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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江四中的高二一班里,一个秀美的少女正趴在课桌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讲台上的的数学老师正喋喋不休地讲着习题,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这初春的教室中。

    一切又回到青葱的校园时代。

    趴在课桌上的少女名叫楼梦婵,身材颀长,容貌精致,宛如碧桃初绽,红梅新雪。

    正是“秀眉春山来横卧,玉颊桃花也飞陈。”

    然而此时她秀美的眉头却轻轻皱着,颇有几分西子捧心的憔悴样子。

    事实上,楼梦婵最近十分苦恼。她正在苦苦思索一个异常严肃的问题,一个无数人类先哲所追寻的问题——

    “我是谁?”

    就在三天前,楼梦婵做了一个“梦”。正是这个“梦”让她如此困扰。

    这是个十分漫长的“梦”,漫长到足够让她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在那个“梦”里,她是一个男人,一个偏执而顽固的男人。

    从幼童,到青春,到成年,这个“梦”足足有三十多年,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悲戚怆然,亦痴亦颠,兜兜转转几十年。

    “梦”中的自己,一生中尝尽孤苦,孓然一身,为了数学理想,落魄潦倒,然而终究没能达到数学的彼岸。

    惊霜寒雀,抱树无温,吊月秋虫,偎阑自热。

    自己的一生都在追逐数学,没有人理解。直到最后,因为意外身故,惨死于大卡车的车轮之下。

    在这个梦中,自己困苦半生,不仅在痴爱的数学上毫无成就,更遗憾的是,因为沉迷数学,不善交际,虽然诗书满肚,骚情满腹,却至死都没有牵过女孩子的小手。

    如果仅仅是这么一个梦,当然不足以让楼梦婵如此困扰。真正奇异的是,楼梦婵发现自己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数学天才”。

    没错,她完美地继承了“梦”中的自己一生的全部记忆,自然而然地,也继承了他的数学水平,拥有了在现代数学上辛苦钻研了二十多年的功力。

    不用说什么连入门都算不上的微积分,就是在数学分析,实分析,复分析,泛函分析,调和分析,高等代数,群论,环论,域论,交换代数,代数几何,微分几何,黎曼几何,芬斯勒几何,层论,范畴论,等等现代数学的核心领域,她都拥有十分不错的基本功。

    作为一个学渣,尤其是数学学渣,无端拥有了如此非凡的数学造诣,当然是件天大的好事。那些往日一看就万分头疼的数学试题,此时在她眼中,就宛如小孩子的算术题一样可笑。

    但是,另一件事情,就让楼梦婵十分困扰了。那就是她的性取向,似乎变得有点不可言说了。

    她作为一个白富美,妥妥的富二代,虽然成绩不好,但一向还算听话,没什么出格的行径,自然也没有谈过恋爱。

    楼梦婵同样是个网瘾少女,在讯息大爆炸的时代,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自然知道网络上有各种基佬和姬佬,甚至什么女装大佬。

    但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笔直的直女,直到撞上南墙都不会拐弯的那种。以前看见网络上的小鲜肉明星,虽然她不追星,但也觉得挺养眼。

    可是现在,局势变得十分诡异,她像“梦”中的那个自己一样,越来越喜欢看美女和大长腿。

    “梦”中的自己,虽然困苦半生,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毫无疑问,他是喜欢美女的,只是没有机会而已。而自己现在,同样觉醒了这个属性,这就十分微妙和尴尬了。

    就连曾经的宿敌冤家,班里的校花学霸颜茜菲,她这两天也是越看越顺眼,尤其是对方那双修美笔直的大长腿,恨不得上去摸两把才好。

    以往楼梦婵见了她就觉得讨厌。因为她们两个同属四中校花,一个富有,一个贫穷,一个学渣,一个学霸,自然而然地常常被放在一起比较,而她就被当成了不学无术的反面典型,偏偏两人还一直都是同班同学。

    一直生活在颜茜菲的阴影之下,她作为校花学渣自然对这位校花学霸有着不一般的讨厌,更何况两人曾经亲密无间,如今却形同陌路。这就更让她心有芥蒂,准确地说,是让以前那个她。

    因为这在以前的楼梦婵看来,是颜茜菲“背弃”了自己。

    直到从那个“梦”中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楼梦婵忽然有了半生的经历,她感觉自己已经变了一个人,也明白了自己的幼稚和任性,还有颜茜菲——曾经的好友的苦衷。

    楼梦婵看着窗外的花林中,追逐嬉戏的蝴蝶,已然分不清究竟哪个自己是真实的,哪个自己是虚幻的。

    庄生晓梦迷蝴蝶。

    究竟是蝴蝶变成了庄周,还是庄周变成了蝴蝶呢?

