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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刚才他听到的不过是一场幻觉。
    但他固执地不肯离开,因为他坚信自己听到的绝不是虚幻的声音,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视线梭巡著四周,只见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树后,仿佛有人影在晃动。
    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高高提起,高声暍道“树后面的人不要躲了,出来!”
    那人影突然从树后面蹿出,一个翻身蹿上了屋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几步奔了过去,也只看到一个飘渺的背影——一身黑衣,纤细的腰身,还有那双红色的绣花鞋。是她?她来了?!
    君亦寒向后退了一步,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低头一看,只见一条红绣系著一个白色的玉坠,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玉坠是一朵娇羞开放的五瓣桃花。
    他低下身将那个玉坠拾起,握在手中,心口忽然一阵剧痛,就像被人用剑尖狠狠地插入胸口,在里面剜出一个洞来,鲜血凝固在洞里,想流却流不出来。
    就在他看著那玉坠默默出神时,倏地有道黑影如疾风闪电般冲到他面前,伸手去抢他手中的玉坠。
    他本能地向后一退,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身子靠在树上,直视著面前的人。
    “还我!”她再度伸手来抢,他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一言不发。
    她一碰到他的目光,立刻神色大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声音却低了下来,“请把那玉坠还我。”
    “这玉坠是我的。”他清晰地开口,“我不记得我曾把它送人。”
    “是我见到的,就是我的!”她突然变得有些不讲理,但是仓皇的面庞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是随时就要哭出来似的。“还给我吧,我只有这个了。”
    这句满是悲伤的哀恳,让人不忍卒听,就如同她现在哀戚的面容让人不忍卒睹一样。
    但他还是直勾勾地盯著她,握著玉坠的左手放在背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空出的右手缓缓地抬起,伸向面前的她,伸过去……掠过她伸出的手臂,掠过她窄窄的肩膀,掠过她已经有些散乱的头发,掠过她柔细的脖颈——忽然勾住,将她猛地向怀里一拉,紧紧地、深深地,圈锢在自己的怀中!
    她一惊,浑身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好像刚被猎人捕获的小兔子,随时都想逃跑。
    “为什么会来?怎么来的?”他的胸腔中响起低沉的声音,穿过她的耳朵,直达心底。
    “想……见你,就逃出来了。”她低唔著,好像在哽咽。
    “逃出来还能回去吗?”他记得曾经听说过,神兵山庄的刑罚严酷,而司马青梅对山庄组织之严密非常得意的表情,他也记忆犹新。
    “回不去了。”她叹气道“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在追捕我了,就像当年追捕萧玄音一样。”
    “萧玄音?”君亦寒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为了情郎叛逃出山庄的叛徒。”
    “她,后来怎样了?”
    “皇上出面把她和那个情郎救下了,老庄主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就放了他们一马。”
    君亦寒长吁了口气,“原来神兵山庄也并非从不讲情面。”
    她却畏惧地说“但是这只是一次特例,自那之后,山庄与外面的联系就越发地少了。”
    “既然回不去……”他的声音是如此坚定地敲打著她的心,“那就留下吧。”
    “真的吗?”她惊喜地抬起头,“你……为什么?你不怕我这个小贼辱没了你君二少的名号?”
    “你想要做一辈子的贼吗?”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著她。
    她的视线一闪,闪过他的逼视,落在他还紧抱著她的双臂上,“我以为,你见到我又会像以前那样厌弃地、冷冷地瞥我一眼就走。”
    君亦寒的双臂倏然松开,但是空著的那只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跟我进来。”
    还是这间小小的工房,一桌一椅都不曾动过,无论在东川的家里,或是在东都的神兵山庄内,他与她似乎总是相逢在一模一样的环境中,周围不曾变过,心境却一直在变。
    “我从不敢想,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这间屋子。”小桃红站在床边的花架子旁,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回身笑道“像现在这样能和你面对面的说话,真好,你不知道我以前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来见你一次。”
    他望著她,“难道不是你家小姐强迫你来的吗?”
