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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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奇迹者须得偿还代价，而命运的馈赠同样早已标注好了价码。
接受过馈赠爱丽丝逃不掉，也不能逃。
爱丽丝轻叹一声：
“但是，如果让她融入彼岸，她也将不再是过去的她。”
“何况……她残存下来的真灵和灵魂碎片并不完整。”
“如果强行融入，得到的只是一个拥有她记忆的忒修斯之船。”
满脸疲惫的中年男人摇头：
“这就足够了。”
“她依旧是她，灵魂是她，记忆是她，一切都是她，属于她的一切从未改变。”
“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
爱丽丝垂下眼眸沉默了。
在还没考上大学的时候，路仁就思考过龙国各种传统古典文化故事中的那种“投胎转世”。
遗忘所有记忆，重新经历一生。
这和另一个新的，毫不相关的人有什么区别吗？
路仁觉得没有，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所谓的投胎报恩也和她真正的恩人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只是在那时的路仁看到有很多人说，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他们的灵魂是一样的。
可是在当时那个没能接触过超自然能力的路仁看来，除非灵魂不需要新陈代谢，永远都能保持恒定，不惧磨损，否则终会变成一艘忒修斯之船。
就像游戏尚未降临之前的蓝星。
肉体的细胞不断的代谢，不断的凋亡，不断的更迭，只有长寿的神经系统保证了他仍旧是他。
虽然现在超凡的因素已经降临，但是这样的基本原理未曾改变。
身体的细胞代谢被超凡的力量浸染，其代谢的内容也变成了没有杂质的超凡。
替换掉神经系统功能的灵魂同样也在不断的代谢，不断的更迭，不断的重组。
为什么伟大存在皆有神性？皆是无情？
因为祂们的灵魂太过强大，太过庞大，每一次对于环境中法力的摄入和泄出的量级也都太过可怕。
属于环境中法力紊乱无情的意志影响了祂们。
使用超凡能力的输出模块，用于思考的演算模块，甚至是储存记忆的真灵模块。
这些灵魂的功能分区模块都被这种代谢的更迭影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储存记忆的真灵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所以即便是忒修斯之船，成为伟大存在的祂们也能勉强算得上是过去的自己。
路仁可以用虚灵和受难者的性格思想变化来做担保，这种等号的确立非常非常勉强，而且会随着祂们实力的变化变得更加勉强，直到彻底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所以如果是一个完整的爱丽丝加入……
被庄梦蝶影响过一次的路仁已经开始制作彼岸阻断墙的3.0版本设计图了。
虽然自言自语的情况会增加，但是至少能保证每副身躯自己都是正常的，不至于变成分不清自己是谁的疯子。
长相可爱的金发萝莉发出了不符合她外貌的叹息。
“但是您应该知道，当爱丽丝成为爱丽丝，还有一人也将成为爱丽丝。”
中年男人把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温和又疲惫的声音中出现了些许感慨：
“是啊，不愧是被群星选中的智者，即便是在那种残局下都能做到这一步。”
当男人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时，手中出现了一个金色的人形木偶。
这只木偶很丑很丑，脑袋只有一半，甚至左右手脚的长度都不协调，但是男人看着这木偶的眼神视若珍宝。
“这是……爱丽丝做的？”
看着木偶，爱丽丝确信那是自己雕刻出来的。
沧桑的男人将木偶递给爱丽丝。
