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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浩出声唤住了行礼完打算离去的老管家。
    温斯顿马上抬起脸,可是床上优雅的男人却突然脸色涨红,难以言语。
    温斯顿纵然不算是主人肚里的蛔虫,这两三天的大小事情也是全看在眼里的。
    他很清楚,依喻元浩外柔内刚的性格,要他拉下脸来问,等月球和地球互撞的那一天吧!
    温斯顿念头一转,便不待主人想通,径自往窗户靠近。
    正不明白老管家为什么突然无视他的命令,公然走掉,但再一会儿,他发现老管家是故意站在窗前,动也不动,目光直直凝视某处,而后回头对他一笑。
    那是个极为慈祥的笑容,充满眷顾、关怀的情感。
    喻元浩恍然大悟。
    “谢谢你,温斯顿,你可以去休息了。”他微微一笑,由衷感谢。
    温斯顿敬了个礼。
    他从小看这男孩长大成男人,有多少事不了解的。
    “少爷,别客气,虽然是夏天,但请记得带条毯子,还有多穿件衣裳,别着凉了。”
    语毕,老管家并没有多做停留,但离去时,也没有关上那扇门就是了。
    沉默的意思昭然若揭。
    喻元浩随即端起温热的红酒,一口见底,然后他披上睡袍,扛起备用的毛毯,走出房间。
    第四章
    夏夜熏风,无比的甜美,使人通体舒畅,月亮藏在云后,若隐若现,忽明忽亮。
    喻元浩背着本馆的光线,循着方才温斯顿再明显不过的提示,朝着一间巨大的玻璃屋子走去。
    微微敞开的门,多种玫瑰的香气,混合在夜风之中飘散,为他指引了一条没有形体,却真实存在的路径。
    他看了眼没关上的玻璃门,明白为什么前天晚上会有风吹进房间。
    原来小野猫途经之处不会关门关窗。
    真是的,她在自己家里难不成也这么四处遛达吗?她家最好方圆十里之内都有保全!
    银丝月光照亮了玫瑰园,百花齐放,各种颜色品种都有,而他今天无心赏花,悄声走着。
    怕吵的小野猫,你在哪里呢?
    用童谣一样的调子重复着两个句子,在心中轻轻吟唱着,朦胧视线中,一朵朵的玫瑰也好像在合拍子点头。
    突地──
    他脚步顿停,月亮被流云遮住暗去又亮,他确定了那团睡在花树下的物体,是他要找的小野猫。
    果然,她穿着蓝色的迷彩服哪!
    喻元浩的嘴角不能控制地勾了起来。
    这女人皱着眉嘟着嘴咬着牙,脸颊鼓鼓的,连睡着都好像还气呼呼的,一点也不在乎她好歹该有点女孩味道。
    饶是这么说,他的心火却蓦地平熄。
    怨愤,气恼,嫉妒,憎恶,算得上七罪的情绪都因她起,因她灭,因为她而驱动。
    粗暴好比暴君尼禄的她,如一只小野猫般任性的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魔力?
    而心中这种没有预警的温暖和心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光是这样看着她,他居然会有一种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得不能呼吸的感觉!
    他怎么不气她了呢?
    因为她像玛丽叶,所以他无法对她发火吗?是这样的吗?
    喻元浩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轻手轻脚,分了三、四次拨开她的头发,露出那张艳丽狂放的蜂蜜色小脸,将记忆中的女性脸庞与之重迭比对,每一分每一寸。
    答案是否定,百分百的否定。
    “你一点也不像玛丽叶,一点也不像。”他喃喃。
    蓦地,被吵的小猫发出一声喉音闷吼。
    喻元浩收声,但不能停止微笑,他有些偷偷摸摸地在神秘的夜色掩护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因为咬牙切齿、满是怒气而乱丑一把的小脸蛋。
    “怎么会美呢……艳阑……为什么我会觉得你美呢?”
