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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鹏望向陆莎和洛琦所在的位置,眼眸里是不容错辨的一汪深情。
    城建局里工作不多,活动倒是不少。一帮大老爷们儿在办公室讨论三`八妇女节该干点什么,这让陆鹏囧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这个办公室只有何小叶一个女同志,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儿。一个人扛纯净水上四楼,愣是没找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帮把手。
    自从加入这个组织,陆鹏虽然有时候会偷懒耍滑头,但他积极参与组织里的工作,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给组织拖后腿。所以同志们看好他,决定派他去和何小叶做搭档,参加局里组织的舞蹈竞技大赛。
    跳舞?
    陆鹏用报纸做掩护,观察了一下何小叶的大腿,再看看自己的胳膊,这差别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关键是,我也不会跳舞。”上洗手间抽烟的空档,陆鹏向文昌抱怨。
    “一学就会,那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文昌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想到要跟何小叶拉手搂腰,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为什么?”
    “我怕找不到她的腰……”陆鹏觉得这个笑话挺好笑的,便自己先乐了。
    “汗毛多就用刮胡刀刮掉,别跟个没进化好的猴子似的,到时候别人还以为我们办公室全是些山顶洞人。”文昌甩掉烟屁股大步离去,连手都没洗。
    陆鹏半天才回过味来,文昌这是人身攻击啊!
    在网上搜索了一些舞蹈教学视频,陆鹏三心二意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陆鹏一怒之下拔了耳机,背景音乐里男女主角的脸被拉近拉近再拉近,脚上的动作却丁点儿都看不见。
    陆莎抱着睡衣走进来,陆鹏赶紧合上电脑,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陆莎狐疑地瞟了瞟他,施施然进了浴室。
    陆鹏等她进去了才继续趴在床上自学,结果有声音轻飘飘地从头顶上传来“我还以为是十八`禁呢,舞蹈是门高雅的艺术,没必要遮遮掩掩。”
    “……”不待陆鹏反唇相讥,陆莎又飘进了浴室。
    家里摆着个高人,陆鹏没道理不拜。陆莎自然是要做足了姿态,把陆鹏全身上下挑剔得一无是处,大有他这样的身材就不该有脸存活在世上的感觉。陆鹏被她挖苦惯了,只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忍!
    陆莎教起徒弟来倒是有板有眼,自己身体力行亲自上阵。沐浴后的清香萦绕在陆鹏的鼻尖,他越抱越紧,脚下的动作根本没用心记。陆莎在他怀里又推又掐丝毫起不了作用,笨到一定程度的人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结果师傅没嫌弃徒弟,徒弟倒是先发脾气不练了。陆鹏躺在床上不肯起来,说他就不是个跳舞的料,叫陆莎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陆莎这个人性子也倔,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越要迎难而上。她许诺只要陆鹏能把舞步学会,她就在他下次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这样的诱饵显然不够档次,陆鹏对陆莎嘴里的惊喜一点兴趣都没有。陆莎软磨硬泡的,举起右手保证绝对是陆鹏想不到的惊喜,若是陆鹏不满意,她就任他提一个要求。
    其实刚才陆鹏只不过是累了想歇歇,哪能真的不练啊?别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好他,光凭文昌说他是只没进化好的猴子这件事就够刺激他发愤图强,不成功便成仁!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跳起来,陆鹏揽过陆莎搂在怀里,右手在她的腰间捏了捏“一个惊喜,成交!”
    ☆、春(4)
    文昌一大早被领导叫去林业局开会,少了这么个话搭子,陆鹏连去厕所抽支烟都觉得没劲。何小叶的目光一落到他身上,陆鹏立刻条件反射拉开抽屉找思想汇报,一边找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不是让文昌一起交上去了吗?没交?
