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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沸的人群弄得不胜其烦,于是换了个偏僻的安静的角落继续背稿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把男声很愤怒的地喊“沈嘉培,谁是沈嘉培?”嘉培听到有人叫自己,于是连忙抬头回答,然后看到一个男生正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着,他看到嘉培后,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你到底跑哪去了,我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有点时间观念好不好,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嘉培此时已经猜到了他是谁了,她看了看表,然后不服气地回答他道“东方南同学,我等你不止半个小时了。虽然没人跟我说什么时间和你见面,可是我还是一大早就来了,正确地说来,是你迟到了,而不是我迟到。”
    “你看不到我就不会来找我吗?害我白白地浪费了这半个多小时。”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算了算了,不和你吵了,彩排,彩排。”
    嘉培听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纠缠下去,于是就和他一起坐了下来,对稿,背稿。嘉培是当天早上才拿到稿子的,自然不会那么快的背下来,于是她只有看着稿子和东方南一起排练了,再加上她对主持毫无经验,所以,在东方南的眼里,她简直就是在念书,而且是毫无表情的念书。排练刚进行到一半,东方南就受不了了,冲着嘉培喊“你到底怎么做主持的?这么多天了都背不下一个稿子?你照着稿子念也就算了,居然一点感情也没有。你到底有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嘉培听了,委屈地反驳道“我早上才拿到的稿子,我可不是天才,一个白天就能背下来。”
    东方南听了,气急败坏起来“柳枝是怎么搞的?我一大早就已经把稿子写好了,她怎么现在才给你,搞什么鬼。”柳枝就是文艺部的部长。
    “主持换人了,你不知道吗?”
    “换人?”东方南一听,难以置信的瞪着嘉培“现在才来换人,她脑袋里面长的是什么?”
    “原来的主持是莫姒凝,她生病住院了,所以换了我上来。”
    “这个时候就应该换个有经验的人,赵曦纯不是挺好的吗?柳枝怎么不用?肯定又是姒凝搞的鬼,女人就是小心眼,一点都不为大局着想。”
    嘉培不知道那句“女人就是小心眼”是说部长还是说姒凝又或者两者皆有,但是这句话的确戳到她的痛脚了,让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本来心底就隐隐的有点怒气了,此时此刻,终于终于爆发了出来“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会主持,也不会卖笑,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申请换人,把赵曦纯换过来,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你不是说女人小心眼吗?我就大度这么一回,让你跟部长说去,我没意见。”
    东方南当然不可能真的跟柳枝说去,但是也不可能听之任之嘉培面无表情地去念书,于是一个晚上都在调教嘉培,教她如何声情并茂,唱作俱佳地去当好一个主持。东方南本来脾气就急,教了半天看到还是没有半点进展,于是更加的跳脚起来,到最后甚至连三字经都出来了。
    其实,嘉培并非一个驽钝的人,东方南教她的方法,她或多或少都有了点领悟了,但是一想到他刚开始时对自己的不友好,以及后来那句“女人天生就是小心眼”,她就不舒服起来,连带的对他都有了排斥,到最后甚至偷偷地跟他对着干起来。她知道这样的坏心眼不好,甚至被他识破的话更加落实了他说的小心眼的论调,但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心,明着暗着地报他的一箭之仇。
    彩排完了回到宿舍后,曹媛和若杏都问她怎么样,她闷闷不乐地回答了一句“不怎么样。遇到了一个张狂至极的家伙,倒霉死了。”
    “谁啊?谁张狂了?”
    “东方南。”
    “怎么个张狂发?”
