了一棍,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已经全然懵了。他这个妹妹时而恶劣时而天真,对浪漫憧憬得一塌糊涂,怎么会偏偏相中林海?
    陆莎明显已经心不在焉,陆鹏坐在她身边把她眼底的沮丧和失落看得一清二楚。冥冥之中也许真的有因果循环,他投注了陆莎一份得不到回应的爱,而陆莎也注定得不到林海的回应。
    从咖啡厅里出来,薄绍主动提出要送洛琦回家,洛琦将求救的眼神投向陆莎,只可惜陆莎心不在焉的,根本没看见。陆鹏和薄绍会意一眼,便搂着陆莎的肩膀先行离去。
    一整天的欢乐都抵不过那个人出现的十几分钟,后车座上的陆莎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状态,双臂圈在陆鹏的腰间,身子有些无力地靠着他的背。这样依赖而信任的姿势,却偏偏不是陆鹏想要的。
    锁好自行车,陆鹏拉着陆莎进门,陆浙淮和冯仪都已经在家了。
    “爸,妈。”陆鹏和陆莎异口同声。
    冯仪尴尬地从丈夫手里抽回手,笑着问他们吃过饭了没有。陆莎点点头,说她有点不舒服,便率先离开客厅回房。
    “小莎怎么了?”冯仪看出女儿的不对劲,转身问陆鹏。
    陆鹏心里也是老大不爽,偏偏又没法说,只能敷衍道“大概是感冒还没好,又头疼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带她出门。”
    最后一句是真话,很多时候人都会为一些本不该发生的事后悔,然后无限懊恼千金难买早知道。
    入梦之前,陆鹏躺在床上回忆这一整天是如何费尽心思哄陆莎开心的,终究只换来无奈的一声叹息不宜出行。
    ☆、冬(6)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过年意味着合家欢乐团团圆圆,老少齐聚一堂辞旧迎新。但对于陆市长一家来说,过年则是最容易落人口实和犯错误的时候。
    从年初三开始,陆家已然门庭若市,来拜年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迎来送往中甚至有可能遇上好几拨同时登门的。近一点的有亲戚朋友,远一点的是同事下属,更有甚者只管慕名而来,连萍水相逢都谈不上。
    百家米养百家人,无非是各有所图罢了。
    陆浙淮为人谦和,早早地立下规矩拜年者来而不拒,前提是不许送礼,不收红包,只当寻常人家串串门子,道声祝福便好。
    大年初五,陆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陆鹏经过客厅时看见陆莎挡在门口,门外似乎有人正在和她说话。好奇地望了一眼,陆鹏喜上眉梢,大步走过去拉开门相迎“木易!嘿,真是你小子!”
    被唤做木易的男生浑身散发着“风尘仆仆”之气,穿着朴素面相正直,看上去和陆鹏年纪差不多。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烟酒礼品,站在陆莎面前略微有些局促和紧张,直到听见陆鹏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爽朗淳朴的微笑。
    “小鹏,新年快乐!”
    “爸,妈,杨伯的儿子来拜年啦!”毫不避讳地接过杨木易手上的礼盒,陆鹏高兴地朝屋里喊,把厨房里的冯仪和书房里的陆浙淮全给招了出来。
    杨木易,陆鹏半年基层生活中新结交的哥们儿。陆浙淮在进入官场之前曾有一个至交好友,正是杨木易的父亲杨子年。
    杨家世代务农,杨子年和陆浙淮从小一块儿长大。早年的情谊因为陆浙淮踏入仕途之后逐渐升迁而被搁浅,陆杨两家这些年的来往也稀疏起来。借着陆鹏半年前下基层的机会,陆浙淮重新联络上杨子年,将儿子交给他信赖的杨家人照顾。
    因为事前没有打过招呼,杨木易的到来实属突兀。陆浙淮看到杨木易的时候明显怔愣了一会儿,冯仪扶着厨房的门,隔了一段距离打量客厅里陌生的年轻人。
    杨木易剃着规规矩矩的板寸,身上黑色的羽绒服面料偏旧,皮肤也比一般城里人要黯淡许多。
    “这就是木易啊。”陆浙淮拍了拍杨木易的肩膀,面上和煦的笑容深达眼底,“简直和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陆叔叔好,冯阿姨好。”杨木易讷讷地打招呼,站在沙发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大概第一次见到电视新闻里的人物活生生出现在面前,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背上背的帆布行李包洗得褪了色,杨木易进门时没有换下的脏球鞋在地板上留了一串泥巴印子。此刻想必是他发觉了,脸色绯红,不自然地在原地挪了挪脚。