    “起初是她要我来,后来……是我自己自告奋勇要来的,所以小姐才会看出破绽,不许我再接近你。”她摆弄著桌上已经干了的砚台,头又低垂下去。
    “我走后,小姐有没有为难你?”
    “她……没有,她什么都没对我说,所以我才抽空跑出来的。”
    君亦寒的眸子寒凝,哼了声,“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她挑起眼角看他,“我来时听到东川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关于你要与小姐成亲的消息。你想好了?真的决定娶她?”
    “或者你能替我想出什么不必娶她,又能保住君玉斋的方法?”他反问。
    小桃红叹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他无声片刻,忽然道“既然你留下了,这几日我带你好好地看一看东川。将来无论生死,起码这几天都不算妄过。”
    “你要陪我逛东川?”她立刻兴奋起来,明眸中全是惊喜和雀跃。人人都知道他君二少甚少出门,除非有重大的生意要处理,但是他竟然会为她破例,要带她游遍东川?
    君亦寒望著她,只是一笑。
    方玉华得到消息,说是家里来了一位女客,请她代为安排其住处,不由得令她感到万分奇怪。
    亦寒很少有朋友,家中更少有客人,因为他不喜欢做这些场面上的周旋,怎么会突然有女客来访?
    最奇怪的是,她去问门房,居然连门房也说不知道有客人到。
    等她见到小桃红时,心中的困惑更多了几分。
    眼前这个女孩明眸皓齿、灿若桃花,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而她对亦寒毫不掩饰的倾慕眼神,更是一般少女所不会有,也不敢有的。
    最让她惊诧的是,向来不喜与人亲近的亦寒,居然任凭这个女孩子对他跟前跟后的“马蚤扰”,即使他脸上偶尔会露出厌烦的表情,但眼底流过的分明是笑意。
    这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对她如此另眼看待?
    而小桃红看到方玉华,却率先跳起,叫了声,“呀,是堂嫂。”
    这个称呼好奇怪,因为旁人一般都叫她“君夫人”或者“少夫人”,除了那个生性调皮的白毓锦在和亦寒退婚之前,偶尔会开玩笑地叫她一声“堂嫂”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叫她了,更何况这女孩与她素未谋面,又怎会知道自己是谁?
    难道这女孩和亦寒的关系真的非比寻常?
    她满腹狐疑,将视线投向他,“亦寒,听说你这里来了位‘贵客’?”
    “是她。”只见他推了那女孩一把,“她叫小桃红,麻烦你帮她安排个住处,她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住上一段时日?方玉华望著她,拉过她的手,“妹妹是哪里人?”
    “江湖人。”小桃红笑咪咪地回答,同时也在打量著她,“堂嫂最近怎么好像瘦了些?”
    “你以前见过我?”方玉华暗暗吃惊。从不出门,以前也没有见小桃红到过家中作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以前的样子?
    ‘在墙头上,曾经偷偷地看过。“小桃红不避讳地说出实情。”那时候天还没黑,我看到你和君亦寒对帐,你捧著帐本的样子很娴静,就像一幅画。“
    她毫不吝惜的赞美之词让方玉华的脸红了,同时又惊讶地看著君亦寒,用目光询问眼前的这女孩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君亦寒淡淡地回答,“她是个小贼,以前经常趴在墙头上偷看。”
    “小贼?”方玉华的心头灵光一现,急忙低头去看,果然见小桃红的脚上穿著一双红艳艳的绣花鞋,与当初君亦寒所说相同,看得出来鞋上原有一对珍珠,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一颗。
    这一下又让她困惑了。原本上一次他提到“女贼”的时候是满怀怨恨、咬牙切齿的,为何一转眼却化敌为友?
    原来……这就是那个女贼?她凝眸在对方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妹妹喜欢东房还是西房?”
