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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看看!脸皮薄如宣纸,还没用舌头舔,就有窟窿了!”梁一纹追了出去。

    我至今对梁一纹没有好感,揭人短,打人七寸,是其拿手的,后来尽管她是怀揣着无比虔诚的心,要拉我于烂泥潭之中,被我断然拒绝,妻子秦氏对于她的到来,更是醋意大发,满嘴污秽,把她骂走,说她是专事勾引良家男人,她咆哮了,象海水一样宣泄,把梁氏一纹骂走了,我的过往情史,被她趁风扬场、下雨和泥,翻出来,象个泼妇,手持机关枪,对我就是突突突,一堆子弹壳,象石子落地,不由分说。

    婚姻倘若遇人不淑,就是一条勒得自己心碎神伤的绳索,就算你久有凌云志,也难重上井冈山,尤其是情史丰富的我,更是让她怒火中烧,李瑞芹来一回娘家,被她怼一回,李红霞还和她大打出手,毛小岚和祁秀玉以及我的两个学生被她骂个狗血喷头,梁一纹更是她嘴里一块烂肉,她不识字,有几分自卑,有两件事,是她最敏感的:一个是钱,另一个就是女人。

    婚姻之殇,在五脏六腑之间倾轧,我常常摇头无语,被秦氏强大体内的耗力征服,我的愤怒多半来自于她的不讲理,以至于在我五十多岁时,就剩下了孤家寡人一个,2024年,是一个我要永远铭记的年份,这一年我们的儿子以其优异成绩,考入了郑州大学,这本是好事,喜欢秘而不宣的我,这回子高调一回:早在办升学宴半个月之前,已经在我们小区周周传开了,有不少人打电话咨询,也包括她们,这可是一片雷区,纸里包不住火,他们除了恭喜我,纷纷要求让我宴请他们,其实我们平时没有这样的交集,对于一直缺钱的我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霖,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及时雨。

    本是好事,却要多磨。

    我是一个从不招惹别人,默默写作,相对比较孤独的一个人,以其人格魅力,在人一方,征服了一大帮人,对于经常捉襟见肘的我来说,让我感动涕零,我知道:这事在秦氏那里:不仅有阻力,更有破坏力,因为我深知她拒女是内虚:她不识字,我们没有共同语言;她不漂亮,怕家庭四崩五裂。

    她的行为举止,让我想起民国里的一个人物:江冬秀,她们如出一辙,我有自抬之嫌,她是江,我却不是胡。很多时候,我们内讧,婚姻令人窒息:过又过不好,观念上有冲突,不在一条道上,特别是疫情之后,世界风云突变,沸腾的经济生活一落千丈,许多能用钱解决的矛盾,却不断堆积,离又离不掉,我们的儿子才大一,如果我们真走上那一步:儿子会怎样?一寸不通,万丈无功,由于惯性定律,加之性格缺陷,谁都不肯妥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所以婚姻是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墓。

    第63章:

    门图江终于忍不住要返回城里,30多年坚守,实属不易,25岁之前,他是跟着沈六铜混的,那时的沈通着政商两界,如鱼得水,他不仅是政要的军需官,更是军统,从满脸青涩,到白发苍苍,他舒一口气,他以外来户的身份,一直受到耿仲礼的庇佑,如果没有耿,十个门图江也站不住脚,当然,耿仲礼生活拮据窘迫时,门图江从来都是尽力解决,这是他们几十年友谊的基础,这回姓门的号准了时代脉搏,他要在垂暮之年到来之前,再拖家带眷,搏一搏,他不服呀,凭啥社会把他改造成面目全非?

    返城不只是说说,更是有行动。落脚的地方不用猜:马菊院里。这个决定打翻了黄白亮、李几星、叶孟张的计划,这是突如其来的钉子,一旦楔入这院里,比起古法无钉卯榫更加牢固,这……这是怎么说的?他们谋划那个院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三个人居然连分配计划都完成了,这不是替他人做嫁衣吗?不行!螳螂捕蝉,怎能让黄雀在后?他……他一个乡下吃鳖屎的土狗子,想鸠占雀巢,门都没有!这三只憨瓜,在李几星家讨论争辩好几天,没有结果。

    “告他!他是台湾潜伏特务!这是不争的事实!”把烟抽透,一直没说多少话的黄白亮,半天憋了这么个好屁,此话一出,有人就豁然开朗。

    “嘿,嘿嘿,这话是怎么说的?算是急中生智吧?”叶孟张??头,头皮屑象雪片纷纷扬扬,“要不要连老妖婆一起端了?有道是: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

    “那不能够!周大帮还在眼皮底下呢!”李几星摇摇头,“咱只占她房,不伤她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意概于此!”