    喻元浩没有答案,这种心情,他从未有过。
    但是他在小野猫又一声低鸣之后,停止了疑问,在她身边,将带来的毛毯打开,躺下。
    阳光洒在手脚上,热烫烫,气温直线上升,睡得一身薄汗,但是苗艳阑怕冷不怕热,所以这种温度对她刚好。
    嗡嗡嗡……
    噪音忽远忽近,比蚊子尖锐,波频更强的声音,吵醒了警戒心很高的苗艳阑。
    噢,随处乱睡可以,但有危险来时,她不会脑袋空空不知反应的,一群蜜蜂有本事可以把她搞成红烧猪头。
    一对迷眼,在明亮的光线中打开,捕捉光线,辨别颜色,拼凑形体,将资讯传到大脑里头运作。
    几秒后,她的双眼大张,几乎成一正圆形,因为眼前的情景而不敢或动半分。
    哇,王子耶!
    睡在玫瑰花下的王子耶!
    接着,尚在记仇的苗艳阑将满心的感动抛到外太空去。
    哼,喻元浩长那么帅是要死哟!
    这种长得太帅的人十之八九是祸害!
    虽然这么想,她的眸光还是若无其事的转了回来,有点移不开。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子里乱转着。
    他怎么会睡在这里呢?而且,他看起来好像睡得很舒服呢!真令人羡慕,能够这样夜夜美梦,睡得很甜,感觉一定很棒。
    不过,她今天也没作恶梦,不用太羡慕他啦!
    特定的情感作祟,羡慕两字让她心里好像有一点闷,不过,更大的情感在发酵,她故意忽略,好继续这么看着他。
    他很漂亮。
    苗艳阑搔搔头,但无法想到别的形容词。
    用漂亮来形容男生很奇怪,但是美丽的东西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他的比例多么完美,斯文不落秀气,英俊不显俗气,白皙但是健康,男人最美丽的可能性全集合在他身上了。
    难怪媒体老是王子、王子的形容他。
    而且他是个有礼貌,文质彬彬的王子。
    真教人妒恨,为什么好事都被他占尽了?真是让人不平衡,而且这样的他昨天还讥讽她!
    除了百分之十的愤怒,其余百分之九十是难过,好难过,心里胀胀的,好难过哟!
    情绪一来,不知是哪根神经接错,苗艳阑粗鲁地抓了身旁一把玫瑰,用力的往男人的脸上一砸,丢了就跑。
    又是一天的早餐时间,从第一天的异常接近,第二天的尴尬别扭,今天乃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氛。
    脸上有着几道刮痕的男人从容喝着咖啡,那右手贴ok绷的女人则是埋头吞蛋卷。
    感觉好像满普通的,但事实上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两个人的距离似接近又似遥远,但是默契很好般,绝口不提一些事情,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预感。
    而且太快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也不符合他们的步调,他不喜欢太过激烈的感觉,而她会狗急跳墙。
    装死吧!这个念头,让他们分别却一致在餐桌旁选择沉默。
    温斯顿在此时提着水晶壶走了过来,帮苗艳阑添水。
    “苗小姐,运动器材室的沙包,我已经都换成全新职业用的了。”老管家温声道。
    还来不及对温斯顿开口说话感到震惊,苗艳阑一听到沙包两字,马上梗到,拿刚被灌满的水杯救命。
    态度之夸张诡异,有长眼睛的都看得见,见状,喻元浩一脸疑惑,望向温斯顿。
    老管家笑容和暖如秋阳。
    “少爷,昨夜风大,温室里有一区的玫瑰被吹落了大半,我今早也派人去收拾妥当了。”
    喻元浩紧接着呛岔了气,趴在餐桌上咳到不好意思把他的帅脸抬起来。
    看他们再也不能当昨夜啥都没发生过,温斯顿含笑提着水晶壶,站到几步开外之处,内心暗自窃笑。
    只要是发生在这个家,大小线索都逃不过他的法眼,静观其变,这就是当管家的最大乐趣啊!
    人若倒楣,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还以为是结婚礼服,没料到只是记者发表会要穿的第一号新娘礼服,尖叫着又上了一回的枷刑之后,苗艳阑被送达记者会兼茶会现场。
    她这才发现当替身的日子原来不是那么好混的!
