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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东元殿后,清澜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她对于闭关之前发生的事情还算心有余悸,祖父从未那般严厉的斥责过她，以致于她现在还有点小忐忑。
季留真还是肃着一张脸端坐上座，这个事实令清澜心中一沉，脚步也渐渐沉重起来。
“清澜，拜见祖父。”
季留真“唔”一声，阖眼道“想通了？”
听季留真一说，清澜不由想起自己之前那般心性软弱的模样，万般羞愧道“孙女想通了，之前实在是……”她犹豫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因为莫名其妙的宿命和命运就丧失对未来的信心，太不像她的性子了！
季留真闻言只是掀了掀眉毛，避开这个话题不谈，毕竟心结还是要她本人发现为好，“……大比重开，你可准备妥当。”
“这、嗯……”清澜都已经考虑好如何向季留真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歉，甚至连接下来说什么话都想好了，哪知她的祖父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转而提起大比的事情，一时令她有些无措。
嗫嚅了半响，清澜才道“隐约记得第二场比赛似乎是大比的第八日……”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是以清澜对于大比的记忆还真的有些模糊了。
季留真点点头，也没有怪罪清澜的粗心，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笑意。许是连清澜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次出关以后的她，较之先前反而活泼了不少。这就是照见本性，返还真我的道心起了作用。
他扬手一挥，石碑上关于清澜的信息便浮现在两人眼前——
姓名-季清澜
修为-筑基初期
第二轮比赛时间-大比第八日下午未时
第二轮比赛对手-习染
第二轮比赛地点-第五擂台
第二轮擂台裁判-大比第六日下午未时 第十擂台
胜-零
负-一
排名-无
中间意外中断的时间不算，今天应该是大比第三日，距离清澜准备的时间还有四天。季留真对于清澜负了一场比赛的事情不置可否，目光倒是在比赛对手上的名字上停留片刻。
清澜道“孙女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又不知在哪听过。”
季留真沉思着，他似乎见过名为习染的弟子，只不过是在哪呢……记忆最后定格在一张稚嫩却透着濡慕与尊敬的脸庞上。长长叹了口气，季留真忽然道“你手中可有储存那习染的比赛过程的晶石。”
清澜想了想，神识在储物戒中翻找片刻，不一会右手上就多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蓝色晶石，“……那日查询对手的时候倒是打算观看的，之后发生太多事情就……”
季留真淡淡道“你且回去观看吧，看完以后你便知道那习染是何人了。”
清澜带着一肚子困惑告退了，季留真望着满室空寂，似愧疚似叹息道了一句“习染啊……”
剑峰。
与洛瑾恪等人告别后，明凡和与博正讨论着刚才的比赛，远远就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连忙招呼道“嘿！习染！”
来人听见他的声音，慢慢转身。
明凡踏步跑上前，捶了对方胸口一下道“还真是你啊！闭关这么多年总算舍得出来了！”
与博跟在明凡后面，静静道“听说，你险些错过了第一场比赛。”还是在裁判即将宣布未到场的习染弃权时匆匆赶来的。
习染微笑道“是啊，我的运气不错，出关以后刚好能赶上第一场比赛。”
想起习染险些错过的一场比赛、以及大比暂停的原因，明凡脸上的神情黯了黯，随即又打起精神道“可不是，要不然第一场比赛就被迫弃权，那可太倒霉了。”
习染道“是呢，接下来我可得全力以赴了。”
明凡道“习染，你的下一场比赛对手是谁？到时候我们给你助威去！”
习染神色莫名道“第八日下午申时，第五擂台，季清澜。”
“季……”明凡顿住了，看着习染怔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与博也皱眉“是清澜？”