    “都好。”小桃红歪著头想了想,“还是东房吧,我喜欢在东边看著旭日初升,到处是金色的。”
    “那好,妹妹跟我来。”方玉华领著她走出去。
    她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君亦寒,若是山庄来人找我……你不要和他们相抗。”
    “嗯。”君亦寒负手而立。
    他那专注的目光让方玉华不由得为之动容。她从没见他用如此专注的目光看过什么人,以前他只流连在那些冰冷的玉石上。
    能让他凝神注视的人,这个小桃红,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吗?
    她的心底泛起浓浓的苦涩,搅动著身体内潜藏的憾恨,让她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
    第八章
    “君亦寒,今天你要带我先去哪里转?”
    次日一大清早,小桃红就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工房门口。
    君亦寒累了一夜,已经有了倦意,但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问道“你想去哪里?”
    “东川里可以吃喝玩乐的地方其实不多。”她托著下巴也很认真地在想,“还是去桃花溪吧,上次本来想烹茶给你喝的,结果匆匆走掉,都没来得及见到你。”
    桃花溪?
    他的唇线弧度轻轻上扬,“好吧。”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小桃红吟著这首诗,手掌从车厢内伸出,正好接到一片飘落的花瓣。
    她笑著将那花办摆在自己的脸前,“好看吗?”
    君亦寒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唉,就知道你不会说的,不过,没关系。”她自我安慰道“以前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你一起坐车出游。”
    见桃花溪上依然有一条小船在那里静静地等候,他问“是你安排的?”
    她眼中的光芒闪了一下,“没有,也许是以前庄内的人留在这里的吧。”
    “以前?”他看著她,“那这里现在还有神兵山庄的人吗?”
    “不会有了,小姐早已命所有庄内的人都撤离东川。”她掏出那个哨子,轻轻吹响,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依然飞过小溪,穿进密林,不过片刻工夫,那匹黑马又哒哒地走了出来。
    “小黑,好久不见。”她笑著跑过去,抱住马儿的脖子用力地搂了搂,然后跳上马背。
    “君亦寒,怎么还不上船?”
    他缓步走上船,船身晃了晃,马儿的嘴巴拽下了船绳,依旧按旧路往前走。
    转眼就到了那座竹楼前,孔雀和仙鹤都蜷伏在竹楼的几个角落,小桃红欢呼一声从马背上跳下,叫道“蓝翎,白雪,我回来了!”
    孔雀和仙鹤同时抬头看著她,一起振翅飞到她身边,她左右手臂长伸,虽然搂抱不过来,依然勉力将它们搂在自己的怀中,亲匿得不得了。
    君亦寒若有所思地在后面看著她的背影。
    好不容易和鸟儿们亲热完,她才一回头,拉住他的胳膊,“上楼吧。”
    君亦寒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她抱得紧紧的,像是根本不让他有挣脱的机会,就这样被她半拉半拽地上了楼。
    竹楼上,和她上次邀约他来时的景象一样,空荡荡的,只有几把竹椅和一张桌子。
    “哎呀,你稍坐,我去烧水。”小桃红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一个茶壶,跑到楼下的小溪边接了些水回来。
    君亦寒忍不住问“你知道这溪水里面都有什么吗?”
    “有什么?”她眨眨眼,“小鱼?”
    他道“这附近的村妇都在这条溪边洗衣,孩童在这里洗澡玩耍,高兴了也许还会在这里留下一些童子尿,更不要说那些牲畜是否也在水里排泄过……”
    “别说了!”她惊得将手中的茶壶差点摔到地上,用双手捂住口鼻,“难道我以前喝的都是这么脏的水吗?天啊!”
    “你以前常住这里?”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竹楼虽然精巧,又在密林深溪中,别有洞天,但并不是人常住于此的好地方。万一刮风下雨,这竹楼就要遭殃了。
    她回答他,“只有来东川的时候才会住在这里,也不是常住,有时候我……我们小姐会在东川城内给我安排别的住处。”
    “你们神偷门的人呢?”他又问,“那天在府外吹著哨子找你的人,也和你住在一起?”
