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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万死,敢不捐躯报效,赎万死之罪。
    一份奏疏,递到门下省的时候,犹如引发了一场极大的海啸,让刚刚值堂的书令史们,一下子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仔细地阅读这份奏疏,脸上又青又白,最后还是值堂的录事最先反应过来,道“李大人还没有来?快,去叫!”
    这时候李邦彦的声音响起来,他步入门槛,淡淡笑道“怎么?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像是失了魂一样。”
    做了一年的首辅,李邦彦这个门下省代行门下事已经扶正,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这日子过得倒还算惬意,他和蔡京不同,蔡京每日起得极早,不管做不做事,都要做出个勤恳的样子。而李邦彦不是不想早起,只是他这浪子是实在起不来,因此若不是入宫,其他时候往往等到门下省这边理清了头绪,他才姗姗来迟。
    录事拿着奏疏,踉跄地小跑到李邦彦的跟前,将奏疏递上去,苍白着脸道“大人且先看看再说。”
    李邦彦含笑接了奏疏,尽量做出宰相的气度出来,可是等他揭开一看,整个人瞬时变成了呆鸡,忍不住道“太原地崩了?”
    录事道“太原知府连夜送来的消息,确实是地崩,死伤无数,现在正请朝廷赈灾,若是再延迟,流民和瘟疫滋生出来,就是大祸事了。”
    李邦彦一屁股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整个人魂不附体,忍不住道“怎么这时候地崩了?偏巧是这个时候……”
    所谓地崩,就是地震,这消息应当最先送到钦天监去,门下这边也有一份,李邦彦才刚做稳了位置,屁股还没有热,却撞到了这种事,也活该是他倒霉。他手颤抖了一下,又拿起奏疏,不禁道“快,叫钦天监监正来。”
    书令史还没有去叫,那钦天监监正杜汇就已经急匆匆地来了,递上一份奏疏,自然是为宫中分析地崩原由的。李邦彦先将这杜汇留下,一面看了杜汇的奏疏,又脸色骤变,奏疏上写着“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崩。今太原实震,是阳失其所而填阴也。”
    这段的意思看似普通,大概意思是天地间的阴阳之气,是有平衡有序的;如果乱了,阳气沉伏不能出来,阴气压迫着它使他不能上升,所以就会有地震。如今太原府发生地崩,是因为阳气不在原位,而为阴气所镇伏。”
    说的再直白一些,就是阴阳失调,这四个字对李邦彦来说,不啻是要了他的老命。阴阳失调,阴气是由谁引发的?说穿了,就是要有个人出来背黑锅,这个黑锅也不是什么人想背就能背,皇帝不行,若换做是其他的天子,或许会将黑锅背在自己身上,下发罪己诏,自省政务的得失。可是当今天子,却是个爱惜羽毛之人,岂肯让他向天下人宣示地崩是因为自己施政不当引发出来的?
    那么,这施政不当,惹来天怒人怨的黑锅,自然该他李邦彦来背,这个黑锅,他李邦彦背不起,当然也不能做这冤大头,偏偏除了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出来,阴阳失调四个字实在太重。
    李邦彦脸色阴晴不定,随即狠狠将奏疏抛在地上,冷笑道“胡言乱语!”
    李邦彦沉默了一下,随即又道“这奏疏没有其他人看过吧?”
    录事呵呵笑道“回大人的话,那杜汇是个书呆子,写了这个就直接交来了。”
    李邦彦看了这录事一眼,淡淡道“这奏疏交上去,门下省上下都要玩完,你知不知道?”
    录事抿着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李邦彦道“拿笔墨来。”
    录事眼皮儿一跳,不由地叫道“大人……”
    李邦彦微微笑道“放心,这奏疏是直陈宫中的,不会再有人看到。谁也分不清真假,再者说,杜汇的字迹仿的是蔡体,好拿捏得很。”他嘴里说得轻松,其实额头上也渗出冷汗,奏疏递上去,他李邦彦也就全完了,什么荣华富贵,最后还不是要黯然收场?倒不如拼一拼!
