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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了。
    果不其然,他哑着嗓子,缓慢而有力地摩挲着我的脸,絮絮叨叨说着他跟我姥爷的种种恩怨。说我姥爷如何心狠手辣,不念自己帮他全家渡过难关的恩情,反而拉拢个死瞎子对付他。扒了他的皮镇压了他的魂不说,还极其残忍地把他的肉身剁成了酱,加了辟邪桃木灌封在泥墙上。此种碎尸万段万劫不复的仇恨,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好在命不该绝,几十年后居然借了他子孙的手重见天日。别人死不死活不活都无所谓,可他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姥爷在地下不安生,就算扒开坟墓,也要把他挫骨扬灰。
    我一听他这干劲十足的势头心就凉了半截。听他话里的意思是逮着我了,王二丫王铁锤的小命都好说,只要跟我一个人死磕他就心满意足了。
    看样这傻逼真把我当成我姥爷的替身了,我惨了。
    我嗓子眼荷荷抽了一声干笑,不止是疼的,更是憋屈。妈的王铁锤个死瘪犊子,真给我下了个好套!当初我怀疑的一点没错,这家伙真打算让我当他们全家的替死鬼。虽然这并不是他的主观意识,但倒霉的始终是我一个人。
    而且这孙子被王二丫咬的伤口已经生出一层黄黄黑黑的毛,泛滥了整条手臂,乍一看像只大野兽的尖利毛爪,特别吓人。此刻这只作孽的爪儿正有一下没一下抚摸我的脸颊,享受着我身体颤抖带给他的复仇快感。更甚者这家伙摸不过瘾了,直接趴我身上,如同上瘾一般舔食我流血不止的后脑勺,温热的舌头一下下划过我发凉的头皮,像是要把我脑仁都吸出去。
    我鼻头一酸,眼泪不由流得更凶了。
    22痴汉守则二二条亲个嘴儿
    二十二回
    落到这么个境地,我心里快后悔死了。就算给我按个神经病的脑袋,我都没法想象出此行会凶险成这样。当初我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本想着象征性来一趟,安抚下我小舅一家的情绪,再把摊子交给小亚和三叔,我挣得美名功成身退了。没料到一步步走下来,也不知是王铁锤无心插柳,还是大仙早已经步步为营,我进了他的套,完全不知如何落跑。
    这会子王铁锤跟狗似的趴我身上喝我血咬我肉,除了牙齿还没变锋利,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形态真快进化成畜生了。我给他舔得浑身哆嗦,生怕这禽兽凶性大发,一口把我耳朵咬下来嚼碎吃了。我就拖着瘫软的身子,颤巍巍地往前挪腾,心想能离他远一分是一分,我后脑勺给他又舔又咬弄得太疼了。
    看到我不说话只咬着牙挪动,王铁锤鼻腔里哼了一声,狠狠咬我脖子一口,从我身上站了起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一爪子掐死我得个清静,明明跟我姥爷那么大仇来着……不过有逃生机会送给我,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好在王铁锤打我脑袋用的是铁锹背面,最初的疼痛与眩晕过后,重击并没有给我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我一边流眼泪一边往前挪,心想我这辈子最惨的也就这一刻了吧。看我一身浆蓝色的粗布衣裳在尘土中磨蹭打滚,拖着半边不遂的身子,跟旧社会被打断腿的小要饭儿一般可怜。更倒霉的是身后还有一个黄大仙大魔王跟着,亦步亦趋连踢带踹让我喘口气都不成。妈的,不用回头我都想象得出,他脸上该是一副多得意狰狞的表情。
    我心中暗骂尼古拉斯你个孙子,等我有幸出去搬回救兵来,我一定把你吊起来揍三天,打的你哭爹喊娘叫爷爷!
    尼古拉斯像是通晓我心中所想,又朝我腰眼子上补了一脚,踹的我嘶嘶直抽气。
    心里骂过瘾了,我转念又一想,今晚这事儿恐怕不会简单。别看院门就在前方七八米远,可怎么出去真是个难题。先不提我现在摇摇晃晃接近残废的身子,单说我跟王铁锤一副缓慢版神庙逃亡的架势,他能让我顺顺利利跑出去么?
