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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转身出去,过不多时,便捧了一方画来,小心翼翼地在御案前展开,笑呵呵地道“荣郡公的画,陛下是最喜欢的,陛下这几日心神不宁,看了荣郡公的画说不准就爽朗了。今日是年关,就是寻常百姓家,那也是抛弃一切烦恼,好好过了这个年,更莫说陛下九五之尊,纵是有天大的事,那也得等过了年关再说。”
    他趁着这个机会,说了一通讨喜的话,就是想借着赵令穰,逗官家舒展眉头。
    赵佶果然笑了起来,故作嗔怒道“你这奴才,叫你拿画便拿画,哪里有这么多话说。”
    赵令穰趁机道“陛下,杨公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家事国事,自然是该操心的,可是陛下也要注意身体。”
    赵佶颌首点头,道“穰哥儿的话,朕记得了就是。”便落目去看案上的画。
    这幅画叫《橙黄橘绿图》,图中所画的是入秋的江南,暑气消尽,寒冬未至,正是一年当中最清爽宜人的时节。潺潺溪流,轻巧弯延地划过雾色苍茫的平野;两岸橘树遍植成林,一粒粒芬芳的黄果、绿实,像是地上的点点繁星。空气里弥漫着微润的甘甜,吸引三三两两的水鸟,自在地悠游在汀渚之间。幽静、迷蒙的景境。
    “好个入秋江南,好一个橘林。”赵佶忍不住拍案叫好,眉飞色舞地道“穰哥儿善画江湖小景,画风优雅而清丽。这幅橙黄橘绿图堪称神作,比之那画师不遑多让。”
    虽然在这幅橙黄橘绿图里,赵令穰直接用色点叶、画橘,笔线不够精准,但是画中隐约的柔美,令人悠然神往。乍一看去,却如身临橘林之中,风声吹拂橘叶沙沙作响,远处的溪流淙淙流动,那旷达的意境,教人心旷神怡。
    赵令穰笑道“陛下谬赞。”
    赵佶将画收好,笑吟吟地道“穰哥儿不必过谦。”说着,便抖擞精神,叫杨戬道“把画收好,装裱起来,再教紫蘅把画送过去,朕要看看,那画师如何应对。”
    杨戬立即收了画,笑呵呵地道“陛下,清河郡主现在被王爷禁了足,说是她拔了王妃种的花儿,教她往后再不许出去胡闹了。”
    赵令穰笑道“咦,难怪这几日都没有在画院见到她。”
    赵佶笑道“那就更应该传旨去,教她去送画。”
    杨戬颌首点头“奴才这就去王府里走一趟。”
    赵佶又道“贤妃动身去祈国公府了吗?”
    杨戬道“凤驾已经准备好了,贤妃连同康淑帝姬也都着了妆,就等陛下的恩旨了。”所谓帝姬,便是公主,不久前朝廷仿照周代的“王姬”称号,宣布一律称“公主”为“帝姬;因而坊间虽然仍以公主称呼,可是在官方,却已改称为帝姬了。
    赵佶颌首点头,唏嘘道“她呆在宫中已有十年,也难为了她,传朕的口谕,叫她出宫吧,多置备些程仪,要隆重一些。”
    杨戬应承下来,却又突然想起什么,笑着道“陛下,宁安帝姬这几日也吵着要和贤妃出宫,说是要和贤妃娘娘做个伴。”
    说到这宁安帝姬,赵佶眉宇深皱,却是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道“她身子这样孱弱,不好好歇着做什么?”