    李邦彦咬了咬牙,冷笑一声,叫这录事拿了笔墨来,照着杜汇的奏疏重新写了一份,上面写道“地,阴也,主臣民。今太原在北,恐北宫酿祸之故。”
    太子是东宫,皇后乃是西宫,至于北宫,意指的是皇后之下的四夫人。郑妃虽然受宠,却一直不能进阶四夫人,李邦彦这一次倒是干脆直接,正好趁机为郑妃铺平道路,借着这地震,为自家捞些好处。
    李邦彦的行书,也有大家风范,他出身市井,也最好临摹,蔡京、赵佶、沈傲这样的名家他自然临摹不出,可是要临摹杜汇的字却不至出什么大的破绽。再者说那杜汇的字,宫中也未必认得,以假乱真却是足够的。这份奏疏递上去,若是宫中不喜,到时候自然是拿杜汇治罪,若是肯了,李邦彦一来可以脱身,其次也可以火中取栗。
    他本来就是浪子宰相,事到临头,什么事不敢做?当今皇帝又是个好蒙骗的,不说其他,就说梁师成在的时候,就敢擅自更改赵佶的圣旨,在敏思殿胡作非为,最后若不是得罪了沈傲和杨戬,只怕也不会落到黯然收场的结果。此外还有蔡京,蔡京如日中天的时候,私扣和更改奏疏也不是一次两次,最后也无人追究。还不是照样主政数十年,全无破绽?只可惜却死在了自家的子侄手上。
    李邦彦吹干了墨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朝他录事笑道“去,和那杜汇说,他的奏疏,本官这就递上去,让他继续候命吧。”
    录事惊惧地点了点头道“下官这便去。”
    李邦彦突然道“回来。”
    录事满头大汗地回过头,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李邦彦慢吞吞地扬起自己更改过后的奏疏,淡淡道“杜汇的奏疏就是这一本,知道了吗?只要咬死了,谁也奈何不了我们,大不了拿那杜汇来做替罪羊。”
    “下官明白。”
    ……
    宫灯冉冉,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半躺在软榻上的赵佶这时在思考着什么,一直抱着一盏茶发呆。一旁的杨戬早习惯了赵佶如此,自从上次西夏的捷报传来,赵佶就仿佛心事重重一样,什么都不说,就是干坐着,一坐就是半晌过去,有时候突然回神,也是心不在焉。
    杨戬心里觉得奇怪,却又不敢多问什么,赵佶烦,他杨戬更烦,总是这个样子,整个宫里上下都提着小心,这日子还过不过?
    杨戬侧立在龙塌下头,一双眼睛朝赵佶瞄了瞄,见赵佶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琢磨着是不是该恳请赵佶到万岁山去散散心,或者提议赵佶去太后那边坐一坐。
    正胡思乱想着,赵佶突然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道“安宁的孩子还有几天临盆?”
    杨戬低声道“陛下,快了。”
    “哦……”赵佶只是淡淡一笑,又继续阖目沉思。
    赵佶特意一问,杨戬就知道,赵佶心里想着的,八成还是沈傲的事,沈傲这家伙近来也没出什么大事啊,除了打了一场胜仗,让赵佶高兴了几天,怎么就突然变了性子。
    越想,杨戬越觉得捉摸不透,正在这个时候,赵佶又突然道“广南东路可以吗?”
    杨戬呆了一下,低声道“陛下……”
    赵佶抬眸,看了看杨戬,不由失笑道“朕还以为沈傲在边上。”他又皱起眉,慢吞吞地道“移藩的事,要从长计议了。”这时候的他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定,整个人反而显得轻松起来,淡淡道“如今西夏大胜,国力已经不容小觑。沈傲和朕的密议,你知道吗?”