习染挑眉笑道“怎么，你们认识？”
明凡嘴快道“可不是么，她就是我和阿博的队友。对了对了，清澜还是虚夷祖师的弟……”他突然不说话了。
习染笑看着他“怎么不说了？”
明凡讪讪道“……你和清澜，还真是巧啊。”
与博扯了扯明凡的袖子，上前道“清澜在剑道上很有天赋。”
习染垂下眼帘“既然连与博也这么说，看来季清澜的确是一个好对手，我很期待，那么告辞了。”
目送习染远去，明凡突然拍了自己的额头“阿博，怎么办，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与博眉目清冷，淡淡道“大比期间，同为筑基期修士，他们总会遇上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可是……”明凡欲言又止。
与博道“习染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明凡低声道“我知道。”
清濛山，洛虹殿。
清澜在观看完习染的比赛后，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将对手打败，那熟悉的姿态，一时怔住了。
“原来，是他……”
“他就是习染……”
133125纠葛
`p`jjwxc`p``p`jjwxc`p` 清澜未曾见过习染,开始时也只觉得习染的名字有些耳熟,直到她看了记录习染第一场比赛的晶石。少年剑修的招式与攻击让清澜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主修与辅修功法。
沧海天灵诀乃剑峰弟子入门之时必修的功法,便是清澜在拜入季留真门下时也是练习这个功法。之后季留真出于清澜体质的考虑,又取出内门八大真传之一通宝苍冥经给她修炼,算是双主修。至于辅修功法,清澜翻阅过藏经阁部分经典后,选定了适合她风灵根体质的九转御风诀，打定主意在大比过后就进行修炼。
是以清澜看出来了,习染修习的是沧海天灵诀和九转御风诀。
这说明他不仅是剑修,而且同样身居风灵根。
平常清澜自然不会太过在意,但祖父言及习染时莫名的态度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安。如今看到习染，她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当年随祖父初入五灵学宫之际，扶瑶曾将门内事物一一介绍，末了在最后感慨地看着她“此番若不是虚夷师叔祖找到了师叔，这次拜师的可就是……”
“习染。”清澜轻轻说出这个名字。
少年天才，剑道天赋非比寻常，资质悟性样样出挑。在习染出现以前，季清铭一直是公认的最适合成为季留真弟子的人。但他乃栖梧季氏族长长孙，自幼有名师长辈教导，况且季清铭拜入宗门之后，季留真为寻找成仙机缘外出游历；等季留真成就天仙果位回归宗门，季清铭却为了突破化神期在族中闭关了。
此番种种，便是最期待季清铭拜师的季留君也不得不承认两人没有师徒缘分。然后，习染出现了。拥有和季清铭一样的剑道天赋，一样对剑痴迷成狂，甚至和季留真一样的风灵根！
当时宗门不少人都认为，习染是传承季留真衣钵的最佳人选。甚至季留真本人也隐隐流露出这个想法，但在启元星上，对于收徒是非常谨慎的，特别还是亲传弟子，更是慎之又慎。毕竟，亲传弟子与其师的气运是相连的！是以季留真打算先观察几年，等他寻回妻子云静再决定收徒之事。
岂知世事难料，外出时只有季留真一人，回来的时候却带着孙女清澜。
宗门诸人马上变了风向，亲传弟子再贴心资质再好，哪有自己的血缘后代更亲密，况且后代身居和其祖父季留真一样的风灵根。
季留真得知妻子和儿子死讯以后，便有些心灰意冷，所幸孙女还活着，他自然将全部的心神全部投入到对清澜的关怀中。至于原本有收徒意向的习染，季留真也不得不满怀歉意地拒绝了。
亲传弟子向来只有一个，以季留真的地位收习染当记名弟子也不是不可以，但季留真思忖着习染的天赋很高，与其荒废在他这里，不如另寻一个能够全心全意指导他的老师。
习染本人从掌门连池处委婉得知季留真的意思后，并没有另拜他人为师，反而在剑峰渐渐沉寂下去，每日除了练剑修炼就是闭关打坐，以致于多年来在宗门内声名不显。
按理说，这么一桩陈年旧事大家也不会揪着不放。哪知大比第二轮比赛，正巧抽中清澜和习染作为对手，不得不让一些知情人感慨万分。
清澜怔怔看着手中晶石，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