    “小鹏,给木易拿双拖鞋。”冯仪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拉着杨木易的胳膊让他坐在沙发上。“木易啊,快来坐下,随便点,当自己家一样。一路上够折腾的吧,就快开饭了,尝尝阿姨的手艺。”
    冯仪帮杨木易取下背包,陆鹏顺手接过。
    陆浙淮返回书房,说是要亲自打电话给杨木易的父亲报个平安。冯仪让陆莎给杨木易倒杯水,陆鹏很是殷勤,还未等陆莎有所行动就连声说着他来他来。见到杨木易的陆鹏兴奋得有些过头,什么事都抢着做。
    一顿饭的功夫,杨木易显然已经放松许多,陆鹏代他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因为政策变动,城乡一体化落实到了杨家所在的村子。杨子年在村长几番思想工作的说服下把家里的地给卖了,好让政府在那一片修上高速公路。虽然换得了一笔钱,杨木易却也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所以想来城里找找机会。
    杨木易不认识别人,对于这座不甚熟悉的城市怀揣着新奇和畏惧。前些天杨木易给陆鹏打电话,有意从他这里探听些实用的信息,陆鹏二话不说让杨木易来城里之后直接找他,拍着胸脯送了杨木易一颗定心丸。
    杨木易只有高中文化,在乡下的时候以种田为生,没学过什么技术。这些在陆鹏眼里都是小事,只要有他家陆老爷子在,随便一个职位都能让杨木易在e市扎稳根。
    然而事情并非陆鹏想得这般轻巧,陆浙淮听完杨木易的事之后没有立刻表态,只叫杨木易先在家里住下,并吩咐陆鹏和陆莎有空多陪杨木易到处玩玩,接下来的事等过完年再说,暂且不急。
    屋子里凭空多了一个人总会有些不自在。杨木易和陆鹏单独在一起还好说,对着陆家其他人,杨木易总是拘谨又客气的。
    陆家的房子一百来平,四室两厅,除开陆鹏和陆莎各一室,陆家二老居主卧,堪堪还剩下一间客房给杨木易。
    杨木易的衣物甚少,如今春节期间,商场都还在歇业,陆鹏便把自己的衣物拿出来让杨木易将就着穿,杨木易刚来那天穿的牛仔裤就是陆鹏在基层的时候送给他的。
    陆莎向陆鹏抱怨过很多次,因为衣物的缘故,陆莎时不时就会把杨木易错当成陆鹏。两个不熟的人在屋子里碰到免不了一阵尴尬一阵假客套。陆鹏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安抚陆莎,说等过完年就会去商场给杨木易添置新衣物。
    因为生活环境和习惯的不同,杨木易很多时候都显得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杨木易爱早起,却因为无所事事只能待在房间里等着陆家其他人有动静之后才出来。陆鹏勉强从被窝里爬起来几回领着他晨跑,一待他摸清了路线便放任他一个人去呼吸早晨的新鲜冷空气。
    杨木易总是在冯仪做家务的时候打下手,不是装装样子的那种。挽起袖管,杨木易干起活儿来半点不含糊,冯仪常常夸他懂事能干,这让只会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陆鹏和陆莎面面相觑,反倒无所适从起来。
    在乡下,杨木易习惯了手洗衣物,城里的自动洗衣机他不大会用。头一回洗澡,他在浴室里就着水把脏衣服全给洗了,连带着陆鹏和陆莎扔在脏衣篓里等待洗涤的内衣裤。后来冯仪在饭桌上说起这个事儿,陆莎只觉得身上像有小虫子在爬,赶紧回房沐浴更衣,恨不得褪下一层皮。
    陆鹏经常对陆莎说,杨木易是个纯朴又耿直的人,在家孝敬父母,出门乐于帮助他人,没有城里人算计的心眼儿。陆莎瘪瘪嘴没有反驳,但她跟杨木易一直热络不起来。陆家二老对杨木易倒是很喜欢,特别是冯仪,瞅杨木易的眼神比亲儿子陆鹏还要亲昵。
    杨木易的到来分去了陆鹏大部分精力,他整天忙着带杨木易东转西转,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地陪,就连开车送陆莎去文工团练舞的事儿都给搁下了。
    文工团在元宵节有一场汇报演出,陆莎格外幸运,有机会单独跳一支舞。因为身高只有165公分,陆莎进文工团都是冯仪托人走了关系的,那里头的舞蹈演员平均身高要求在170公分以上。平时集体舞什么的根本轮不上她,这次机会难得,陆莎练舞比以前越发积极。