    杨戬隐隐约约知道一些,有些是赵佶透露,有些是沈傲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这二人都将他当做心腹,所以有些话都不避讳他,他不由点头道“老奴知道一些。”
    第705章 赐地
    赵佶从榻上站起来,将茶盏放在御案上,徐徐道“本来呢,福建路换西夏,沈傲是吃亏了一些,但也没亏到哪里去,杨戬你想想看,福建路有百姓一百七十万户,人丁近千万有余。而陇西之地虽是土地广褒,却是荒无人烟,用西夏置换福建路,朕自然占了便宜,沈傲也有这个忠心,这么做,朕保他万世富贵,我大宋得了陇西之地,西京也不必暴露在强敌之下,可谓是一举双赢。”
    赵佶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李乾顺并没有死,西夏又是大胜女真,国力鼎盛,如此看来,此前是朕小觑了西夏。”
    这一场大捷,确实让西夏令各国刮目相看,在各国的印象之中,当今天下,唯有契丹和大宋算是强国,女真新近崛起,自然也是少有的强者之一,只是西夏国此前一再向大宋和契丹称臣,虽然曾与大宋交战往往不分胜负。可是谁都知道,西夏每次出兵,都是全力以赴,而大宋不过是出动边军,并没有到倾国而出的地步。胜负虽然没有见出分晓,可是强弱已经显现了。
    如今西夏完胜十万女真铁骑,西夏的国力,就不再是吴下阿蒙了,须知同样是十万女真铁骑,可以追逐着契丹数十万大军满地跑的,旷野之上,能打出这样的战绩,便是大宋也未必能够做到。
    谁会知道这十万铁骑其实是三万?其一是因为这时交通不便利,许多消息都不能确认真伪。其二就是女真人当时为了恫吓西夏,一再宣称是铁骑十万,要一举吞灭西夏,如今西夏那边将错就错,也不点破,结果是女真人自己打落了门牙往肚子里咽。而各国因为女真和西夏都声称十万的缘故,因此都没有抱有怀疑。
    赵佶身为君王,当然知道,现在炙手可热的西夏已经再不是用福建路所能换取的了,就算沈傲忠心耿耿,肯用西夏来换,可李乾顺和满朝的西夏文武难道会肯?
    这些时日,他所思虑的就是这个,西夏国已经越来越强,沈傲在的时候,赵佶不怕沈傲与他为敌,可是有朝一日,大宋的君王是赵佶的儿子,而西夏的国君换做了沈傲的子嗣呢?所以,移藩之事,既不能亏待,也必须执行,北部的威胁远远比南方要大,西夏移去了福建路,就是天下第一等忠心的藩臣,与大理国一样,与大宋是世代的友好,可是仍留在陇西之地,就是最大的威胁和后患。
    赵佶思来想去,最终目光落在广南东路上(后世的广东。),广南东路即是岭南,也是靠海的府路,面积比之福建路要大一些,人口却只有一百三十万户,这里原本是不毛之地,如今也渐渐生发,两路合并一起,其面积大致是西夏的一半,可是人口却比西夏多了三倍,倒也不算是亏待了沈傲那家伙。
    他既然有了主意,也就不再多想什么,淡淡笑道“安宁在太后那边过得还好吗?朕许久没有去看过了,叫御医们做好准备吧,孩子只怕随时都会降生了。”
    杨戬才知道赵佶日思夜想的竟是这件事,移藩的事他不懂,也没多大兴致知道,只要赵佶的心情好了,他也就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到时候还要请陛下赐名儿呢。”
    赵佶一听,顿时抖擞精神“这个倒是,沈傲在西夏的那个孩子叫沈骓,朕得想个好名儿出来,不能落了自家人的颜面。”随即呵呵笑道“也不知那家伙,什么时候才肯回来,别人他可以不看,可连孩子他也不见了吗?”
    杨戬道“陛下何不如下一道旨意,传召……”
    赵佶打断道“这个要看他的本心,朕催他回来,他心里不情愿又有什么意思?”喝了口茶,又喃喃道“不过现在西夏也是千头万绪,这时候他也未必能抽得开身。”赵佶站起来,继续道“朕今早对镜梳头的时候,才发现又生出了几许白发,哎……朕老了,年纪大的人,是不是就喜欢自顾自地坐在一处不吱声,满脑子想的都是许多从前的事?”
