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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了。
    唐严兴致勃勃“那好,老夫便考考你。”这个你字,自然是对沈傲说的,为师者若说不偏心,那是断不可能的,遇到周恒这样的朽木,难道还要他们日日督促?读书,毕竟不是用棍棒打出来的;反而那些肯读书,有天份的学生,自然而然地受人器重,这是人之常理。
    沈傲正色道“唐大人请指教。”
    这小厅靠着内屋,中间只隔了一条布帘儿,那布帘儿微微颤抖,隐隐有呼吸声传出。
    沈傲的观察最精细不过,心里不由地想“这布帘背后,莫非有人偷听?”随即一想,也即晒然,管他这布帘后是什么人,和自己有什么干系?
    唐严沉吟片刻,道“志士仁人,这道题如何破解?”
    沈傲微微一笑,这一句话出自《论语。卫灵公》“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意思是说志士仁人,没有为乞求苟全生命而损害仁德的,只有牺牲自己的生命来实现仁道。
    这道题十分浅显,是唐严用来试探用的,经义破题,其实既要考验人的才学,只有读通了四书五经,才能知道题目的出处和释义;其次,经义更考验的是人的敏捷能力,须知每一场考试,时间有限,因而迅速破题才是至关紧要,一旦陷入踟蹰,等到想到破题方法时,时间已经到了,纵然你是学富五车,破题、承题如何精妙,最终也只能遗恨出局。
    沈傲略略一想,便微微笑道“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唐大人,用这句破题可以吗?”
    唐严抚须一笑,连声道“好,这个破题倒是巧妙,你能这么快破题,已是很难得了。”便不再问承题了,但凡能破题,那么一篇文章就等于完成了一半,因而又笑道“老夫再考校你,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如何破题?”
    沈傲略略思索,便想到了出处,这句话也是出自《论语。卫灵公》,意思是“君子的遗恨是到死而名声不被人称颂。”
    这句话出现在论语,倒是颇让人不解,那岂不是说人不出名,终生遗憾了吗?所谓人生在世,名利二字。一个“名”字,白了多少少年头,流了多少英雄泪可是这种话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旦说出来,就令人难堪了。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这是三闾大夫屈原的恐慌。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闻。其实这句话,恰是说透了后世儒生的心事,不过此话虽然切中了人心,可是愿意将它念出来的却是不多,念出了这句话,岂不是说自己沽名钓誉?为名利而求取学问?
    因此,这个题目是最难破的,要将一句让人难以启齿的话编圆了,而且还要花团锦簇,要为这句话辩护,其难度可想而知。
    沈傲微微一愕,沉吟道“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唐大人,这样破题如何?”
    唐严一时愕然,随即忍不住击节叫好“好一个令闻广誉施于身,只这一句,若是在考场,必可鹤立鸡群。”
    这道题最难破的地方在于难以启齿,破题总不能以名利两个字来做文章,须知任何时代的儒者,不管心中有多清明或是龌龊,都是最嫉恨名利二字的。因此,许多人若是做起这个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曲解的它的意思,可是意思一旦曲解,就有词不达意之嫌了。
    可是沈傲答的这一句却是巧妙之极,破题并没有曲解题意,反而是承认了这个君子重名这个观点,可是话锋一转,又却说儒学并非不重名,并非不喜欢“令广誉施于身”,而只是反对声闻过情,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罢了。
    这句话既捍卫了儒学的曲解,同时又暗合了孟子所提出的‘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如此破题之法,能在转瞬之间答出,可见沈傲的才思何其敏捷了。也难怪唐严能够击节叫好。
    其实沈傲的思维能如此迅速,不过是见识比人多几分而已,闭门造车的是腐儒,纵然读再多的书,反而更容易钻牛角尖。可是沈傲两世为人,在后世那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什么样的观点没有听说过,只略略一思索,要想破一个迷题也不是很难的事。
    微微一笑,沈傲连忙道“大人过誉。”
    唐严正要说话,那厅后的布帘儿突然掀开,却是走出一个人来,沈傲侧目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女,少女穿着一件素色衣裙,清澈明亮的瞳孔带着羞怯向沈傲这边望来,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低声启齿道“公子那一句今闻广誉施于身确是高明,不过小女子却也有破题之法,请公子不要见笑。”
    原来是来砸场子的!