    想到无限趋于零的可能,我小心肝儿又咣当一下跌进冰窟窿里了。
    雾气越演越烈,逐渐有凝固不动的趋势。我埋着头一路认真磨蹭,注意力高度集中之下,竟不知不觉忽略了周身事物。当我荷荷喘息着从地上跪坐起来时,我发现我自己都不知道爬到哪里来了!
    月光不再明亮,我身处的地方除了白雾一律黑漆漆。我有些慌神,不确定我又进了什么诡异场景。要知道,陌生环境中直面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潜伏在哪个角落,搞突然袭击的贱货。
    我咬咬牙,舌头在口腔里扫一圈,尽可能积攒唾液,准备往四周吐一吐去去邪气。就像女子经血可以辟邪一样,唾液这种东西也挺恶心他们的。
    ——别说我可以趁机躲起来,这种一面倒的情势下,我可不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王铁锤的掌控。我现在只能用我自身有限的能量与知识,尽可能为保全自己做斗争。
    我故意咳痰一般猛咳嗽一声,想着既然恶心就恶心到底算了。不料这一腔没把大仙恶心成,倒是把刚刚消失不见那位引出来了——
    王谢小熊一般飞扑出来抱住我,头埋在我肩窝,把跪在地上的我硬生生摁倒了。
    贴近他不算实体的身体,我心头的怨气和委屈啊,一瞬间爆了棚——
    我放平双手,在他耳边小声嘟囔,我说王谢你刚去哪了,你怎么不看着我点啊,我差点死了。
    我也知道说这些挺没理的,人家是我谁啊,有必要听我抱怨么。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让我死就是他的终极奋斗目标呢,我还搁这儿矫情个屁啊。可……明知道如此,有个人可以依靠的实在感还是软化了我刚刚武装起来的情绪。像是暴雨中找到了可供避雨的屋檐,对于寻求安慰的渴望,使我不再理智。
    王谢像是懂了我的心思,更用力地抱紧了我。他手掌在我背后一下一下缓缓摩挲,近乎笨拙地安抚我。我心间一动,眼眶都跟着热了。我也试图回抱他,手臂颤颤抬起,却还是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我有些失落地呼了一口气,心境也随着白色浓郁的雾气扑面而冷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问还巴着我不放的王谢,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为什么王铁锤不见了。
    王谢头部一直埋在我颈间没起来,像是舍不得离开一般,连说话都选择闷在里面。他告诉我,他能出现在这里全靠宅子里的邪恶灵息,在这个特定空间内,他自身的灵力并不能充分展现。现在他跟我所处的隐蔽空间全靠他无数不多的灵力阻隔,不过时间也不会长,我要想求得活路,必须在有限时间内搞定一切,然后离开这处宅子方能安全。
    我微微偏开头,示意他不要一直埋在我肩膀嗡嗡说话,又哀哀问,那你有没有办法。
    王谢抬起头,琥珀色的瞳仁神彩亮亮,望着我有些傲气地说,如果不是这种不受他掌控的恶劣场景,他一招就可以搞定。
    我点点头,我还记得当初他在鬼宅里一招秒掉怨灵的帅气。看样今天算我倒霉,如此优势的外挂都没机会开启。我不禁叹口气,感受着后脑勺处火烧火燎的疼痛,哀怨说要是小亚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怎么对付这些鬼啊怪啊的,换我我就怂了。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真后悔当初没拿打游戏的时间仔细研读那本《母猪生育与产后护理》,不然现在我也能出师了……
    这句话似乎惹的王谢很不高兴,他眉毛尖儿陡然竖起,俯下身狠狠咬了我下巴一口,甚至在我轻嘶呼痛的时候,拿上挑的丹凤眼角凉凉瞟我一眼,牙齿更在我皮肤上撕磨了几下,警示意味十足。我当时只以为他不乐意我夸小亚而小看他,没想到他在意的一直是别的东西……
    咬够了,王谢又歉意地蹭了蹭我的脸颊,说既然打不过,唯一的办法就是压制那股邪恶灵息。屋内的天坑追魂阵还没有完全被破,只要再放上另外三个坠魂砣就能发挥大半功效。等下他会去袭击散发灵息的本体,我便趁机完成法阵。
