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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六月的夜晚上弦的新月躲在山的后面。(&lt;a href=&quot;<a href="http://mianhuatang.cc&quot;" target="_blank">http://mianhuatang.cc&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mianhuatang.cc&lt;/a&gt;好看的小说)没有广告的苍穹在山谷上高峰的拥簇中弯弯曲曲地伸向远方。奇形怪状的巨石垒在一起制造出许多山的景致令人惊叹。山上多泉一道道的细流穿过树之间、岩石之间的草地一派幽静活脱的气象。十几里长的峡谷原始的茅草与现代化的厂房、楼房交织在一块星罗棋布蔚然壮观。干打垒灯光球场十几个男人聚成一团指手划脚地争辩着什么。水泥板上的象棋受到了极大冷落。

      “我的意见是谁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扯蛋!你***回北京了让我们回山沟沟里呀!”

      “算了吧找地方建个新厂最好。”

      “那红面户咋办?”

      ……

      赵大山蹲在篮球架下面的石块上手中的烟上下划动待大家吵成了一锅粥冷不丁地喊道:“嘿谈的和真的一样呀好像你们说了管用?都是部长、厂长啊……”他几句话把大家说得泄了气重新回到各自的现实中。三个配套工厂搬迁咱这些小人物哪有资格参与决策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一个个嘴上仍是爽朗的“去***咱去做买卖挣钱。”“哼操那个闲心有别人就有自己。”对甩两把扑克去。”找到了台阶下仨一群俩一伙地散开。

      赵大山最后一个离开球场。他长的瘦脸儿尖下巴不足一米六的小个儿。然而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二十年前青年赵大山随着都某建筑公司踏上这片山峦。第一天他就成了秀丽风光的俘虏。在给妻子孟玉霞的信中尽情地表达了对大自然的爱慕而生活上的种种艰难困苦在男子汉面前微不足道了背上猎枪打几只野鸡或去天湖钓几条鱼的趣味哪是城里人享受得到呢。时过三载工厂施工结束建筑公司要去赴新的任务了。赵大山却深深地恋着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留了下来。那时一切都简单思想简单手续也简单。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誓言;“扎根三线奋斗一生!”人生有几回这样的真诚!

      此刻赵大山没有回家睡觉的倦意似乎不知不觉地走到厂长陆爱军家。老陆的女儿陆凡迎出门来。姑娘笑盈盈的似那山顶上的月亮。进了屋看到的是雁北人家盛行的洋箱。他坐在沙上。陆爱军忙着给他倒水递烟。陆厂长高高胖胖的身材有人曾开玩笑说他能把大山装进去。入厂不久赵大山作为热爱三线的劳动模范出席省城的一个报告会因他拙于言词便让车间主任陆爱军一同前往代理言。陆主任宏亮的嗓门妙趣横生的比喻赢得了阵阵掌声。

      “陆主任咱真的要搬啦?”

      “是的感情上真让人难以接受国家投资亿元要扔下走了。近万名职工家属也要各奔东西了猛一说谁不丧气呀!”陆爱军动情地说“可是话说回来现在情况变了经济建设要讲成本讲效益。再说我们厂本来就是畸形儿长期下去职工们也受不了哇!老赵你那宣誓只好收进袋子里了不然你儿子小川肯定当笑柄的。”

      回想起那热火朝天的生产情景赵大山无不感慨。“我们不是干了好多年吗?产品不照样装备部队。“

      “你看看这个上边的一份材料。”

      赵大山接过写着简报字样的打印件看了一眼。见写着:受极左路线的影响鬃三厂片面强调靠山、分散、隐蔽……

      陆爱军又接着说:“部里马上下文决定我们三厂与黄河南边的s厂合并。悲剧是悲剧但也可能是大家人生道路上的转折……”

      赵大山似被飓风卷到了空中脑海里只有轰隆轰隆的滚动声“搬家、搬家……”重复着这单调的词语。他的心中一片空白喃喃自语:“你们走吧红面户留下。”

      2

      谁未做过飘渺灿烂的梦呢?赵大山吃红高粱窝头的时候就曾幻想过工厂搬到富饶的大平原或江南水乡。当如今搬迁成为事实往日追求的梦成为破碎的水月镜花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逆反心理。在这里生活了几千个日日夜夜啊美好的东西顷刻间焕出艺术的魅力令人在回忆中恋恋不舍而那些不愉快的经历都灰溜溜地逃之天天。他把急于四处活动企求尽早调走的人看作是搬迁症患者。他依然按时上下班亲手把使用过的设备拆下抚摸着挥泪告别。[超多好看小说]

      转眼秋天到了.山的颜色深沉而富于收获感。国庆前的一天人们一觉醒来看到瑞雪降临整个群山都似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披上了洁白的斗篷。

      被窝里面赵大山仰面躺着半睁半闭的眼腈盯着光滑无物的天花板似梦非梦。孟玉霞想跟丈夫说点什么终是三句不离心事。说:“搬家把红面户的帽子搬掉就好了。”

      赵大山睁开眼“红面户咋啦不是人?”