    沈傲淡淡一笑,这些日子美女见得多了,倒是不以为意,见这少女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想笑,莫非这少女也会做经义?这倒是好极了,且听她如何破题!
    唐严略显尴尬之色,低呼道“茉儿,不要胡闹。”
    叫茉儿的少女笑着看向唐严,虽有几分羞涩,却并不畏惧唐严,道“爹爹,女儿只是想和沈公子比一比罢了。”
    沈傲心里为唐严叫屈,唐大人在国子监管着上千个监生,怎么到了家里,却是灰头土脸,方才听隔壁厢房里,那唐师母对他大呼小叫,在女儿面前似乎连威信也不太足,悲剧,太凄惨了。
    沈傲吟吟笑道“请姑娘破题吧。”
    茉儿颌首点头,随即下颌微微抬起,却是显出几分曲高和寡之意,平添了些许高傲,低声道“若是茉儿,茉儿便先以‘无后世之名,圣人之所忧也’这一句来破题,至于承题,茉儿也已经想好了夫一时之名,不必有也,后世之名,不可无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她呢喃念出,煞是好听,瞥了沈傲一眼,道“沈公子以为如何?”
    无后世之名,圣人之所忧也这句话是说,没有后世的名声是圣人忧虑的事,这一句乍然一听,恰是切合了题意,是说连圣人都追求名声。这个破题,虽然契合了题意,却令人不爽。
    这样的破题,只怕听到的,都忍不住要摇头;妙就妙在她的承题,那一句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这一句为破题做了解释,而且解释的十分精妙,君子并不刻意的去求取名望,可是生在俗世,却又不得不落入这俗套之中。虽有强辩之词,道路却说得通了,其实和沈傲方才的破题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沈傲将这个道理放在了破题,而茉儿却是将这个解释放在了承题罢了。
    沈傲沉吟片刻,便忍不住击节叫好,就是略显尴尬的唐严,也忍不住意动,连连颌首道“好,这一句也是绝好。”
    唯有周恒,却是听得似懂非懂,百无聊赖地喝了杯酒,也是随着众人叫起好来,反正表哥和唐大人都说了好,哪里有不好的道理“好,好得很,茉儿姑娘这一句石破天惊,荡气回肠,一语惊醒梦中人,小生佩服,佩服之极。”
    茉儿怅然道“经义作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沈公子是大才,将来能学以致用,可惜茉儿空有一肚子的墨水儿,却终是要烂在肚子里的。”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不经意地说出这番话来,只是觉得方才大家的叫好令她酸楚,这梗在喉头的话不吐不快。
    沈傲一听,顿时明白了,这位茉儿姑娘是恨自己是女儿身,哎,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忌讳确实有点多,这样的大才女,若是放到考场里去,中试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偏偏因为是个女人,一辈子只能与香阁为伴了。
    香阁?这唐家哪里有香阁,家徒四壁才对啊!
    哎,这就更惨了,唐大人连弄钱都不会,守着这个清贫之家,连女儿都跟着遭罪,所以说做人千万莫学这唐严,虽然为人称道,可惜对于他自己,对于他的妻子儿女来说,却是惨了。
    第181章 年关
    儒家时常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又说要两袖清风、奉公守法,这句话在沈傲看来,却是最矛盾讽刺的事,齐家该怎么齐?做了官赚不来钱,家人嗷嗷待哺,这也叫齐家?可是要做到两袖清风,却更难,两袖清风就意味着没钱,没钱还齐个屁家;所以说来说去,唐严唐大人,他佩服,却不认同与其去做海瑞,不如做个张居正,这才是士林的典范。
    看着眼前这个这心高气傲的才女,沈傲微微一笑,在这个时代,他所见的女子性格各异,心气儿高的不是没有,可是志向似这位茉儿小姐这样的,却是一个都不曾见。
    在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做些诗词调剂倒没什么说的,可是却爱好经义文章,就有点儿怪异了。
    也难怪这唐才女生出惆怅感慨,像她这样的人,其实是最痛苦的,自怜其才,却是一辈子都不能像男人一样施展才学,所面对的,只有青阁梳台,谁又是知音?