    “不可有妇人之仁!”

    “且不说斗不斗得过门图江?周大帮会帮我们吗?马菊呢?那老女人不傻,她还有李宜忠那条乡下土狗子摇头摆尾,不要把事情想简单了!”黄白亮吐了一口烟。

    “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事?趁姓门的立足未稳,先下手为强!”

    暂时借住。门图江多精明,这仨货想什么,心里明镜似的,看破不说破,并在乔迁之时,请他们几个人帮忙,酒酣耳热之时,黄白亮看着他的另外一对难兄难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反复在烟头拧撵,并时不时于掌中爽烟,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一个劲儿拣好听的说,知道这俩,已经被门图江的糖衣炮弹瓦解了,私下里,门也可能许以好处。

    “兄弟,有事啊!”

    “没有!就是最近诸事繁杂,有些不爽,但并无大碍!”黄白亮如梗在喉的样子,哪能逃脱门图江那双阴阳眼。

    马菊在喝汤。

    周大帮在桌边刮烟灰,看似波澜不惊:怂货,这几个人平时咋咋呼呼,唾沫星四溅,口若悬河,成竹在胸,侃侃而谈,一副泼天富贵样,这会儿,全闷屁筛糠。

    “哥,这刚来,准备着从哪行哪道入手?”周大帮和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没有嫌隙。

    “落落脚,借老大姐贵宝地,观察观察,这里比不得乡下,弹丸之地,这里头学问大了去了,我还要多多适应!”门图江脑门放亮。

    黄白亮三人关键时候掉了链子,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扭头拧巴,低头无语,两手对搓,这是失去了勇气,他们都怎么啦?当面发狠,背后打盹,这还是站着撒尿的老爷们,酒喝到这儿,味就寡了,马菊这时端起酒杯,“来,今天兄弟们全辛苦,接着喝,不醉不归!”

    “我看这酒也喝个八九不离十了,是不是?大家都抽一支烟,歇息片刻,拉会儿话,这些大家聚少离多,过得也是憋憋屈屈,相信今后不会,同在城里混,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老大姐痴情了,为了等他,这些年大部分时间一个人生活,看看这偌大个院荒僻成啥了,人生不聚,看着阴森森的,不管咋样:新社会过了好几十年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过去大家是入算行了,今后一切作废,一切向前看吧!指山山崩,靠墙墙倒,在夹缝中生存,不知不觉大家都老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余生不多了,都不要再提过去的事,陈谷子种了不一定出,烂芝麻榨不出多少油,好在生活正在日新月异,谁也别再给谁使绊子,大家能帮就帮一把!”门图江把烟给每个人发一支,马菊也一样。

    每个人都在吞云吐雾,谁也不言语。

    王格扬正干,始于和白铃干下的事,他痛定思痛,要进行一场自我革命:不活出个人样样来,决不回来见白铃。他是悄无声息地走,走于人鬼不惊的黎明,鸡叫过头遍,洗心革面,哪用官宣:嚷嚷得让满世界都知道,十成有八成是假的,王格扬四十多岁,正如西边的太阳,正在沉沦,大半生迷惘,大半生贫穷,一次巧合,让他幡然悔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想彻底拯救自己,拉白铃出水深火热,必须要有钱,要有很多钱,要想人前显贵,必须人后受罪。

    他象一阵风,一头扎进城市破烂场中,钱是问苗启财借的,不多,他怕多了还不上,只有三百,当他如同乞丐出现在陌生的城市里,太阳已经掉在地平线上,它怂了,更慌了,他不知道今夜身归何处,他缩着个脖子,佝偻着腰,腰里扎根绳,背后滋滋直冒凉气,从没做过生意的王格扬,双手扎煞,心比手更扎煞,穿双透风的破球鞋,好在天气不冷,要是寒冷冬天,他不知道自己将往何处去,家虽破,可能安身立命,到这儿,他就是一只可怜虫,上排牙咬咬下嘴唇:老子豁出去了!饿死是死,作死也是死!与其……不如……,看着低垂到脚面的太阳,他吐了一口气。