    是她梦中变成了他,还是他梦中变成了她?

    自己究竟是庄周还是蝴蝶呢……

    楼梦婵正在思考着这个严肃的哲学问题,忽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楼梦婵同学,上周末的数学作业,就剩你还没交了。”

    一个禁欲系的冰霜小美人站在楼梦婵的书桌前,淡淡地看着她。

    此时已经下课,颜茜菲作为数学课代表,要在周一收齐作业。她看着趴在课桌上的秀美少女,虽然对她的作风一清二楚,可还是抱有一丝希冀,希望她能够醒悟。

    被唤回到现实的楼梦婵,面对眼前的高挑美女,心中略微感到有些愧疚,却还是诚实地说道:“抱歉,我没做。”

    她上周六一从那个“噩梦”中醒过来,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同,脑海中两种记忆交叠翻涌,她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好不容易花了两天时间,认清了现实,接受了自己是个叫楼梦婵的少女,哪里还顾得上去写作业。

    当然,即便是没有这些事情,按照楼梦婵以往的作风,她同样也不会去写作业。

    在发生这件奇异的事情之后,楼梦婵不仅在数学上有了非凡的造诣,其他的科目在她眼中,同样变得异常简单,她更没有理由再去写作业了。

    在面前的冷美人转身离开之前,楼梦婵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甚至感觉自己体会到了那失望背后的无奈和委屈。

    此时,楼梦婵心中更加愧疚了。当然,她的愧疚并不是因为没有写作业,而是源于自己曾经对颜茜菲的态度,对她的无理取闹,对她的言语伤害。

    两人自幼就是同学,可以说是发小,而且她们的关系还一度非常好。只是后来,到了初升高的时候,颜茜菲开始沉迷学习,而楼梦婵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仍旧贪玩,对学习毫无兴趣。

    楼梦婵是个富二代,不用成绩就可以去东江市最好的高中——东江四中,甚至国内那些最好的大学也不是问题。楼梦婵未来的轨迹,早已经被家中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颜茜菲不同,她想要去东江四中,想要陪着楼梦婵,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甚至是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因为她不是天才,没有任何卓越的的天赋和背景。

    两人曾经有过约定,要一直在一起,一直做最好的朋友。颜茜菲一直记着这个约定,并且开始为此努力。

    慢慢地,颜茜菲在成绩飞速进步的同时,和楼梦婵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看到昔日好友明显的变化,楼梦婵感觉这样的颜茜菲越来越陌生,她甚至开始害怕这个好友抛弃了自己,因此还常常耍些脾气,闹些性子。

    而颜茜菲在繁重的学习中,还要面对这个任性的好友,也常常感觉无可奈何。她为了考上东江四中,为了实现要一直和好友在一起的承诺,如此地努力,可是好友却一点也不理解,还常常无理取闹,自己一再迁就,可仍然觉得十分心累。

    虽然两人也曾对这些事情谈过心,可是毕竟有了嫌隙。曾经的楼梦婵又是一副大小姐脾气,十分任性,自然积累了许多怨念。

    好不容易到了高中,楼梦婵本以为颜茜菲会变回幼时的那个玩伴,可谁知她却更加刻苦地学习,在楼梦婵看来,这分明是曾经的好友以学习为借口,避开自己这个差生。

    每当颜茜菲想劝导楼梦婵在功课上多用点心的时候,听在楼梦婵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感受,这分明是嫌自己学习差。

    如此一来,二人自然时常争吵,颜茜菲处处忍让,楼梦婵任性自我,有时还口不择言,说了许多伤人的话。然而楼梦婵不知道的是,颜茜菲听到那些话之后,曾在夜晚捂着被子偷偷哭泣。

    颜茜菲心中无比委屈,自己为了儿时的承诺,如此努力地跟上好友的轨迹,却反而被好友误会,还恶语相向。她为了能够跟楼梦婵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已经拼尽了全力。

    终于,两人的最后一次争吵,以颜茜菲的爆发为终点。她忍耐迁就了太久,她虽然同楼梦婵来到了同一所高中,可是楼梦婵还是儿时的那个楼梦婵,一点也没变,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颜茜菲。

    人生的担子,对她们两个同样的少女而言,却是如此的不同。儿时的玩伴还停留在原地,而她已经走了太远,她没办法停下来等她,因为楼梦婵有任性的资本,而她没有。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两人都放手,相忘于江湖,毕竟,等待着她们两个的世界,是如此的不同。

    在颜茜菲为这段儿时友情划上终点之后,两人就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在无奈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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