    “他们另有住处。”她趴在窗边向下看,“这里是不是太冷清了?我每次到这里来,都觉得好寂寞,后来找来了蓝翎和白雪,寂寞了就和它们说说话,心里就舒服一些,不过,鸟儿再聪慧,也比不上人。”
    “所以就去马蚤扰我?”他揶揄一句。
    她回眸一笑,“你虽然是块石头,但好歹能听懂我的话,不是吗?嗯,再说,是小姐让我去找你的,我又怎么敢不去呢?”
    “你原来是那么听话的人吗?”他的话中似乎另有所指,“据我看来,神兵山庄上上下下都管得极为严格,你这样脾气性格的人,是他们当中的异类吧?”
    她的眼波流转,避过他的问题,重新看著楼下正在翩翩起舞的仙鹤,笑道“你看白雪多会讨人喜欢,知道有客到此,所以就跳舞给你看。”
    “也许它只是在讨主人的欢心。”君亦寒淡淡说“上次我来时,它对我没有这么热情。”
    “鸟儿可不会像人那么势利眼的,”她忍不住替自己的宠物辩解,“它们的举手投足都是出自本心,而不是故意演给人看。”
    “可你刚刚还说它们是‘讨人喜欢’,”他再驳回去,“这个‘讨’字,不就有讨好的意思吗?”
    “我……”小桃红顿时语塞,“哈,看不出石头伶牙俐嘴起来还真的是很厉害呢。”她叹口气,“本来想烹茶给你喝的,既然你说这水不能用,我的手艺是展露不出来了。”
    君亦寒看到竹楼的旁边还有一边楼梯直通楼顶,便走了过去,一步步地蹬到顶层,原来在竹楼的最上面是一个小小的平台,此时阳光和煦,风也很清凉,这青翠的竹楼平台引诱得他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小桃红一转眼发现他上了楼,急忙也跟了上来,却见他平平地躺在平台上面,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之中。
    “哎呀,你不怕脏吗?”她笑道,也靠在他的身边躺下。“没想到让你也发现了这个好地方,以前我最喜欢躺在这里,尤其是下雨的时候。”
    “下雨?”他阖著眼,疑问出声。
    “嗯,听著雨滴敲在竹板上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很好听。雨水打在身上,虽然冰凉,但是不会冷透人心,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愉快,当雨水浸透了衣服,打湿了身体,所有的不快都可以暂时忘记。”
    “放纵。”他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她用手肘支起头,侧过身看他,“你说放纵?”
    “你在放纵自己。”他说,“是因为神兵山庄管教得太严了?”
    “也许吧。”她一笑,“难道你不曾想让自己放纵一次?”
    他没有回答,却又想起白毓锦曾对他说的那个词——纵容。
    他不曾放纵自己,却曾经纵容过别人。是因为心中也渴望放纵,却深知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才转而去纵容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小贼?
    从她的身上,他看到的是她的顽皮活泼,还是她所拥有,但他却不能有的那些气质和性情?
    思绪有些乱,可能是阳光太过暖洋洋,才会让人的大脑迟钝起来吧!他不愿意想了,却忽然又感觉到她的小手正悄悄地爬过来,拉住他的。
    他将手抽回来一下,又被她不甘心地握住。
    “在你家我都被你抱过了,在这里你让我握握手又怎么了?”她抱怨道。
    太阳大概热起来了吧?他的脸上开始滚烫了。
    又听到她惊呼一声,“君亦寒,你在脸红?”
    “是你眼花。”他冷冷地顶回去,还好一直是闭著眼,所以不用看她大惊小怪的表情。
    然而她可不甘心放弃这个话题,依然叫道“可是你的脸真的很红呢,好像还热热的,该不会是病了吧?”她的另一只手居然不怕死的盖住了他的脸颊,“好烫!”