习染与清容是不同的。清容仅仅是出于崇拜季留真的缘故想要成为他的弟子，但以她本身并不出众的剑道天赋和火灵跟来说，族中众人都知晓她根本不适合走剑修一脉。习染确是众望所归的，甚至虚和也曾夸奖过的剑道天才，倘若没有季清澜的出现，他就会是季留真的亲传弟子……
清澜想到这里，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诚然，知晓习染身份的那一刻，她的确有过片刻的愧疚，但这股愧疚很快就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与当初对待清容是一样的道理。争是不争，不争是争。长生大道崎岖无比，很多机缘都是要靠自己双手双脚拼搏出来的，若是安然等待，还修什么仙，得什么道果，早早去享受人间富贵为妙！
清澜与习染，前者比起后者，天生的就高了不止一分半分。因为她是季留真挚爱的孙女。拥有这个身份就是她的机缘，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紧紧抓住这个机缘，不辜负祖父弃习染而选她的厚望。
右手握紧晶石，清澜静静坐了片刻，转身带着木剑走到清濛山山顶开始练习剑术。闭关这一个月，她已经落下了很多功课，必须抓紧时间补回来。
阳光撒落大地，清澜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坚毅的神色。
第二场比赛，对阵习染的比赛，她一定要赢。
她要让宗门的所有人都看到，她堂堂正正打败习染。
她要让宗门的所有人都知道，祖父在习染与她之间选择收她为徒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孙女！
剑峰，习染洞府。
习染也在练习剑术，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妙无比，蕴含着一股凌厉的剑意。
练习结束以后，习染深深呼了一口气，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块蓝色晶石，里面储存的正是清澜第一场比赛对阵温仪的过程！他下意识摩挲着手中晶石，看着其上光滑的表面，不难看出这些天习染每日都将其拿出来时时揣摩。
“还有四天……”他握紧手中晶石，眼神锐利深邃，透露出一股纯然的压迫感。
习染自幼就被宗门收养，六岁时既被检测出风灵根后又被发掘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剑道天赋，不少人都把他看作下一个虚夷天仙，对于他拜师季留真一事乐见其成。
但是虚夷天仙出于谨慎，并没有答应立刻收徒，这个道理习染懂！他也愿意多出几年时间让虚夷天仙对他多加了解。但一切在虚夷天仙离开几年再回归后就变了，他找到了自己的亲孙女，同样身具风灵根的季清澜！
当年的拜师大典，习染一人孤零零坐在洞府内，听着主峰上张灯结彩，显得自己此处分外寂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发誓，他要打败季清澜，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比季清澜差！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习染的眼神再度变得刚毅。
距离他和季清澜的比赛还有四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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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126箫声
`p`jjwxc`p``p`jjwxc`p` 练剑完毕以后,清澜照例立于崖顶，取下系在腰间洞箫开始吹奏。原本接受习霜与虚和相赠的万音谱还有洞箫实乃无奈之举，但清澜却渐渐从自己奏响的箫声中感悟良多，六七年下来，倒也习惯了在练剑之后吹箫的举动。
刚一奏响，清澜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比起往日要花费体内大多数真元还有灵力控制箫声响起,今日却显得……格外顺畅？渐渐地，箫声越来越悠扬，甚至到了最后不是清澜吹奏洞箫，而是洞箫主动操纵着清澜！
一曲终了,满山灵兽们还未从美梦中清醒,待箫音停止,仍然恋恋不舍地徘徊在山崖底下,不肯离开。