    “他说女人都是小心眼。”
    “我靠”曹媛一听暴跳如雷起来“他妈肯定是小屁眼,生他出来的时候把他脑袋给夹到了。”
    嘉培和若杏听到曹媛这么一说,笑得屁滚尿流起来,半天才缓过气来对她说“骂人不好,骂他妈妈更不好。”
    “得了吧,你丫的,其实听到我这么骂他,你比谁都乐呵。”
    嘉培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至少她一个晚上的恶气是出了了。
    接下来的几天,嘉培和东方南一有空就凑到一起对台词,排练。自从第一天晚上见面过后,东方南的脾气收敛了不少,对着嘉培也算是好声好气了起来,虽然有时逼急了难免会爆粗,但至少大体上看算是好相处了。倒是嘉培,因为对那句无心的说话还耿耿于怀,所以对东方南是完全冷着一张脸,爱理不理的样子。不过,幸好,很多人都知道嘉培不是个热络的人,对于陌生人尤为如此,所以东方南对她的冷面也就没有往心里去了。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迎新晚会终于如期到来了。姒凝在迎新晚会的前一天就出院了,嘉培意欲把主持的位置交还给她,结果她把腰一弯,揉着个肚子说道“哎呦,好疼,肚子好疼。”嘉培看着她,只得作罢。
    迎新晚会开始前,嘉培和若杏都在后台准备着,若杏望着台下的一大帮人,愁得脸都皱了起来“好多人,怎么办,我好怕我到时出错。”
    嘉培听了,心有戚戚焉,本来想应和一下她的说话,但是转念一想,连她都不给若杏勇气了,那谁还能给她勇气?与其在这里揣揣不安地煎熬着,倒不如给她一颗定心丸吃。于是就安慰她道“你放心,没什么人会仔细认真看的,你要真是忘记了就偷偷看一下别人的姿势。要不就偷偷问一下你的舞伴好了。我比你还惨呢,你大不了也就几分钟在场上,我还要站一晚上呢,而且我的排练可比你们少多了。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就算错了也不用怕,反正谁都不认得你,丢脸也没事。”
    虽然嘴巴里一直说不用怕,但是嘉培对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她一想到等下要面对的那一千多号人,心里就没底起来。这种担心一直持续到她上场,灯光往她脸上一打,她的眼睛被灯光照的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台下的众人,她的担心,忽然就九霄云外起来。一整个晚上的主持工作,嘉培几次忘了词,但是在情急之下竟然给她编出了新词,掩盖了过去。难得的是东方南,居然和她配合默契,不但把她的新词应答得滴水不漏,而且还能把台词往预定的稿子上兜了回去。她想起了众人给他的才子的名号,第一次觉得,也许真的是实至名归。
    晚会结束后,柳枝第一个跑来对她说“不错嘛,本来还挺担心你的,但是现在看来还行,还可以。”
    嘉培笑笑,可不敢把自己忘词的事情抖落出来,丢人现眼。可是有个人明显不是这么想,东方南一听柳枝这么称赞她,马上在一旁数落她道“什么啊,都忘了几次词了,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整场晚会就这么黄了。”
    柳枝听了笑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嘉培说“等下部里到后门去吃宵夜,一起吧。当是庆功。”
    嘉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和部里的人都不熟,要她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呆着,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呆着算了。柳枝后来又劝了她几句,见她都没有答应,只得作罢了。
    事后,嘉培问若杏自己表现怎么样,若杏很肯定地说“不错,看起来满镇定的。”
    嘉培听到镇定两字就想发笑“你都不知道,我登台前可怕死了,可是一上场,灯光一打,我居然就忘记了紧张了。你说怪不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从小就跳舞,自然对文艺有种天然的适应能力。而且按照你的家底来看,你肯定从小就见惯了大场面的,这一千来号人对你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即使你以前没当过主持,但是你会很快就适应的。”
    “是吗?可是为什么我一个月前卖月饼的时候会那么害怕呢?”