    赵令穰突然道“陛下,宁安身子弱,怕是没有多走动的缘故,偶尔出宫去看看,或许心绪开朗了,这病就好了几分。”
    赵佶苦笑,患得患失地道“好吧,教人好生伺候着,莫让她受了寒症。”
    杨戬点了点头,飞快去了。
    ……
    国公府里,不断有小厮来报“凤驾已经出宫了。”过了片刻又来报“凤驾已过了永安坊。”
    这一路飞报,却是将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周正负着手,在正厅里来回踱步,时而抬眸,却是一片茫然,有时对夫人道“仪礼和迎驾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夫人颌首说是,过了片刻又问“待会去迎驾,是不是府上所有人都去,还是教一些人回避?我就怕唐突了贤妃。”
    夫人便笑“公爷,平时你不是顶有气度的,今日是怎么了?快坐下,喝口茶。”
    周正呆呆地坐下,目光又是落在沈傲身上“沈傲,我想起一件事来。”
    沈傲心里偷笑,这姨父平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今日却如热锅的蚂蚁,可不轻易能看到,连忙道“姨父请说。”
    周正道“怀娘的性子,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待会她来了,一定不肯和我说话,夫人那边肯定也说不上话;倒是方才宫里传出消息来问你,到时候,你这做外甥的,得好好地陪着,不要教她不安。”
    沈傲想了想,也觉得有礼,虽说这一次回来省亲,有和好的意思,可是这一对兄妹的别扭能闹个十年,想必那贤妃娘娘必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这样的人自是不愿放下矜持去和胞兄说话的,就算心里原谅了国公,语气也一定很冷淡,反倒自己这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倒是极有可能会被叫去解闷,哎,本公子苦啊,这居中调节的重任,眼看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第184章 死太监
    午时,守在外头的家丁终于传来消息,贤妃娘娘的凤驾到了。
    周正豁然起身,总算冷静沉着下来,眼眸一扫,道“随我出去迎驾。”
    以周正为首,熙熙攘攘数十人出了厅堂,直奔中门,香案摆出,沐浴更衣的小厮在各主事的带领下迎候多时,等那十几人抬着的凤撵徐徐到了门槛,周正高声道“恭迎贤妃娘娘……”
    凤撵停下,一个内侍扬着拂尘徐徐过来,喝道“祈国公免礼,娘娘有言祈国公是本宫嫡兄,本宫归府省亲,一切俗礼,不必铺张。”
    这本是迎驾的规矩,有点儿官方一贯口径的意思,虽说要免礼,可是这礼却是断不能免的。
    沈傲对这套礼仪深痛恶绝,一双贼眼偷偷向凤撵瞄去,咦,那帷幔纱帐中,怎么也有人偷偷掀开一个角来往这边看;而且细眼看去可以看出露出来的,是一个散着柔发的小女孩,这女孩儿可爱极了,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既好奇,又激动。
    那女孩儿张望了一会,却是将目光落在沈傲身上,皱了皱眉,显然觉得这人真是大胆,别人都是垂着头,唯有他往这边看过来,这倒也罢了,竟还敢笑。
    沈傲看到这女孩儿,笑意更浓,这小屁孩倒是挺有意思呢,看她的样子,应当就是那什么公主了,小公主若不是皱着眉,就更可爱了。
    过不多时,沈傲便看到那帷幔之后,一只芊芊玉手却是将女孩儿一搂,进了凤撵里。沈傲眯着眼认真地看,不对啊,不是说来的是贤妃娘娘和公主吗?怎么这轻纱之后,似是有三个人影儿?
    一番繁礼之后,总算将贤妃迎入后园,府上已经特意腾出了个阁楼,修葺一番,如今已是金碧辉煌,专门用来给贤妃住的。除了亲眷,一应的男仆都已退走。
    沈傲跟着夫人的脚后跟,和周若并排着走,心里却是腹诽,好大的排场啊这府上毕竟是你贤妃的娘家,至于这样吗?眼睛瞥了瞥周若,却是见周若心不在焉,轻轻捏了捏她的裙摆,低声道“表妹,你蹙着眉做什么?”
    周若回神,勉强地扯出一个淡笑,咬唇道“我有些不舒服。”
    无语,不是想要上厕所吧,沈傲贼兮兮的左右张望,低声道“要不表妹去歇歇吧。”
    周若凝眉,似在犹豫,片刻之后摇头道“我怕姑姑知道了不高兴。”
    沈傲突然伸过手来,趁人不备拉住她的柔荑,轻声笑道“表妹若是受不了了,就狠狠地狞我的手吧。”
    周若还真的狠狠地捏了他一下,嗔怒道“你胆子真是太大了,若是被人看见……”
    沈傲理直气壮地道“表哥拉表妹,谁敢乱嚼舌根子,咦,表妹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没人看见的话,我……”
    “不许胡说。”周若缩回手,连忙将俏脸别过去。
    哎,明明表哥是在学雷锋好不好?这年头做好事也不行!