清澜神情不变，眼神微黯地看着手中洞箫，被反过来操纵的那一刻，她的确心中一悸，索性她所吹奏的曲目较短，洞箫操纵她未到片刻又渐渐沉寂下去。她看着手中古朴的洞箫，却万万再不敢小看。往日它没有动静，许是自己修为过低的缘故。清澜不免自嘲一笑。
这洞箫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音祖习霜随身之物，生出灵智也不是不可能。但清澜也不能坐视自己被一灵物操纵无法反抗，即便其没有害人之心。清澜摩挲着洞箫，思索片刻，足下云雾升腾，往藏经阁处飞去。
因是大比期间，往日清冷寂寥的藏经阁倒是格外热闹，惯爱偷懒的守阁人虚华此刻正苦着脸被一众弟子围在中间询问，藏经阁大门大开，众弟子来来往往，成群于阁外讲道，相互促进。
清澜见了不免新奇，她停留片刻左右打量一番，暗叹自己之前在清濛山真是闭门造车，光是驻足在藏经阁内的同辈师兄、师姐们就不下数百人，偏偏她一概不识。
眼见虚华无暇分|身，清澜抿嘴一笑，顺着人流进了藏经阁。大部分弟子都在藏经阁第一层翻阅功法，部分追求强大破坏力的也去了三层以上，二层反倒无人问津，倒也方便了清澜的行动。
她右手攥着洞箫，四顾张望“习霜前辈？习霜前辈？”
“汝有何事？”
与当年初见时候一样，习霜轻飘飘现身，足下长裙拖曳及地，眉目清冷，眸光平静，如一潭死水，没有波澜。
清澜俯身行礼“连静拜见习霜前辈！”
习霜举止冷淡，言行并不热络，她随意扫了清澜一眼，但眼神却凝在清澜手边，“……暮沉？”
清澜双手捧着洞箫送到习霜眼前“是当日前辈赐连静万音谱后，虚和师伯所赠，言乃习霜前辈当年随身之物。”
看到暮沉，习霜对清澜的态度也渐渐缓和几分，她柔声道“你将暮沉保养得很好，看来你有时时吹奏她。”
提及吹奏二字，清澜心下一紧，“正因暮沉之事，晚辈请求……”
习霜微微一笑，恍若神仙妃子，周身蓬荜生辉，“你之所求我已知晓，你日日伴在暮沉身边，唤醒了其中沉睡多年的灵智，她这般是想要与你亲近。”
从习霜言语中，能看出她有多欢喜暮沉，甚至以“她”相称。清澜闻言暗暗思忖，之前是一时情急，现在想来，暮沉举动与之前撒娇的重光和何其相似。
“原是如此，”清澜抱歉地看着手中洞箫，“……我误解你了。”
暮沉似乎也觉得委屈，周身青光盈盈，明灭不定。
习霜怀念地看着这一切，忽而道“你且将暮沉予我。”
清澜下意识看了看暮沉，见其嗡嗡而鸣，绽放出一股青芒，想来十分欢喜，这才送到习霜手中。习霜看在眼里，暗自欣慰，她总是希望下一任主人不要怠慢了暮沉。
习霜一袭白裙长身而立，手中横着一根洞箫，朱唇微启，霎时洞箫声呜呜然，整座藏经阁乃至藏经阁附近都弥漫着悲怆的气息，这要多少岁月才能积淀出如此的箫音。
藏经阁外，原本熙熙攘攘的声音也在箫音出现的那一刻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只有一道古朴的箫音响动着，声音不高不低，却是偏偏能吹进人心底深处的温柔婉转。一众弟子们都沉浸在箫音当中，眼前瞬间衍化出一片苍茫大地，其上或有火海，或有深潭，因人所想不同而各具特色。
下一刻，宗门内无数散仙地仙同时睁开眼，一道飘渺的箫音自天地间响起，风尘止息，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下这箫音袅袅，似若倾诉着什么，无孔不入。
清澜在朦胧间似清醒似沉迷，她竟看到了一轮明日，光芒璀璨，照耀天地四方，散发着灼热的太阳神光；之后她又看到在明日身侧，有一弯新月，月华柔和似水，清幽绝伦。一日一月，看似势成水火，却又意外的和谐，就好像阴阳调和、缺一不可一般。
这正是清澜自习霜箫音中领悟的神通雏形，日月同辉！
不知不觉间，一曲即将完毕，习霜最后的一个高音，令手中洞箫骤然间绽放出一道古朴的青芒，沧桑悲拗的气息随着箫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所有人泪流满面，仿佛有一股莫大的哀痛，在他们心底沉淀，沉淀……
“你走罢！”将洞箫还给清澜，习霜的神情不复温和，冷下脸道。
清澜一怔“前辈……”
“你如今修为过低，每日只可吹奏暮沉一曲，待元婴之后，再来见我。”
话音刚落，习霜便失去了踪影。
清澜也习惯了习霜的喜怒无常，是以冲着习霜消失的虚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藏经阁第二层，在好不容易清醒、议论纷纷的众弟子中悄然离去。