    想了想,沈傲道“茉儿小姐方才那句话却是错了。”
    茉儿回过神,俏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惆怅,低声问道“请沈公子示下,茉儿哪里错了?”她语带温柔,却又含着一丝刚硬。
    沈傲徐徐道“我要问,茉儿小姐破题、承题,熟读四书五经,背诵诗经史纲,为的是什么?”
    这一问,倒是令茉儿语塞,眼眸中闪出些许疑惑,为的是什么?这句话问的好!
    沈傲看着茉儿的反应,心中已是了然,脸上却是带着随和的笑容问道“茉儿小姐莫非是想学令尊,金榜题名,登上那天子堂吗?”
    茉儿听罢,懊恼地挑起了俏眉,眼中闪过几分不甘,咬了咬唇,道“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如此,这才是茉儿最大惑不解的地方。若是茉儿去应科举,就是金榜题名也不是难事!”
    沈傲继续笑道“那么金榜题名之后,茉儿姑娘又要做什么?”
    茉儿一时又愣住了,心中又升起了疑惑,金榜题名之后的事?她哪里想过?又是语塞了。
    不等茉儿答话,沈傲叹气道“你看看令尊,也是金榜题名,却又如何?”
    这一句话说得唐严老脸一红,咳嗽一声,带着些尴尬地道“沈傲……”
    “啊……”沈傲一时无语,居然只顾着和唐小姐说话,却是疏忽了唐大人,咳咳,连忙笑呵呵地道“唐大人桃李满天下嘛,学生绝没有拿唐大人做反面教材的意思。”
    反面教材这四个字,唐严听不懂,不过见沈傲认错,也只好装聋作哑就此揭过了。
    沈傲继续对茉儿道“所以说,读书,并非只是为了科举,更不是要拿出去显耀,读了书,明白了世间万物的道理,就已经很知足了,却为什么一定要学以致用呢?真是走上了仕途,无非有两条走,一条是像令尊这样,两袖清风,这倒也罢了。可是另一条路却是更加艰难,你要学会在强权下低头,要学会怎么去做亏心事,去学会阿谀、逢迎,难道这也是茉儿小姐心中隐隐期盼的吗?”
    沈傲的这一番话,说有道理却也有那么一点点,更多的却是胡搅蛮缠,让唐严骤然无语,这家伙,很有当着和尚骂秃驴的嫌疑啊!
    就这一会里,茉儿在心中深深地思索了一番,却是颇有感触,微微一福道“谢公子指教,公子说得不错,读书便是读书,只是茉儿想问,公子的志向是什么呢?”
    被茉儿一问,沈傲老脸通红,这茉儿好j诈啊,读书读多了,满肚子都是坏水,方才自己教训她读书是为了明志,现在她反诘自己,自己若是答是为了明志,她下一句一定是既然是明志将来是不是不参加科举了,可若是自己回答说是为了做官,那等于是自己方才说的全部是废话,自己一心要去做官,却是大义凛然地教别人去明志,这个……这个……
    若这是一个坑,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挖的!
    若换了别人,早就钻进地缝了;沈傲却偏偏理直气壮地道“在下读书,为的自然是做官。”
    茉儿眼眸闪过一丝狡黠“噢?公子方才不是说读书是为了明志吗?”
    沈傲叹气“我和你不同,你看,你将来有父母养着,等出了阁,还有丈夫照料,只需操持家务,这辈子就无忧无虑了。可是在下将来要娶妻生子,要维持一个家的生计,单凭读书,能读出这么多钱来养家活口吗?我是想明志而不可得,只好落入俗套去做官了,其实这个官,你当我想做吗?我也不想做啊,可是形势所迫,总不能教我将来的妻子和儿女,一道儿都去吃西北风吧?所以在下十分羡慕茉儿姑娘,茉儿有这样的条件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读书,可是在下,却不得不贪恋这俗物,将这书本当作敲门砖头,去做垫脚石。”
    茉儿听到沈傲左一口妻子,右一口儿女,俏脸儿一红,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颇为沈傲这种满口大道理,肚子却满是男盗女娼不耻,呢喃道“似公子这样说,倒是你宁愿有个女儿身了?”