    “你那不算害怕,你那只是扯不下面皮。要是当时是要你在那里跳舞,你肯定不会害怕。”
    在若杏的这番话之前,嘉培一直以为,她的家庭所给与她的东西,已经随着父亲的入狱而烟消云散了。可是谁曾想到,那消失的只是物质层面的东西,精神层面的东西至今仍在影响着她的生活。她原以为她离上层社会的生活已经越走越远了,可没曾想到,她现在的普通生活中,仍不留痕迹地留着一些上层社会的烙印。
    第 11 章
    嘉培怎么也不会想象到,自己竟然会卷入到文艺部里两大美女的明争暗斗中去。莫姒凝和赵曦纯历来不合,早已是学生会里公开的秘密,两个大美人表面上虽然和和美美,客客气气的,但是私底下早已是打得刀光剑影,轰轰烈烈了。究其原因,还是风头闹得祸。姒凝和曦纯都是好出风头的人,以前在学校里又都是备受肯定的文艺骨干,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凤头,到了大学那里会愿意落于人后,把no1的位置拱手相让。而偏偏,部里的文艺活动有限,一年之中也就迎新晚会和年末的新年晚会两台晚会,偶尔加上一些临时起意举办的晚会,撑死了也就3,4场。而一场晚会当中,人数有限,能出风头的角色更是有限,所以,僧多粥少的情况下,两人只好争个你死我活了。本来,按照往常惯例,迎新晚会那天的主持工作应该是曦纯来替补的,但是姒凝摆明了不肯让曦纯捡这个大便宜,而部长柳枝又听信了姒凝的“谗言”,于是嘉培就稀里糊涂地顶了上去了。这一举动,曦纯明面上是毫无疑义,还整天对着别人说“没关系,没关系,我那天活动多,部里和班里都有份跳舞,那里顾得来。嘉培还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但实际上,早就在私底下咬碎了银牙。姒凝这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早就打听到了,大美人已经不止一次在亲友的面前痛骂嘉培。对于这个事实,姒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种计谋得逞的得意,而嘉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听过就算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迎新晚会之后,柳枝似乎对这个昔日的幽灵社员刮目相看了,每当有什么会议,总会千叮咛,万嘱托地对姒凝说“记得叫你舍友来,一定要来开会。”姒凝对此,自是洋洋得意的,有这么一个被老大看重的舍友,她大有与有荣焉的感觉。而曦纯,眼看着部里又多了一个和她争的人,自然不会笑逐颜开。
    嘉培对于柳枝对自己的看重,是大感意外的,她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被她看中了,竟然对自己青眼有加。刚开始时,嘉培是不敢怠慢的,逢叫必到,到后来觉得会议太过无聊,自己坐在那里,压根就是一个花瓶,于是就懒得理会了,又开始当起了她的幽灵社员一角。姒凝对她的举动,是妥多腹诽的“本来我还指望你能和我一起联手,把那个赵曦纯打个片甲不留,结果你倒好,中途开溜了,太不厚道了。看来又得我孤身一人独自奋战在前线了。”
    嘉培听了,不做声,倒是曹媛,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说道“你笨啊,个猪脑袋,你想想,以前你和她是单打独斗,还尚且得个平手。这以后,你要是和嘉培一起跟她斗,赢了,胜之不武,输了,奶奶啊,两个人斗一个人,居然还会输,你们俩的面子往哪搁啊?”
    姒凝听了,恍然大悟,从此不再在嘉培面前提任何关于曦纯的事情,嘉培的耳根,终于回归清净。
    转眼间到了年末,部里又开始为新年晚会的事情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嘉培原本打算,和往常一样,做个袖手旁观的观众。然而,有人似乎不是这样想的。部里年末的新年动员大会刚开完会来,姒凝就冲着正在一边玩游戏的嘉培喊道“嘉培,柳枝指定你做主持,叫你晚上到值班室里找她。”
    嘉培听了,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姒凝可不愿她这么快就拒绝,搬了张板凳坐到她旁边,问“干嘛不做?上次不是做得好好的么?你看,柳枝都记得你起来了。”
    “上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做的,现在你的阑尾好了,也该到你上场了吧。”
    “我忙,我们要排练一个话剧。要不,你跳舞吧,你不是从小就练舞的吗?你去跳舞怎么样?”
    “我什么都不做。”
    姒凝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嘉培依然不为所动,眼睛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电脑屏幕过,一个明星三缺一的游戏,都不知道玩了多少轮了。姒凝没辙了,只好打电话给柳枝,柳枝一听马上跑到宿舍来,对着嘉培又是一番说服,然后还是无功而返。
    对于沈嘉培来说,这台新年晚会最后会搞成什么样她并不关心,搞好或搞砸,她觉得都是和她无关的事情。这个文艺部,是她当初稀里糊涂进去的,所以,从一开始文艺部在她心中就没有占多大的分量,后来她又当起了幽灵会员,整天缺席部里的活动和会议,文艺部对她来说是更加的生疏和陌生,再加上她和部里的人又不熟,平时见面了连招呼都懒得打的那种,自自然然的,在她的心中,学生会里的文艺部简直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称呼而已,在这里面,她找不到荣辱与共的归属感。当初她肯点头答应姒凝做主持,一则是时间紧迫,估计部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二则是她没有想到主持工作时间这么困难的事情,不但要背稿,串稿,排练,还要时不时地忍受东方南的冷言冷语。她想起东方南那张臭脸和恶形恶状的行为,心头打了个冷颤,更加肯定了不去做主持的决心。反正部里那么多人,她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周末回家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东方南,他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不去做主持?”