    杨戬呵呵一笑道“老奴才是真的老了,陛下还康健着呢。”
    赵佶摇头道“朕昨夜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朕还是端王时候的事,那时候朕不过是个宗王,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得登大宝,更没想到能享国二十年之久,如今回想起来,真是令人唏嘘。”
    杨戬轻声道“陛下掌国,是上天注定的事。”
    赵佶吁了口气,眼眸望着一处宫灯出神,慢悠悠地道“朕的精力确实大不如前了,李乾顺做了太上皇,朕的身体比他好,可是也该让人来为国事分忧,让储君好好历练一下……”
    赵佶说到这里,杨戬骤然警惕起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听。
    赵佶继续道“太子住进东宫也有一些时日了,也该给他加几分担子。他这个人……”赵佶说到赵恒时,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道“他这个人不成大器,为人懦弱,又偏听偏信,朕知道他,他虽是不中用,可是这心底里头却是野得很呢,以前一直都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赵佶深邃的眼眸闪了闪,晒然一笑道“可是这又如何?他毕竟是朕的皇子,是大宋的太子,总不能一直这样冷着他,传旨意吧,太子也该学学怎么署理政务了,让他每日到门下省去看看奏疏,平时的朝会和廷议都叫来听听。”
    杨戬不敢说什么,乖巧地道“老奴这就去敏思殿拟旨意。”
    赵佶吁了口气,又躺回龙塌上,正在这时候,外头的内侍来禀告“陛下,李门下求见。”
    赵佶淡淡道“叫他进来。”
    过不多时,李邦彦穿着紫衣蟒袍进来,纳头便拜“微臣见过陛下。”
    “赐坐!”赵佶有一丝不耐烦地朝一个内侍怒了努嘴,对李邦彦慢悠悠地道“怎么?门下省出了什么事,还要你亲自来走一趟?”
    李邦彦深吸了口气,欠身坐下,道“太原地崩了,死伤巨万,不可胜数,地崩又引致河坝溃烂,大水冲刷了数县!”
    半躺在龙塌上的赵佶整个人楞了一下,听到地崩两个字,一时间竟是呆住了。地崩和寻常的灾难不同,对这个时代来说,意义非同凡响,但凡遇到地崩,不但百官要有人出来请辞,宫中也有颁出罪己诏出来,因为这预示着上天的某种暗示。
    赵佶翻身站起来,来回踱步,一边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邦彦苦笑道“九月初四午时三刻时分。”
    赵佶阴沉着脸道“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原……太原……那里靠着契丹,也幸好大宋与契丹人议和,永不侵犯,否则契丹人趁虚而入,又是天大的事了。”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这时候倒是想着,若是沈傲在这里,听听他怎么说也好。
    赵佶陡然想起一件事来,道“钦天监怎么说?”
    李邦彦道“微臣就是来递钦天监奏疏的。”
    李邦彦小心翼翼地将奏疏递到赵佶手里,赵佶沉着脸揭开来看了一下,脸色更是怒气冲冲,将奏疏摔在地上,道“这个杜汇,居然敢牵连到后宫来,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北宫四夫人一向恭顺孝悌,如何会惹怒上天?胡说八道!”
    李邦彦立即道“微臣窃以为杜汇此人……”
    赵佶淡淡道“不必说了,罢官,刺配,告诉他,朕和北宫敬天顺命,由不得他来胡说八道。”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再让钦天监写一份奏疏来……就说太原在北,这是北地有王星陨。”
    李邦彦听了这句话,心中大定,北地是契丹,有王者落也是契丹的事,和大宋没有干系,赵佶的意思,是把这黑锅抛到国外去,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四夫人安然无恙,让李邦彦心中不由有些许失落,不过现在算是大石落定了,至于那杜汇……李邦彦心里冷笑一声,想也活该他倒霉,竟是想攀咬到老夫头上。
    李邦彦肃然道“陛下所言甚是,门下省立即草诏,罢免杜汇,刺配真定府。只是眼下太原灾情紧急,是否派一钦差代天巡狩?户部那边,赈灾的粮款也要筹备一些,只是从汴京拨粮运到太原,沿途何止千里,就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流民没有饭吃,肯定是要滋事的。”
    大宋一直奉行的是强干弱枝的政策,各路各府的钱粮都是先输送到汴京,再由汴京分配,这个办法虽然使地方再也无法坐大,可是另一方面,一旦发生了紧急的情况,各地府库中的粮食都是空空如也,不能就地赈灾,只能向朝廷求告,若是遇到了寻常的水灾、旱灾倒也罢了,各地无论如何,也能坚持一两个月等朝廷的粮食拨付过来。
    可是这地崩却是不同,瞬间许多人死亡,无数人房屋倒塌,几个府县不但会出现粮食短缺,暴露的尸首也极有可能引发瘟疫,对粮食和草药的需求巨大,也等不及朝廷的赈灾物资。
    李邦彦这句话,倒是说中了赵佶的心事,赵佶忧心忡忡地道“那依李爱卿看,该当如何?”