    对于陆鹏的偏心,陆莎颇有微词,几次三番跑到陆鹏的房间里找他闹。陆鹏这段时间忙着陪杨木易熟悉城里的环境,大街小巷满处晃,晚上哪还有精力应付陆莎,便只当她大小姐脾气作祟,敷衍地打发她走,没注意陆莎眼里黯然的目光。
    酒吧包厢里,陆鹏带杨木易来介绍给薄绍认识,杨木易酒量尚浅,还没喝过第二轮便趴厕所里吐去了。
    约薄绍出来,陆鹏主要是想探听一下关于林海的事。本以为这个人无非是陆莎年少无知的一段曾经,陆鹏由一开始的讶然到后来坦然接受了妹妹的少不更事,在确定林海对陆莎没有那种意思之后才安心下基层学习。哪曾想到陆莎就这么死心眼儿,人家不冷不热她却还陷在泥潭子里爬不出来。
    薄绍稍微知道一些林家的情况。
    那天在咖啡厅遇到的那个女人名叫蒋冉,新一级女子特警队的警花,颇受林家老爷子青睐。林海已近而立之年,成天在部队里操练他的兵,根本没时间处对象。按林家老爷子的意思,估计是想把这朵警花折了留在自家当儿媳妇。
    林立威是出了名的铁血无情,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下达命令,收到指令的人只需要回答“是”,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接受的答复。戎装一生的林老爷子只认一个理儿军人的信仰便是绝对服从。曾经豪情万丈想要称霸三界,如今三个儿子只能指望上一个,也难怪林老爷子对林海的一切都亲力亲为。
    林海鲜少在外透露他的私事,就这么点儿消息还是薄绍从旁人闲唠嗑的话里留心听来的,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尚且不得而知。不过看那天的情况,林海和蒋冉私下里确实有点儿来往,两人之间若有后续发展也不是没影的事儿。
    陆鹏听完这些边边角角的小道消息,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他不怕陆莎单方面对林海抱有幻想,怕只怕,林海某天突然真的觉得陆莎不错。
    “小鹏,那个洛琦……和你什么关系?”薄绍说完陆鹏想听的,闲话到其他的事情上。
    陆鹏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小莎的朋友。”
    “和你没关系?”薄绍显然不信。
    “能有什么关系?”
    “啧啧,去乡下半年返璞归真了不成?当然是合二为一……”薄绍故意把“一”字拖长,暧昧的调调马蚤进骨子里。
    “我呸你个下流种子!薄绍,我劝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惹了她,你小心人神合一去西天取经!”
    “嘿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牡丹花下死是做鬼也风流。既然她和你没关系,那小爷我就大胆地往前冲了哈!”
    “……”
    满脑子春`色的家伙此刻荡漾着禽兽般的滛`笑,摇了摇头,陆鹏决定不去泼他的凉水,反正薄绍这个人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冬(7)
    周三上午,陆鹏打算带杨木易去百货商场挑一款手机。来城里这么久,杨木易的吃穿用都是他和冯仪在打点,偏偏把手机这等通讯必备品给忘了。
    陆莎推开他房间的门走进来,塞给他一支手机。陆鹏见屏幕上是正在通话的状态,狐疑地凑向耳边,电话那头是洛琦。
    很平常的一通问候电话,陆鹏聊了一会儿之后都还没弄明白陆莎这厢是在搞什么鬼。陆莎收回电话并没有挂断,而是当着陆鹏的面和洛琦说他坏话。
    “琦琦,我说了你还不信吧,我哥现在哪有时间应付你啊,成天陪着个乡巴佬忙得跟陀螺似的。甭说你了,就连我天天都看不到他几眼……”
    陆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陆鹏在旁边一字不漏地听,也不辩解半句。恨不得把陆鹏二十多年来所犯下的罪行逐一念叨一遍,陆莎咬牙切齿声情并茂地向洛琦吐苦水,差不多半个小时,她才收起手机,用一副怨怼的眼神直直射向陆鹏,看得他心里发虚。
    “干嘛?”陆鹏停下解衣扣的手,选择转身先叠被子再换衣服。
    “哥,你说,你在乡下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陆鹏一头雾水“什么相好的?”