    也怪不得陆鹏这么一惊一乍的,谁叫他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呢?大概是要搭档跳舞的缘故,陆鹏投注在何小叶身上的目光明显比以前多了,看她趴在办公桌上写报告,抱着一大堆文件在过道里走来走去,或者只是摸头发打呵欠这些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还别说,虽然这女人矮了点胖了点,但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偶尔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媚态也够让人遐想上老半天的。
    因为观察得太频繁,陆鹏某天很不巧地偷窥到何小叶将一片卫生巾从抽屉里拿出来,然后闪电般揣进衣服兜里藏好。天地良心,他当时真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何小叶涨红了脸瞪着她,那嗖嗖的小眼神就跟看杀父仇人一般。
    看了也就看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那不过是女人每个月必买的生活用品之一,把它当做牙刷牙膏一样用平常心对待不就得了。可惹祸的不是陆鹏那双该戳的眼,而是他这张多事儿的嘴。
    和文昌在厕所抽烟聊八卦的时候,陆鹏想起这件事就顺嘴说了出来,何小叶那女人平时老爱摆着一张严肃的脸说教,难得看到她出糗,于是陆鹏就把这事儿跟文昌分享了。谁知厕所隔间里还窝着个拉肚子的倒霉蛋,听完整个段子才按下冲水键,在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中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文昌这人陆鹏是绝对信得过的,但那拉肚子的家伙到底是混哪个山头的,陆鹏到现在都还没打听出来。其实打听出来了也没用,难不成他还能去杀人灭口吗?做了亏心事的人就怕遇到鬼,陆鹏现在每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怕那件事被传开。
    “陆鹏,中午留一下,我有事找你。”何小叶走过来敲了敲陆鹏的桌子。
    “哦。”陆鹏坐在椅子上慌张地点了点头,没敢往上瞧何小叶的脸。
    如坐针毡地捱到11点多钟,陆鹏给陆莎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中午可能会晚点过去接她吃饭。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出去觅食了,很快便只剩下何小叶跟陆鹏。
    “去天台吧。”何小叶说。
    “哦,好。”陆鹏答应着却没起身,何小叶提了个袋子率先走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五步远的距离上楼,陆鹏左看右看想找点什么东西防身,他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此去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何小叶手里提的袋子是黑色的,里头到底装的什么根本猜不出来。
    这个时间天台上很少有人,何小叶挑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放下手里的袋子,陆鹏迟疑着没有过去,仍然保持五步远的距离。
    “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啊!”何小叶招招手,脸上居然带着笑容。
    陆鹏更加深信前方有陷阱,千万不可大意“找我来什么事,说吧。”
    何小叶笑得有些腼腆,蹲子从黑袋子里拿出个面包晃了晃“还是先吃东西吧。”
    “先说吧。”陆鹏坚持。
    “是这样的,那个舞蹈竞技大赛没多少日子了,我觉得咱们还是要认真对待这件事,不能给局里丢了脸。我舞跳得不好,你看,咱们能不能每天中午来这里排练排练?”
    陆鹏一听何小叶不是要秋后算账,心里忽然涌上一波如获大赦的庆幸。走过去盘腿坐下,他也不和她客气,扒拉开黑袋子选自己爱吃的东西。
    “中午就两个小时吃饭休息,时间哪够啊?”
    何小叶吹了吹地上的灰,也坐了下来“中午饭由我负责,咱们将就着随便吃点就开始排练,也就不到一周的时间,没问题吧?”
    陆鹏开了罐汽水仰头喝,没表态。
    “当然,你有什么想法也尽管提,凡事都能商量的。”
    “那好,我这回帮了你,你下回可不能再给我使绊子了。”
    何小叶并没有如陆鹏想的那样爽快答应,她低垂着脑袋拧一瓶矿泉水的盖子,但没拧开。
    “算了算了,我随便说说的。”陆鹏把瓶子从她手里抢过来,擦了擦手上的汗,“咔”一声拧开了。
    “工作是工作,不能混为一谈。”何小叶的声音依然没有起伏,口气一本正经,刚才还面带笑容的脸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真不幽默。”
    陆鹏算是服了,何小叶这颗螺丝钉钻得又深又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动摇的,真怕她万里长城永不倒啊!