    猛地,他将她的手打到一边,侧过身,以背对著她。
    她不气馁地将身体再撑起来,偏要看到他的脸,还笑著在他的脸颊上画圈,说著,“君亦寒,你的皮肤又白又光滑,睫毛也长长的,要不是鼻子这么挺,乍看有点像女孩子,不过你的眉毛很英气,就是以后不要老是皱著,会显老的……”
    他陡然睁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直视著她,很认真地说“别闹!”
    四目相对,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灵动如水,偶尔闪过的波光就像是水里的小鱼游来游去。
    这么近的距离,他又是这么认真地盯著她看,她就是脸皮再厚也承受不住,急忙垂下眼睑,嘀咕了一句,“一个大男人,好小气的样子。”
    “哼。”他松开手,又闭上眼。也许真正不敢对视的人是他自己呢?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紧窒,仿彿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君亦寒,”她又在叫他的名字了,但是这一回带著迟疑,“问你个问题行吗?”
    “你不是一直在问?”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能够忍受这聒噪如麻雀的女人待在身边,是他有自虐倾向吗?
    “君亦寒——”她拉长了声音。
    他不耐地说“有话就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赫然大胆问出,几乎是豁出去的架式。
    他的心头一颤,沉声道“问的什么胡话?”
    “没说胡话,不喜欢的女孩子,你会搂到怀里吗?”她居然步步紧逼。
    他叹口气,干脆装聋作哑,闭紧嘴巴就是不回答。
    “你说啊!”她用食指在他的后背挠了挠,他的后背立刻一缩。
    他的反应让她觉得有趣,又凑过去挠了挠他腋下,他忍无可忍地翻身而起,将她的双手猛地攥握在一起,低喝道“再闹我就恼了啊。”
    “你恼啊,我看你恼了会是什么样的?”她巧笑嫣然地歪著头看他,“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当你要忘记我的时候,我连你窗前的白云都不如,那你现在的样子又怎么说?”
    “你不提我倒忘了,”君亦寒忍不住哼道“当初我问你是不是神兵山庄的人,你抵死都不认,说起来,我现在对你是很客气了。”
    “别别,别生气。”小桃红还真怕惹恼了他,忙笑著赔罪,“你知道我当时为难嘛,没有小姐的命令,怎么敢随便把自己的身份到处宣扬?”
    见他还是不吭声,她咬咬唇,“要不然,我吃点亏,赔你一件东西。”
    “你赔我?”他不由得回头,“你有什么可赔我——”话音未落,最后一个字突然被人掩住。
    他呆住,只觉得她柔软的唇瓣正暖暖的贴在自己的唇上。这丫头在做什么?光天化日的,居然敢对他做这种……这种……有碍风化的事。
    但是……他却不想停止她大胆的举动。在最初的惊诧过后,他心底飘起的却是一层喜悦和感动,因为他能感觉到她心跳的狂乱,也能感觉到她脸颊的火热。
    其实她和他一样,紧张著,又喜悦著吧?
    就在这淡淡的暖流流过两人心底之时,突然间,从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这哨音长而急促,君亦寒感觉到小桃红的唇颤了一下,两个人的身体乍然分开。
    她的脸色由酡红变得苍白,停了半天,嗫嚅道“我们山庄的人好像来了。”
    “他们在叫你?”他凝视著她的脸,“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他们不在附近,也许在十几里外,但是我必须立刻回应,否则就会惹来大祸。”她苦涩地一笑,“看来你们君家我是无福再住了。”
    她抽身要走,君亦寒反握住她手腕,“你怕司马青梅吗?”
    她背对他,垂著头叹道“她是小姐啊,小姐的话谁敢不听呢?身在神兵山庄,生死都不由自己,就好像你在君家,做事也由不得你自己。”
    他一怔,握紧她的手松了些,她趁势将手抽回来。
    “君亦寒……”她缓缓地问出刚才那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的双唇依然紧闭。
    她不甘心地回头看他,目光开始焦灼,“或者我该问你,在君家,你抱住我,是不是意味著你心里是喜欢我的?你喜欢我吗?”