    待那凤驾停在了阁楼门口,凤撵停下,帷幔拉开,在几个公公的搀扶下,两个倩影落撵,一个内侍要去接凤撵上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却是扑通一声,直接跳落下来。
    先下撵的一个绰绰少妇顿时皱眉,低斥道“碧儿,不要胡闹。”说着便拉住了女孩儿的手,目光又落在身边一娇小可人的少女身上,道“宁安,这是本宫的娘家,你难得出宫一趟,不要拘谨。”
    叫安宁的少女樱声道“是。”
    一行人径直入阁,大家纷纷跟过去。
    到了阁里,也有帷幔轻纱,那贤妃的位置,恰是在轻纱之后,两旁都有锦墩,众人纷纷坐下,便有女婢奉来茶水,糕点,周正朗声道“贤妃娘娘驾临,为兄幸甚,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这样说话,不知有多生疏,贤妃微微颌首,淡淡然道“兄长,本宫很满意,不必再劳烦了。”
    沈傲却是目不转睛,眼眸要穿过那轻纱之后去看那留给自己背影的什么安宁,须知男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奇心甚重,看了一个姣好的倩影,便忍不住去看前面。
    当然,沈傲断不是好色,只是好奇罢了;却不知他这目不转睛的看,却是让周若白了他一眼,低声在他身边道“表哥,你在看什么?”
    沈傲连忙收敛,如老僧坐定,很是落寂地道“表哥在思考。”
    “思考?”
    “是啊,思考人生,你看,人生变幻无常,你姑姑十几年前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现在就已经自称本宫了,再过二十年,又是什么光景呢?”
    周若冷笑道“说这么多,不就是想去看那公主吗?”
    咦?这都被她看出来了,沈傲气势一弱,立即不说话了。
    这时,便听到贤妃突然道“哪个是沈傲?”
    这一句话出来,阁中所有人都向沈傲望来,沈傲道“学生就是沈傲,贤妃娘娘,学生有礼了。”
    贤妃身边的女孩儿指着沈傲道“母妃,就是他,他刚才很放肆。”
    沈傲无语,丫的,臭丫头,你也太会告状了吧,看一看怎么了?别说你是个小破孩,就是将来你长大了,除非你不出门,不然本公子也照样看,公主就不是人么,既然是人,怎么就不能让人看了!
    贤妃却是并不怪罪,微微一笑“在宫里,我听说一首词儿,是了,就是罗江怨,这词儿据说是你写的?”
    沈傲很谦虚地道“学生灵感乍现,嘿嘿,不足一提。”心里不由地想“怎么这词儿传到宫里去了,哎,真是难为情啊。”
    贤妃笑意更浓了一些,道“这词儿很好,宫里的人都很喜欢,许多人听说你是国公府的外甥,因而都来向本宫打听呢。”旋即又道“不过做词曲儿,宫里头却是公认安宁帝姬最好,这一趟安宁帝姬来,便是向你讨教的。”
    噢,知道了,原来贤妃娘娘问起自己,是有人来砸场子啊这人还是个公主,这公主不会以身份压人吧不然很不公平的!
    沈傲不禁感到有些郁闷,却是不得道“学生哪里是帝姬的对手,这讨教还是算了吧。”
    贤妃轻笑道“你不必怕,安宁帝姬又不是洪水猛兽。”
    那贤妃话音刚落,帷幔之后传出一阵轻咳,贤妃忙道“快送金丹来。”
    内侍顿时慌了,焦急地搜出了一个药瓶儿出来,扯着嗓子道“水,拿水来。”
    婢女去端了水,连同内侍一道儿掀开轻纱,一道儿到安宁帝姬面前,一个枕着她的头,一个给她喂入黄灿灿的药丸,又吞水进去。
    这么一来,倒是教阁中之人一下子慌张起来,夫人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快,去叫大夫来。”
    轻纱儿一掀,沈傲才看清了安宁帝姬的模样,这安宁帝姬年约十六七的样子,一件正红色的礼服上绣了九只金凤,看起来虽不及黑色礼服庄重,却是华丽异常,戴的是三凤冠,富贵堂皇,只是那姣好的脸蛋儿却是窘得通红,似是喉咙里被什么堵住了,长长的睫毛下,那一双含泪的眼眸彷徨无定,散出一丝痛苦之色。
    丹药喂了下去,咳嗽却仍不见好,连那贤妃亦是脸色大变,道“今日出门还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病了,安宁,安宁,快,再喂一粒金丹。”
    那内侍又从药瓶中倒出金丹,正要送到安宁公主唇边,安宁公主却是咬着牙关,眼眸中射出些许倔强,显然是痛苦极了。
    过不多时,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过来,顾不得规矩,立即跪在塌下把脉,过不多时,摇头苦叹道“脉象紊乱,似有阴虚津枯,却又不像,体内似有虚火……”
    周正阴沉着脸道“到底是什么症状?”