    李邦彦眼眸掠过一丝喜色,慢悠悠地道“微臣听说太原那边,边军那里由于朝廷的粮饷总是不能及时运到,因此一些商人便囤积了些粮食,若是边军的粮草短缺,便售卖去给边军一些。等到朝廷的粮饷到了,再收购多余的粮食。”他呵呵一笑,继续道“这些商人虽然逐利,却也让边军不至于挨饿,功过互补,所以兵部也没有深究。如今倒是派上了他们的用场,陛下,何不如户部不必拨付粮草、药物,直接拨出现钱来,让钦差去向商人们购买就是了,如此一来,太原府可以就近赈灾,朝廷也省了麻烦。”
    赵佶听了,淡淡颌首道“可以这么办,具体的章程,叫户部送上来。还有……这钦差的人选,李爱卿认为谁可以担此重任?”
    李邦彦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人选自然要慎之又慎,微臣窃以为,祈国公周正可以担此重任。”
    “周正……”赵佶道“他是国公,只怕于礼不合吧。”
    李邦彦道“事急从权,祈国公为人刚正,对陛下又是忠心耿耿。再者说,他是国公,正是可以打着陛下的名义前去巡视灾情,如此一来,太原府上下,岂不都知道陛下圣恩,令他们雨露均沾了吗?若是派了其他的臣子,倒是多了几分例行公事的味道。”
    听了李邦彦的话,赵佶觉得很是有理,不由笑道“你说的是……哎……”他叹了口气,继续道“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朕倒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邦彦正色道“陛下听了子民死伤,心中不忍,才迷失了心智,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是人君?陛下爱护子民,是天下人的福气。”
    赵佶嗯了一声,端起茶盏来,总算顺了口气,他原本想去太后那里一趟,可是这时候想来不得不作罢,对李邦彦道“你去忙吧,去,把户部尚书和祈国公叫来,朕有话要吩咐。”
    李邦彦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道“微臣告退。”说罢,便碎步退出阁去。
    从宫里出来,宫门外已经有家人备着轿子久候多时,李邦彦坐进去,道“去门下……”接着又道“叫个人,写一封书信去怀州,告诉他们,朝廷要购粮了。”
    第706章 洗心革面
    龙兴府张灯结彩,由上到下都是喜气洋洋,西夏其实算不上什么大国,一直都在夹缝中生存,掰着指头算下来,更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地方。
    可是如今摄政王一举尽歼女真来犯之敌,实在让他们扬眉吐气了一把。
    摄政王早在七八天前就已率一队先锋回宫,今日一大清早,许多人就发现,在这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支迤逦的队伍,雄赳赳的校尉、武士、禁军以及宋军哗啦啦的出现。前队是一队队的骑兵,正中则是用草绳绑成一串串的女真俘虏,后队是步卒看押,这一条长龙,足足有数里之长。有人大致估算过,被草绳绑缚起来的俘虏起码有三四万之多。
    据说女真的武士俘虏了还不算,摄政王还亲率骑军出了边关,四处攻杀关外的牧民,直捣离城,杀女真大小王公数十人,俘获女真太后,带回来了牛羊无数,单骏马就有七万之多。
    平日那些不可一世的女真人,如今一个个耸拉着脑袋,再也看不到任何高傲,一个个显得憔悴疲倦,连走路都有些虚晃,沿街的百姓见了,都不由哄笑,有人大叫一声“女真狗。”于是许多稚童便拍这手,尾随在队伍后头蹦蹦跳跳地又叫又唱“女真狗,女真狗……”
    茶楼里,也是议论开了,西夏主要是由西羌和汉人组成,西羌人自不必说,早在数百年前就与汉人无异,大宋建国的时候,李氏家族还是大宋治下的酋长,除了一部分民族特征,其余的不管是语言、文字、衣饰、习俗也大多汉化,就比如这茶楼,也是国族最爱光顾的地方。
    平时国族并不会和汉人在一起喝茶,往往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各自有别,如今却是不同,在国族心里,对这摄政王不管是喜欢还是厌恶的,终归还是有个共同点,服气!