    嘉培对他仍然心存芥蒂,这次听到他这么劈头盖脸的问自己,心里更加不爽,于是冷着一张脸说“我为什么要做主持,部里能干的人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就是没人了才找你,新年晚会是部里一力承办的,人手从来就没有足够过,你不去帮忙也就算了,还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
    嘉培从旁边乜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去年不是办得很成功吗?去年行今年怎么不行!”
    东方南看着她直跳脚“去年大四的就走了好一批人了,今年新招的又不够人数,再加上有些人整天像个废人一样,有等于没。”
    嘉培被她的“废人”一说给刺激到了,于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快步走向学校的大门去。
    嘉培前脚刚走,柳枝和姒凝后脚就到了,姒凝看着嘉培的背影问东方南“你们俩干嘛呢?大老远的就看到你们俩在这说话。”
    东方南当时也被嘉培给气到了,语气也不算好的回了一句“能干嘛,劝她做主持呗,结果倒好,被她喷了一脸的火气。”
    姒凝幸灾乐祸地说“该,谁叫你平时脾气那么冲,连我都劝不了,你小子怎么可能劝得了。”
    “算我多管闲事,活该倒霉。”东方南扔下了这么一句话也走了。
    回到家里,嘉培怒气未消,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连猫咪馒头,都被她迁怒,猫碗里的皇家猫粮愣是被她踢到另一边。沈母刚开始时不以为意,自家女儿的脾气她最清楚,来得快也去得快,闹一闹,也就气消了。可是后来看她越来越离谱,连馒头都不放过,于是就生气了,对着说“好好的你和谁闹别扭,一礼拜也就回这么一次家,你要闹得鸡犬不宁。”
    “我受不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你也得给我咽下。天底下不顺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天天发这小姐脾气,谁受得了你。”
    “不行,他骂我废人。”
    “好好的骂什么废人,没前因没后果的。”
    于是嘉培索性把事前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沈母一听,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就芝麻大点事情吗?至于吗?你不是很少到部里去吗?他也没骂错你啊。”
    “妈妈!”嘉培听了,又开始生气起来了,别人说她也罢了,居然连自己的母亲也这样说自己,无法忍受。
    “你呀,不想干活就别进那什么文艺部,你既然进去了就给我好好干。别人不需要你也就算了,别人既然有需要你的地方,而你又能帮得上忙,那为什么不去?”
    “部里的人那么多,我就不信非得要我不可。”
    “你是把文艺部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觉得你在部里可有可无,那当初为什么要进去?”
    “我这不是误会吗?”
    “既然你进去了,你就要负起你的责任,别整天尸位素餐的,挂个名号不干活,你这和那些整天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有什么区别!”
    嘉培从来没被母亲这样骂过,她本来就有气了,此时更是气急攻心,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房里,“嘭”的一下把门重重的关上了。沈母看着她发脾气,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女儿的大小姐脾气她早已习以为常,以前沈父还在时,仗着自家的家底渊源,夫妻俩都不放在心上,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不及时把它治好,只怕她出到社会后掉大跟斗。
    “以前你还有你爸罩着你,由得你横。现在你爸不在了,我又没什么本事,你拿什么资本来我行我素去?”房门是关着的,但是母亲的教训还是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嘉培本来还气着的心,一听到父亲这两个字,就莫名的委屈了起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看从前的自己,笑得那么的春风得意,自在,从容,脸上一点阴霾都没有。看同样是仕途得意的父亲,在自己的身边也意气风发地笑着,哪里能找到什么落魄的痕迹。那时的他们,都处在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哪里会想到潜伏在未来的灾难,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翻着翻着,就看到了她和湛鸣的照片,她站在他的身边,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着,湛鸣拉着她的手,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笑,嘴角也微微的翘了起来。她已经不记得这时什么时候照的照片了,也不记得她当时是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了,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它会把一切都带走,如果不是这张相片,也许她都忘记了曾有过的,那么愉快的一天了。