    大夫苦笑道“公爷,这脉象太乱,一时难以断定。”
    周正只好道“还是去请御医吧,快叫人去。”
    这时,之前一直在旁观不做声的沈傲突然道“我来看看。”
    说着,沈傲顾不上其他,便走至塌边,却不跪下,也不把脉,看了安宁公主一眼,见她脸上通红,似是飞起一道火热,扼住脖子,却又像是如鲠在喉,心里便已经猜测出了几分,那内侍还要给她为金丹,沈傲连忙用手拦住,抢过这金丹上下看了看道“这丹儿是从哪里来的?”
    内侍道“这是梁公公亲自炼的丹药。”
    沈傲无语,妈的,太监都改行去练仙丹了,真要有这么神奇,有本事练出还你男人本色的丹来给哥们看看;古来金丹大多都是祸害人的玩意,不少人原来只是小病小痛,却是吃了这些金丹后,一开始倒是很快就能治愈,可是从此之后,这小病就慢慢的变成了大病,最后一命呜呼。
    死太监炼成的丹,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极有可能是公主病情加重的罪魁祸首!
    梁公公?这个人沈傲自穿越之后倒是颇有耳闻,此人在宫里头,地位与杨戬相若,杨戬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而这位梁师成梁公公影响力主要是在宫外头,杨戬被人称之为内相,梁师成则被人称作隐相,其权势非同小可。
    听说是梁公公炼的丹药,沈傲一时沉默,若是自己叫公主不要喂服这丹药,病情自有好转的可能,可是这件事,早晚都要传到那死太监的耳朵里去,自己一句话,说不定就平白无故地得罪了一个大人物;可若是自己三缄其口,虽说这公主和自己无关,可这跟见死不救没什么两样,扪心自问,这样的事若是作出了,他晚上怕要睡不着觉。
    沈傲微微颌首,见躺在贤妃怀里的安宁郡主已是气若游丝,拼命地咳嗽,可无论如何,又吐不出来,那俏脸儿仿佛被炙烧一般,烫得吓人;沈傲知道,这是喂服金丹的效果,这种丹药添加了许多铅汞,服食之后,浑身燥热,若是寻常体力强健的人,吃了之后倒是能感觉全身畅爽,就是一些小病小痛,也不再难受了;可是体虚之人吃了,反而会让病情加重,甚至死亡。
    妈的,得罪就得罪,不就是个死太监吗?咬了咬牙,沈傲冷声道“这金丹,不要再喂服了。”
    “啊……”那内侍顿时惊道“公子,这金丹乃是仙药,往日公主旧病复发,一直都喂服的。”
    沈傲不去理他,高声道“拿温水来,喂给公主喝。”
    内侍惊慌道“这……这……梁公公嘱咐过……”
    “快若是公主除了什么事儿,是不是你来担当?”沈傲厉声低吼,脸都红了。
    安宁公主见一个男子站在榻前,脸色略带狰狞,却是一下子吓住了,冷汗不断地滚落下来,贤妃连忙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液,一边的女孩儿,被沈傲这一吼,也是吓得眼眶泪珠儿团团转,哇地大哭起来。
    夫人一把将女孩儿抱住,低声安慰,匆匆地带出阁去。
    周正此刻显得笃定极了,眼眸中射出一丝精芒,对沈傲道“你学过医术吗?”
    沈傲摇头“没有学过。”
    周正脸色一变“这个法子管不管用?”