    毕竟是何小叶第一次主动邀请陆鹏“共进午餐”,陆鹏不好意思中途退席,等两人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该上班了。陆鹏想起陆莎,拨了个电话过去,那头没良心的丫头少了他照样好吃好喝的,丝毫不受影响。陆鹏有些生气,说晚上有事不去接她了,让她自己打车回家。
    说归说,还没等到下班,陆鹏就绕了三环一圈买陆莎喜欢的提拉米苏,接着开车直奔她的公司。陆莎常说陆鹏是个没有魄力的人,所以总是对他的威胁不屑一顾。陆鹏也想过要硬气一点,不能让小丫头给瞧扁了,可到头来折磨的还是他自己。
    已经来过公司几次,陆鹏也算是熟门熟路,到培训厅门口时看到里面的人正在排练。陆莎被一个肌肉不怎么发达的男人抬坐在肩膀上,两人穿着同样款式的紧身衣。那种前`凸`后`翘的设计让陆鹏心里又是一阵窝火,要是这时音乐声不停,他的脚估计就踹向身前的桌子了。
    陆莎看到他立马就嘟着个嘴,假装没看见,显然也在生气。陆鹏站在门边不过去,她也站在里头不出来,还和刚刚共舞的男人有说有笑。
    那个挺凶的徐姐看到陆鹏,朝陆莎喊了一声“陆莎,你男朋友!”
    陆莎不情不愿挪过去,陆鹏见她那磨磨唧唧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提拉米苏就往外走。陆莎这下急了,匆匆忙忙抬步在后头追,清晰可闻的笑声从培训厅里传出来,整个走廊都听得到。
    陆鹏的胳膊先被抱住,然后提拉米苏就被打劫了。
    “不是说不来的嘛。”得了便宜还卖乖,陆莎品尝着她最爱的提拉米苏仍然不忘嘲讽陆鹏两句。
    “我来不来关你什么事?你追出来干什么?还厚着脸皮吃我的提拉米苏!”
    “你还有理了!明明说的是迟一点来,结果根本就没来。我今天出门钱都没带,等着你怕早就饿死在这儿了。”陆莎有些愤愤。
    陆鹏看她吃得有些急,伸手替她擦去唇边的蛋糕屑“后来呢?”
    “同事请我吃的呗。”
    “男的女的?”
    “男的,就刚刚和我一起跳舞的那个,人挺好的。”
    陆鹏刚压下去的火又噌噌冒了上来,手上的动作也失了轻重“一顿饭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难怪说女孩子要富养呢,家里是亏着你了还是咋的?”
    陆莎拨开他的手,把吃不完的提拉米苏往他嘴里塞“就是你亏着我了!”
    两人正在这儿磨嘴皮子,陆莎那个男搭档过来喊她排练,陆莎让陆鹏在培训厅门口候着,等她一起回家。
    从头开始看陆莎和那个男人的表演,陆鹏这才发现他先前看到的动作不过是小儿科而已。整个舞蹈中,那男人的手不停地在陆莎脸上、腰上、腿上摸索,两人深情对望互相拥抱,陆莎甚至骑在那人的脖子上……
    走廊里传来一阵铃声,今天的培训课到此结束。陆鹏黑着脸靠在门边,迎面出来的小姑娘们微笑着同他道别,他则怎么都扯不出好看的表情。
    见陆莎往更衣室走,跳舞的那个男的也跟着,陆鹏终于不淡定了。紧随其后进入更衣室,男演员还未来得及打开衣柜就被陆鹏扔了出来,陆莎也才刚脱下上衣,||乳|`白色的胸`罩包裹着两团浑圆,一脸错愕地望着陆鹏。
    “哥,你干嘛?”
    “你是反应迟钝还是末梢神经短路啊?有人跟着都没发现吗?”陆鹏走过去粗鲁地扯出柜子里的衣服给陆莎套上。
    陆莎把手抬起来伸进袖子里,顿时明白了“哈哈哈,哥,你想到哪儿去了?”
    陆鹏板着脸,等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这里是公共换衣间,不分男女的。”
    “妈的,这公司穷到这个地步了?当初我看那介绍不是中等规模吗?”