    “肯定有,你看你现在既不搭理我也不搭理琦琦,肯定是有别人了。”
    “额……”
    “别不承认了,那个人就是杨木易吧。哥,你怎么能喜欢男人呢?”
    “……”
    陆莎一番惊世骇俗的定论彻底把陆鹏逗笑,小丫头敢情是在这争风吃醋呢。陆鹏想想这段日子确实冷落了她,便大方地邀陆莎一起去给杨木易挑手机。陆莎的品味他绝对信得过,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东西都被她抢了去,只有她看不上眼的才会留给陆鹏。
    商场里琳琅满目的电子产品让人应接不暇,杨木易没有接触过这些,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陆莎偶尔会露出鄙夷的表情,这让陆鹏很伤脑筋。他希望陆莎能够像他一样喜欢杨木易,把杨木易真真正正当做一家人。
    选手机的时候,陆鹏仔细地询问杨木易的意思,以他的喜好作为参考。陆莎在旁边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眼神犀利得如同雷达探测仪。陆鹏不禁好笑,她那个样子真像是在侦查丈夫j`情的老婆。偶尔碰到人多的地方,陆鹏很自然地把陆莎拉进怀里护着,陆莎也一副占有欲极强的样子依偎着他,全然不管那样的姿势走路方不方便。
    和所有女生一样,陆莎逛商场也喜欢东看西看,然后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已经到了四楼,她忽然说要吃刚才在二楼看到的日本料理。陆鹏说待会儿下去的时候再买,她就不依不饶赖在那里不肯走,非要陆鹏现在就去。
    虽然有些无奈,但陆鹏还是尽量满足她。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旁边的杨木易,陆鹏让他陪着陆莎在这里坐一会儿,他自己一个人下楼去给陆莎买吃的。
    料理店的生意特别好,陆鹏悠悠地排着队,好不容易才轮上。等他回四楼的时候,只看到杨木易一个人抱着几个塑料袋坐在那里,陆莎不知上哪儿去了。陆鹏走过去问,杨木易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两人便一起坐在休息区里等。
    十分钟过去了,陆莎还不见回来。陆鹏有些担心,起身朝洗手间走,在经过一个卖小饰品的柜台前看到一抹穿绿军装的身影,那是和林海一起出入过咖啡厅的蒋冉。猜测到陆莎可能是遇见了谁,陆鹏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
    果不其然,陆鹏才走到转角,墙的另一边已经传来熟悉的女声。
    “那个女生很漂亮,新女朋友?”
    “算是吧。”这是林海的声音。
    “很般配。”
    林海忽然转了话题“三宝说,这阵子都找不到你,他很担心。”
    “你如果忙着谈恋爱,就应该找个保姆照顾三宝。要知道,他是照顾不好自己的。”陆莎的语气变得刻薄,陆鹏背贴着墙而立,耳边继续传来她和林海之间的对话。
    “我以为你并不嫌弃他。”
    陆莎难以置信“你以为我和三宝?”
    林海没有说话。
    “如果是真的,你介意吗?”