    不管如何,安宁公主是绝不能在国公府出了事的,刚喂服了金丹,安宁的病情加重,大夫又一时诊断不出病情,此刻,也唯有病急乱投医了。
    沈傲道“多喝温水,先看看能不能稳住病情,至于这金丹,却是绝不能再吃了。”
    沈傲深望周正一眼,似是鼓起了某个决心,因为他明白,下一句话说出来,或许会为自己引来祸患,可是此刻的他,脑子却极为空明,不疾不徐地道“这丹药只怕……有毒。”
    沈傲的声音不高不低,笃定从容,说出这句话,他不由松了口气,人生在世,许多话不能说,可是却不得不去说,说出来之后,突然觉得浑身轻松起来。
    周正沉着眉,望着沈傲,却是突然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明白了这外甥此刻的心情,随即道“听见了吗?把金丹拿走,送温水来快!”
    国公这一喊,比之方才沈傲的话要有用的多,那抱着丹瓶的内侍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略有不满的望了沈傲一眼,乖巧的退到一边去。立时就有几个小婢端了许多温水来,沈傲道“来,不停的灌……哦,不是,是不停的请帝姬慢慢的吞服。”
    第185章 杀人名医
    温水吞服下去,安宁公主却仍不见好,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贤妃此刻也顾不得那威仪端庄了,脸色青紫地道“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周正对贤妃道“娘娘不要急,就算出了事,一切也有为兄在。”他语气坚定,言外之意是说若真是出了严重后果,这罪责,他一力承担。
    贤妃的眼泪儿不由地流了出来,却是咬着牙不说话,轻轻地搂住安宁,一双眸子落在安宁身上,突然道“安宁是本宫带出来的,就算真出了个好歹,也是本宫的错,哪里有让娘家承担的道理。”
    只言片语之间,那原本冷漠的阁楼里却溢出了些许兄妹之情,沈傲安慰道“依学生看,这安宁帝姬原先只是患了咽炎,可惜吃了那金丹,病情反倒加重,因此转成了慢性,这病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隔三岔五地吃金丹,就是没病,也会闹出事来;多喝些水,只要稳住了病情就不妨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旁人能听懂几分,可是这番话倒是颇有镇静作用,贤妃吐了口气,总算不再失态了。
    安宁脸色仍是烫红,一双眼眸落在沈傲身上,从眼眶不断有泪珠儿迸出来,口里也不断地喘着粗气,喝完了一盏水,艰难地道“疼……疼……”,这一声声的叫唤,把人的心都唤碎了。
    此刻,沈傲却出奇地冷静,脸色从容,波澜不惊,一双眼睛一直认真地观察着安宁的变化。
    对医术,他也只是略略懂得一些而已;由于是通缉要犯,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他不能前去医院,不得已,只能用一些土方法来为自己医治一些小病小痛;治疗咽炎并不难,可是病情如此严重的,沈傲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现在最首要的,还是多用温水去冲散方才那一粒金丹带来的效果,至于咽炎,倒是其次的问题了。
    安宁公主的额头上,已有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躺下来,她咬着牙,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显然疼痛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一只手攥紧贤妃,艰难道“快,给我服金丹吧,吃了金丹就不疼了。”
    “不许吃!”沈傲沉声道,此刻的他,倒仿佛是这阁楼里的男主人,不留一丝的情面;眼见那安宁痛苦的模样,沈傲叹了口气,语态温柔地道“从前,有一个名医叫扁鹊……”
    他说到这里,就不说了,眼睛落向别处。
    安宁公主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那一声厉喝,倒是将她吓了一跳,等沈傲说起什么从前有个名医,便不由地咬着牙关问“后来呢?”
    “后来?”沈傲微微一笑“没有了。”
    众人无语,安宁公主脸色更加红了,忍住喉间的疼痛冷哼一声。
    沈傲却笑道“好吧,重新讲过,从前有个名医叫扁鹊,有一次魏文侯问扁鹊我听说你们家弟兄三人都学医,那么谁的医术最高?扁鹊说“大哥医术最高,二哥其次,我最差。”
    魏文侯惊讶地问那为什么只有你名动天下,他们两个一点名气都没有?