    我听完觉得此举可行,可真操作起来又困难重重。首先第一难题便是另外三个坠魂砣的下落。尼古拉斯同志曾说他把三个称砣全丢进茅坑里去了,我姥爷这处宅子的茅坑虽然很久没人用,但老式宅子无处排放的污物就算风化固化,也依旧坚挺存在着。我要去拿秤砣,免不了得跳进去踩一脚……
    思及此处,我由衷地吐了舌头,发出长长一声“呕——”
    王谢笑了,低头吧唧亲了我嘴巴一口,说不管怎样你都是好的。
    我给他这一句腻歪得不轻,浑身冒鸡皮疙瘩,又忍不住“呕——”了一声。
    这下王谢恼了,他瞪着我撑起上半身,修长的手指牢牢卡住我下颌,在我未能及时反应前,深深吻了下去。滑腻的舌头触到我敏感的口腔内壁,要把我的魂儿都吸走一样用力翻搅,没几下就把我亲了个五迷三道,自觉张着嘴巴任他为所欲为。
    足足亲到氧气缺失他才舍得松口。分开后我见到他脸色较之前红润许多,不由想揶揄他,更不要脸的事儿他都干过,亲个嘴要不要这么害羞。不想王谢早看出我眼神儿中的不纯洁,直接掐了我腰一把解释说,是因为接触到我身体的缘故才让他面色有了人气儿,如果时间允许他更想做一次,这样他的灵力便会呈爆发式增长。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获得灵力,甚至想要成|人型,真的需要吸人精气啊……
    我靠,这他妈也太可怕了吧……我是养着他的人瓮吗?
    我心头砰砰乱跳,忍不住颤颤问,说王谢你到底是个什么啊?不会真像聊斋中的狐狸精一样,天天找书生睡觉然后把人吸干了吧……
    王谢细细的眉毛又不高兴地蹙起来,他松开对我的钳制,把我拉起来,一个人仰望白花花的雾气,幽怨说,你什么时候回头看看我就好了……
    这句当初的噩梦话语让我一下子从旖旎气氛中回神,我不禁回想起那些被这个家伙活活吓个半死的日子。我再一次清楚认识到,我跟王谢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他不是人而我是,我跟他这种不清不楚的相处模式是完全不正常的!
    我打个激灵甩甩脑袋,强迫自己先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还是干掉王铁锤逃出生天,王谢是什么来历,邪乎的火焰纹章,所谓回头看看的真实含义,还是留着以后再想吧!
    我握紧了拳,目光越过王谢,投向黑暗一片没有尽头的雾色中。
    23痴汉守则二三条致命一击
    二十三回
    不能再磨叽了,我跟王谢明确好分工,准备突围干掉王铁锤。
    趁着固有结界还未消失,我把小舅妈给我穿的一身我姥爷的旧衣裳全脱了。我心下直犯嘀咕,想着指不定就是这一身破玩意儿搞得黄大仙狗眼一瞎认错了人。这么晦气,我宁可只穿四角裤衩也不想再挂一身死人皮。
    脱光外衣,我顺道把王铁锤进门塞给我的一把灵符也丢了。这些灵符做得很像那么回事儿,黄裱纸红朱砂,上面一圈圈画着神神叨叨的曲线符号。我寻思这东西撑死能起个屏障作用,真想像电影中那样一拍额头立马起一团火之类的功效,那绝对够呛。
    这便把身上穿戴收拾干净,想转身打个招呼说开工,后面王谢却是黏黏糊糊贴上来了。
    他从背后环抱住我,整个身躯与我无缝隙贴合。我背对他,看不到他表情,只能模糊感觉到他火热鼻息正缓缓倾吐在我耳后,也不说话,只贱兮兮地拿舌头嘴唇撩拨我。
    我半边身子都给他亲麻了,想着现在不是没羞没臊的时候,立马拐起手肘给他腹部来了一下,心想打不着他也好膈应一下他。结果王谢也不乐意了,微微掰过我脖子照我着大动脉咔嚓就是一口,边咬还边闷闷说,就没见你这样不负责的。
    我哈哈笑了一声,调侃说我哪不负责了,是缺了你吃还是短你了喝?你这家伙嫖我不给钱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指责起我来,真是含血喷人。
    王谢颇为不屑地哼一声,说你明明都懂,还装傻。
    我朝天翻白眼,摇头用纯洁口气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确实不清楚我之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仅仅是脱件衣服也能勾引起性趣?我有这么有魅力吗?我是吴彦祖吗?