    “不是啦。”陆莎无奈地笑,顺手脱掉紧身长裤,毫不避讳地在陆鹏面前换裤子,“因为要男女搭档,我们必须彼此熟悉,所以换衣服都是不分开的。”
    陆鹏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越听越糊涂“跳舞就跳舞,为什么换衣服还凑一块儿,那不是让人看光……”
    “差不多就是那样,因为要避免……”陆莎没有说下去。
    “避免什么?”
    陆莎看了看陆鹏,说得有些羞“避免碰触中,男演员会……嗯,起反应,所以彼此熟悉了就不那么容易兴奋。你也看到了,我们的衣服都是紧身的,身体的变化一眼就看得出来。”
    听到这里,陆鹏这才忽然意识到什么,默默地把手放进裤兜里撑起,背转身朝更衣室外走“你快点,我在车里等你。”
    ☆、春(5)
    难得陆浙淮公务不忙,陆鹏和陆莎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陆老爷子穿着居家的衣服坐在餐桌边削土豆。这样平易近人的市长大人令兄妹俩不禁相视一笑,嘴上争先恐后地同他们家老爷子打招呼。
    冯仪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见陆鹏和陆莎已经回来了,便催促他们快点洗手准备吃饭。陆浙淮献宝似的把一筛子削好的土豆递给贤妻,冯仪随手抽查了几个,满意地点点头,拿着干净的毛巾替他擦手。
    晚餐桌上菜色荤素搭配,一盆压轴的毛血旺吃得陆鹏大汗淋漓,嘴里因为太辣“嘶嘶”地喘着,筷子却不由自主地朝那盆子里伸。
    冯仪动作优雅地吃着饭,眼睛时不时朝陆鹏瞟上那么一下。陆鹏后知后觉感受到他妈欲言又止的眼神,赶紧夹了一块猪血放进冯仪的碗里“妈,您多吃点。”
    陆浙淮同时夹了一筷子酸辣土豆丝给冯仪,被陆鹏这么一打岔,筷子上的土豆丝掉了一大半。陆鹏无心破坏陆老爷子的美事,赶紧补了一筷子土豆丝塞进自己嘴里“爸,您削的土豆丝吃着就是不一样。”
    陆莎很不给面子地“扑哧”笑出声,陆鹏狠狠瞪她一眼,也给她夹了些菜。
    “小鹏啊,你交女朋友了没?”冯仪给陆浙淮盛了一勺肉圆子汤,状似不经意地问。
    还未待陆鹏回答,陆莎已经挤眉弄眼地出声了“妈,这还用问么?”
    “这么说,你哥是有合适的对象了?”冯仪听出陆莎的暗示,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妈,您听她瞎说,小屁孩只懂屁。”陆鹏啐了陆莎一口。
    当着陆老爷子的面爆粗口,陆鹏尚未做好准备,后脑勺就被一只大掌狠狠地给了两下,其中有一下应该是在算先前土豆丝的账。
    “小鹏,到底有没有,妈听你自己说个准话。”
    陆鹏摸了摸被打疼的后脑勺,语气里透着敢怒不敢言的委屈“妈,我还不到三十岁,您着什么急呀?”
    “怎么能不急?你现在工作也稳定了,趁着年轻找个心仪的姑娘一起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说到这心仪的姑娘,陆鹏不自觉往陆莎那边看了一眼。陆莎刚巧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一瞬间的交汇,很快又错开。
    陆莎咽下嘴里的饭,帮陆鹏解围“妈,我哥逗你呢,过不了多久他就该领着嫂子来给您过目了。”
    陆莎所说的“嫂子”大约是指洛琦,陆鹏听她那理所当然的口气胸中窝着火,赌气的话张嘴就来“妈,我是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他一直就有。
    得到肯定的回复,冯仪保养得宜的脸上绽放出和煦的微笑“有喜欢的人就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看看,藏着掖着做什么?”
    冯仪转头跟陆浙淮低语“我听说林家老大都要娶媳妇儿了,今天梅清在我面前一个劲夸她家老大的对象如何如何漂亮,听得我一肚子气。”
    陆浙淮对于自家夫人时不时的好胜心已经习以为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啊,总是那么要强。梅清的十字绣被你给比下去了,怎么,现在连儿媳妇都要拿来比?”
