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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得像刺骨的小尖刀,浇打在皮肤上,痛得苦不堪言,可这绵延不绝的雨硬生生下了一整夜而不止。

    而经过一夜的清洗,之前的血腥味渐渐地变淡,和着泥土味在清晨的微光里,在青草的遮挡里,慢慢地看不出痕迹,仿佛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玉卿细微哭泣的声音融在雨中,轻飘飘地落在了玉离心的耳边:“姐姐,姐姐……”

    “……嗯。”玉离心终于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可不待完全睁开却又被雨淋了进去,逼得她又快速闭上了眼睛。

    “玉卿——”

    “姐姐,姐姐。”

    玉卿连忙扑过来扶起她,死死的抱住她的脖颈,呜呜咽咽地小声哭泣着,他已经哭了一整夜,坐在黑暗之中,闻着萦绕不息的血腥气,听着乌鸦啼叫,颤抖地守着玉离心。

    所以,他有些发烧了。

    玉离心刚触碰到他的额头就被烫得下了一跳,立刻清醒起来。

    “小绿儿,对不起,别怕,别怕,姐姐带你回家好吗?”整颗心都被愧疚给洗涤了,这一路走来,玉卿一直都跟着她,乖得不成样子,反观她呢,不是自己受伤吓到他,就是像这次一样,让他陷入险境。

    “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她堂堂一个族长,屡屡狼狈不堪,不但自己窝囊,还害了身边人,所以她必须要回去,不就是献魄吗,可比连累身边人好了太多了。

    玉离心被玉卿的情况给扰得心神不宁,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尸体全部都消失不见,连血腥气味都变得若有似无。

    她浑身的泥泞,大红喜服已经不成样子,破破烂烂的,可她顾及不到这些了,一心只想着玉卿的安危,因为她的醒来,惊惧了几日的玉卿终于安下心睡了过去。

    但是他的烧还是没有退下来,怎么办啊?玉离心急得方寸大乱,路都走得跌跌撞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下了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大夫。

    等折腾完,找到了大夫替玉卿抓了药,玉离心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背起玉卿就往离魄族的方向赶。

    少年时,她天天想着逃离谷里,就想着逃避修炼和无数繁琐的事,到了现在,除了那个地方,她再无去处可走了,能保护家人的地方,除了人,还有家……

    因为从小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玉卿没病过多长时间,就好得差不多了,他坐在玉离心前面,揪着绳子哈哈哈大笑着,仿佛之前的阴翳都消失不见,心情开朗了起来,可玉离心知道,他只是隐藏起来,并没有消失。

    是她对不起他,玉离心回过神来,继续驱马狂奔,之后又用了半个月整整十五天的时间,她休息的时候加起来不超过三天,终于在一天傍晚时分赶到了离魄谷。

    穿过结界的那一刻,玉离心真的觉得轻松下来,紧绷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个时候得到了真正的喘息。

    之后,不管献魄成功与否,都有玉珏和爹娘们一起照顾他,再大的惊吓和伤害终会在时光的流逝中,明慢慢地被治愈。

    这样,她也不算辜负了阿红所托,更不负这一路走来,他给予自己无条件的依赖与信任。

    两个人走到遥夜台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月色下的辛夷花还开得灿烂而美好,玉卿像没见过花一样似的,高兴得不得了嘴一直巴拉巴拉停不下来。

    原来不止自己感到安定下来,他也是如此,或许仅仅是感知到她的放松,他自己才因此放松下来,但终归还是放松下来了。

    玉离心看着前面跑跑跳跳的他,凝重而冰冷的表情开始慢慢地崩裂,希望以后的他也能一直像现在一样,拥有明媚阳光的笑容,笑得心里充满暖流。

    “姐姐,这就是你的家啊,真好看。”

    玉离心快步赶上他,抚摸着他仰着脸笑的脑袋,也不由自主地笑道:“这也是你的家,明天休息好了,我带你去见爹娘和兄长。”

    “啊?”玉卿忽地垂下了小脑袋,有些难过的说道,“姐姐,可以不见他们吗?我……我害怕。”

    玉离心拉住他,蹲到他前面语重心长地说道:“爹娘都是很好的人,你不用害怕,以后呢就有更多人保护你,爱你,以后要是姐姐离开了,他们也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所以别怕好吗?有姐姐在呢。”

    “嗯。”玉卿底气不足的点了点头,玉离心知道他害怕却一点都不心软,丝毫没有松口,以后她要是不在了,只有爹娘能照顾好她,现在不培养培养感情,以后则更加难。

    回到遥夜台确实是摸黑的,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会回来,所以如冰也没来准备,所以现在整个遥夜台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玉离心摸黑点上了蜡烛,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莫名有些心酸,更有羁旅归来之后的激动与喜悦。

    带着玉卿去清洗的这一路上更看到了无比熟悉的一切,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把这一切都刻在了自己骨头里,现在就觉得亲切而自然。

    清洗完,两人终于困顿不已的睡下了,因为太晚,玉离心也没来得及再去给他收拾房间,只能将就着睡一张床。

    哪怕玉离心这位族长不在,离魄族每日一议的议程还是没有被间断过,所以六位长老还没聚在议事厅里激烈讨论之前,玉离心就这么牵着玉卿坐回族长位,静静地等着几个人的到来。

    “那个,额,那个,刚刚我是眼花了吗?”玉明是最先走进来的,看到玉离心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怎么看到了我的宝宝女儿了。”

    立刻有人附和道:“我怕是累狠了,连小笛都幻想出来,不行,待会肯定要去休息一会。”

    何见苏愣愣地看着玉离心,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玉卿,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这是,这是——她的孩子?

    她要疯了,又揉了揉眼睛,严重怀疑今天是想念过度了,现在肯定还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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