    王谢瞧我一脸严肃样儿也没腔了,只得报复性撕磨我脖子几口,不言语作罢。
    话说我现在的样子挺滑稽的,上半身一丝不挂光溜溜,下半身只穿了一条海蓝色椰树叶沙滩短裤,脚上还踏了一双黑色人字拖鞋。
    当我这副休闲模样猛然闪现在王铁锤面前时,作为人类与生俱来的潜意识让王铁锤都本能怔住了。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我撒丫子就往厕所方向跑——
    当然我说的厕所方向全凭感觉,跑也是自以为。离开王谢的保护,我身体上的痛疼与疲惫都以百倍千倍反馈回来。刚站直身子还没来得及迈步,头部就产生一阵强烈眩晕,等我身子本能冲出几步远后,眩晕全面袭来,使我眼前彻底漆黑一片,大幅前倾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扑倒在地,摔个狗啃屎。
    倒地一刻我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明明只有白雾可还是看见一圈圈金星转圈。我这下算是彻底体会到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明明什么步骤都整理明白了,临秋末晚身体却掉链子了。
    我心中哀叫,天要亡我啊……
    boss就是boss,王铁锤楞了不超五秒就回了神。见我又跟小要饭似的趴地上挣扎,他一声不吭,大踏步上前来照我小腿骨就是狠踹,几下就把我踢的嗷嗷叫喊。
    我一脑门子火气,实在忍不住了,就狂骂王铁锤人面兽心,天打雷劈。我净挑些能戳大仙脊梁骨的话说,顺道取笑他狗眼瞎了,仇人都认不清还叫嚣要复仇,大笑话。
    不知道王铁锤听进去没,反正他揍我是揍得更凶了。只踢不过瘾,他蹲下身一把拽住我头发,把已经半死不活的我拉至他面前,强迫我对视他黄灿灿的眼睛。我怕是要附身的前兆,死活不肯睁眼。我闭眼骂他小样儿你也就这本事了,有种爷们儿一点单挑啊,干不过我姥爷就来算计我,孬货。
    我当时不知道是不是给他揍傻了,脑子里缺弦儿似的不要命挑衅他。等过后回想起来我那个后怕啊,要不是王铁锤这个躯壳还保有一丝人性,我怕是早给黄大仙一爪子掏心挖肺了。
    我愤愤骂个不停,王铁锤就呱呱扇我耳刮子扇得欢快。他边扇还边咬牙切齿,说当年自己只是要收取应得的东西,没有自己帮忙你个老家伙早二十年前就死了。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找个死瞎子算计我,老子一身功德白瞎给你们俩缺德玩意儿了。今日便是要拿走你替身的性命出这口恶气,正好,你们家的福气命脉全系他一个人身上,得了他的身子正好助我修行!
    我一听可了不得,原来三叔当初说我大富大贵平生无忧,我还当他唬我玩。没想到今日大仙也这么说,看来我下半辈子确实衣食无忧了。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高兴的时候,黄大仙一直不杀我果真是存了回收利用的心思。可我哪能给个畜生得了手,我就算咬舌自尽也不能落这么个下乘。这便狠下心咬住舌尖,用内部疼痛强迫自己振作精神。我眼睛眯起聚了聚光,瞅准机会啊呜一口逮住王铁锤作孽的爪子,狠狠咬合。
    王铁锤疼得嘶了一大口气,眼中凶光爆闪,手掌借势下移直掐住我脖子,一把把我丢了出去。我就跟断线风筝似的咣当一下砸墙壁上,土灰噼里啪啦乱掉,撞击作用力差点没把我心肺震出来。
    我疼得浑身直抽抽,半天没法活动。我以为王铁锤会趁机上来了结我,没想到我足足等了一分钟,却是连句脏话都没等着。睁眼一看,王铁锤不知何时蜷身跪在地上,双手抓住自己左胸很是痛苦的样子。
    我眼前一亮,心中大喜。肯定是王谢寻到大仙的能量本体,给了他根本上的打击。
    我赶紧坐起身子,仰头深呼吸几口,我要多吸取氧气好让自己身体快点动起来,机会稍纵即逝,王谢也不一定能支撑很久。
    给自己鼓足劲儿,我抗住简直要把我身体活活撕裂的痛感,顺着墙壁一路摸索到厕所跟前。我比照王铁锤生气后所爆发的脾性去思考他当时丢秤砣可能会有的动作,跳下坑中,果然在最远处摸到了三枚长毛的石头称砣。