    扁鹊说我大哥的医术之高,可以防患于未然,一个人的病未起之时,他一望气色便知,然后用药将其调理好,所以天下人都以为他不会治病,他便一点名气都没有。我二哥的能耐,是能治病初起之时,防止别人酿成大病。病人刚开始感冒咳嗽时,他就用药将人治好了,所以我二哥的名气仅止于乡里,被人认为是治小病的医生。我呢,就因为医术最差。所以一定要等到这个人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然后下虎狼之药,起死回生。这样,所有人便都以为我是神医。想想看,像我大哥这样治病,人的元气丝毫不伤,我二哥治病,这个人元气稍有破损就补回来了,像我这么治病呢,命是捞回来了,可元气大伤,您说,我们家谁医术最高明?”
    沈傲讲起故事来,娓娓动听,安宁公主虽然疼痛难忍,这故事也只听了个只言片语,可是一分神,反倒没有这么痛了;大口喘气,似是这疼痛比方才又减了几分,有内侍给她继续喂服了温水,她终于拼命地咳了出来,这猛烈一咳,那脸上的潮红终是消散了一些,目视着沈傲,道“那你是扁鹊的大哥还是二哥。”
    沈傲苦笑“我是扁鹊的八弟,号称医死人不偿命,杀人名医沈傲沈监生是也。”
    安宁公主咯咯要笑,这一激动,咳嗽更剧烈了,这猛烈一咳,倒是气色渐好了不少,气喘吁吁地幽幽道“我的病总是不见好,我爱唱曲儿,经常唱曲儿给母妃和父皇听,可是后来,我唱曲儿嗓子就疼,还喘不过气来。我就在想,谁要是把我的病治好了,我就是短寿几年也甘愿,我不愿意再这样,不愿再有人看着我心疼。”那脸颊上的潮红又浓了几分,眼珠儿落得到处都是。
    众人见沈傲与安宁说话起了效果,个个精神抖擞起来,沈傲道“要不我给你唱首曲儿吧。”
    安宁咳嗽了片刻,道“好,我要听新词儿。”
    沈傲一时无语,其实他的嗓子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显摆,只是看她疼得难受,又见她楚楚可怜,很想转移她的注意,减轻一些痛楚;这一唱,只怕本公子的名节全没了。
    叹了口气,沈傲凝神唱道“为贪闲耍,向西郊常寻岁华。霎时间遇着个乔才,想今年命合桃花。邀郎同上七香车,遥指红楼是妾家……”
    这词儿唱出来,周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叫道“表哥,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情怀?”
    众人都笑。
    沈傲脸皮虽厚,却终是敌不过这么多咄咄逼人的眼神,呵呵一笑,道“过奖,过奖。”
    这首词儿是沈傲学来的明曲,讲的是一位贵族小姐乘着自己的香车,到西郊游玩,霎时间,遇到了一个少年,一见钟情,越看越喜欢,女孩美滋滋地心想着自己今年真是走桃花运了,碰上了如意的情郎这位贵族小姐喜欢得不行了,马上撩开车帘,主动邀请少年上车,告诉少年远处的红楼就是自己的家,跟我一起回家约会吧。
    这首曲体现了明曲的特色,情感真实和意境美好,在这首曲里,女孩子对真情的渴望,大胆又热烈,生活只有这样本色才显得美好,一个人只有卸掉了伪装,尽情尽性才会活得有滋有味。
    只不过话说回来,这明朝作词的滛棍写得也确实大胆了些,词儿出来,自然引来不少人的注目和意味深长。
    安宁公主气色更好了,只是那脸蛋儿却仍是绯红,嚅嗫着又咳了几声,缩入贤妃的怀里。
    沈傲突然发现,这首词儿有点不太合时宜,这公主不会是想岔了吧?以为自己将贵族小姐比作了公主,而贵族小姐看上的少年变换成了自己?
    好冤枉,沈傲绝没有这个意思的,只是一时尽兴罢了,好好的一首词,现在怎么有一点隐晦求爱的意思了。
    “咳咳……”这一回轮到沈傲咳嗽了,偷偷瞄了众人一眼,国公的面色风淡云清,周恒一副我已看透了你的浅笑,周若将脸蛋别到一边,还有那几个婢女,却都是一副冷峻不禁。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心里叹了口气,移开话题道“公主的气色看起来好许多了。”
    众人才惊醒过来,这一看,果然看到安宁公主不再先前那样的骇人了,贤妃大喜道“神佛保佑,安宁吉人自有天相。”
    安宁眨眨眼,眼睛不敢去看沈傲了,却是点头道“是好多了,只是胸口还闷得慌。”
    沈傲正色道“这就好,不过往后再不能吃什么丹药了,好好地调理,病自然就好了。平时少吃些油腻的吃食,多喝些温水就是。”
    安宁道“就这样简单?”