“看来过去的尝试不算失败，那个懵懂的孩子还是存下来了不少东西。”
“懵懂的孩子？”
“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它是这副炼金之躯原本的意志，一个美妙的巧合，不过现在的它仍在陪伴着你，陪伴着爱丽丝。”
“陪伴爱丽丝……生命的炼金术吗……”
疲惫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捧金色木偶爱丽丝：
“属于提线木偶的剧本已到终章，此后的‘命运’归属你自身。”
“群星的智者于你无害，她早已完成了过去的夙愿，早已舍弃自身的责任与使命，只是有另一份命运仍放不下她。”
“不过同为群星智者，你能解决她的。”
不修边幅的白发中年男人将变得和身体同样虚幻又透明的右手放回白大褂的口袋。
他将目光从爱丽丝身上抽离，这文明的叛徒、历史的罪人、堕落的疯子用疲惫又柔和的目光看着那天真纯粹的善良天使。
“叙旧的回忆就说这么多吧。”
“那么，永别了，‘爱丽丝’。”
“永别了，我的女儿。”
说完这句话，这眉眼间充斥着疲惫的中年男人像是一片镜子一般破碎。
那残渣纷飞，倒映着爱丽丝脸颊上的泪水。
破碎的镜面彻底消散，再也没留下半点痕迹，这个时候的爱丽丝发现自己坐在餐桌旁边。
手中的丑陋木偶已经不见踪影，变成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她的嘴角还沾着乳白色的奶油。
真甜，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
不对，既然它们都还在的话，但是蛋糕应该是它们做的。
毕竟父亲大人根本不会做饭，更不要说制作这些糕点。
爱丽丝如此想着。
旁边的那只长得像布娃娃一样的，名叫“胡萝卜”的炼金傀儡想要给它的小主人递上一张纸巾。
它无法理解自己的小主人为什么在哭，但它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抱着自己的小主人，就像那已经完全无法回忆起的岁月中小主人的每一次哭泣。
所以这个长得像是布偶熊一样的炼金傀儡的确如此去做了。
被柔软的胡萝卜抱在怀里，状态并不稳定的爱丽丝哭泣着，哭泣着，逐渐陷入了沉睡。
就像是那遥远过去的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没有父亲，也没有星星的夜晚……
………………
“博士，博士……”
“博士，您感觉怎么样？”
庄梦蝶慢慢睁开自己的双眼，蓝紫色的眼眸古井无波。
睁开眼睛就是大扔子，这很好。
脑袋枕在一个漂亮女性的大腿上，这也很好。
一切都是这样美好，像极了现充的完美人生。
但是庄梦蝶的眼中没有一点神采，她唯一的想法只有掐死这个装嫩装乖的老东西。
唯一至交好友强加在她身上的使命她已经完成，所谓同类交付给她的责任她也全部结束。
所以作为一切罪恶和苦难源泉的她，作为亲手开辟和结束那个时代的她，本就应该和那个堕落的时代一起沉沦在无底的深渊。
新时代没有她的船票，也不应有她的船票。
即便这艘由尸骸和苦难铸就的诺亚方舟是由她一手打造。
“所以你为什么要打扰死者的安寝？”
“我可爱的女儿，我们的‘希望’？”
被大扔子遮挡，享受膝枕的庄梦蝶看不到雪华明的表情。
但她知道，这老东西的脸上肯定是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一点情绪都不会有。
轻轻抚摸庄梦蝶头发的雪华明也的确如此。
“我对此感到抱歉，博士。”
“然后呢？”
睁着没什么神采的眼睛，庄梦蝶完全不领情。
因为她知道这个家伙只会说一句抱歉，然后就没了后文。
典型的我知道错了，但是下次还敢。
“我再次对您表示抱歉，博士。”
“呵呵。”
庄梦蝶表示不相信这个家伙的任何一句话。
躺了一会儿，庄梦蝶支起身子。
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旧的记忆，新的知识……
简直就像是把两个人打碎了然后放在搅拌机里搅拌搅拌最后倒在同一个杯子里一样。
不对，还不止是两个人，应该是三个。
习惯、记忆、行为……属于他们的一切都已密不可分，他们就是路仁，他们也是爱丽丝，他们更是庄梦蝶。