    他不是很饿,却渴得要命,嗓子直冒烟,妈的,都是为了你!想到千娇百媚的白铃,他吐出一口气:狗日的沈冬秋,运气好得一塌糊涂,本来一切都是老子的,谁知阴差阳错,怎么就落他头了?该栽(原本应该)不破财,绕绕还回来,可不是咋地?皮鞋(“贫协”戏称)子主任始于他,终于我,短命的官,居然自然消亡,曾经炙手可热,一度凌驾书记头上,还管着小学和农中,今天想来能笑喷了:我不仅全面接管他的位子,还接手了他女人和孩子,哈哈哈……王格扬自己笑喷了,并摇摇头。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命运只不过和我开了玩笑!”他自言自语,如今大家又都扭转头:一切向钱看起齐,没有钱,一切又都是屁,难怪姓马的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家那叫站得高,看得远。他像一只流浪狗:形象猥琐,在没有人情味的大街小巷子转悠,如同游魂鬼,干涩的舌头舔着干裂的下巴,总做梦能够拾到钱,发笔意外小财,眼睛像探照灯,踩着人的脚后跟,除了落叶垃圾尽收眼底,就再也没什么意外了,城市里人真他妈冷酷无情,既没人搭理他,更没人看他,管他狗日闲事去,老子要如钉子钻进木板里,身后还有一捧眼珠子热切期盼着我嘞,我不是自己,相信狗日古铃不能把老子忘得一干二净,嘿,嘿嘿,姚翠萍你后悔去吧,老子命里不缺桃花:东方不亮西方亮,差你一朵是咋地?老子也是有春天的,等老子攒下真金和白银,看你眼红不眼红?你不要是不是?全给古铃,后悔去吧,你们俩一个半斤,另一个不用上秤,那就是八两,古铃比你年轻嘞,那就是比你强。

    天不经意,跌到傍晚里,凉风乍起,他哆嗦一下:乖乖,还不能小瞧了你,你让人瑟缩发抖嘞!这是一块生地吧?老子开垦你来了,哼哼,不掘点儿碎银子,决不收兵!叫我退缩?本都没有,既来之,我会则安之,思绪如小溪里的水,在欢快流着,无声的,竟然一直走到后半夜,城市轮廓在哪儿?两条腿僵硬,他瞅瞅,大城市人多,这会儿,他饥肠咕咕,我说什么来着的:老天饿不死瞎家雀!高架桥底居然一堆人,他们不怕嘈杂,随便选个地,不知在哪儿弄来一堆稻草,一床小被子往草上一丢,就斜靠在那儿,旁若无人抽起烟,狗日的,这是妥妥的诱惑,他有些饿了,散球,忍一忍就过去了,明天再说:古铃,这苦我是为你吃的,你可不能不认帐!破包往个没人地方一丢,就势往下一躺,累坏了,挺好,就是过往的汽车,噪声大了点,好几次睡不踏实:狗日,妒忌老子?云里雾里跌落,还是疲乏,一觉居然杠到太阳晒腚,疲软得象一只空袋子,得吃得喝,要不然就没有劲,没有劲,还怎么折腾?妈的,城市真不易呆,妈妈的,几个包子,说是肉的,还掺了不少菜,饿久的人,哪里还有功夫品味?狼吞虎咽,八个包子,两碗稀饭,居然是十一块,妈妈的,欺负乡下人,这不是他妈明抢吗?“你确定:没弄错?咋这么贵?”眼睛睁得溜圆,差点掉地上,这是割肉呀!

    “大哥,我们这儿算是便宜的,楼上你去试试,大家都不容易!”卖什么惨,人家不吃这一套。

    “哪儿有卖旧自行车的?三文不值二文那种?”

    “从对面巷子进去,拐两个弯吧,里头有家收破烂,他家里要啥都有,你自己挑!”老板说这话,两眼朝天上翻,这是回忆。

    “谢啦!”他收了找钱,一头扎进去,那是巷子还是井?深得看不到尽头,要是有辆破自行车,哼哼!就像他突然有了翅膀,扎煞着要飞,问了两个人,两个人都不耐烦,不就问个路吗?能耽误你们什么功夫?直到看到大木牌子上“收破烂”三个字,他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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