    他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云淡风轻的微笑,这笑容太过神秘,又太过飘渺,不足以回答她这么迫切的提问。
    “难道……你的心中没有留下过我的影子吗?”她在慌张焦虑的等待之后,给了自己一个安抚宽慰式的叹息,“唉,是啊,我毕竟只是个小贼,也许只是你解闷的玩物,算不得什么的。”
    “你是这样看轻自己的吗?”他的口气冷静深沉,“一个小贼,到底是自己把自己当作玩物,还是别人拿你解闷?你自己想要什么,你心里知道吗?”
    “你说什么?”她皱眉。
    君亦寒在此时有点不合时宜地笑了,“不要皱眉,皱眉太多会显老的。”
    “你啊……”她长长地叹息。忽然反身扑回来,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君亦寒,我喜欢你。”
    他虽然早已知道她的心声,却依然被她这再一次的坦白而震撼,他很想伸手抱住她纤细颤抖的肩膀,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只是用手拨开她散落在彼此肩膀上的秀发,用很平淡的声音说“下次不要连姓一起叫人,不敬。”
    她噗哧一笑,笑中带泪,抱著他的手还是不肯松开,就赖在他的怀里,软软地叫了一声,“亦寒——”
    他,又纵容了她一次。
    小桃红没有跟随他回到君府,她说要去找山庄的人,哪怕将要面对的是灾难,也必须独自去面对。
    他没有拦阻她,当他回到君府的时候,没想到白毓锦正在等他。
    “亦寒,听说那女贼主动上门来找你?”他第一句就是质问,“你怎么引火上身?”
    君亦寒看了一眼旁边的方玉华,她开口道“抱歉,我对那女孩实在不放心,所以才找白小姐来帮忙。”
    他淡淡一笑,“我不会怪你,况且她人已经走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走了?”众人面面相颅,白毓锦问“她为什么会走?”
    “为什么她不能走?”
    君亦寒今天似乎笑得太多了,他的笑容连白毓锦看了都觉得古怪,眯起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结果还是邱剑平开口说“因为司马青梅才走的?”
    他将目光深深地投给她,“剑平,如果你怀疑一个人在说谎话,你要怎样去证实?”
    她看了眼身边的白毓锦,叹气道“我不会去证实,我会给他机会,让他自己说出实情。”
    他哼了一声,也看向白毓锦,“这不是太便宜那些骗子了吗?”
    “喂喂,亦寒,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毓锦见他居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很不满地抗议,“是不是你那个贼丫头骗了你,才让你这么古里古怪的傻笑,又胡乱攀扯?”
    “心里没鬼的人为什么怕我攀扯?”君亦寒白眼看他,“虽然你是喜结良缘了,但是我却觉得你似乎比以前笨了许多?是不是人心里有了依靠就会变笨?”
    “大石头,你说谁笨啊?”白毓锦抬手要敲他,却被邱剑平拉住。
    “不过和你开句玩笑,你还当真了?”
    白毓锦眼珠一转,笑了,“是啊是啊,我忽然明白了,亦寒这句话是别有所指。”
    “你以为我指什么?”
    “指……你现在就变笨了啊,所以有些事情你都想不明白了,才会问剑平如何去证实别人的谎话,这是不是就意味著,你的心里也有了‘依靠’?”
    君亦寒沉默良久,再开口却说道“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们来观礼吧,回去也好想想你们的亲事该怎么办?不过,我猜‘白大小姐’这辈子是不会成亲了吧?”