    “三宝只是比较单纯,他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林家可以保你们一生无忧。他最近为了你在学车,弄得很狼狈。”
    脚步声急促地飘远,墙那边再没有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林海走了出来,他没有注意到靠在这堵墙边的陆鹏,径自走向刚才蒋冉所在的位置。
    陆莎没有回休息区,陆鹏回来的时候还是只有杨木易一个人坐在那里,他们一起又等了一会儿,陆鹏才掏出手机打电话。陆莎说她先回去了,下午要去文工团练舞。陆鹏什么也没说,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已。
    晚上十点,陆莎房间的音乐一停,陆鹏便躺在床上闲闲抱着电脑玩游戏。不一会儿,卧室门被推开,面色通红的陆莎拿着睡衣走进来,直奔他的浴室。
    这是陆鹏每晚都很享受的时光。“哗啦啦”的水声一直持续着,马蚤动的心随之荡漾。陆莎浴室的热水器已经坏了很长一段时间,冯仪让陆鹏找人来修,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很不小心”忘了。陆莎每晚练舞后都要冲澡,这个习惯陆鹏可不会轻易忘记。
    但今天的他却没有那个兴致,白天商场里的事对陆莎的影响有多大他不是没看见,但她装得就跟没事人一样,在他面前也不愿意放下心防。
    还在兀自出神的陆鹏听到脚步声,这才发现从浴室里出来的陆莎在朝自己的床边走,心跳不自觉加快。她的头发湿淋淋垂在胸前,粉蓝色的睡衣上沁出两大团水印,眼尖的陆鹏轻而易举就看见衣服下凸起的两颗小豆。
    “哥,帮我擦一下头发。”
    陆莎扔给陆鹏一条干毛巾,倒头就躺在陆鹏的床上。
    “喂,被子都湿了。”陆鹏刚把电脑放在一旁,就看到挺尸状的陆莎把那一头贞子般的乌发蹭在他的被子上。
    无奈地捞起她,陆鹏用毛巾蒙着陆莎的头恶作剧乱揉。换做从前,陆莎肯定张牙舞爪地收拾他了,可她今天明显不想和他闹。
    “跳舞很累?”
    “嗯……”陆莎的声音已经迷糊。
    细细地将陆莎耳朵里的水渍擦干净,陆鹏捏着她细若嫩笋的手腕心疼不已。为了跳舞,她总是吃很少,运动很多。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零食她从来都只敢浅尝则止,怕身材走样。因为身高的缺陷,她已经失去了很多机会,所以她比其他的人更加小心翼翼,更加艰辛。
    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的。凭借陆浙淮和冯仪的人脉,想让陆莎在舞台上露个脸根本不成问题。最开始陆莎也会欢天喜地,可后来嚼舌根的人多了,她也觉得走后门靠关系这种事十分不齿于人前。
    陆鹏轻轻地把陆莎揽进怀里,他的傻妹妹啊,别人嚼舌根那是羡慕嫉妒,如果换个位置,谁又不想少点挫折多点平坦大道呢?可陆莎偏偏就是着了道,凡事都恨不得跟家里撇清关系,生怕被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
    “小莎,擦好了。”陆鹏摇了摇快要睡着的陆莎,唇贴着唇轻言细语。
    “哥……我今晚跟你睡。”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陆莎动了动身子,将脸埋进陆鹏的胸膛。
    这样的软语呢喃哪里是陆鹏能够抗拒得了的,他的手摩挲在陆莎胸口的湿润处,整个人火烧火燎起来。
    如果够理智,他应该将陆莎抱回她自己的房间,然后压下心头的邪火回来睡觉。但陆鹏有个和陆莎同样的特质,那就是自讨苦吃。
    小时候的陆莎经常会跑到陆鹏的房间,她霸道地宣布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她爱睡在哪儿就睡在哪儿。陆鹏不让她,她就掀起被子自己爬上床,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猛踢,一定要把陆鹏赶下去。半大不小的孩子闹一会儿就累了,所以往往是他们搂在一起酣然进入梦乡,隔天早上又是一场大战。
    “啪”一声按灭台灯,陆鹏抱着半睡的陆莎滚进棉被里,让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怀里的小公主已经长大,再不是小时候那种不分性别的身材。这么多年没有改变的大概只有陆莎的个性,她喜欢的,想做的,从来不会轻易放弃。而陆鹏也一直宠着她,惯着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陆莎柔软的香躯以契合的姿态镶嵌在陆鹏怀里,他的身体难受地弓起,下`身那嘴馋的家伙垂涎欲滴晃着脑袋,轻微的摩擦就已经让它兴奋得跳跃不已。
    不能留下痕迹,陆鹏不敢深吻,只能用手轻轻撩起陆莎的睡裙,然后大腿凑上去上下摩挲,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动作逐渐放肆起来。陆莎的腿光滑细腻,不像他那样遍布着汗毛,粗糙又没有美感。
    陆莎忽然翻了个身,一条腿搭在陆鹏的腰上,整个人贴上来,几乎令他疯狂。捧起挺翘的臀部让她的细缝恰好抵在自己的昂扬处,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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