    冯仪被丈夫这么一说,脸上也有些赧然,羞红的模样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无二。
    陆家二老的声音虽然小,在这四个人的餐桌上也足够其他两人听得一清二楚了。陆鹏没吱声,边扒饭边观察陆莎的神情,就见她在听到林家老大要娶媳妇儿这件事时整个人背脊一凛,僵直的姿势就那么保持到晚饭吃完。
    想到明天就要跟何小叶排练舞蹈,陆鹏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自己半罐子水的舞技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他本打算今晚让陆莎再教教他,临阵磨枪总该会有些成效的,可晚饭之后,陆莎就一直窝在她自己的房间没出来,陆鹏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愿意去打扰。
    林海要结婚了,新娘应该是那个叫蒋冉的女特警。
    陆鹏此刻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林海的婚讯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这表示陆莎那段一厢情愿的单恋终于要无疾而终了。然而想到隔壁房间里正在伤心的陆莎,陆鹏又着实高兴不起来。
    他总是这样矛盾着,偷偷地开心,又诚惶诚恐地害怕自己沉沦。
    最初知道陆莎对林海有那么一点懵懂的感情,陆鹏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听到关于林海的事就炸毛。那时候的陆莎犹在默默观望状态,从文工团的阳台上偷偷打量林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偶尔见他从军区的训练场地上经过也足够小丫头兴奋上一整天了。
    林海是个观察力敏锐的人,几次三番接触下来,陆莎对他昭然若揭的爱慕根本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陆鹏和林海从少年时代就混在一起,深知林家人冷血无情的面目。然而少女情怀总是诗,陆莎渐渐沉浸在她自己编织的美景中不可自拔,陆鹏有尝试过让她清醒,甚至不惜恶言恶语地中伤她的自尊心,却仅仅只是把兄妹感情越弄越糟,丝毫不曾动摇到林海在陆莎心中的地位。
    薄绍曾经问过陆鹏,为什么不能祝福林海和陆莎?
    为什么?陆鹏只想到一个理由,那就是,那个人是林海,林海不爱陆莎。
    如果某一天,陆鹏真的要将陆莎送到另一个人的手中,那么那个人必须比他更爱陆莎。只有这样,他的遗憾才能少一些。
    第二天中午,文昌在去吃饭之前照例问了陆鹏一声,得到否定回答之后独自离去。陆鹏每天都会和陆莎一起吃饭,这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是文昌所知道的。
    因为何小叶的坚持,陆鹏没有把跟她排练的事告诉任何人,对文昌都守口如瓶。中午的天台成了他们秘密“幽会”的根据地,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五步远相继上去,生疏得好像两个陌不相识的路人。
    何小叶又带了一袋子面包和饮料,陆鹏其实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他对中午饭的要求还是有些高的。但何小叶早有话在先,苦也就苦这么一个星期而已,没道理一个女人能做到,他一个大男人倒输了她。
    有了昨日的初步交流,陆鹏自我感觉同何小叶的关系近了一步。吃饭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何小叶并不介意告诉陆鹏有关她的一些情况。
    原来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何小叶是跟陆鹏同岁的,这让陆鹏颇为惊讶,这女人小小的个子圆嘟嘟的脸,他当初目测她最多不超过25岁,没想到已经27了。
    何小叶考公务员考了三次,前两次因为笔试成绩不拔尖,虽然进了复试却最终榜上无名。公务员考试背后那些权钱交易的勾当让何小叶一次次趁兴而来败兴而归,但她终归没有放弃,凭着自身的实力挤过了万人独木桥。
    “你还真是个执拗的性子。”陆鹏听完何小叶考公务员的辛酸史,心里对这个毫不起眼的女生萌生了一股敬意。他也是凭借陆浙淮的关系挤进的城建局,也许正是因为他,某个同何小叶一样的考生就这样与公务员失之交臂了。
    “如今这社会,有钱的花钱,有权的用权。我既没钱也没权,不靠着这股韧劲儿活下去,早就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步了。”何小叶望着远方的眼神放空。
    “钱和权起得了一时的作用,难保长远。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会是爬到巅峰的勇士。”陆鹏说出这么一番话,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忽然觉得特别矫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袋子里翻饮料喝。
    “好了,吃饱了咱就开始干正事吧。”何小叶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撑着地面站起身。
    要动真格的了,陆鹏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地待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始。
    “嗯……咱大方一点,一切都是出于比赛的目的哈。”何小叶眼神闪烁,脸上溜出一抹红。
    “嗯,大方一点,不就拉个手搂个腰么,咱是同志之间的友谊,行得正坐得也正!”