    借着红月光,我可以清楚看到称砣是个盘曲向上的青蛇造型,心中不免替大仙抱屈,我姥爷果真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压制大仙死对头都用上了,难怪大仙这么恨他了。
    啧啧两声,我爬上来,用力揉搓称砣上的黑黄短毛。被污染的坠魂砣功效我不敢肯定,能清洁一下自然更好。不过这些毛发也不知是从石头那里生长出,只靠指甲扒根本无济于事。我心思转了转,顺着小亚常有的烂德行思考,想到一个极能辟邪的好东西——
    我站起身把短裤拉下,掏出小鸟,给了三个称砣一通热乎乎的童子尿。只见称砣上黑黄短毛跟打了除草剂一般迅速枯萎消融,顷刻间消失不见。
    我满意点点头,心想小亚说的没错,公鸡血与童子尿果真是辟邪好帮手,效果非凡。
    虽然摸了一手尿液,不过这要命当口根本顾不得这些。我抱起三个坠魂砣急急往东北角那边去。雾气比较重,我只能凭着记忆去寻找已经错乱的方向,路上不时撞墙摔跤,不到十米的路足足摸索了五分钟。
    摸到东北角,我找到了王二丫当初扒下的那一片小土堆。屋内天坑中大仙的骨灰已经被王铁锤取走,现在想镇压大仙,只能拿他稀碎的肉身充数了。
    也怪我一心求成,一门心思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完全没注意到周边危险袭来。只见侧方黑影一闪,没等我及时反应,面前就猛然扑现出已经被砸出满脸血、一条腿都被生生打折的王二丫!
    这场面说多了都是泪,都玩过僵尸游戏吧,没玩过的也看过僵尸电影吧。
    浓重雾气中,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位跟僵尸没两样的花季小姑娘,她俩眼珠子大片翻白,大张的嘴角还挂着不知是口水还是血丝的恶心玩意儿,嗓子眼沙哑冒不出人声,整个人毫无神智可言。
    看样她已经被他哥提前整成战斗力只有五的渣了,右小腿瘸了,走路都歪歪扭扭,想要攻击我只能仗着身躯重量扑人。可悲的是我当时丝毫没防备,居然被她扑个正着,更可悲的是被她逮住了肩膀,锁骨处被狠狠咬上了一口。
    我疼的大叫一声,本能向上踹出一脚,一下把这熊孩子给踢飞了出去。
    王二丫可怜啊,抱着肚子在墙根下呜呜叫唤。我捂着肩膀,冷汗滋滋冒,心想当初王铁锤就是一记飞踢招呼在二丫肚子上,现在别给我补了一刀,踢出毛病来了吧。
    不过情势危急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在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等哥哥摆平这一出一定给你出医药费让你健健康康,就挣扎起身,抓了满满一把土,抱起秤砣往主屋跑去了。
    刚踏进屋门槛,我就听见后方王铁锤发出极为狰狞凄厉的一声大叫,伴随着非人吼叫,还有一丝丝可怜的呻吟。我不敢回头看,我脑后还在一抽一抽地疼,身子也跟拆后重装一样不顶撑,我需要抓紧时间用尽全部精力去完成之前的天坑坠魂阵,我不能白白把命搭在这。
    西屋挖的大坑都在,挖土工具也在,中间天坑内除了缺少镇压灵气的五帝铜钱,可谓万事俱备。我也顾不得身子要散架,把三枚坠魂砣和含有大仙肉身的碎土分别放置好后,论起家什疯狂地填土掩埋。时间就是金钱,我汗珠子跟自来水似的从额头往下滚,现在我啥也顾不上了,成败在此一举了。
    随着坠魂砣被掩埋的越多,屋外王铁锤的呻吟就越大声。那纯男性的叫声过于惨烈,听的我浑身打颤于心不忍。
    外面打滚的人可是我哥啊,他被折磨成这样我实在难以镇定。我不由停下手,偏过头想从窗户中看看他到底成了个什么样子。结果一回头就看见王铁锤血流满面的惨白脸趴在窗户上,黄澄澄的眼珠像是凝固一样死死瞪视着我。
    我冷汗滋一下冒遍全身,“啊”一声大叫跌坐地上,魂儿差点吓飞了。