      “是人是二等公民。人家白布户才是真正的城市人。”

      赵大山给妻子说的心烦。“去吧扫你的厕所去吧。”

      赵大山不悦地起身穿衣提起红面户这压在心头上的石头他心里就厌恶恨自己做人做的窝囊。

      笃笃笃。妻子刚走有人敲门。赵大山猜肯定是找儿子的弄不好是老杨的女儿。不好好学习跑什么嘛。笃笃笃笃笃笃。敲边鼓门人好不知趣。赵大山这才慢腾腾地走过去开门。一见来了满脸的乌云立刻转晴“是老杨!你啥时候回来的!成啦!”

      “盼着成吧。没有广告的”

      “嘿嘿嘿一赵大山干笑几声去打开窗户。新鲜而冷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

      杨万里比赵大山小两岁中等身材自净的脸上戴着深度眼镜。接过赵大山特意从箱子里取出的迎宾牌香烟坐在木椅子上讲起出差跑红面户的情形。

      “一个月腿都跑短了一截部里、省里、地区到哪儿都持同情的态度。可就是……”

      “嗨讲了半天没办成呀!”赵大山掩不住内心的急切和失望。

      “难下回你们出门去试试为咱红面户当一百回孙子算啥。可是有劲使不上呀……”

      赵大山自知比老杨见识少想去当“孙子”也轮不上自己。他点着烟冉冉烟雾与野外吹进的风扭作一团。

      往事如烟。赵大山怎能忘记那个麦海荡漾的初夏怀里揣着盖有公安局鲜红大印的迁移证回到老家。他是多么庆幸自己正赶上工厂解决职工夫妇两地分居问题。亏了是在三线要是在北京不知得待到什么猴年马月。在村口老槐树下乡亲们夸奖的话儿几乎令他乐而忘形。盂玉霞一时成了新闻人物在女伴们的赞扬声中嘴儿笑得合不拢嘴。只是回到工厂新粮本上印着的“农供户”三个字叫人心里不舒服起来。没有确切含义表述这种户口的性质总之不是通用的农转非不能调动。有人编了个顺口溜:百分之十细稂百分之十杂粮六成是那红高粱……”于是俗称红面户。

      赵大山嘟囔说:“咱是国家的人国家能不管?”

      “说空话没用。”杨万里郑重地说“今天倒有个机会看看咱们敢不敢找他们中午s厂的厂长要来咱们要求他给个答复……”

      “行!”赵大山认为此情况下别无选择。想到要进行的事情激动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十点多钟彩云托着朱红色的太阳升越了山顶的松林。阳光使雪融化被风一吹雪雨纷纷扬扬像一群惊散的飞鸟儿。操场边子弟学校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不远处的粮店前也传来阵阵熙攘。那里是候车点去县城的专车快要出了。

      赵大山在街上畏畏缩缩的找人一辆从身后驶来的吉普车停下陆厂长从车里钻出来。他次穿上陆凡给他买的新式西装更显出几分气派。

      “老赵上哪去?”

      意外的邂遇弄得赵大山不知所措愣着神说不出恰当的话。

      陆厂长直截了当地说:“听说你们准备闹事。老赵你不要跟着那帮子瞎哄哄你是有荣誉的要讲究个身份嘛。人家领导是来帮我们解决遗留问题的……”

      “真的?”赵大山没主意了。

      “快叫大家别去了你们的事我会反映的。这是政治事故谁也担不起责任。”陆厂长说着从上衣袋里掏出盒大中华递给赵大山像当年在车间交给他生产任务那样。然后转身上了车……

     赵大山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jl。眼光木然心里头空落落。走进旁边的厕所重复着每次都有的恐慌心理。原来这厕所四壁都是石砌的不渗水。他左右摆动着屁股都逃脱不了“浪花”的袭击到底是给溅了一屁股臭水。

      赵大山有些迷茫。同事们怎么看自己?他由不住想起一部电影中猥琐的叛徒形象。算啦去就去不去就算老子回家唾大觉去!