    陆鹏像是表决心,但更像是流氓发誓自己不是流氓。他把黑框眼镜留在了办公室,一双桃花眼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目光里波涛汹涌成一片。看何小叶身上肉肉的,陆鹏猜想,手一摸上去,那软绵绵的触感磨蹭掌心,难免让人心猿意马一会儿。
    何小叶的生疏搭上陆鹏的拙劣,两人在舞技上真是天生一对。谁也不嫌弃谁,何小叶将手放进陆鹏的掌心,陆鹏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脚下的步子进进退退的像是在踩蟑螂。
    “额……好像错了……”
    “呀,我是不是该迈右脚?”
    “要不咱用口令打拍子吧……”
    “……”
    一个中午,两人如同比划拳脚一样在天台上你进我退,我退你进。陆鹏满头大汗脱下了外套,何小叶也将半长的头发用橡皮绳扎了起来。他们虽然舞技不精,但好在耐力不错,老是跳错舞步也不气馁,两人半斤八两互教互学,两个小时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下午回办公室,陆鹏同何小叶还是保持着不太熟的态度。文昌吃完饭回来,问起陆鹏中午怎么没开车走。陆鹏支支吾吾胡乱编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还是没有把排练的秘密告诉他。
    ☆、春(6)
    三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万里晴空,转眼小雨就淅淅沥沥落了起来。雨丝伴着细风绵绵而下,拍打着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临窗的位置飘进来些许雨点儿落在办公桌上,沾湿了上头的文件。
    陆鹏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很自然地就朝何小叶的方向看,后者仍旧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看报纸,没有被周围的事物所干扰。
    下雨了,还排练吗?陆鹏忍不住开始琢磨,现在是上午十点半,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这场雨在中午之前是不可能停的。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陆鹏打开一看,发件人是文昌,短信内容为空。他将手机揣进兜里,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一声,然后起身朝门外走。
    两个大男人搞得跟不法分子接头一样,果然是无聊透顶。
    厕所里,文昌照例将写好的思想汇报递给陆鹏,因为揣在兜里,纸张折出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印痕。
    “文哥,这段日子全仰仗你了,今后这思想汇报我自己写吧。”陆鹏递过去一支烟,掏出打火机抛给文昌。
    文昌将烟叼在嘴里,一手挡着风,一手将打火机点燃“你小子终于有觉悟了?”
    “就我成天屁事儿不干的,能有什么觉悟?只不过这思想汇报也不是多难的东西,我闲着也是闲着。”
    文昌弹了弹烟灰,皱着眉头思索“是不是何小叶又找你茬了?”
    大约是有了前次的教训,陆鹏走进隔间一个个检查,确定里头确实没有其他人了才开口说话“没的事,何小叶那人刻板是刻板了点,倒也不会鸡蛋里头挑骨头。”
    陆鹏之所以想自己写思想汇报,确实是受了何小叶的影响,但并不是被她找茬。进一步接触下来,何小叶身上那股刚正不阿的劲儿不知不觉感染了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何小叶正是那个能够以身作则继而影响他人的模范榜样,陆鹏跟着她似乎也萌发了那么点儿想要上进的冲动。
    “哟,今天怎么转性了?你哪天来厕所不是为了在背后挤兑她呀?”文昌笑得有些冷。
    陆鹏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子“以后不会了,大家都是同事,和睦相处才能团结嘛。”
    文昌不以为意,将烟屁股随手扔在地板上,地上的水渍浸灭烟头,他又掏出一支烟点上。
    中午不能去天台,何小叶等所有人都去吃饭了之后才走到陆鹏的桌边,说还有另外一个地方可以排练。
    这回两人没有分先后,陆鹏走在何小叶身边,手里还提着装干粮和水的塑料袋。
    四楼会议室一周只用得上一次,其他时间都是空着的,但很少有人会私自占用这个地方。何小叶将门推开一条缝,确定里头没人才朝陆鹏比了个“进去”的手势。
    依然是先吃午餐,咬着一片土司面包,陆鹏拿出手机在何小叶面前晃了晃,从里头调出音频文件。这两天排练都是口头上打节拍,他们的默契度虽然好了些,但却没有真正跟着音乐试过。
    “没想到你还有点小聪明嘛。”何小叶听着陆鹏录好的舞曲,竖起大拇指夸他。
    被夸的人开始傲娇了“那必须的。”
    光顾着说话,陆鹏忘了自己嘴里还咬着一块面包,一张口便掉了,果酱蹭到了衣服上。
    “看看,让你说大话吧,连面包都不待见你。”何小叶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陆鹏。
    陆鹏摇了摇头,直接用手指抹了往嘴里送“还是干净的,能吃!”