    这一刻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膜中只有飞快的砰砰心跳鼓噪不已,我四肢全麻,抖成筛糠的身子根本站不起来。足足呆了半分钟,我才咬紧下唇勉强回神。我看到王铁锤趴在玻璃上的脸正一滴滴留着泪,干涩的嘴唇开开合合,指甲一道道刮擦在玻璃上,似要强烈表达什么。
    许是他忌惮这屋里的法阵不愿进来,又或是他根本没有能力再接近这里半步。总之他没有再威胁我,也没有做出更极端的行为。只是紧紧盯着我,没有杂质眼睛中流露出最单纯的祈求。
    我心头有点紧,莫名喘不过气。不知道我姥爷在抓住大仙,要剥他皮剁他肉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大仙眼中那份卑微的渴求。
    他只是想活下去……
    那……就这样再一次把他掩埋进地下吗?我回头看了一眼王铁锤,有一瞬的迷茫。
    可惜没等我矛盾的心绪理出个头,最坚实的行动派拥护者王谢出手帮我做了最后的决断——
    他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出现在王铁锤身后,闪着戾光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整个人散发出强烈杀意,气势冷硬似冰。一刹那,我彷佛看到天界尽头烈日与明月的交汇,强烈光线好似无形刀锋,一个扇形的优美转弯,王铁锤不甘心的脸庞顺着窗户缓缓下滑,彻底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嗓子哽了一下,抹了把糊满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眼睛,重新拾起铁锹,用力填土。
    时间流逝,王铁锤还蜷缩在窗檐下呻吟,而随着我把所有的坑填满,他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伴随漫天洋洋洒洒的白雾消弭,最后一丝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我直起腰拍拍土,长长呼出一口气。望着窗外白月,我知道今晚的噩梦,彻底结束了。
    24痴汉守则二四条随叫随到
    二十四回
    直到耳边清楚传来夏夜特有的轻风呼呼与细小虫鸣,我才确信危险真的过去了。
    丢下手中铁器,我扶着酸痛不已的肩膀歪歪扭扭跨出主屋,站在屋门口小心翼翼往西边窗户底下望。我暂时不敢靠近窝墙根里一动不动的王铁锤,电影里不是经常演那种操蛋桥段么,瞧着人已经死翘翘了,结果一靠近死尸又嗷一嗓子跳起来了什么的。我也怕王铁锤躺那跟我装呢,我得谨慎一点。
    我左瞧右看,最后选了一颗不大的石子,掂量掂量朝王铁锤丢了过去。小石子打到王铁锤背上咚一声响,又咕噜噜滚出去,白月光下,他身子纹丝没动。
    我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噩梦乍醒的不真实,又还有几分不知我铁锤哥会落得什么下场的心疼。我长长吁出一口气,甩甩胳膊腿放轻松,准备凑近前看看王铁锤。
    走出屋门往院里一站,小风一吹,我就闻到自己身上那股子无法形容的怪味了。想到我之前跳进茅坑里捞东西,还沾了一手一胸的黄汤水,我自己都无法接受,立马恶心地干呕几声。我赶紧找盆子接了满盆凉水往身上冲,心想能整利索点还是别留着一身屎尿味好,不然以后非种下心理障碍不可。
    兜头冲了三遍,我停了手,又把昏迷过去的王铁锤和王二丫分别扛进屋里床上,擦擦洗洗安顿好。这俩人应该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损伤,不过王二丫更惨,除了神志不清估计还有更严重的皮外伤。我怕耽搁下去她身体扛不住,也顾不得半夜三更都睡觉了,赶紧打电话给我小舅他们来扛人。
    电话里说明白了,我又蹲门牙子上给小亚打电话。兄弟我这一晚可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找死党来拉拉家常缓和下情绪也不为过。