    呼吸困难地坐在喻元浩身旁,安静微笑,假装专注聆听周遭长辈说话,任闪光灯对着眼睛直射,还要一副幸福小女人样。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苗艳阑眺望远方,然后急忙收回目光。
    下午时分,透过九十一楼玻璃窗往外看,虽不见百万美金的夜景,但是清楚的建筑物,高架桥梁,河道,更远处的山,全都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标示她的所在位置。
    人就是要脚踏实地的活着啊!这是她的信念,她的坚持,呜,更是她的可悲宿命啊!
    噢,她脑子发昏,双脚发软啊!谢天谢地,她不用站起来。
    内心正这么想──
    “婚约发表记者会就进行到这里,请各位留下来享用茶点,准新郎和准新娘也会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度过下午茶时光,谢谢媒体朋友来采访。”
    司仪的话一说完,苗艳阑眼角余光瞄到属于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朝着她伸来。
    她不甚自在,但又不能拒绝,只好将自己的右手放了上去,摇摇起身,不能控制的“摇摇”。
    虽然不用说话,有喻元浩当挡箭牌,但她还是得笑。
    开玩笑,笑什么笑啊?!她可想拔脚就跑呀,前提是她还能跑的话……
    噢,不要、不要,她不要靠近窗子啦!
    死喻元浩,不要再走过去了啦!
    再逼她,她就要开口大吼啰!
    被人带着走的苗艳阑内心骂遍了英俊男人的祖宗八代,不能克制地露出狰狞的表情。
    而被准新娘瞪视的男人,笑得俊尔多情,婉转妩媚,不以为意,款款看着美丽人儿,将她眼底的惊慌收在心底。
    在她不能拒绝的情况下,以一种很幸福的姿态,覆在她背后,将她狠狠压在玻璃窗上。
    俊男美女,王子公主,在第一高楼目前对外开放的最高楼层,世界的顶点,将一切踩在脚下。
    这画面不但霸气,还有点浪漫诗意,记者怎会放过,闪光灯此起彼落,没有停过。
    但是真相是,喻元浩此时正小小坏心眼的在女人耳边温声呢喃──
    “原来,你怕高呀?!”
    男人的肯定式问句,苗艳阑根本无力反驳,她光要控制住不尖叫就用尽全力了。
    噢!天啊!她的脚下……噢,她会掉下去,她一定会掉下去!
    “放开我。”努力灿笑,苗艳阑非常不情愿,但是软弱地吐出有生以来最虚弱的口气,嗯,讨饶。
    听到期待已久的可怜口气,喻元浩乘机偷吻了下女人的耳壳,他很j他知道,但他也相信女人此时应该啥都感觉不到吧。
    “你这样还真是可爱耶!”比起你昨天怒气冲天,一副要杀人泄愤的模样,或是今早在晨光中头也不回的跑走,可爱上一千倍一万倍,多么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苗艳阑已经快喷泪了。
    “对啦,我惧高啦,人干嘛要盖超高摩天楼啦?!脚踏实地不好吗?地震、火灾发生,只要跑到屋外就好啦!人又没翅膀,干什么一直往上爬啊!摔下来就完蛋了啦!”
    那话语虽然可怜,但喻元浩似乎还在借机将先前所有的委屈给一次补齐,死也不退地贴在她的身后。
    对,他内心还是有大男人的一块,他就是喜欢她向他示弱,他知道她不弱,实际上,她比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强悍,但是,嗯,这样他可以将示弱转化成她会依赖他。
    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情景,早知道他昨天就押她上飞机──
    “我会保护你,带着你飞翔,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相信我嘛!”喻元浩不明所以,但是极为认真的说着。
    他想得到她的信任。
    苗艳阑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之际,还是摇头拒绝了男人甜蜜的恳求。
    “我才不把生命交到别人手上呢!做人实事求是,我没有翅膀,这辈子就死也不飞上天!”