      “爸你来占地方啦?”

      喊声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定定神儿见是小川站在跟前。

      “占、占啥地方?”

      “赵叔今晚放电影《白魔女传》。”小川身边的窈窕少女抢先说。她就是杨万里的女儿春芳。赵大山眼里她像一只山雀。

      放电影的地方果然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并由此组成了一个个分界线标志着各自看电影的位置。赵大山扫一眼板起面孔说;“小川岁数不小了想点正经事儿吧。”

      小川想不到爸爸说这话见到春芳噘起小嘴儿投去男孩子纯情的目光。

      3

      这里的腊月是冰雪覆盖的世界一些人过上了冬眠般的日子而有些人显得更加忙碌。做家俱热兴起了拉锯声、锤击声嗽磁咔咔不断从窗口扩散到

      寂静的旷野。

      赵大山格外受人尊敬了这个原来不起眼的木工如今被那些想做家俱的人挂在嘴边上。他不仅活做得出色还自学了烫花、拼贴技术。

      有一阵子赵大山天天背上篓子去老乡的村里转披风而去踏雪而归背回了一堆桦木根。盂玉霞问他琢磨啥丢了魂似的。“有用。”他只回答俩字。不出门了便关进屋子将桦木根用开水煮后在暖气上烤干然后锯开拼成图案再刨光贴在抽屉面上便非常的别致、新颖富有立体感。如擦去了泥土的铜镜光彩照人。孟玉霞抚摸着感觉丈夫有些伟大了欣喜地问:“你咋想出来的?”赵大山说从抽烟的烟斗受到启示。自此他全身心地投人家具的艺术里。

      如果不是孟玉霞怒冲冲揪住他耳朵疼得他哇哇叫唤。他就会把搬迁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

      事情是这样的杨万里要调去s 厂工作。找了他两趟没见上一面。老杨是他唯一的老乡两家的村子相距五里探亲时还互相捎东西串门哩。杨万里跟孟玉霞谈起了走的原因。他不断地擦眼镜片看破红尘的样子。“咱们这伙子红面户没一个能成事的平常那牢骚有多大真的到了大家出头露面的时候都成了缩头乌龟。”孟玉霞也有同感“可不是谁像大山你们这么直肠子。”所以老杨打算早点过去上班或者能混出个人样来。但是户口不过去妻子有事回老家去春芳留在这补习功课请赵大山家照顾点。盂玉霞感到为难小川和春芳都大了整天厮混在一起怕出个什么长短……”她询问丈夫的意见时赵大山不以为然“孩子那么大了有啥不好照顾的。”

      这件事倒也罢了第二桩事才是真要命的。前些天小川参加厂内招工考试分数达到录取线赵大山乐得夜里睡不着凑到盂玉霞耳边。“咋样?咱俩的种好样的。”孟玉霞娇嗔地拧他的怼股。“猪去你的!”女人心细怕不保险催促丈夫。“明天去找找劳资科。”赵大山怨妻子婆婆妈妈的这个公布了的分数还能有变?咱不是地主富农能有啥问题。敢欺负人急了眼咱也不是好惹的!听了这番充满男人气息的话盂玉霞只等听候佳音了。

      到今天下午有人传说小川给白面户给顶下来了。盂玉霞顾不得找赵大山风风火火跑到办公楼在劳资科得到证实。盂玉霞吵吵了几句咽泪回家。

      赵大山一听。气得大骂:“难道人都这么势利眼?他连走带跑进了办公楼敲开陆爱军的办公室。想只要老领导一句话小川的事就不会有问题。见陆厂长是他心中的希望是他的王牌。可是办公室里空荡荡秘书说陆厂长调走了才走一两天。

      “他走了?”赵大山不相信地摇摇头认为是故意避开人。他转身去了陆的家里仍是铁将军把门。他不死心来到学校。他记得前几天还见过陆凡。

      陆凡表示遗憾父亲走得太仓促……她冲他微笑不是老师们习惯的彬彬有礼、稍带威严的笑容而是人人都会被打动的、孩子对长辈们拘谨的歉意的笑。

      回家的路上赵大山胸中窝着一腔的抑郁之气。他认定是谁向他许诺了什么现在对方突然违约了……

      春天来临狂风像撤欢的孩子一般。人们日益感受着太阳的力量。山坡上的落叶松变得葱茏了岩石旁的灌木丛换上了新的时装操场上闲谈的人多了有的说s厂那气候好去不了城市的人还是早点过去为好;也有的说不好去了受气不如回老家落叶归根云云。望着大山听着议论赵大山一副豁达的样子。过了一个冬天还有什么事想不开呢。