    “为什么?”白毓锦一开口就觉得自己是中了他的圈套,居然被他带著走了。
    君亦寒诡笑地说“因为我想像不出你穿著一身大红喜服,盖著喜帕,袅袅婷婷、含羞带怯的样子。”
    “去死。”他拽过手边一个玉瓶就砸了过来,邱剑平快如闪电地冲到君亦寒面前伸手一接,将玉瓶接到手中,叹气道“就算你家财万贯,也不要随便动手砸东西,好歹问清了价钱。”
    君亦寒挑著眉毛,“我说的不对吗?”他的眼睛虽然看著白毓锦,却好像穿过他看到了一个更幽远的地方,“其实……我是真的很期待看到那一天啊。”
    白毓锦所有的怒气骤然平息,从他的语调当中,恍惚察觉到一丝特别诡异的味道。
    亦寒这大石头到底在琢磨什么呢?他总将心事藏得像海一样深,让人探查不到最底,但是又隐隐地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石头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改变的?是从为了那个女贼而来找他帮忙,还是从神兵山庄出来之后?
    反正他是变了,由内而外,真的变了。
    君亦寒的大婚就在一个月后举行。
    那一天真是东川几十年来不曾有过的热闹景象,先不要说来往道喜的宾客多达七八百人,就是那门口迎亲的仪仗,也已从东川的东城一直延绵到了西城,望都望不到头。
    新娘子呢?据说来得最奇特,不愧是神兵山庄的小姐,排场极为盛大,是以八匹白马拉著银顶金流苏琉璃窗户的马车,前后的随行护卫足有两三百人。
    最奇特的是随护的人都是一身黑衣,无论男女都腰配短刀长剑,乍看真不像是来送亲,倒像是来打架的。
    路两边看热闹的民众百姓见到这样的送亲队伍,急忙纷纷站列开,唯恐碰撞到他们,惹来杀身大祸。
    当新娘的马车停在君府门口时,方玉华以君家女眷的身份出门迎新娘下车,马车车门打开,众人屏息凝气,只见一道倩影静幽幽地从车内走出,站在早已为她铺好的红锦之上。
    只这几个动作,那风姿和气韵就足以叫所有人原本闭紧的嘴巴都不由自主地张大。虽然新娘的面容被火红的盖头遮住,但是这叫人对盖头之后的容颜就更加心生仰慕。
    方玉华握住伸向自己的纤纤玉手,微笑道“司马小姐,我是方玉华,亦寒的堂嫂,亦寒已在里面等候你多时了。”
    “知道了。”平平的、毫无感情的三个字,似从地下最深的泉水处流淌而出,冷到人的心骨里去。
    所有人,包括方玉华,都不由得为之一怔。该是怎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雪白的丝履从长裙下露出圆圆的鞋头,司马青梅大概是已经等不及了,率先迈步走进了君府高高的大门。
    方玉华急忙跟上,在她旁边耳语,“按照君家的礼仪,前面还有跨刀和趟火两道俗礼,意味新妇进门就要与丈夫并肩同行,有苦同吃,有难同当。”
    司马青梅停了一下,问道“那丈夫要做什么?”
    “丈夫……此时应该接受妻子的行礼,从此妻凭夫贵,妻以夫荣——”她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司马青梅好像冷笑了一下。
    “堂嫂,既然你也说这是俗礼,就还是免了吧,江湖儿女不信这个。更何况,凭什么要让女子一人发此重誓,男子就心安理得地受之?”
    她的话让方玉华不由得怔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著她绕过刀山和火盆,最后迳自走进大堂之中。
    大堂内的人见新娘子居然自己一人独“闯”进来,都惊得张大眼睛,又纷纷后退。
    君亦寒微微一笑,从众人中走出,走到司马青梅的面前,低声道“你还真是惊世骇俗啊,娘子。”
    “你该知道你娶的是谁。”红盖头之下的人轻声回应。
    “我知道。对你,是不该以俗世礼节相待,毕竟你是神兵山庄的大小姐嘛。”他悠然笑著,拉过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颤抖了一下,指尖冰凉,她手腕上的玉镯与他手腕上的那柄翡翠钥匙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成为大堂内唯一可以清晰听到的声音。
    原来,四周是如此的安静,静得仿彿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他端起身边丫鬟所托银盘中的两杯酒,交给她一杯,“饮过这杯酒,你就是君夫人了。”
    雪白的玉手从绣著金丝锦云的中伸出,像一幅画,接住了那只金杯。她将杯子端进红盖头之内,外人只依稀可以看到她薄薄的红唇,抿住了杯缘,似在一点一点地啜饮。
    大概从没有哪个新娘子可以将一杯新婚的喜酒喝得如此漫长,长到周围的所有人都开始暗暗怀疑,是不是新娘子不愿意成亲?