    如果他还在她身边会怎么样说呢?是想妈妈那样骂她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呢?也许两样都不是吧,而是一脸耐心地跟她说道理,想方设法地去说服她吧。他永远都是那样,从来都不舍得对她说重话,一旦遇到与她意见相逆的情况,就耐心地说服她。而她,竟也听他的话。他说她是猫儿毛,要顺着撸的。也许吧,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他总归是了解她的。
    一整天嘉培都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把自己关在房里,闷闷不乐。天气冷,馒头想钻被窝里睡觉,可是不得其门,于是一直在门外“喵喵”直叫。嘉培不胜其烦,终于开门,放了它进来。然后冲着它的背影骂“叫叫叫,心烦死了。就知道睡觉,吃饭,整个一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馒头可管不了她那么多,踩着最标准的猫步,扭着一个大屁股,走到床边,然后后脚用力一蹬,“噌”的一下就上了床,再用脑袋一钻,就进了被窝了。
    嘉培在房间里关了一整天,气也慢慢消了,可是却拉不下面子走出房门去,于是只得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发呆。
    馒头换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来,小小的脑袋枕在嘉培的大腿上,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毛绒绒的毛发撩得嘉培阵阵发痒,嘉培终于忍受不了,猛地掀开被子。小家伙忽然之间感到很冷,于是抬头望着嘉培,一人一猫就这样对望着,半天,馒头施施然地走到嘉培的胸前,大屁股一蹲,小脑袋一搁,就在嘉培的胸口安了家,继续睡了起来。嘉培摸着馒头的脖子,柔软的猫毛,手感极好,心想,做只猫也不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点烦恼也没有。迷迷糊糊的,嘉培也睡着了起来,直到听到母亲在门外大喊“你还要不要吃饭”才猛地扎醒。彼时整个人还带着床气,脑袋里还是一桶浆糊,什么主持,什么斗气统统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妈妈在门外喊话,是时候吃晚饭了。于是匆匆披衣起来,打开了房门走去吃饭。沈母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也懒得说她什么,两母女就坐了下来安静的吃饭。
    周日晚回学校的时候,沈母对嘉培说了一句说话“你要么去主持,要么退出学生会,别老那么自私,看着部里人手不够还袖手旁观。”
    嘉培“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当嘉培向柳枝答应说要主持时,众人都跌破了眼睛,尤其是姒凝,她费尽口舌都没有说服她,而东方南嘴皮子一张,居然就搞掂了。姒凝看着东方南,一脸狐疑的问“东方南啊东方南,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话,居然让她答应了。”
    东方南很臭屁地把头一扬,了不起地说道“秘密。”
    嘉培答应了主持,柳枝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后来嘉培才知道,在她没答应之前,那个主持的位置是曦纯的。曦纯本来就有两个舞蹈和一个话剧要演出,再加上一个主持,可谓是非常吃力的了,嘉培这么一答应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可是偏偏,她却没那么想,她只知道嘉培是她的死对头的死党,等于说是她的半个敌人,那半个敌人抢了她的饭碗,即使是她吃不下的饭碗,她也不开心,不乐意。再加上她抢她的主持工作也不是第一次了,所有新仇旧恨加起来,沈嘉培成了她赵曦纯的敌人,一个和莫姒凝同等可恶的敌人。
    曦纯的敌意,嘉培是明显感受到了,面对着这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横祸”,她也很无可奈何,倒是姒凝,十分高兴嘉培在被迫的情况下,成为了她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
    对于柳枝为什么指定要自己做主持,嘉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她问柳枝,柳枝干脆利落地说“你形象符合要求,而且有经验。”她想,她不是漂亮的人,所以形象符合要求这个理由可以去掉,至于经验,她觉得部里那么多文艺尖子,铁定有比她经验更丰富的,所以这个理由也不成立。她又跑去问姒凝,姒凝没好气地凶她“问那么多干嘛?好好的做你的主持吧。”后来,还是东方南解开了她的迷窦。
    “能有什么,还不是柳枝不喜欢赵曦纯呗。当初她们两可是竞争过同一个职位的,现在柳枝得势,自然要清算旧账了。女人,总喜欢斗来斗去的。”
    听到这个解释,嘉培明显地不相信“怎么可能?柳枝从来都没跟曦纯吵过架。”
    东方南冷笑了一下“她当然不会跟曦纯吵架了,她堂堂一个部长,要整曦纯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摆到台面上来吵,白白丢了自己的身价。”