    喻元浩正打算要说服女人,怎知道在他怀里的女人身子一软,双眼一闭,挂在他身上,就这么昏了过去。
    对危险敬而远之是天性,惧高是人的原始本能,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衍生成惧高症,而没有惧高症的人不能了解那种感觉有多么恐怖。
    情况严重一点,等于恐慌症发作,呼吸困难、心跳加速这类症状都会出现,再惨一点就是休克昏过去。
    看着床上苍白小脸,恶梦缠身的苗艳阑,喻元浩明白自己一时的小恶作剧,原来错大了。
    他没预见她会害怕到昏倒,他还以为她只是不喜欢的程度而已,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突地──
    “哇啊!”
    苗艳阑发出尖叫声,突地坐起,大眼泪花乱转,还以为她刚才已经摔死了一次。
    “呜,我讨厌101大楼啦!”
    她看了男人一眼,虽然没有流泪,但发出的悲鸣令喻元浩再也顾不得了,一把抱住抖个不停的苗艳阑。
    “混蛋,你这个混球,我都承认我怕了,你还想怎么样啦?!”
    苗艳阑并没有乖乖接受男人的拥抱,她拳打脚踢,对于害她经历人生绝境的喻元浩,恨得牙痒痒的。
    “对不起,对不起,艳阑,我真的没想到你有惧高症。”被打得心甘情愿,喻元浩拚命道歉,什么男人面子全放到一边。
    苗艳阑还是用力的捶着。
    “我们还在101吗?”
    她夹着哭音的问句,让他马上摇头。
    “我们回家了,别怕,这里是一楼,我的房间,我们在地面上。”
    苗艳阑偷瞄了四处一眼,确实如男人所言,是他别墅的古典装潢,内心的恐慌这才没有继续增加。
    一想起脚底下空无一物的感觉,她就想吐!
    天,她最恨高处了,她在侦十队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这点,绝不轻易露馅,深怕被单双逮到弱点,怎知今天在人前破功。
    都是喻元浩的错!
    “大混蛋!大混蛋!”她一边骂,一边放松了身体,软在男人的怀抱里,不由自主地享受他的气味、温度,当成小小赔偿。
    她被整得那么惨,她有权偷偷这么做的。
    把行为合理化,她不去想,背后她用什么心情,依恋着这个任务的辅助者,这个时间一到就会天人永隔的家伙。
    不去想,就什么都不会成真。
    是啊,天人永隔并不只限于生死,他是天之骄子,而她小小女警,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再相遇呢!
    而且他还有一个美丽有教养,气质出众,家势和他一样显赫的未婚妻在等着他,七天后就要结婚了。
    她又不是白痴,她很明白,她只是不想承认,因为男人的温柔拥抱,而在心中刚成形的情感叫什么名字罢了!
    可是她是绝绝对对不把心交出去,这是她最后的防线,她必须牢牢守住。
    不过就容她脆弱一回就好,贪心一次就好。
    这样子,她就可以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了他,拿自己当饵,将觊觎玛丽叶的坏人钓出来就地正法。
    她会以玛丽叶的安全为第一优先,她会尽一切保护玛丽叶。
    因为玛丽叶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感觉到女人不再挣扎,但还是全身虚软无力,一想起她平时的张牙舞爪,一根在乎的刺贯穿了男人心。
    “对,我是大混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后悔不足以形容喻元浩只因为贪求一点特别眼光而造成的后果。
    在男人肩颈,苗艳阑闭上眼睛。
    半夜总四处乱跑的小野猫,因为受惊过度,在喝过加了安眠药的热牛奶后、在大床上陷入昏睡。
    喻元浩怕她就算吃了药还是会梦游,看护了一阵子,发现她动也不动之后,起身到书房,几番思索,拨了通电话出去。
    铃响之后,叮铃之声,透过保密的电话线路传送过来。
    “哎哟哟,王子殿下,今儿个公主昏倒的新闻还闹得真大,你们的婚礼、绑架案件已经被八卦报纸炒得沸沸扬扬,足够引人注目了,不用再玩这一手吧?!”