    小亚这孙子果然正睡兴头上,接起我电话后二话不说先骂娘。我现在听到他声音特别高兴,骂娘在耳朵里也跟黄鹂鸣翠柳似的婉转几分。我哈哈大笑,说儿子别睡了,跟爸爸来说说话。哥儿们今天晚上可算开眼了,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那真是烧高香拜大佛三世修来的福气。那什么,你跟三叔忙完没,忙完了赶紧来我这边儿,我这有个大摊子得靠三叔他老人家收拾……什么?给钱,给钱给钱,当然给钱!不仅给钱,还包吃包住包三俗,快点来吧你,晚了没戏唱了。
    直到电话结束,小亚也没问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估计他也听得出我嗓子眼又涩又抖的音调很不像样,不想再刺激我了。他只是让我赶紧把事发现场照片拍清楚点发给他,关乎紧要的东西能别动就别动,一切等三叔过去收拾。
    我嗯嗯答应了,把电话挂了。
    望着城市灯火与天幕本色交杂互染的夜空,我意外地犯起了懒。我不抽烟,此时却很想来上那么一根。不为别的,大概是男人一个人抽烟时总有种说不出的寂寥,让我很想在这种无人的时刻装装逼。
    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我小舅和小舅妈跌跌撞撞闯进门,急切地询问我事情经过,以及抱着他们的宝贝儿子与女儿哭得没个人形。我心里也不好受,就尽可能安慰我小舅他们放宽心,事情都平息了,赶紧带他们俩去看医生才是最重要的。
    末了我小舅要拉我一起去,他面上是不加掩饰地焦急。我露在外面的身子也不少口子和淤青,状况不比王铁锤好。我知道我小舅也怕没法向我妈交代,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动,就摆手示意说不必,我还有事,得晚一步才能去。
    我小舅和小舅妈急成热锅蚂蚁,没心思跟我多费口舌,留下一份家门钥匙,匆匆带孩子走了。
    借着小亚让我拍照片的幌子,我终于不用再看我小舅一家了。虽说今晚这出事儿多数赖我自己犯傻撞枪口上,可要不是他们一家脑子进水捅出这么大一篓子,大家都不用费事瞎折腾。我大逆不道,私心底下还是很嫌弃的。
    所以,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懊悔特别怄气,心中嘀咕下次可千万不能没准备就跟着瞎掺合,最起码要拉个垫背的才行。又一想,还稍稍有点庆幸,幸亏背后还有个人能帮我,不然今晚非交代在这不可。我不由咧嘴笑笑,心底滋长出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优越。
    我想着王谢,王谢不知怎么感应到的,哗啦一下闪亮出现了。
    这可把我吓一大跳,我磕磕巴巴问你你你怎么回事,大仙不是伏诛了吗,你怎么还在啊!卧槽!不是又来一遍吧?再来一次我可撑不住啊!
    没理我惊慌之语,王谢勾起嘴角摇摇头,走过来一把抱住了我。他嘴唇紧贴我耳廓,在耳边轻轻吐息言语,语调很轻,轻得好似随时能飘走的蒲公英。他告诉我,这里的阵法已经不完全,不能全部压制那股灵异波长。现在他还能借一点点泄露出的灵息现身,但不会撑太久。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
    ——希望你奶奶个熊!
    我听完,在心中默默比了个中指。这场合这环境,这精虫上脑的家伙也好意思开口!我急切地想要推开他蠢蠢欲动的身子,结果不行。我发现目前的状况跟身处梦境是一样的,我既不能用蛮力牵制他,也不能拒绝情节发展。说白了,落他手里,我只能听之任之,躺平了白送给他吃。
    我不禁悲从中来,有种自作自受的苍凉之感。
    一切都是从吻开始。也许该赖我心情不好没处发泄,又或是劫后余生想尽情放松。在与王谢接吻时我根本没有抗拒心思,反而对视一眼,很正常地亲了上去。
    亲上去之后我还惴惴思量,我没问题,我不喜欢男人。滚在一起只是无聊之下的娱乐活动,跟我的人生规划不挂钩,跟我的思想道德更不相悖。我是正常的,我才不可能喜欢他!