    见他这样洒脱,何小叶收回纸巾笑得明媚,顺手又替他涂了一块土司面包。
    两人正说说笑笑,会议室最前面的长沙发上忽然传来声响,文昌坐起身子看了看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就从前门走了出去,后脑勺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何小叶低着头喝水,脸上没什么表情,陆鹏张嘴想要叫住文昌,却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下午文昌又被领导叫出去办事,陆鹏坐在办公室里捱啊捱,直到五点都不见他回来。跟何小叶私下里接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陆鹏这样想着,便拿起车钥匙下班回家,解释的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他不用去接陆莎,因为那丫头又在跟他闹别扭了,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前天晚上,陆鹏去找陆莎帮忙录一段舞曲,毕竟她在这方面是专业人士。陆莎情绪低迷,还在为林海要结婚的事郁郁寡欢来着。
    陆鹏见不得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特别是在他面前为其他男人落寞。本是想着安慰,可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变了味“至于么?天下男人那么多,除了林海就没别人了?”
    陆莎盘着腿练瑜伽,脸上冷冷淡淡的“我又没怎么样。”
    “还说没怎么样?你瞅瞅你那副被甩的弃妇样儿,看着就窝火。”
    “谁要你看,这是我的房间,你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陆莎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像头母狮子,陆鹏一气之下摔门而出。当晚,他做了一件幼稚到极点的事,那就是锁上房门,没让陆莎睡觉之前用他的浴室洗澡。
    隔天一大早,陆莎在早餐桌上对陆鹏视而不见,陆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中午某些人自己找吃的,本少爷不伺候。”陆鹏没有解释要练舞的事,他就是要故意气气陆莎。
    陆莎没吭声,当天下午陆鹏开车去接她的时候扑了个空,回到家之后发现她已经自己先回来了。
    冷战自那之后正式拉开帷幕。
    在车库停了车,陆鹏从车库走回家的一路淋了点雨,头发上雾蒙蒙染上一层湿意。就如同这阴郁的天气一般,他今天的心情也徘徊在低谷,一头想着单位的文昌,一头想着家里的陆莎,两边都头大。
    陆浙淮还没下班,冯仪也不在家,陆鹏进屋之后只看见陆莎一个人抱着个枕头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他在门口换鞋,本是打算直接回房,不希望又跟陆莎起冲突。可他忽然想起今天这个时间有个斯诺克比赛直播,很有看头的一场。这几天小区里的宽带在维修,电脑暂时没办法用。
    遥控器就在茶几上,陆鹏走过去,见电视里正在放广告,便自顾自调了频道。他运气不错,就双方选手的比分看来,这场比赛应该还没开始多久。陆鹏刚放下遥控器,那边沙发上的陆莎就一把夺过,又将频道换了回来。
    电视广告滔滔不绝地在介绍一款生发液,看这架势,少说也得二十分钟。陆鹏不由有些生气,若是陆莎有什么正经节目要看,他也不是不可以让她,可陆莎分明就是故意在捣乱。
    “把遥控器给我。”陆鹏伸出手,难得硬气一回。
    陆莎根本不甩他,抱着遥控器好整以暇地盯着广告看。陆鹏气不过,起身直接走向电视,在电视下方的操作盒上换台。
    陆莎偏要跟他较劲儿,不停地按遥控器,频道在他们俩的角力下闪个不停,谁也甭想安安心心地看。
    冯仪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家两个魔王在电视机前头挤过来挤过去,电视的频道一个接一个的换,右上角的数字就跟银行里的点钞机一样“刷刷”而过。