    典型单双的挖苦语句,喻元浩首次没有意愿奉陪她玩语言游戏。
    单双的大计谋他不是很清楚,但她想利用苗艳阑打什么坏主意,他一清二楚。
    “小双,这戏不要再演了,凭单氏的保全还有喻氏的能力,我要保护玛丽叶是绰绰有余,况且在婚礼之后,玛丽叶也不会留在台湾这块是非之地,出了海关,自有罗森家族会保护她的安全。这么一想,这场戏实在没有必要而且多余。”喻元浩有条不紊,说出方才就在他心中浮现的想法。
    电话另一端,陷入静默。
    许久──
    “元浩,这一件事情,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要钓大蛇,就要用大饵,这次机会没了,之后还要掌握到相关情报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要不是选举在即,对手也不会失了平时的谨慎,我一举切断了对方多条路、抽了银根,就是为了逼对手走回头路。”
    单双笑语铃铃,但是他听得懂她玩笑话下的认真。
    她从小到大,只为了布这一局,要在这三个月里,一鼓作气挖起一个黑暗组织,令对方措手不及。
    为了这一点,她跳级超修,在美国以极年幼拿到了硕士学位,又回台湾在短到吓人的时间里拿到了警大的博士,同时间,通过国家资格考进入警界,动用自家资源办案,不择手段爬到三线一星,只为了最重要的一场战役。
    这个世界凡百事情都是时机问题,有时候只要错过一次,便永远无法重来。
    这回天时地利加人和,他得娶玛丽叶,而消息又马上被绑架集团掌握,巧合到近乎命运。
    她那么长的计画,喻元浩理智明白,可他只三天,情感就无法同步了。
    他不希望让苗艳阑历险,也不要她在他触手不及之处受苦,在经过今天后,他无法视而不见。
    “我不希望艳阑遭受不测。”
    以最直白、最不掩饰的方式,将心意摊在单双面前,虽是下策,但也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了。
    过了十二点就只剩下六天,这么短的时间里,何时出事都不令人意外。
    电话那头一阵惊呼──
    “元浩,你……”
    “对。”不用否认了,没意义,喻元浩抢着回答,干脆俐落。
    可下一秒──
    “我做不到。”
    喻元浩并不吃惊。他早猜到单双会牺牲和他的情谊!
    “那么,小双,我也有我的方法保护那个女人。”
    半晌──
    “我不懂爱情,但把爱情等于保护的话,你这么做值得吗?她绝对不会再保护任何人哟!”
    喻元浩轻声笑,望向窗外明月。
    “值得不值得不是我思考这件事的原则。”
    第五章
    灵魂重重摔回躯体,打高处跌落不管几次,苗艳阑还是惊呼出声,坐直身体,粗喘着气。
    有一种万分不适的感觉,在脑海浮沉。
    她举目四望,这儿是喻元浩的房间,她还有印象,昨夜她是在这里睡着的。
    怎么,她没有梦游吗?
    撑着奇异沉重的脑子,苗艳阑打算掀被下床。
    “苗小姐,醒了?”
    男低音从入门处传来,苗艳阑潜意识定住身子,但只一眼,她便失望地发现,那个男性,并非让她下了保护决心的男人。
    温斯顿温柔地笑着,捧着睡袍前来。
    “早安!穿上这个,一大早还有点凉,会感冒的。”不只是主人出门前交代要照顾这个女人,他身为一个长辈,也想对这个女人好些。
    苗艳阑道谢,但拒绝了。
    她一点也不花娇叶弱,更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感冒。
    “早安!不用了,我不冷,喻元浩呢?”既然这老管家能说话,她家常问问,应该不奇怪吧!
    听着她有些吞吐、有些故作自然,温斯顿忍住了笑意。
    “少爷出门了。”
    噢,出门……出什么门不带她?
    “他去哪里,你知道吗?”苗艳阑再次随口般问,虽然她并没有把握温斯顿会对她有问必答。
    但她不知道这老管家在一个小时前的晨间会报,已经对所有工作人员暗示过要敬她如敬喻元浩。
    他活了几十年,喻元浩那种什么都不要,一要便成痴入迷的事情,多少见识过几桩。
    更何况这粗鲁的小姐对他们并没有轻慢之心,她只是单纯的粗鲁,一样米养百样人,她不是个坏孩子。
    “玛丽叶小姐的飞机今天凌晨到达台湾,少爷他有要事去见玛丽叶小姐了。”温斯顿诚实的回答。
    苗艳阑扬起微笑,内心却突地抽动了一下。
    她不该悲情的,她不是已经下好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那人儿吗?为什么只是因为听到他去见她,她便觉得难受呢?