在他们感觉，过去的一切比轮回转世还要轮回转世，就像是删掉了记忆在不同的时代经历了不同的东西，最后在现在回忆起一切。
虽然说他们现在的情况的原理和本质确实和龙国传统文学故事中的轮回转世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毕竟那些故事都说，虽然记忆没了，但是灵魂仍旧是同一个。
而现在的他们灵魂也确实算得上是同一个。
虽然每人只占了1\/3，但是原本那人该有的全都有，连记忆都还在，所以完全算得上是最最最正统的“轮回转世”，甚至连忒修斯之船的问题都避开了，因为它没删东西，只加了东西。
唯一的问题只有操作的过程和正统的轮回转世不太一样就是了。
庄梦蝶捂着自己昏昏沉沉的额头胡思乱想，彻底坐直的她对雪华明伸出了右手：
“拿来。”
雪华明乖巧点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系带放在庄梦蝶手上。
“……”
“6”
庄梦蝶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所以她不打算再跟这个一万多岁还在装嫩装乖的老登多说些什么。
“我的功德轮呢，拿来。”
“博士，您的责任已经结束了，堕落的方舟与现在的您无关。”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加班。”
庄梦蝶从苏醒开始就没什么波动的双眼难得有了些情绪的起伏。
她看着雪华明同样没有情绪的双眼说道：
“雪华明，你真的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和爱丽丝的那位‘父亲’一样。”
“自私，自利，不在乎文明，只在乎爱着的那个人。”
“不过也是，你们都被命运选中，有些相似倒也无可厚非。”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没有唤醒‘我’，那一无所知的‘我们’必然会为了所谓前代玩家文明的知识奔波，成为文明复兴的工具。”
“呵，说起来这还是我亲自设计的方案呢。”
庄梦蝶自嘲一笑。
她觉得过去的自己还真是尽职尽责，哪怕自己都不想活了也还是为这罪恶的文明设计了一套归来的方案。
“但是现在……”
“现在的您已经不需要那些知识了，博士。”
雪华明的声音冷冷的，正如庄梦蝶说的，她和那位“父亲”一样，自私自利，不在乎文明，只在乎一个人。
“过去的一切都在您的记忆里，您才是失落时代真正的方舟。”
“你说得对，但是现在失落时代真正的方舟想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救出来的文明直接炸了。”
“如果您真的如此希望的话。”
雪华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东西，一个是一个白金色的光轮，另一个则是一个猩红色的按钮。
雪华明举起右手的猩红按钮说道：
“它连接着所有我们所有的在线设备，博士。”
“按下它，一切将如您所愿。”
庄梦蝶看也不看那个红色的按钮，她一把抢过那个白金色的光轮扣在自己的脑袋后面。
说来讽刺，作为强行开启一个时代，强行让无辜的生命来到这世界遭受苦难的罪人，她却拥有难以计数的功德，那是尚未破碎的“环”本身发放的功德。
也就是说那个被扭曲的疯子承认了庄梦蝶的行为是一件善举，用无辜生命本身维持文明的存在是一件善举。
曾经的庄梦蝶用这些功德镇压自己的罪业，而现在的庄梦蝶同样需要用这个光轮为自己赎罪……
才怪。
一切与罪业相关的事宜都属于受难者，已经三位一体的他们的账本也都应该由受难者去填平，庄梦蝶只是想拿回自己在游戏开始的最初抽到的纪念品而已。
那是她的回忆，她的过去，以及她自己。
扣上功德的光轮，庄梦蝶的瞳孔和发色都被渲染成了白金之色。
她身上的那身修女服也散出了微光，整个人的身上都发出一种神性的气质。
“把那个按钮收回去吧，‘我’已经死了，我的责任早已结束。”
“我们会修好迷城，但是其他的只能看你们自己，那个失落的时代属于你们，而不再是属于我们。”
雪华明收回了按钮，以“雪”字命名的她嘴角难得带上了笑意。