    不服不行,杀女真人都像是切瓜一样,女真人追着契丹人打,契丹又一向是压着党项人揍,摄政王跳出来,直接把女真人收拾了,谁还敢不服?
    比如这座临街的清泰茶楼,一大清早,二楼就坐了不少人,汉人、党项人都有,偶尔也会有吐蕃人上来,等到队伍入城的时候,一开始各族还是以曲径分明,各不相干,如今却都是轰然往隔窗的位置挤。许多双眼睛看着下面魁梧的军将,再看那些衣衫褴褛的女真人,都不禁议论开了。
    有消息灵通的,也爆料出一个消息“摄政王殿下回宫之后,说是与太上皇商议处置这些女真人的事。殿下提议让国族设立一个劳役营,专门管理这些女真奴,将来说是要免除徭役,往后治水修路的事,都让女真奴去做。”
    有的国族人听了,眼中霎时一亮。说句悖逆的话,自从沈傲监国,国族的低位已是一落千丈,许许多多的特权早已名不副实,甚至许多国族混得比汉人要惨得多,汉人还可以读书,还可以挣个功名,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经商,可以挣个身家,至不济的,总也能寻到点事来做。偏偏国族这些年早就养懒了,没了这特权,日子是越来越难,有些祖上留了家业的,心里也不痛快。
    而如今让国族来管理女真奴,不啻是让国族失去了一项特权,却又得到了一项特权,欺负不了别人,至少这女真奴还可以欺负一下,几个在茶楼上远眺的国族人脸上已经露出喜色,不禁恶狠狠地道“若是让我来管这些女真奴,一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在这个时候,后队突然有人放马飞速过去,众人不禁生出一些疑色,有人道“是六百里加急,莫非哪里又出了事?这可不妙,不会是那女真国主恼羞成怒,倾国来战吧?”
    说着话的人,脸上露出几许畏色;可是大多数人都嗤之以鼻,有人不屑道“有殿下在,怕那女真国主做什么?他便是倾国来攻,殿下也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沈傲听到这些话,非要抓狂不可,让他去面对三十万女真铁骑,他立马打了包袱逃之夭夭,绝不逗留。做人要厚道,这是把沈大财主往火坑里推啊,好不容易发一趟大财不容易,好日子不去过,寿星公想上吊吗?