    沈傲正色道“男儿、女儿生而平等,只是分工不同罢了,各有各的苦楚,又何必要羡慕人家呢!”
    茉儿微微一笑,只觉得沈傲的话看上去漏洞百出,可是一时也寻不到破绽,抿抿嘴道“沈公子一席话,令奴茅塞顿开,下次再讨教吧。”
    说着,茉儿也不等其他人回应,便旋身回转,移步向布帘儿走去,掀开布帘,将她那倩影遮在了布帘之后。
    “哎……”唐严叹了一口气“老夫这个女儿……”接着,警惕地向布帘瞅了瞅,谨慎地不再说了,似是怕被人听见“来,喝酒,喝酒吧。”
    几杯酒下肚,沈傲咂嘴道“大人,时候不早了,我和表弟也该告辞了,年关将至,祝大人福泰安康。”沈傲也不知这年头有没有拜年之说,不过说些吉利话总是不会错的。
    周恒也随着站起来,这一坐,已有半个时辰,被晾到一边的滋味不好受,却也不好说什么,便也道“大人,学生走了。”
    唐严要挽留,沈傲道“待会儿还要去诸位博士家拜访。”
    唐严听了这话,便将二人送出去,一面道“这是该当的,总是留你们不住,有空暇就来坐坐,老夫在家里也是无所事事。”
    走到了院落,唐严低声苦笑道“沈傲啊,老夫这个女儿若是说错了什么话,你莫要见怪。”
    沈傲回以一笑,正色道“唐小姐人很好啊,既美丽又有才情,能和她多说几句话,沈傲已是知足了,哪里还敢见怪;这样的奇女子,只怕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来。”
    唐严唏嘘道“可惜是个女儿身啊读再多的书又有个什么用?她年纪已是不小了,保媒的也踏破了门槛,可是……哎,她的心气儿高,寻常的男子瞧不上,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教她读书了,还是古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老夫真是糊涂了。”
    沈傲无语,不过这个时代一个这样的女子,却是另类;他终于明白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了,女儿家书读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志气也高了,寻常的男子又哪里放在眼里,就算她肯,人家将她娶了去,学问比丈夫还高,这做丈夫的,难免吃不消。
    看来女人有时候还是笨点好,几个男人站在雪堆里唏嘘一番,大发感慨。
    唐严苦笑道“哎,茉儿年龄已快双十了,再不寻一门亲事,这一耽误下去,还有谁敢娶?老夫现如今就担心两件事,一件是国子监,一件就是茉儿。”
    双十?二十岁不到,这也算老姑娘?唐大人,你有没有考虑过本公子?
    沈傲心里发出呐喊,脸上差点儿要冷峻不禁了,却是很认真地道“茉儿小姐如此聪慧,一定会寻一门好亲事的。”
    与唐严告别,随即又去了秦博士等诸位博士家里拜谒,这一通串门下来,回到周府时已是夜半三更,三人穿着的蓑衣堆了厚厚的积雪,抖一下,便扑簌簌的落下雪片来,一个夜晚,总算在疲乏中过去。
    ……
    宣和四年的最后一个寒冬日,雾气腾腾中,整个周府已是忙活起来,张贴彩灯、分放蔬果,最忙的只怕就属刘文了,今日是刘文升任内府主事的第一个年关,自然要卖力一些,指东喝西的一阵忙乱,竟是差点儿忘了给小姐、表少爷送早点儿了,拍拍额头,大叫该死,表少爷倒也罢了,他的性子好,这种小事自是不会和人计较的,可是小姐的性子,刘文却拿捏不准,连忙叫人送了去,自己亲自带着糕点往沈傲的住处去。
    这一来,却是扑了个空,屋子里似是没人,反正叫了许久也见不到表少爷的身影,好好的年关,表少爷一大清早就出了门?恰好几个丫头路过,刘文摆出主事的架子,负着手招他们过来,问“谁见了表少爷?”
    几个丫头自是不怕这主事的,有几个还是伺候夫人、小姐的,地位自是不同,便笑作一团道“表少爷啊?方才我在后园里见他采了几朵腊梅花,急匆匆地走了,对了,那大块头也跟着去了。”
    “大块头?”刘文满是疑惑“什么大块头?”