“博士，看来您的确彻底摆脱了那女人设下的枷锁。”
“是啊……终于摆脱了……克瑞斯利斯……”
接受奇迹者须得偿还代价，而命运的馈赠同样早已标注好了价码。
接受过馈赠爱丽丝逃不掉，也不能逃。
爱丽丝轻叹一声：
“但是，如果让她融入彼岸，她也将不再是过去的她。”
“何况……她残存下来的真灵和灵魂碎片并不完整。”
“如果强行融入，得到的只是一个拥有她记忆的忒修斯之船。”
满脸疲惫的中年男人摇头：
“这就足够了。”
“她依旧是她，灵魂是她，记忆是她，一切都是她，属于她的一切从未改变。”
“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
爱丽丝垂下眼眸沉默了。
在还没考上大学的时候，路仁就思考过龙国各种传统古典文化故事中的那种“投胎转世”。
遗忘所有记忆，重新经历一生。
这和另一个新的，毫不相关的人有什么区别吗？
路仁觉得没有，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所谓的投胎报恩也和她真正的恩人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只是在那时的路仁看到有很多人说，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他们的灵魂是一样的。
可是在当时那个没能接触过超自然能力的路仁看来，除非灵魂不需要新陈代谢，永远都能保持恒定，不惧磨损，否则终会变成一艘忒修斯之船。
就像游戏尚未降临之前的蓝星。
肉体的细胞不断的代谢，不断的凋亡，不断的更迭，只有长寿的神经系统保证了他仍旧是他。
虽然现在超凡的因素已经降临，但是这样的基本原理未曾改变。
身体的细胞代谢被超凡的力量浸染，其代谢的内容也变成了没有杂质的超凡。
替换掉神经系统功能的灵魂同样也在不断的代谢，不断的更迭，不断的重组。
为什么伟大存在皆有神性？皆是无情？
因为祂们的灵魂太过强大，太过庞大，每一次对于环境中法力的摄入和泄出的量级也都太过可怕。
属于环境中法力紊乱无情的意志影响了祂们。
使用超凡能力的输出模块，用于思考的演算模块，甚至是储存记忆的真灵模块。
这些灵魂的功能分区模块都被这种代谢的更迭影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储存记忆的真灵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所以即便是忒修斯之船，成为伟大存在的祂们也能勉强算得上是过去的自己。
路仁可以用虚灵和受难者的性格思想变化来做担保，这种等号的确立非常非常勉强，而且会随着祂们实力的变化变得更加勉强，直到彻底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所以如果是一个完整的爱丽丝加入……
被庄梦蝶影响过一次的路仁已经开始制作彼岸阻断墙的3.0版本设计图了。
虽然自言自语的情况会增加，但是至少能保证每副身躯自己都是正常的，不至于变成分不清自己是谁的疯子。
长相可爱的金发萝莉发出了不符合她外貌的叹息。
“但是您应该知道，当爱丽丝成为爱丽丝，还有一人也将成为爱丽丝。”
中年男人把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温和又疲惫的声音中出现了些许感慨：
“是啊，不愧是被群星选中的智者，即便是在那种残局下都能做到这一步。”
当男人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时，手中出现了一个金色的人形木偶。
这只木偶很丑很丑，脑袋只有一半，甚至左右手脚的长度都不协调，但是男人看着这木偶的眼神视若珍宝。
“这是……爱丽丝做的？”
看着木偶，爱丽丝确信那是自己雕刻出来的。
沧桑的男人将木偶递给爱丽丝。
“看来过去的尝试不算失败，那个懵懂的孩子还是存下来了不少东西。”
“懵懂的孩子？”
“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它是这副炼金之躯原本的意志，一个美妙的巧合，不过现在的它仍在陪伴着你，陪伴着爱丽丝。”