    嘉培听后,心情无端的坏了下来。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她见过的不少,她从小就在权力中心长大,而伴随着权力而生的,往往就是官场倾轧,尔虞我诈。这其中的惊心动魄,她虽没有亲历过,但从她父母和院子里的伙伴的口中,总能影影绰绰地听到一些。后来,她父亲倒台,她在短短的一年之中尝遍了世态炎凉,也看透了权力的虚无与斗争的可怕,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对这名利和权力有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失望,也对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有着由衷的敬畏和恐惧。她总觉得,如果不是足够聪明,就不要学人玩弄权术,否则早晚会引火烧身,得不偿失。而现在,她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小小的学生会文艺部中,居然也有人热衷于此,而且对象还是她一直认为光明磊落,做事公正的柳枝部长,说不幻灭,那是假的。
    晚上卧谈的时候,她把东方南的说话提了出来,向姒凝求证,姒凝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
    “看不出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没听说过吗,学生会就是一个浓缩的社会,里面尔虞我诈的多得很。再说了,柳枝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就是对曦纯有意见吗,她也没因此以权谋私啊。”
    “还说没呢,那我的主持是怎么回事。”
    “柳枝现在是大权在握,她真要整曦纯的话,估计丫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她废了她的主持工作已经是够仁慈的了。”
    “为什么要这样?斗来斗去的,社会是这样,学校里居然也是这样。”
    “培培”一直默不作声的若杏说话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斗争无处不在。她总是和利益伴随在一起的,随利益而生,随利益而死。你也不必太过难过,柳枝不是个坏人,正如姒凝所说的,她真要有心整她的话,她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你做主持这件事,是很纯粹的一件事,和她们之间的斗争无关。现在,你所要做的就是把你的主持工作做好,你答应了这个工作,这个工作就是你的责任了,你有义务把它完成。部里的纠纷你就别理那么多了,理不完的。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出到社会也是这样,哦,不,出到社会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斗争呢。”
    “我知道”嘉培急急地辨白道“我也不是白纸一张的人,我知道社会斗争的凶险和可怕,若是别人我无话可说,可是换成柳枝,我总觉得难以接受。”
    “培培”若杏叹了口气“谁都不是天生的坏人,坏人都是一步一步地从善良走向堕落的。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做好人还是做坏人,取决的不过是你的一念之间。而且这个世界有真正的坏人吗?我看未必,有些外人,从外界看起来,是劣迹斑斑,罪无可恕,可是,也许在某些地方,他会有着别人所没有的闪光点呢。”
    嘉培在床上听着听着就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她的父亲,一个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的人。在别人眼里,他或许真的是个无可辩驳的大坏蛋,但是在她的心目中,他却一直很温暖地存在着,形象依旧那么光辉,那么崇高,即使在日后风雨飘摇的日子里,也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分毫。她或许怨过他,恨过他,怪过他,可到最后,她仍旧是爱他。即使他是个大坏人,她仍旧认为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人果然总是有偏见的,对另一个人,只愿意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那一面。
    “我说若杏,个娘的,你妈就一知心姐姐,我看你干脆改念心理系算了。”曹媛的声音打断了嘉培的沉思,然后她听到若杏回了一句“心理系在国内很难找到工作,读这个不划算。”
    “总之,培培你别想那么多了,柳枝和曦纯的事情是她们两个之间的事,就算斗到死,都与你无关,你把主持工作做好就行了。这是你的责任,你别想赖掉。”
    听了姒凝的话,嘉培点了点头,然后闭眼睡觉了。
    自从那天卧谈之后,嘉培开始留意柳枝和曦纯的相处起来,然后她发现,柳枝似乎真的是有意无意地针对曦纯的。以前没有留意,总觉得那些阻挠是很普通的事情,可是现在长了个心眼,她开始发觉,这其中真的是大有乾坤。有时她望着柳枝和曦纯亲亲热热地打闹,总会在温暖的室内打个大冷颤,所谓知人口面不知心,她开始庆幸自己和柳枝并无深交,也没有什么东西可让柳枝感到威胁的,否则,自己什么时候被她整死都未可知。有时她甚至觉得,与其这样虚伪地和人打成一片,倒不如像姒凝那样,半公开地和人斗下去,起码这样做更像君子一些。
    那一场新年晚会举行的还算成功,由于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嘉培的主持工作也比迎新晚会时进步不少。次日庆功的时候,柳枝拿着酒杯敬嘉培“嘉培啊,真是谢谢你了,肯答应帮忙我们做这个主持工作。我看,以后的晚会主持就靠你了。”