    “自是那个游手好闲的虞侯,哼,成日就知道调戏咱们这些做丫头的,还说要让我们瞧他的宝贝……”几个丫头俏脸通红,忍不住啐了一口。
    刘文无语,只好道“你们去吧。”心里不由地在想着这表少爷还没吃早点呢,哎,年轻人就是这样,真是教人操心。
    沈傲骑着马,迎着风雪却是大清早赶到了莳花馆,望着这莳花馆连片的建筑,想到自己已有一半的股份,心中大是畅快,不过今天,他却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将马儿栓在道旁的枯树下,邓龙也跟过来,笑呵呵地道“沈公子,到了年关你也不消停,这会不会有点不好啊,要不,我们换个时候再来吧?”
    莳花馆今日闭了门,沈傲敲了敲,里头有人心不在焉地道“去,去,去,今日不做生意。”
    服务态度太恶劣了,沈傲抹了脸上的一把雾水,滴滴答答的一丝丝冰凉沿着脸颊划下来,朝着那二楼的勾栏吼“蓁蓁,蓁蓁在不在?”
    “哇,沈公子果然与众不同,连逛莳花馆都和别人不一样。”邓龙心里感叹,连忙不由自主地离他远一点,省得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那二楼的勾栏里探出一个个头来,却都是慵懒的美人,有人呵斥道“大清早的还教不教本小姐睡觉了?喂喂,是谁在叫?富荣,去把人赶走。”
    还有人却是窃窃地笑“小哥,你找欢欢还是叶儿?奴家叫枢枢,你叫一声枢枢姐姐,我便叫富荣去给你开门。”
    沈傲无语,被人调戏了,本公子是不是该脸红一下装一装纯洁?哎,还是算了!
    笑吟吟地对着那美人儿道“枢枢姐姐……”
    枢枢原只是和沈傲调笑,见他真的叫了,还叫得这样甜丝丝的,顿时笑得花枝招展“哪里来的公子,脸皮真厚,好罢,我叫人给你开门。”
    不多时,那莳花馆深红的大门悄悄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老汉露出眼睛往外瞄了瞄,虎着脸道“公子,今日莳花馆的姑娘是不见客的,就是往日,她们若是没有兴致,也不见得见你。”
    沈傲呵呵笑道“我又不是客,我是你们的新东家,呀,杨公公没有和你们说吗?”
    那老汉一时愕然,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便是沈傲沈公子?”
    沈傲咳嗽一声,道“一般别人都叫我沈大才子的,不过嘛,算了,我不计较,快让我进去,蓁蓁小姐在不在?”
    这老汉眼眸儿一亮,笑嘻嘻的道“在,在……原来是沈公子,为何不早点说,杨公公前几日来过,特意提起过你,快,外头天冷,进来说话。”
    第182章 两情相若
    进了莳花馆,沈傲上下逡巡,咦,怎么二楼探出这么多个脑袋,美女们笑得很意味深长啊,只是看了一圈下来,却唯独没有瞧见蓁蓁。
    他微笑着径直上楼,便有许多人调笑“噢,原来这就是沈公子,沈公子这大清早来搅了不知多少姐妹的清梦呢,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傲呵呵笑道“腊梅花,姐姐,要不要?”
    那人立即旋身挡开“奴哪里敢要,受用不起呢!”
    就知道她不敢要,他才那样问的啊!
    沈傲故意遗憾地摇摇头,哀叹连连,脚步却不敢停,深怕陷入这楼道的红粉阵中。
    蓁蓁的厢房他是记得的,到了门口,举手拍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沈傲热情似火,恰要给对方一个拥抱,这一抱,却发现感觉不太对劲,怀里的人有点儿生涩,尤其是那|乳|房,怎么感觉像牛屎?乍眼一看,沈傲一时呆住了,抱错了人,本公子的纯洁就这样被人糟践了,搂在怀里的,却是那个环儿。
    环儿又羞又急,眼睛瞪着沈傲,嘴唇哆嗦,那胸部此起彼伏,好在她的胸部并没有多少观赏性,否则沈傲非得失态不可。
    “你……你……你……”环儿要哭了,她抬眸一看,沈傲的身后,却是呼啦啦的挤来了一堆人,顿时红着脸垂头,如受惊的猫一般弹跳开。
    “抱歉,抱歉,技术性失误。”沈傲讪讪一笑,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虽然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怎么说也是自己错的!