    她怎么能够这么反反复覆,这么的不坚定呢?
    如果无法把对方看得比自己重要,那么所有的保护都只会沦于形式,都会功亏一篑的,她必须要坚强、笃定、没有疑惑。
    玛丽叶比她重要,因为喻元浩。
    思绪瞬间跳到结论,苗艳阑仰起头,决定转换一下心情。
    “温斯顿,你原来会说话耶!”她笑着问,将所有苦闷的心情埋到心底深处,落锁。
    温斯顿微笑。
    他只是没有需要开口,又不是哑巴。
    “以前少爷不说话,所以我自然没有回应的需要啊!”他很私心的想让眼前的女孩多了解喻元浩一点。
    苗艳阑闻言,眉头一皱。
    喻元浩不说话?他没有不说话啊!
    “他在家里不说话吗?”虽然和她认识的他不同,但是她很好奇,他是否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个程度的贪心是可以被原谅的吧!她不由得这么想。
    温斯顿的思绪回到过往。
    “喻家家大业大,以机械工程起家,后来跨足到飞行器,举凡飞机、直升机,甚至战机的研发都有涉猎,企业体遍布海内外,少爷是唯一的继承人,除了还有一点自由的幼儿期外,他没有不被当成喻氏的一部分来看待过。
    “或许是这样吧,少爷的私我部分并不强烈,他的二十四个小时都是对外力求表现,所以当不面对人时,他也愈来愈静,把时间拿来准备应付外界的能力。简言之,像是一个下了舞台毋需说台词,便忘了怎么说话的演员一样。”
    刚开始,他在一旁其实是很心疼这个老成的孩子,但一路伴他长大,他也发现他无能为力。
    喻元浩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刺激,一个完全和他相反,能不顾一切的野性生存方式,以打破那层壳。
    而现在,喻元浩已经破壳而出了。
    看他早晨离去时的刚强果决,彷佛一个皇权加身的王者,他不再是喻氏的王子,他本身就是王,喻氏为他而存在。
    聆听老管家的陈述,苗艳阑是有些明白又有些模糊的,她并不明白其他家庭怎么教养小孩,她只知道她爸妈很宠她。
    要她健康,要她快乐,没有成就也无所谓,让她顺着心意长大。
    “听起来好像很辛苦。”苗艳阑很难想象,只感觉到那种日子不是很苦闷吗?
    温斯顿微微一笑。
    “现在不会了,少爷他已经有了珍贵的东西,绝对不能放手离开的人了。”人会因为有想保护的人而变强。
    苗艳阑强挤出微笑。
    是啊,她懂。
    “我也希望他可以幸福。”苗艳阑笑着说道,不去理会内里正如刀割,血淋淋的痛着。
    她无意识抚摸着肩上的枪伤。
    过去,她保护的人不值得保护,她选择调任,现在这份热切的心意不是公事,而是彻头彻尾的私事。
    “元浩!”