    “败家的祖宗,咱家什么东西都是你俩给整坏的。”走过去按下关闭键,冯仪从陆莎手里夺过遥控器,板着脸训教。
    陆莎抱着胳膊把头扭向一边,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
    “幼稚。”陆鹏同样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回房去了。
    晚餐时分,冯仪在门外叫陆鹏出去吃饭,陆鹏说已经吃过了便没有出去,一个人在房里玩电脑上保存的单机版游戏。
    半夜实在扛不住,他被饿醒了,忽然听见房间的浴室里有水声。恶作剧的因子瞬间压倒了胃里翻腾的不适,他扯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串钥匙,然后……
    因为水声的缘故,陆莎没注意到门上轻微的转动声,等她关上水穿好浴袍,这才发现浴室的门被反锁上了。
    不死心地转了好几下,门仍然关得死死的。
    排气扇忽然停了,浴室里雾气氤氲沉淀,热得像是蒸桑拿一样。陆莎没辙,只好攥起拳头“砰砰砰”砸门,陆鹏斜倚着浴室门不做声,里头动静越大,他的笑意也随之越深。
    “陆小鹏,你给我开门!”陆莎生起气来通常是没大没小直呼其名的。
    陆鹏依旧装没听见。
    “我知道是你,我数到三,你赶紧的!”陆莎的分贝又高了一成。
    “一!”
    “二!”
    陆鹏掏了掏耳朵,眼里满满的笑意。
    “哐当——”浴室里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陆鹏脸色一变,匆忙拿出钥匙破门而入。陆莎手拿一个小板凳站在浴室角落里,地上,洗手池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子。
    “你有病是不是!”陆鹏怒气翻涌,胸口“砰砰砰”跳个不停。
    陆莎扔了小板凳,语气尤为镇定“没你病得重。”
    这样乱七八糟的一个晚上真是够折腾的,陆鹏叫陆莎不要动,他拿着扫帚仔仔细细将玻璃渣子收拾干净,再一把扯过陆莎浑身上下检查,确定她没伤着才把她轰出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陆鹏再无睡意,蹲在黑漆漆的厕所里抽了一晚上烟。窗外天空渐渐泛白的时候,他打开浴室的灯,从墙上仅剩的一角镜子里打量自己。血丝充斥的眼球,淡青色的胡茬,憔悴蜡黄的脸,这一切都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给害的。
    ☆、春(7)
    第二天,陆宅一切正常,陆鹏请了半天假找来修电器的师傅看看陆莎浴室的热水器。陆莎轮休,在厨房里缠着冯仪做好吃的。陆鹏进进出出的找工具,陆莎还是不搭理他,并且不失时机故意找他的茬。
    接近中午的时候陆鹏说要去城建局,冯仪让他吃了中午饭再走。想到和何小叶的排练,陆鹏便让冯仪准备了两人份的午餐,他带着去上班了。
    “小鹏的对象是他单位里的?”把陆鹏送出门,冯仪转身问沙发上的陆莎。
    陆莎一愣,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是。”
    “那他是带了饭送去女朋友的单位?”冯仪想到这种可能,脸上笑意渐浓,“对女朋友这么体贴,看来是真上心了。”
    听冯仪这样说,陆莎莫名涌上一股烦躁“妈,没影儿的事,你就爱剃头挑子一头热,瞎猜什么啊?”
    冯仪不高兴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怎么瞎猜了,你哥自己也承认有喜欢的人,小情侣亲亲热热的,一起吃饭很正常。再说了,如果不是真的,小鹏他干嘛带两人份的饭?”
    “……”陆莎的心咯噔一下,却只是努努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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