    嘉培听了,心里叫苦连天,对于像柳枝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她觉得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可是脸上还得勉强维持着笑容,然后和柳枝碰杯,一饮而尽。席间,她看着柳枝和曦纯你来我往的敬酒,叹了一口气,这趟浑水,她可是不想再趟了。
    第 12 章
    大三的时候,学生会举行换届选举,从主席到部长,所有职位都要进行一次洗牌。此时柳枝已经毕业,少了那个最具实力的人来竞争,于是文艺部部长一职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在大三刚开学没多久,嘉培就打算退社了,她本来对文艺部感情就不深,现在又莫名奇妙的得罪了人,她可不想剩下的两年间,在曦纯的白眼和部里无休止的斗争中度过。且,母亲都说了,做人要有责任感,不能尸位素餐,占着个茅坑不拉屎,她退团更是显得合情合理了。
    可惜这个举动被姒凝阻止了,因为她要竞争部长一职,而学生会的职务都是由会里的学生们投票决定的,所以嘉培这一张票,姒凝可不愿意浪费。为了好友,嘉培决定,在竞选结束以后再去退团。
    这次竞选部长的总共有5人,除了姒凝之外,已经竞选失利过一次的曦纯也打算再次发起冲击。部里两个风头最劲的人都参加了竞选,其余的那三个人,在一夜之间,就成了在后面陪跑的影子。
    对于这次的竞选,姒凝可以说是势在必得,为了拉拢选票,她没少请过人吃饭,送过人礼物。那段时间,姒凝只要在宿舍,都是拿着个电话,联系这个联系那个。有时外出吃宵夜,甚至喝到凌晨一点,满身酒气地回来。半个月不到,姒凝就吃到身上长了一圈腩肉。那时姒凝总会拍着嘉培的肩膀,无限憧憬地说“我要是真当上部长了,我就提你做我的副部长,让咱两一起,纵横整个文艺部。”嘉培听了,总是笑笑,她想告诉她,你忘了,我已经决定退团了。即使不退团,对于副部长一职她也没有太多兴致,她想起部里那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人际关系,头就开始隐隐作痛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让部里的人听她的话。有时,嘉培看着姒凝整天忙进忙出的,连个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总想问问她,值得吗?为了这个小小的职位,搞得自己那么累。每天对着那些人,虚以委蛇的,她就不厌烦吗?她看着她那个样子,就像看着两年前的自己,总觉得心底一片难受。
    临票选的前一天,姒凝请了宿舍里的一群人吃饭,算是替自己打气。曹媛问她“姐们有信心吗?早知道姐姐要竞选部长,妹妹我就进学生会了。”
    姒凝笑着答她“有信心,当然有信心,曦纯那么孤傲的一个人,早就有一大帮人看不惯她了。她竞选部长居然不请人吃饭,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袋进大米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嘉培听到“那么孤傲的一个人,早就有一大帮人看不惯她了”时,忽然想到了自己,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中也是一个不易相处的人,或多或少也得了个孤傲的名声,那么,自己是否也和曦纯一样,被许多人看不惯呢?而自己和曦纯一样不喜欢请客吃饭,是否也是一种脑袋进大米粥了的表现呢?那么姒凝呢?她会不会也是像讨厌曦纯那样的讨厌自己,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呢?
    嘉培心底的疑问很快就被曹媛的笑声给冲散开来了,于是,一桌四人,在笑笑闹闹之间把晚饭吃完。吃晚饭后散步回校,曹媛和姒凝喝的有点高了,走在前面勾肩搭背地打闹,嘉培和若杏落在后面,边走边聊。
    “嘉培,你是不是不喜欢姒凝竞选部长啊?”
    “没有啊。”嘉培低着头走路,声音有点闷闷的。
    “嘉培,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的观点都和你一样。这个世界是多元化的,每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都不同,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何必管别人做了什么。”
    “别人做我没意见,但是轮到姒凝做的话,我很不舒服,不就一个小小的职位吗,何必把自己弄得像一个势利小人一样,孜孜不倦地钻营。”
    若杏叹了口气“她又没有在背地里害人,怎么能算是小人呢。”
    “总之我不喜欢她这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四处去讨好别人,这样的日子我试过,简直是没有尊严的活着。”
    “嘉培,你不能一辈子困在过去,也不要因为你过去有着相似的经历而否定今天别人所做的努力。她喜欢部长一职没有错,她拉拢关系说不上正确,可是也不算是错。错的是你的心态,一直以你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过属于她的生活。不要被你的过去为你的眼睛戴上有色眼镜。”
    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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