    被人领进门,马上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喻元浩张开手臂,接住了扑来的女性。
    在交换几下亲密的颊吻后,他很开心这小女人的行迹并没有泄漏,顺利的进入台湾。
    “玛丽叶,这一趟一切平安吧?”他温柔的问。
    玛丽叶。罗森柔软的颔首。
    在罗马偷天换日之后,她延迟了五天,利用苗艳阑的身分通关,或许因为是警察的名义,她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一路上风平浪静,保护她的人也都确认并没有被发现的征象。
    “一切都很平安,你就别担心啰。”玛丽叶。罗森愉悦的说着。
    喻元浩松了一口大气。
    同时,脑海也浮起了另一张脸蛋,他不由得拂开了女人的额发,细细端详着。
    果然不像,他连比对都不用。
    这果然不像的比对想法或许代表他已经陷得太深,过于在意,害怕连心意都让那受不得委屈的女人受委屈,所以得在尚未出口前,便自行三番两次的验明正身。
    她只值得最纯粹的爱,一如她这个人。
    满脑子都是苗艳阑,他回过神要自己冷静一点,不要像个初尝爱恋的小毛头一样,把所有事情都抛在脑后,害她背负让他失常的罪名。
    这一趟,他是为了玛丽叶而来。
    “为了确保安全,接下来到婚礼时间,你都得待在这里,请你不要离开饭店一步,只要不离开这里,我相信你会很安全的。”这儿是喻氏底下的产业,要藏个人,不成问题。
    听到婚礼两字,玛丽叶点头的同时,眸光灿烂,散发少见的执着热力,炯炯有神,但随即彷佛觉得羞人般低了下去。
    “婚礼筹备得如何了?”虽然很对不起元浩,但是她无法不这么做,自私的为了自己而打算。
    小心翼翼的问句,换来了朗笑声,玛丽叶。罗森从未听见喻元浩这么豪放,这么不含蓄的笑声,急忙抬起脸。
    在她视线里,男人不加修饰,笑容好比太阳,强而有力。
    他就知道她在意这个。
    “神父和薇儿莎都已经抵达台湾了,只要婚礼能按时举行,我想一切都不会是问题的。”
    婚礼是为了她办的,喻元浩没有迟疑的回答,宣示仪式如箭在弦上。
    但玛丽叶的脸庞只一秒欢欣后,接着就浮现了庞大的阴影。
    婚礼准时举行还有变数,很大的变数,不是吗?
    “绑匪的行迹,还无法掌控不是?我听小双说,现在敌暗我明,还很不明朗,还有那个替代我的女孩,会不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我非常非常的焦虑呢!我仍然不能接受小双的计画,太恐怖了,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会良心不安的!”
    玛丽叶总是这么温柔、善良,喻元浩拍了拍她的肩。
    不需要担心的,有他在呢!
    “放心吧,我已经决定不袖手旁观了,这件事情不再是小双的恩仇,我会保护那个女孩的。”喻元浩低声说着,内心潮涌。
    他的心没有不安,唯有绝不能让苗艳阑受伤的笃定想法在发威。
    完全的保护苗艳阑,纵使无力改变单双的计策,不能把藏身在暗处的人给揪出来,但在无可转圜的情境里,他仍有可施力之处,她有她的阴谋,他有他的做法。
    他不会再让那人儿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专注聆听着喻元浩的话语,玛丽叶。罗森感应到了什么。
    他好似变得坚强,变得义无反顾,比起过去随长辈决定人生方向时的他,更加的豪情壮志。
    他变得好有男人味。
    “你是不是变了?这几天里,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灵巧的刺探着,玛丽叶。罗森利用挚友的特权想挖出些内幕。
    不明白好友怎么这么说,喻元浩微笑着。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玛丽叶。罗森伸长了手,抚触男人的脸颊。
    “没有不对劲,只是我觉得你变帅了。”不是坏事,这是好预感。
    喻元浩笑得没有防备。
    噢,她这么说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你没有福分。”
    意在言外,玛丽叶。罗森是个相当聪敏的女孩,一点就通,了解了他言下之意。
    他语带双关,她不会爱他,还有就算能爱,他也不会给她爱了吧!
    “怎么,有个能让你幸福的人儿出现了吗?”
    喻元浩颔首,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向来诚实。
    她水眸一转,内心欢喜。
    真是太好了呢!