    一天陆凡突然来家里。赵大山很意外很不自然地招呼道:“是、是陆老师坐坐。”

      “赵大叔给您捎来了我爸的信。”

      “噢”赵大山没有表情的接过陆凡递上的信也不打开。盂玉霞紧着问长问短竭力摆出热情的样儿问:“小凡为啥不和你爸一起走?”

      “学校毕业分配时我爸说回兵工厂吧拔根毫毛比地方小厂的大腿粗。他那会儿哪想到国营厂也会塌呀这次是我自己选择将来去s厂。”

      陆凡的语气跟在自己家里一样真切随意。盂玉霞想起什么说:

      “搬迁把豫子们给影响环了看看小川连个中专也考不上。”

      “可不嘛。我那个班只刹十四个学生了。每走一个学生波动一次谁家能进大城市大家就羡慕他家认为这是本事学生们的价值观念都扭曲……”

      沦落为陪衬人赵大山心中又不是滋味了。他决定把信烧掉什么内容都不想看。有什么用?享福受罪都一样各有各的活法我大山更不需要别人怜悯。

      窗外小川养的鸽子出呜鸣的2ii声。它们扇动着银色的翅膀飞向远方。

      4

      晚上九点钟小川摇摇晃晃地推开家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赵大山看到儿子这副熊样愤怒的脸上直跳筋。但他仅是如此而已他已到了不轻易用武力表达感情的年龄。

      儿子比他高出半头棕色的夹克服使他更为漂亮、洒脱远远胜于赵大山当年的啬吝相。儿子瞪着眼珠子并不示弱。“你你打呀1这就是你的本事!”

      小川趴在床上嘴里还磨叨个不停。赵大山努力平静自已儿子是不是太不知足、太脆弱了?他思考着教育儿子的方法。

      “你知道啥叫干打垒吗?”

      “地名从小就住这。”

      赵大山摇头“这是我们艰苦奋斗的创业的证明!”

      小川也摇头。再神气顶饭吃吗?咋样?不就是个红面户!“反正要搬了能调个好地方才值得夸口呢!”

      面对只会横着看世界的儿子赵大山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了。无法沟通也无法驾驭。真的衰老了吗?刚解决户口时孟玉霞在基建科当了个临时工。她过去梦寐以求的工作竟比农村干活还累。赵大山几次想给老家的姐姐写信让寄点白面来。每次都是妻子拦住。这种话说不出口的老家人以为咱在外地的生活像在天堂一样享福怎么会相信缺白面吃。听妻子说赵大山眼里含了泪花。“都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受苦。”“快别这么说只要咱俩在一块吃糠咽菜我情愿。”孟玉霞说“只是别让咱孩子长大了说你没本事就行。而那会儿妻子刚怀孕……

      赵大山回到自己房间早早上了床拉灭灯让夜的黑色驱散烦恼。

      出去找儿子的孟玉霞回家来敏感的猜测到他们父子问生了什么。多年的夫妻心毕竟是相通的。躺在他身边手搭在手上。赵大山前思后想如何才能树立起男子汉父亲的形象。气人的是小川丝毫不崇拜老实本分地做人。工厂一天比一天萧条该为搬家做些准备了等换个环境他或许会成个大人样子。

     他自语道:“去黄河边有啥不好?国家给每个职工一万元基建费到哪能找这便宜。”

      “建了搬搬了建……”

      “你懂啥。”

      孟玉霞转了个话题“陆厂长给你的信真的烧啦?”

      “我……”

      “你呀人家咋你啦?……”

      赵大山不愿再提这些。叭!盂玉霞拉开灯翻身下床从箱子里取出一张纸。赵大山不知其妙怔怔地“啥?——接过一看竟是一封信?“大山:临行匆匆没有告别请谅解。我现在在东海机械厂任副厂长。这里地处海滨是个养老的地方。有什么事请来信。另陆凡还要在厂里工作一段请关照。”

      “这……”赵大山不禁瞅住妻子出疑问。孟玉霞一努嘴:“傻人你烧掉的是空信封……”

      “结果一个样。”

      “要是咱也调那去就好了。”

      “做梦。”

      “那就这么不死不活的?”