    大家众说纷纭,目送着那加急的快马朝着西夏皇宫去。
    ……
    如今文殊阁成了沈傲的书房兼办公的所在,回到龙兴府,他竟是一下子清闲下来,许多公务都可以交给下头去处置,不是他突然懒惰下来,只是从前的时候,威信还没有建立,各地的势力蠢蠢欲动,他不得不事无巨细地去处置各种事务。可是如今,任谁都知道,这摄政王监国的地位已经稳得不能再稳,有人滋事造反,那简直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能偷懒,为什么不偷?这就是沈傲的处世之道,他宁愿坐在这文殊阁里泡上一壶热茶,哼着小曲儿看百~万\小!说、发发呆,也绝不肯去碰那案牍上的东西,对杨真他还算放心,反正还有个吏部侍郎兼中书令给他看着,实在不行,他操家伙剁碎了喂狗,这世界也就清净了。反正不管怎么说,造反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西夏。至于那杨真若是敢糊弄到他头上,那也是想都别想,这西夏不知多少人盯着杨真的位置垂涎已久,就等着挑出错来取而代之呢,打小报告的人永远都不缺,沈傲要做的,只是分辨出小报告的真实性而已。
    所以回到了宫里,沈傲逗了逗沈骓,和淼儿说了说话,便在这里干坐着,他要思考,他觉得这世上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需要他去谋划,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有了一大笔钱财,这笔账要好好算个清楚。
    手里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正觉得无聊,知道今日是大军返程的日子,想抽空到宫外去看看鬼智环,外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六百里加急,汴京最新的消息。”
    一份密报递到了沈傲的手上,沈傲接过来看了一看,一时脸色骤变,道“送信的人在哪里?请他进来说话。”
    过不多时,一个魁梧的军将走进来,沈傲擦眼一看,忍不住冲上去给了来人一个熊抱“哈哈……原来是小舅子,我x盼夜盼,就盼着见你。”
    “表……啊,殿下……”来人正是周恒,周恒从胖子形象中脱胎换骨出来,菱角分明的脸上略带几分沧桑,虎背熊腰,腰间的皮腰带束得很紧,越发显得英姿勃发,见沈傲没头没脑地冲过来,立即后退一步,大叫道“殿下……不要……尊卑有别……殿下……”
    后头的话说不下去了,沈傲抱住他的一刻,他也狠狠地将沈傲搂着,忍不住道“表哥,你在西夏这么久,为什么还不回去?我来的时候,阿姐还来问,你是不是又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沈傲放开他,这一次校尉虽然赶赴西夏,可是周恒却不在选调之列,毕竟武备学堂还要留些骨干协助操练新生,如今突然见到这家伙,沈傲反应激动是不可避免的,他呵呵一笑,拍了拍比他还要高上几分的周恒,道“表弟长大了,哈哈,越发像个男子汉了。”
    周恒苦笑道“可惜表哥娇妻如云,我却一个老婆都找不到。”
    沈傲愕然道“怎么?泰山大人没有给你相一门亲事?”
    周恒摇头道“爹说了,先立业再成家,这事也就耽搁下来。”随即一笑,又道“耽搁些时日也好,其实我和表哥不一样的。”他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高傲,同时是带着一点蔑视沈傲的口吻道“我周恒,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周恒了。”
    沈傲觉得他的话有些刺耳,不禁道“若儿是不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周恒双手一摊,道“也没什么,只是说表哥太花心,见一个爱一个……”
    沈傲厚颜无耻地道“抬爱,抬爱,其实表哥能有今日,都是若儿的栽培之功。”
    沈傲想起了方才信中的事,不禁皱起眉头,道“太原地震是什么时候的消息?朝廷已经下旨意赈济灾情了吗?”
    周恒肃容道“陛下已经有了旨意,让爹做了钦差,代天赈济太原。爹已经启程,又叫我来知会表哥一声。”
    沈傲吁了口气,道“死了这么多人,可能要出乱子,西夏这边,也不能袖手旁观,不如这样,我立即拨出五十万贯去,再就近输送一些草药、粮食过去,如今我做了这西夏摄政王,又是大宋的臣子,西夏与大宋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眼下赈济最是要紧,其他的事都暂且放下。”
    周恒颌首点头道“若是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沈傲继续道“你来一趟不容易,就在这宫里住下,你是我的小舅子兼表弟,不相干的,不过……”他严肃地道“话说回来,兄弟归兄弟,这宫里的女人不能乱看,算了,表哥对你太不放心,不如叫两个小太监日夜跟着你,省得你凶性大发,做出什么事来。”
    周恒一时愕然,道“表哥,我真的改了!”
    沈傲撇撇嘴道“那我也改了,你信不信?”
    周恒拨浪鼓似地摇头“不信。”
    沈傲淡淡一笑道“可你表哥也不信你改了,少废话,走,带你去看你的小外甥去。”
    第707章 诚实正直的沈傲
    小孩子被周恒逗弄了一会,便被奶娘抱了去。周恒见了这个奶娘,脸色骤变,趁着淼儿进里屋的功夫,低声对沈傲道“表哥,这奶娘……”
    沈傲很淡然地道“不要大惊小怪,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看了这奶娘,你有没有觉得淼儿简直是天下无双、人间绝色,像是天上落下凡尘的仙子?”