    终于,她亲自将金杯放回银盘中,依旧以无色的声音问“可以了吗?”
    此时他早已将酒饮干,笑著吐出两个字,“礼成。”
    从此之后,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酒已喝下,就代表两个人之间已被无形的锁扣牵绊、紧锁,谁也不能后退,谁也不能反悔了。
    第九章
    为了不让司马青梅受到一点委屈,或者有一丁点的不习惯,在她和君亦寒成婚之前,君家大兴土木,在君府的西南角另辟一处宅地,为她重新修建了新房。
    这在君家的历史中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但却是君亦寒亲口吩咐的。
    也因为这块地方,似将司马青梅以及神兵山庄的人与君府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在君府,虽然人人敬畏这位二少夫人,但是大家却又都不免在私下里议论。
    “听说了吗?成亲当晚,咱们少爷根本没有入洞房。”
    “听说了,何只没有入洞房,根本连红盖头部没有挑。少爷吃了一些老主顾和官家老爷们的酒之后,就回自己的工房睡去了。”
    “是啊,眼看都成亲七八天了,怎么都没见这二少夫人去参拜老夫人?”
    “人家后台硬,面子大,不只没有参拜老夫人,你看咱们少夫人,我是说那位方家来的少夫人,多得人疼的好人啊,人前人后谁不夸,谁不给她三分薄面?居然几次去见这位二少夫人,也被挡驾在园子外面了。”
    “奇怪奇怪,这是娶新娘子,还是娶了个泥菩萨在家供著看的?”
    “嘘,小点声,我听说神兵山庄杀人可是从来不眨眼,就连皇上都怕他们三分的。”
    “唉,真不知道娶了她,对我们君家来说到底是福是祸哦!”
    同一时刻,方玉华也正在和君亦寒说这件事,但她是劝慰。
    “亦寒,成亲这么多日了,听说你一直不去见新娘子,是有什么心结吗?”
    他挑眉道“她既然已经是君家的人了,我著什么急?”
    “话不是这么说,好歹她身份地位举足轻重,你如此故意冷落她,如果传回神兵山庄去,必然会引起麻烦。”
    “当初她强要嫁给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既然她连你的驾都挡在外面,可见她根本就不想和我们和平相处,你又何必在乎她的死活?”
    “我不是在乎她,而是在乎你。”她真诚地说“亦寒,你年纪不小了,不该和她争这个孩子脾气,若是她强逼你成亲,心中必然是对你有情意,否则有哪个女人肯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自己全无感情的人?她神兵山庄又不缺我们君家的钱财。”
    “你心里喜欢一个人,会强加自己的意思在他身上吗?”君亦寒冷笑道。
    方玉华静静地想了想,淡笑回答,“若我是她,也许会这么做。”
    “嗯?”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生在那样环境下的女孩,必然是被千万人宠爱著、敬仰著,平生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过,所以当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也会像要抢一样东西似的霸占为己有,这不奇怪,虽然方法欠妥,但心是真心。你既然娶了她,总该给她个机会,让她和你好好相处,彼此认真关爱对方,这才是夫妻啊。”
    “堂嫂是个善良的人。”他幽然道“但是这世上心怀叵测、诡计多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怕堂嫂的这份心思不适用于咱们这位司马大小姐。”
    “你又怎知她不是这样的人呢?”
    他抬头正视著方玉华笑盈盈的眸子,“堂嫂希望我怎么做?”
    “和她好好谈一谈,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不见她吗?”
    君亦寒不由得蹙紧眉,似乎是她的这一句话?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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