“陪伴爱丽丝……生命的炼金术吗……”
疲惫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捧金色木偶爱丽丝：
“属于提线木偶的剧本已到终章，此后的‘命运’归属你自身。”
“群星的智者于你无害，她早已完成了过去的夙愿，早已舍弃自身的责任与使命，只是有另一份命运仍放不下她。”
“不过同为群星智者，你能解决她的。”
不修边幅的白发中年男人将变得和身体同样虚幻又透明的右手放回白大褂的口袋。
他将目光从爱丽丝身上抽离，这文明的叛徒、历史的罪人、堕落的疯子用疲惫又柔和的目光看着那天真纯粹的善良天使。
“叙旧的回忆就说这么多吧。”
“那么，永别了，‘爱丽丝’。”
“永别了，我的女儿。”
说完这句话，这眉眼间充斥着疲惫的中年男人像是一片镜子一般破碎。
那残渣纷飞，倒映着爱丽丝脸颊上的泪水。
破碎的镜面彻底消散，再也没留下半点痕迹，这个时候的爱丽丝发现自己坐在餐桌旁边。
手中的丑陋木偶已经不见踪影，变成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她的嘴角还沾着乳白色的奶油。
真甜，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
不对，既然它们都还在的话，但是蛋糕应该是它们做的。
毕竟父亲大人根本不会做饭，更不要说制作这些糕点。
爱丽丝如此想着。
旁边的那只长得像布娃娃一样的，名叫“胡萝卜”的炼金傀儡想要给它的小主人递上一张纸巾。
它无法理解自己的小主人为什么在哭，但它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抱着自己的小主人，就像那已经完全无法回忆起的岁月中小主人的每一次哭泣。
所以这个长得像是布偶熊一样的炼金傀儡的确如此去做了。
被柔软的胡萝卜抱在怀里，状态并不稳定的爱丽丝哭泣着，哭泣着，逐渐陷入了沉睡。
就像是那遥远过去的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没有父亲，也没有星星的夜晚……
………………
“博士，博士……”
“博士，您感觉怎么样？”
庄梦蝶慢慢睁开自己的双眼，蓝紫色的眼眸古井无波。
睁开眼睛就是大扔子，这很好。
脑袋枕在一个漂亮女性的大腿上，这也很好。
一切都是这样美好，像极了现充的完美人生。
但是庄梦蝶的眼中没有一点神采，她唯一的想法只有掐死这个装嫩装乖的老东西。
唯一至交好友强加在她身上的使命她已经完成，所谓同类交付给她的责任她也全部结束。
所以作为一切罪恶和苦难源泉的她，作为亲手开辟和结束那个时代的她，本就应该和那个堕落的时代一起沉沦在无底的深渊。
新时代没有她的船票，也不应有她的船票。
即便这艘由尸骸和苦难铸就的诺亚方舟是由她一手打造。
“所以你为什么要打扰死者的安寝？”
“我可爱的女儿，我们的‘希望’？”
被大扔子遮挡，享受膝枕的庄梦蝶看不到雪华明的表情。
但她知道，这老东西的脸上肯定是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一点情绪都不会有。
轻轻抚摸庄梦蝶头发的雪华明也的确如此。
“我对此感到抱歉，博士。”
“然后呢？”
睁着没什么神采的眼睛，庄梦蝶完全不领情。
因为她知道这个家伙只会说一句抱歉，然后就没了后文。
典型的我知道错了，但是下次还敢。
“我再次对您表示抱歉，博士。”
“呵呵。”
庄梦蝶表示不相信这个家伙的任何一句话。
躺了一会儿，庄梦蝶支起身子。
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旧的记忆，新的知识……
简直就像是把两个人打碎了然后放在搅拌机里搅拌搅拌最后倒在同一个杯子里一样。
不对，还不止是两个人，应该是三个。
习惯、记忆、行为……属于他们的一切都已密不可分，他们就是路仁，他们也是爱丽丝，他们更是庄梦蝶。
在他们感觉，过去的一切比轮回转世还要轮回转世，就像是删掉了记忆在不同的时代经历了不同的东西，最后在现在回忆起一切。