    对环儿连说了多句对不起,眼睛才是穿过环儿,正看到蓁蓁冷峻不禁地在环儿的身后,蓁蓁今日穿了件淡绿的长裙,满脸都是温柔,只见她抿着嘴,笑吟吟地斜眼瞅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样儿,却又让人捕捉到几分嘲弄之色,更增俏媚。
    “好了,好了,看戏的时间结束。”等环儿如老鼠见了猫一样羞红着脸出去,沈傲立即将人拦出去,合上门,身子一转,却看到蓁蓁已经距离不过一尺了,鼻尖之间,一股隐隐约约的水仙香气盘绕不散,沈傲温柔地笑着道“蓁蓁,你今日怎么这么漂亮?莫非知道我今日会来?”这一句话,自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的。
    蓁蓁恬然一笑,却是问“沈公子抱着环儿,作何感想?”
    看来这一关是逃不过了,沈傲保持着从容的笑,心里却很是为难,若是讲实话,说抱着环儿就像抱着牛屎一样,对环儿的打击太大,人家只是小女孩,还没有发育而已;可是若说感觉好极了,只怕会过不了关。
    他一点踟蹰都没有,连忙道“比起蓁蓁,环儿就像牛屎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是环儿听了,想必也不会介意吧;虽说这个丫头有点儿招人烦,打击一个小姑娘,却不是沈傲作风。
    蓁蓁淡淡一笑,这个时候,沈傲不能再让她追击了,双手一拱,握着一束腊梅花儿出来,道“这腊梅花儿比起蓁蓁来自是相形见浊,可是见了它,我便如见了你一样,这花儿是我特意摘来送你的。”
    蓁蓁眼眸里露出一丝欣喜,却是道“就你最会说话,只怕是随手摘来哄奴家开心的吧!”双手去接那腊梅,触及到沈傲的手,顿时感觉到那手上的冰冷,随即念及沈傲大清早不顾这霜雪赶来送花,眼眶儿便有些红了,呢喃道“平时不见你来,倒是在年关这样的天里跑来,到屋里去坐吧,我给你拿暖炉。”
    沈傲叹了口气“贤妃娘娘不知什么时候到府上去,这一趟,还是我匆匆赶来的,到时候只怕还要去迎客,坐,就不必了,只是想来看看你。”
    蓁蓁闻言,心更软了,捂着沈傲冰冷的手,怯生生地道“你大老远的冒着风雪来只是为了打个来回?这花儿很好看,我很喜欢,沈公子,看了这花儿,这个年关,奴家就开心多了,在往年,蓁蓁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在想,一家团圆时,蓁蓁的家人在哪里?蓁蓁没有家,只是一件商品,看似高不可攀,可是在别人心里,却仍是有价的,世人惦记着蓁蓁的,只是蓁蓁的美貌,可是谁会曾想到在这喧闹的节庆里,蓁蓁在想什么,沈公子……”她抬起眸,眼眸中泪光点点,一行清泪滑落下来“沈公子要的,也是蓁蓁的美貌吗?”
    沈傲微笑着,捧住她的脸颊儿,拇指去揩拭那热乎乎的泪水,那黏黏的,带着余温的液体顺着沈傲的指尖滑落,低声道“是,我从前要的,也是蓁蓁的美貌。”
    看着蓁蓁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过的目光,沈傲立马沉声道“可是我现在,只要蓁蓁永远快乐下去,不再是形影单只,不会再受孤独落寂。”
    他这番话,似是很有感染力,而沈傲低声垂在她耳边,继续道“所以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将你像金丝雀一样圈养起来,不让别人再看你一眼,让你不再去接触这世俗的污浊。将来我还要中科举,去做官,就能有更多的能力永远保护你。”
    哎,本公子学坏了,再这样下去,沈傲将不再是沈傲啊!
    可是说的这些话,都是他的真心话!