      “不行就去打工、做买卖。”

      “你哪是那块料哇。”

      “当当……”墙上的挂钟响了十一下。夜深了。

      5

      过了些日子邻居家调走了赵大山家的住房达到空前宽敞。乐得他逢人就讲:永远这样就好喽!

      这天中午赵大山刚迷糊着就做了个梦说上山打猎遇着一头豹子一枪未射中豹子冲他窜过来他正想开第二枪给楼外劈劈叭叭的鞭炮声震醒。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看清是有人搬家不解地问:“这搬家也放炮。”

      “驱驱邪气。”

      “找阴阳先生了吗?”他无不讽刺地说。

      答话的是个熟人半开玩笑地提醒他:“你走时小心点路上卡的可严哩。”

      有位过路的人插话道:“谁让你们弄人家木头做家俱哩。”

      把头缩回来瞧瞧自家新做的组合柜赵大山脸上堆起了愁容。辛辛苦苦做件家俱要是让人家卡了咋办?他想找妻子妻子偏不在。走近小川的房问听

      到里边有微弱的说话声:“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永远永远……”他吃了一惊这不是谈情说爱吗。哼不好好复习功课天天听收音机!净听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他刚想走开里边又传来肉麻的声音:

      “我要是变了心就变成你的鞋子给你踩一辈子。”

      “快亲亲我……”

      赵大山听到这种情意绵绵的话脸上热辣辣得烧像是给鞭子抽的。他咚地推开门刚要张口骂小川夺他的收音机。先站着呆了。儿子哪里是听收音机而是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突如其来的袭击使两人本能地松开。春芳害羞地用双手捂住脸……

      正值山沟里的盛夏青年人穿件衬衣尚嫌冷一早一晚的还要套上外罩。赵大山心中犯急穿着件大汗衫出了楼。刚才那情景好似是他做贼让人抓住了那般。一路上他心中在骂:好小子不争气的东西!

      路边上孟玉霞在清扫垃圾。她一眼就看到了倔头倔脑的丈夫“你咋啦神经啦!”赵大山瞧四周没人顿时怒火万丈。“啐你教育的好儿子出事啦!”

      “出了啥事?”盂玉霞的脸唰地变了色。

      “没、没啥一点小事。”赵大山见妻子吃不住劲儿忍了忍把话咽了回去。

      “你快说呀!到底是……”越是这样孟玉霞越觉得出了大事。

      “这个……是小川***跟春芳……搞对象。盂玉霞两腿软差点没蹲在地上尔后格格笑起来。“快回家穿上衣服去。”

      “你……”赵大山被妻子大悲大喜式的态度弄懵了。“这事我知道。”孟玉霞收住笑容。“谁象你榆木脑袋。”

      仿佛演了出小品赵大山明白自己仅是个观众。盂玉霞注意到他的表情很体谅地解释孩子心里比大人还苦考不上学还要装模作样生在红面户家该得的得不到……

      “跟你这样的人真是讲不清楚!”赵大山仍是火气十足。

      “喂你们俩干啥?”

      两口子争得不可开交听有人喊转头一看见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人冲他们走来。二人异口同声地说:“万里!”赵大山想躲开已来不及了。

      “有好消息!”杨万里兴奋地说“红面户的问题解决啦!中央有了解决三线职工两地分居的文件。”

      “咱们总算熬到头了。”孟玉霞擦擦激动的泪水。

      面对这大喜特喜的喜讯赵大山真想在操场上蹦上几蹦对着群山呼喊。肚子里冷的热的东西剧烈地翻滚着扭打着涌向咽喉……

      傍晚他独自出了宿舍区像个跋涉者沿山路走去。他有种第一次进山时的新鲜感心中渐渐升起令人振奋的豪迈。车少人稀两个背画夹的青年格外惹眼。他们穿牛仔裤、登山鞋。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张望。“看吧这原来是保密厂。”

      “做森林公园不错。不过这些建筑将来是一片废墟。”

      “当然要创作出一种残缺美也不枉此行。”

      “不知陆凡还在不在?”

      赵大山沉默着。

      停下步子抬眼眺望着青山。黛绿的山岭已经给夏雨洗去了常有的瘴雾裸露出壮美的身姿在霞光中会意的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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