    “多喝些蜂蜜水和梨汁也可以,慢慢就可以恢复的。”安宁现在的病,沈傲已经断定完全是那丹药引起的,只要不吃丹药,慢慢调理,总是不会错。
    安宁颌首点头,笑道“谢谢你,沈公子。”
    沈傲微微一笑,连忙退出帷幔外去,重新落座。
    有了这一场虚惊,倒是让方才冷漠的气氛多了几分色泽,贤妃道“兄长,家里这些年好吗?”
    周正连忙道“好,好得很。”他沉默片刻,补上一句道“只是一直见不到你,为兄的既愧疚又难受,向宫里人打听,也只是传出只言片语。”
    贤妃道“兄长不必担心,本宫好得很。”
    话到了这里,又陷入沉默,颇显尴尬。
    倒是那帷幔之后的安宁公主怯生生地道“沈傲,你除了作词儿,还会什么?”
    沈傲正呆呆坐着躲避周若传来的眸光,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听安宁发问,立即支支唔唔地道“帝姬问的是学生?咳咳……学生除了死读书,别的大致都不会。”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表现得很矜持。
    第186章 惹到大人物了
    安宁公主听了沈傲的话,却是蹙眉道“读书?我也想去读书,可是父皇不让。”
    沈傲一时无语,笑道“其实读书也没什么好。”就此敷衍过去。
    说了一会儿话,安宁公主的病确实好了不少,就连说话也清亮了许多,一大家人吃了年关饭,便是送礼的时候了;周恒送的是一柄玉如意,不消说,这玉如意自是国公先送给周恒,周恒再以自己名义赠送给姑姑的。
    至于周若,送的却是一串翡翠挂坠儿,挂坠儿色泽柔和,霎是好看,贤妃笑吟吟地捏起吊坠,细细看了一番,又在颈下比划,道“这吊坠儿本宫很喜欢,难为若儿费心了。”
    周若略有腼腆地道“娘娘喜欢,若儿也就满足了。”
    接着,众人将目光落在沈傲身上,贤妃笑道“沈公子要送什么礼物给本宫呢?”
    安宁公主亦是期待地眨眼望去,只见沈傲修长的身材徐徐站起,浓眉一挑,狭长的眼眸儿恰好向这边望来,安宁眼眸连忙躲闪开,便听沈傲道“贤妃娘娘,学生并没有为你备礼物。”
    话音刚落,阁内顿时尴尬异常,贤妃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答案,失望地嗯了一声,勉强地扯出一笑道“赠礼随心,只要心意到了便好,本宫并不在意礼物的。”
    虽是这样说,面容却是黯然,似有不悦。
    连安宁公主都皱起了修长的柳眉,心里在想“看来这沈公子是要惹得娘娘不喜了。”
    沈傲呵呵笑道“学生虽然没有为娘娘准备礼物,可是有一样礼物,却要赠给康淑帝姬。”
    恰好夫人见这边无事,便抱着康淑帝姬回来,那女孩儿听到沈傲有礼物送给自己,一时觉得新鲜极了,一下子忘了沈傲方才对她的放肆,在夫人怀中挣扎道“拿礼物来给我看看。”
    沈傲尔雅一笑,从怀中一掏,手里多了一样物事,这是一个用皮革绣成的娃娃,式样与后世的洋娃娃颇为相似,娇小可爱,沈傲出了大价钱,皮匠们不敢怠慢,自然是精细无比。
    女孩儿眼眸一亮,在夫人怀里兴奋道“给我,给我。”
    女孩儿最喜欢的事物,无非是那些看上去可爱的小玩意,什么金银珠玉在他们眼里,其价值可能比不过一个玻璃弹珠,沈傲最擅长的就是把握这种心理。
    贤妃在宫中与康淑公主相依为伴,康淑公主对于她来说也许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有一个礼物能让小公主开心,这份礼物的重量,自然非同凡响。
    将布偶送到小公主手里,小公主视若珍宝,上下打量,俏生生地抱着布偶飞奔至榻前,一下子扎入母亲怀中。
    贤妃的脸上,顿时生出几分欣喜,连连对沈傲道“好,这礼物,本宫很喜欢;沈公子,令你费心了。”
    沈傲连忙谦虚一番,自是其乐融融。
    ……
    “这个郡主小祖宗,还真是不好对付,啧啧,好在杂家见机行事,总算是脱身了。”
    杨戬去宣了旨意,回到宫中,先是寻了个内侍询问官家的动静,内侍答道,官家正在小憩;听内侍如此说,杨戬便寻了个小阁,去坐着喝了会茶,心里唏嘘一番,荣郡公进宫,官家的心情似是也好了不少,今个儿是年关,待会儿宫中还要设宴,可有得忙了。
    他心念一动,便又打发了小内侍来问“膳房都准备妥当了吗?今日杂家路过垠台,怎的不见梁公公?”