    心里微微感叹,揽住纤细的腰肢,二人不再说话,只是相互融化,这间厢房,就成了他们的世界。
    温热浸湿了沈傲的衣襟,沈傲最见不得人哭,尤其是女人,可是这一刻,他却希望蓁蓁能放声哭出来,将所有的委屈化作清泪驱除出来。
    “蓁蓁,我想唱曲儿……”沈傲心念一动,身体不再寒冷,感受着蓁蓁身上的热度,突然兴致勃葧起来。
    “不许唱!”蓁蓁擦干泪珠,嗔怒地望了他一眼,这个人就算是正正经经,也只是片刻时间,谁知道下一刻,他要唱什么滛词儿,让整个莳花馆都听见。
    沈傲呵呵一笑,道“既然蓁蓁不许我唱,那就请蓁蓁小姐献唱一曲如何?”
    原来这才是沈傲的目的,蓁蓁扑哧一笑,自他怀中挣脱出来,道“你要听什么曲儿?”
    “这可是你问的。”沈傲露出坏笑。
    蓁蓁面色一红“除了那见不得人曲儿,蓁蓁什么都愿意为你唱。”她捂着沈傲的手,犹自没有放下,这只手仍然有些冰凉,也正是这只手,在一个时辰之前在漫天的风雪中,在霜露之中,去采摘那接了冰凌的腊梅花儿,手上的冰冷,让蓁蓁感同深受。
    沈傲沉吟片刻,道“就唱那一首罗江怨吧,这首词儿从蓁蓁口里唱出来,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蓁蓁赧涩一笑,颌首点头,低声吟唱道“临行时扯着衣衫, 问冤家几时回还? 要回只待桃花、桃花绽。 一杯酒递于心肝, 双膝儿跪在眼前, 临行嘱咐、嘱咐千遍 逢桥时须下雕鞍, 过渡时切莫争先……”
    声音儿凄婉动听,蓁蓁却是不由自主地为沈傲捋平被露水打湿的衣衫,扑掉不知什么时候沾在身上的雪迹,像极了一个贤淑的妻子。
    沈傲叹了口气,渐渐松开蓁蓁的手,时间短促,匆匆一面,却恨不能时光永远停顿,可是想起许多杂物,又忍不住苦笑。
    曲声之中,沈傲咬了咬牙,旋过身去,低声道“过了年,我会再来看你的。”打开门,那曲声戛然而止,不敢回眸,匆匆走了。
    自莳花馆出来,邓龙送来蓑衣,笑呵呵地道“沈公子,莳花馆里的姑娘如何?”
    沈傲不说话,去树下解开马绳子,翻身上去,脸色冷淡道“回去吧,这贤妃娘娘一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邓龙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见沈傲脸色有些不好,便不再说话了,点了点头,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踏雪而去。
    回到周府,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灯彩高悬,一应的礼节都做好了准备,就是中门,也教人重新漆了一遍,那门前的一对汉白玉狮子,亦是擦拭的发亮,无奈雪絮飘落,终又将它埋入皑皑白雪中。
    到了门口,却是信任的外府主事童大年在这里左右张望,见到沈傲与邓龙远远过来,大喜过望,兴高采烈地道“表少爷,表少爷……这一大清早的去哪儿了?公爷和夫人等得急了,说有事要吩咐你,快,快进去。”
    沈傲落了马,将马儿直接交给童大年,笑呵呵地道“有劳童主事了。”
    踩着雪,嘎吱嘎吱地进了府,等到了正厅,果然看见国公和夫人二人穿着朝服诰命装束,危襟正坐,脸上既有期许,又有紧张,见是沈傲来了,夫人招招手,道“坐下说话。”
    沈傲依言坐下,夫人道“方才宫里已经传来了口信,说是凤驾午时就到,贤妃娘娘特意叫人来问,沈傲在不在?”
    “问我?”沈傲一时愕然,这倒是奇了,按理说,这贤妃是国公的嫡亲妹妹啊,不问自己的亲兄弟,问自己一个外姓做什么?哥们的名号虽然响亮,也不至于连宫里都知道吧!
    不得了,不得了,本公子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嗯,这个时候还是要矜持一些,不要露了行迹;脸色无比正经地向夫人问道“姨母,甥儿只是个小书生,贤妃娘娘问甥儿做什么?”