虽然说他们现在的情况的原理和本质确实和龙国传统文学故事中的轮回转世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毕竟那些故事都说，虽然记忆没了，但是灵魂仍旧是同一个。
而现在的他们灵魂也确实算得上是同一个。
虽然每人只占了1\/3，但是原本那人该有的全都有，连记忆都还在，所以完全算得上是最最最正统的“轮回转世”，甚至连忒修斯之船的问题都避开了，因为它没删东西，只加了东西。
唯一的问题只有操作的过程和正统的轮回转世不太一样就是了。
庄梦蝶捂着自己昏昏沉沉的额头胡思乱想，彻底坐直的她对雪华明伸出了右手：
“拿来。”
雪华明乖巧点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系带放在庄梦蝶手上。
“……”
“6”
庄梦蝶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所以她不打算再跟这个一万多岁还在装嫩装乖的老登多说些什么。
“我的功德轮呢，拿来。”
“博士，您的责任已经结束了，堕落的方舟与现在的您无关。”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加班。”
庄梦蝶从苏醒开始就没什么波动的双眼难得有了些情绪的起伏。
她看着雪华明同样没有情绪的双眼说道：
“雪华明，你真的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和爱丽丝的那位‘父亲’一样。”
“自私，自利，不在乎文明，只在乎爱着的那个人。”
“不过也是，你们都被命运选中，有些相似倒也无可厚非。”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没有唤醒‘我’，那一无所知的‘我们’必然会为了所谓前代玩家文明的知识奔波，成为文明复兴的工具。”
“呵，说起来这还是我亲自设计的方案呢。”
庄梦蝶自嘲一笑。
她觉得过去的自己还真是尽职尽责，哪怕自己都不想活了也还是为这罪恶的文明设计了一套归来的方案。
“但是现在……”
“现在的您已经不需要那些知识了，博士。”
雪华明的声音冷冷的，正如庄梦蝶说的，她和那位“父亲”一样，自私自利，不在乎文明，只在乎一个人。
“过去的一切都在您的记忆里，您才是失落时代真正的方舟。”
“你说得对，但是现在失落时代真正的方舟想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救出来的文明直接炸了。”
“如果您真的如此希望的话。”
雪华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东西，一个是一个白金色的光轮，另一个则是一个猩红色的按钮。
雪华明举起右手的猩红按钮说道：
“它连接着所有我们所有的在线设备，博士。”
“按下它，一切将如您所愿。”
庄梦蝶看也不看那个红色的按钮，她一把抢过那个白金色的光轮扣在自己的脑袋后面。
说来讽刺，作为强行开启一个时代，强行让无辜的生命来到这世界遭受苦难的罪人，她却拥有难以计数的功德，那是尚未破碎的“环”本身发放的功德。
也就是说那个被扭曲的疯子承认了庄梦蝶的行为是一件善举，用无辜生命本身维持文明的存在是一件善举。
曾经的庄梦蝶用这些功德镇压自己的罪业，而现在的庄梦蝶同样需要用这个光轮为自己赎罪……
才怪。
一切与罪业相关的事宜都属于受难者，已经三位一体的他们的账本也都应该由受难者去填平，庄梦蝶只是想拿回自己在游戏开始的最初抽到的纪念品而已。
那是她的回忆，她的过去，以及她自己。
扣上功德的光轮，庄梦蝶的瞳孔和发色都被渲染成了白金之色。
她身上的那身修女服也散出了微光，整个人的身上都发出一种神性的气质。
“把那个按钮收回去吧，‘我’已经死了，我的责任早已结束。”
“我们会修好迷城，但是其他的只能看你们自己，那个失落的时代属于你们，而不再是属于我们。”
雪华明收回了按钮，以“雪”字命名的她嘴角难得带上了笑意。
“博士，看来您的确彻底摆脱了那女人设下的枷锁。”
“是啊……终于摆脱了……克瑞斯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