    内侍期期艾艾地道“梁公公出宫去了。”
    “出宫?”杨戬佯怒道“这风口浪尖上,他出宫做什么?”
    内侍道“方才有内侍来宫里请太医,恰好被梁公公撞见,一问之下,原来是安宁帝姬旧病复发。”
    杨戬阖眼,靠着后椅似在养神,却是陷入深思,安宁帝姬旧病复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吃了金丹不就好了吗?立即教太医过去也就是了,这梁公公去凑什么热闹?
    宫里头事无巨细杨戬都了若指掌,哪宫的夫人生了嫌隙龌龊,各主事内侍的脾气秉性,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位梁公公,杨戬太了解了,此人外表愚讷谦卑,看上去老实厚道,不象是能说会道的人,实际上却内藏心机,最善察言观色,处事老道,深得官家的宠信。
    更何况他领的差事是睿思殿文字外库,主管出外传导御旨;这可是个肥缺,除了中旨之外,所有御书号令都经他手传出来,颁命天下;其权位之重,不在自己之下。
    可是今日是年关,这个当口,梁公公出宫去做什么?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杨戬继续问道“只是因为帝姬的旧病?”
    内侍道“是与帝姬的旧病有关,可是据说,好像是有个人,说梁公公炼出来的金丹有毒,叫人不许给帝姬喂服,梁公公一听,立即将差事缴给了王公公,又去向官家说代官家去瞧瞧帝姬的病情,便出宫了。”
    杨戬一听,阖着的眼眸张开,迸发出一丝精厉“难怪了!”
    杨戬明白了,若是事情真如这个内侍所说,这梁公公若是不跳脚,那才是出鬼了,别看平时梁公公整日木讷讷的,其手段却是再狠毒不过,更何况有人说他炼出的金丹有毒,这可非同小可啊。
    这宫里头的金丹,大多都是梁公公会同几个天师炼出来的,非但是安宁帝姬,就是官家和正宫的几个娘娘也是时不时取来吞服,据说这金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宫里头自是深信不疑。
    可有人说他的金丹有毒,这对于梁公公来说,可是要命的事,丹里有毒,他却献给官家和娘娘们去吃,这是什么?往大里说,欺君都是轻的,说他是蓄意谋反都不为过。
    这句话谁说出来,就必须得死,否则今日有人说金丹有毒,况且还是对着贤妃娘娘和帝姬去说,这要是传到了宫里,梁公公还能活吗?
    杨戬心里一笑,这倒是有意思,汴京城里,竟还有人触梁公公的逆鳞,杂家倒是许久没瞧过热闹了。
    虽然心中很爽,可是这脸上却不能作出来,杨戬佯怒道“是谁这样大胆,连这种话都敢说,宫里的事也是别人能胡言乱语的?哼!”
    内侍讨好地道“说这话的人名字叫沈傲,奴才有点儿印象,杨公公还曾和奴才提起过这人的名字呢。”
    杨戬一听,那佯怒装不下去了,转瞬化为了惊愕,手里端着一盏要喝的茶停在半空,喃喃道“你是说,这人……这人是沈傲?”
    “这事儿断没有错的,梁公公已经放话,说要将这人碾死,再好好地过这个年关。”
    “难怪,难怪!”杨戬一时无语,除了这个沈傲,还有谁连梁公公都敢惹?
    这倒是令?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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