    夫人温柔地笑道“我也不好追问,反正等凤驾来了,你到我身边站着,到时候好回话。对了,不是吩咐你备好一份礼物吗?到时候得送过去的,你准备好了吗?”
    沈傲颌首点头“都准备好了,出不了差错的。”
    第183章 高手来了
    文景阁里,杨戬小心翼翼地搬来暖炉,越是在年关,他就脱不开身。
    这几日官家心情不好,连带着宫里头也冷清了;杨戬更是伺候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
    小心放下暖炉,蹑手蹑脚地站到了一边,在御案前,四个素衣老者盘膝而坐,与赵佶遥遥相对。
    杨戬被人称之为内相,不管是宫廷、宫外,所有人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地行个礼,规规矩矩地叫一声公公,可是在这四个素衣老者面前,杨戬却显得矮了一头,断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
    宋朝画艺之盛况过于唐朝,而帝室奖励画艺,优遇画家,亦无有及宋朝者。南唐李后主既已设画院,以待诏、祗候之官优待画人。及至宋朝,更扩张其规模,设翰林图画院,集天下之画人,因其才艺而授以待诏、祗候、艺学、画学正、学生、供奉等官秩,常令画纨扇进献,优秀者令他们绘画画宫殿寺观。
    到赵佶登基之后,由于赵佶酷爱艺术,尤好作画,而恰在徽宗初年,由于四方无事,内库充盈,更是对翰林书画院给予了最大的优渥。
    在徽宗之前,虽然优秀的画师可以当官,授以待诏、祗候、学正之职,可是只可穿戴绯紫却不能戴佩鱼,以示画师官员与科举官员的区分;等到赵佶登基,赵佶很快就废除了这个制度,允许书画院官职佩戴佩鱼,以彰显他们的显赫地位。
    而在书画院中,又分为画院、书院、琴棋院,其中书院、画院最受赵佶的器重,每隔月余,赵佶总会令画院官员进宫晋见;须知这官员不管显赫与否,重在能否得见天颜,就是那些封疆大吏,虽说位高权重,可是几年不能面圣,见了那些官家身前伺候的内侍宦官,也只有笑脸相迎的份。
    画院得此殊荣,自然而然地有一种超然地位,两府三司的大员们见了,也绝不敢轻易得罪。
    在座的几个画师,其中尤以一绯衣老人最为尊贵,此人名叫赵令穰,乃是太祖五世孙,身为宗室,与赵佶自幼茭好,二人都爱书画,因而关系极为密切,有时各州送来了时鲜瓜果,赵佶眉头一皱,便会问左右“穰哥儿那边送去了吗?”
    穰哥儿乃是赵令穰的小名,虽赵佶与赵令穰都已逐渐年迈,却一直称呼至今。
    若是内侍回答“已教人飞马送去荣郡公府上。”则赵佶大喜,便会兴致盎然的品尝瓜果;可若是有人说还未送去,赵佶便叹口气“叫人飞马送去,莫要耽误了。”
    如此圣眷,在宗室之中也是极罕见的。不但二人关系紧密,更令赵佶佩服的,却是赵令穰的画技,不过今日赵令穰会同诸位画院待诏、学生前来,眉宇却是深深凝起,神情似有恍惚。
    赵佶微笑着,将目光落在众人身上,抬起下颚道“穰哥儿,朕送去的画,你已看了吗?”
    赵令穰回过神,毕恭毕敬地道“回禀陛下,已经看了。”
    赵佶抚案道“如何?”
    赵令穰苦笑道“画风旷达,画笔精湛,臣不如也。”
    赵佶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是朕不如,穰哥儿的画技与他在仲伯之间,今日朕召你们来,便是来搬救兵的,朕画了一辈子的画,却输在一个不知名的画师手里,实在令人心灰意冷,哎……”叹了口气,面带凝重地道“有众卿家在,朕可无忧了,诸位卿家近来可有画作吗?拿给朕看看。”
    赵令穰道“微臣倒是有了一幅新作,请陛下过目。”说话之间,给了杨戬一个眼色,杨戬颌首点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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