    “莫非……是那个代替我的女孩?”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他身边最大的改变,应该就是这个了。
    这一回,喻元浩敛了笑容。
    “玛丽叶,你们其实一点都不像,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非因为她像你而有感觉,因为我对你从来没有那份感觉。
    这是一份完全新生的情意,每一点每一滴都属于苗艳阑。
    “我明白,就像我不可能爱上你一样,这是同理可证。”玛丽叶大方的笑说,突然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婚礼她会来吧!我想要赶快见见她,要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喻元浩笑了,点头应允。
    午后骄阳炎热不已。
    森林的风吹过,夸张的笑声夹杂在风声之中,愈来愈响亮。
    喻元浩回家,发现应该在宅子里的人半只不剩,仅在大门上钉了张纸条,要他如果回来,到网球场找人。
    要是没有纸条,他已经打电话报警,准备去拷问单双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了。
    走在小径上,金色的光透过树叶洒下,眼前突然一亮,穿着围裙还有燕尾服的男男女女都在尖叫和来回跑着。
    笑声响彻云霄,欢乐充满天地。
    其中最勾引他目光的,是一只穿着迷彩服的小野猫,正抡着一颗排球往别人身上砸。
    毫不留情,没有半点女人味,极不温婉,也不柔弱。
    可是她尽情地挥洒着汗水,灵活地移动着,狂妄地笑着,一点也不顾虑别人的眼光,耀眼而难以逼视。
    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在他家玩躲避球,更没想过这群沉默的人会这样不顾形象,没有半点专业的大笑、尖叫着。
    预感果然没有错,她已经踏进了他的领域,踏翻了每一寸地,在他的周遭掀起一阵狂风。
    而这让他的心头一暖,同时很高兴她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故,而留下什么阴影,相反的,她现在很开心,一点都没有被那事所困扰。
    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他要她开心,他要她快乐。
    另一方面。
    为了忘记烦恼,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决定来运动运动,而独乐乐又不如众乐乐,当然是大家一起玩最好,所以正在人群中没命来回跑的苗艳阑,已经完全进入了战争状态。
    轻巧的接住了射来的攻击,正当抡起球要砸人的时候,她四周的人们突然都没了动作,她随着他们的眼光望去,脱了西装外套的男人正挽起袖子,朝着她走来。
    “元浩!”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一声惊呼脱口便出。
    在饱含复杂情绪的叫唤下,喻元浩绽放笑颜。
    “我也来玩吧!”看他们玩好像很有趣,他也被吸引住,决定来玩玩这百闻不如一见的游戏。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了一口大气,连苗艳阑都有些呆住了。
    他说想玩吗?
    他穿了一身白,活脱脱就是个王子耶,也要玩躲避球吗?
    不过,苗艳阑的惊讶没有太久,而僵硬也很快就解除了,表情瞬间一转,拿球就射。
    既然他要玩,那就没啥好客气的吧!
    星月在夜色的幕上闪烁,一度一度的逼退了暑热,白日的疯狂嬉闹,在入夜之后,全都变成肌肉酸痛还有嘶声呻吟。
    别墅里的人们走起路来,多少都有一点歪七扭八,不小心一碰就会触到伤处,龇牙咧嘴。
    不过,这并不包括苗艳阑,她坐在书桌旁的沙发上,十分开心的吃着棉花糖,喝热巧克力当消夜。
    进行她的能量囤积计画。
    想得太多只会害自己难过,既然已有了最终决定,她便完全不去想,单纯是最好的策略。
    能够留在男人身边的珍贵时光,她要收起恋心,笑着度过。
    坐在书桌后的喻元浩没她那么耐操,晚餐没吃多少,连看她吃棉花糖都觉得反胃。
    在剧烈运动后,胃口还能这么好的女人很少见。
    再翻了几页书,早已无心的他,视线又回到女人的脸上。
    这是暴风雨来袭前的最后宁静,他知道这种安详的日子所剩无几,在这最后的优闲时光,他想和她好好度过,所以虽然很晚了,他还是借口阅读,留在书房里。
    不过,光是看着她已经无法满足他,在情爱之心诞生后,好奇之心也蠢蠢欲动。
    “你肩头和腹部的枪伤是怎么一回事?”喻元浩话到唇边三番两次,最后他不再控制,决定放纵自己的欲望。
    苗艳阑正在用力的塞进一球拳头大的棉花糖。
    “噢,这个啊……”她口齿不清,只好待努力吞下后才回答,“我以前是sp,我不是说过了吗?”
    喻元浩知道她是sp,他想知道的是事情始末。
    “发生什么事情,怎么会受枪伤?”
    他在乎的语气让她心里一阵甜,又一阵苦?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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