    周恒深吸了口气,觉得很有道理,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道“如此一想,淼儿姐姐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不过……”他立即道“我阿姐更是美丽动人,貌若西子孤舟在荷花池塘深处。”
    沈傲淡淡笑道“这就是了,所以说这世上有了丑,才会产生美,就比如你表哥,每日看那奶娘次,便总是能三省吾身,想起诸位贤妻,便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周恒绕绕头道“表弟现在觉得,其实方才走过去的一个丫头也是貌若天仙,下次若是再多看那奶娘几眼,岂不是人尽可妻了?”
    沈傲板着脸道“做人不要贪得无厌,有个六七十个,也就知足了,什么不好学,别去学……”沈傲咳嗽一声道“别学汴京宫里的那位……”
    “哪位?”周恒一头雾水,随即反应过来,咂舌道“大逆不道啊,表哥,我跟你学坏了。”
    淼儿笑吟吟地莲步出来,招呼了周恒,一双眼眸深邃无比,问周恒汴京的事,自然离不开周若什么的。周恒傻乎乎的知无不言,沈傲给他使了使眼色,见他恍若不觉,也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淼儿轻笑道“夫君,你这表弟真有意思。”
    沈傲心里想,恐怕是周若、蓁蓁、安宁对你来说更有意思。口里支支吾吾一声“我肚子饿了,快叫人上膳食来,吃饭!”
    三人就在这文殊阁里用着午膳,周恒好歹是公府出来的,规矩也都懂。不过这顿饭,还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比如淼儿夹了一块羊肉片儿到碗里,轻轻地咬掉了瘦肉,轻车熟路地便把那沾皮的肥肉放入沈傲的碗筷里,沈傲咳嗽一声,用脚去踢淼儿的腿,淼儿只是埋头咀嚼,不理会他。
    周恒看在眼里,迟疑了一下,便也夹了块羊肉片儿去,咬了瘦肉,剩余的皮条往沈傲碗筷里放。
    沈傲火了,拍案而起“当我这碗筷是垃圾桶吗?什么都往这里倒!”
    淼儿夹着筷子,扒拉扒拉的当做没事一样继续吃饭。
    周恒咳嗽一声,道“我……我看……”
    沈傲板起脸来教育他“她是她,你是你,你当这是西夏人的风俗是不是?”
    周恒解释道“不是,我是想,淼儿姐姐是表哥的妻子,我阿姐也是表哥的妻子,她能放,我也代我阿姐放给你,表哥这样才算一碗水端平,一视同仁是不是?”
    沈傲一肚子火气,一下子哑了火,把周恒的皮条儿丢了,继续埋头吃饭,绝口不提这个事,他最怕的,就是在一个妻子面前提起另外一个,有一种心虚,总觉得做贼一样。不忘道“女真使者已经到了龙兴府,下午表弟随我去见他。”
    “哦……”周恒乖乖地点头。
    一顿饭吃完,淼儿叫奶娘抱了孩子去午休,沈傲和周恒两个人到暖阁去喝茶。这暖阁李乾顺已经不太愿意来了,这里毕竟更像是书房,如今太上皇无事一身轻,便搬到后宫去,那里地方大,也清净一些,偶尔也会来暖阁,可是次数已经越来越少。
    周恒喝了口茶,便对着沈傲呵呵地笑,道“表哥,你如今越发了不起了,爹很早就说表哥的前程不可限量。”
    沈傲很享受这种感觉,周恒的话不是奉承和恭维,可是在沈傲听来,却比阿谀奉承更加动听。他故意摆摆手道“误打误撞而已,表哥时运好,倒是你,身为世子,也要做出一个样子来,将来才能继承家业,发扬周家。”
    周恒苦笑道“我倒是想,可是总是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一次选拔校尉出征祁连山也没我的份。”
    沈傲呵呵一笑,慢吞吞地道“往后用你的地方多的是,表哥就怕你出了危险,周家就你这么一个男丁,若是出了事,岳母大人还要活吗?”
    周恒肃然道“男儿马革裹尸,哪有这么多儿女情长。”
    沈傲啐了他一口“你倒是说得轻巧。”
    周恒想了想,道“表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汴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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