    我是很想将我此时有违伦常的行为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惜王谢似乎察觉到我的不专心,惩罚似的咬了我下唇一口,更是拿出一百二十分挑逗人的本事,分分钟不给我喘息机会。他的舌头如灵蛇般在我口腔中舔舐扫荡,舌尖所到之处无一不甜腻诱人,瞬间就让我魂飞天外,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亲到后来我身子都软了,抱着他跟这辈子没尝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样舍不得撒口。我虽然不能主动触碰他的身体,但与他互动时我尽可能地配合他。他的唇瓣没有身子那般凉,稍稍带了一点似人的温度。这让我放松很多,不再在意我到底是跟谁抱在了一起。
    月色正亮,如雾似纱,薄光笼着我俩没羞没臊的半捰体,活色生香才刚刚开始。
    25痴汉守则二五条宣言
    二十五回
    我有点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意思。反正跟王谢也不是第一次胡搞了,两次三次不算事儿,四次五次好商量。都是食髓知味的大老爷们儿了,衣服都扒了还装个屁矫情。
    虽然这事儿的本质关注点不应该是做什么,而是在跟!谁!做!上。可偏偏就是这位离奇的关系对象,让我在临秋末晚春情萌动之际,给出自己一个胆大妄为的借口。
    ——怎样,会怀孕吗?我说我是处男有人能反驳吗?够胆拿出证据来啊?咬我啊?
    ……
    我想是个人听到我没脸没皮的一腔估计都得没脾气。当然,也极有可能是下限被戳破,不屑再跟我置气。反正,我跟王谢做了,谁也没碍着,也无所谓碍着碍不着。
    话说王谢这个人很神秘。首先,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将会到哪里去。他就像游离余我们所认识的世界之外的物种,阳界也好阴间也罢,都不是他的来处与归宿。从与他寥寥无几的几次沟通来看,他出现在这个空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我想,我其实是吴彦祖来的吧……
    真不能怪我记性不好,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我是真不记得我曾经做过什么事,亦或是牵扯进什么事情让他与我有了关系。我唯一肯定的是,他出现在我面前只是为了让我给他提供某种……呃,我们姑且称之为“阳气”吧,我也不知该如何精准形容这些玄妙的东西。
    他需要我为他提供阳气,供他存活或是发展壮大。我记得他曾说过,跟我做了他的灵力会呈爆发式增长。那么他灵力大增后要做什么,我一无所知,也摸不着头脑。因为从相遇一刻起,他除了勾引我强迫我上床之外,好像也没干什么大反派会干的缺德事儿。要是他真是所谓凶灵怨灵大邪神之类,那不早就引发天灾人祸以图消灭人类称霸世界了么?
    他没这么干,所以,我也没有特别怕他。
    现在的我反倒稍稍有点意料之外的兴奋,许是男人骨子里不安分的性子作祟,我莫名享受目前玩火的背德爽快,总觉得背后有个充满surprise的大彩蛋。只是在彩带没拆封之前,我无法掌控接近它的过程,只能跟随本能听之任之,顺便祈祷,这一切不会以自焚收场。
    就像那枚漂亮的火焰纹章,王谢之于我,也是一团不知底细的火。而现在这团火邀请我一起烧一把,我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
    从我见到王谢那刻起,他一直是个赤裸上身的状态。也许他所处的空间正巧也是夏天?不过他的肌肤并没因此热乎多少。他上半身的肌理很匀称很结实,肉体质感一点都不似他俊逸无匹的脸。如果非要形容,我会说他的肌肉像一块块砖头,摸上去全是冰凉且硬实,充满不可思议的爆发力。
    我感觉我的身子像被他捏在手中,随着他亲昵的亲吻与手指所到之处点燃的舒适起起伏伏。他掌控了我全部感觉,他想用一分力让我快乐,我就只能获得一分力的快乐。他想让我陷入疯狂,那我也没有剩余力量可以抵抗。他吸引了我的性爱感官追随他的动作,除了享受快感让我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这让我泪流满面,想要用文艺调调来掩饰我的后悔都来不及了……
    说实话吧,之前我还觉得这孙子像只猫咪,优雅到让人捉摸不透。可搂搂抱抱到中途,我就残酷地认清了现实——这他妈不是猫,这活脱脱是一条三年没见过肉星儿的大狗!
    王谢标致的小脸一如往常俊美多情,只不过身体动作却没有表情所所示的淡定。他活像一头发了情的野兽,幸亏爪子没带尖儿,不然我皮都得给他扒下三层。
    王谢边亲边含含糊糊说,他现在很兴奋,兴奋得想仰天长啸。因为他终于得到我的首肯,这是他守候我这么久以来看到的第一道曙光。他对未来的同居生活充满信心,也对征服我有了更强烈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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