自此之后，藏经阁内无故奏响的箫声，成为宗门弟子们未解谜题之一。当日在场的多名弟子，有不少也因习霜箫声启发，领悟了各自的神通，成为一方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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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127集会
回到洞府,未坐片刻，就见静贞与清瑜二人联袂而来。
清澜一喜，起身迎接，“二姐，静贞，你们怎么来了？”
静贞冲清澜微微颔首打了一个招呼,清瑜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清澜系在腰间的洞箫“我二人来意，七妹会不知？”
清澜心中微动，忽而想起静贞与清瑜二人都是见过她吹奏洞箫的，微微一叹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去。”
清瑜笑道“我就知你那性子,非到咬紧时刻绝不出头,怎会自己当中承认此事。”
清澜叹道“二姐这话却是错了。之前藏经阁吹奏的的确是小妹的洞箫,但奏者却不是小妹。”
清瑜闻言一愣,静贞却是点头“那奏者的技艺要高出清澜不少。”她比清瑜更熟悉清澜的箫声，是以稍一回忆就分辨出其中微妙。
清瑜回忆片刻，懊恼道“是呢，这箫声连化神修士也沉迷其中，显然是精于此道的高人所奏！”
三人叙旧未至半晌，无数道传音符就穿过洞府禁制飞到清澜面前。显然是知晓清澜有一洞箫随身的几位好友发来的询问，他们虽然觉得以清澜的修为不可能如此，但也认定她必是认识那位高人的。
愉悦的气氛被打断，清澜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一个个争前恐后让她首先查阅的传音符。
清瑜与静贞相视而笑，“看来你这几日还真是‘危险’了。”宗门中少有精通音律之人，至少众弟子中只有清澜随身带着一柄洞箫，可不是容易招惹麻烦么。
清澜索性一股脑将那些传音符都封在一个小盒子里，抚额道“我在想这几日是不是都不要出去了。”
清瑜笑道“倒也不必如此。”
清澜和静贞同时看向清瑜，好奇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清瑜也爽快道“宗门有一处坊市，名曰时雨空明，是一众弟子交流切磋的最佳场所，里面是允许弟子易容或者使用假身份的。”
清澜奇道“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怎么我从未不知？”
清瑜扑哧一笑“你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宅在家中修炼的，恐怕连宗门内的景观都没有认全吧？”
静贞也是一脸赞同。
清澜不服道“除了落日谷外，云雾峰、飘渺山、九华峰、问道峰还有通天阁我具是去过的！”
清瑜含笑道“你莫不是认为我五灵学宫就这般大小？”
静贞和清澜闻言一愣，心头微动，清瑜的意思，莫非是……
“不错！”清瑜一脸骄傲道，“眼下你们所解除的不过占据了宗门三分之一的面积，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二么……”她伸手指了指天上。
静贞还未反应过来，经历过栖梧季氏一行的清澜却瞪大眼睛“是、是在天上？！”
“不止。”清瑜显然很满意清澜的反应。
静贞犹豫道“总不可还在地底吧？”
清瑜却毫不犹豫地点头“正是如此！”
眼看面前两人都要惊呆了，清瑜这才接着道“虚空山位于天外天，一向是供宗门弟子交流论道、互换法器的场所，当然每隔十年百年也会举办一场拍卖会……至于地底嘛，则是宗门散仙和地仙前辈们的洞府！”
“什么？”清澜一惊，“散仙和地仙的洞府不都是在九华峰和问道峰吗？”
清瑜道“宗门散仙与地仙前辈岂会与他人共居一个山头，那九华峰与问道峰不过是入口罢了。落日谷、通天阁与什刹海以三才之势形成法阵，上可供应虚空山悬浮空中的灵力，下可滋润地底众山头灵脉充裕、灵植丰润。”
清瑜一番话说出口，见清澜与静贞二人完全惊呆了，不由笑道“你道宗门何以总是让三位天仙老祖坐镇，不就是为了维持法阵的安全，毕竟不管是这天上还是地下都是宗门的领地呢！”
清澜一想，往日她便觉得宗门过于空旷，一众弟子人数过少，现在听了清瑜的解释也觉得情有可原。
结丹期弟子在其他星球历练，留在宗门内的不多；元婴期和化神期除了宗门召集一般都在家中闭关以求突破；大乘期的各位峰主、长老事物繁忙自然不会在外走动；返虚期修士在其他大世界游历；地仙和散仙都在地底的山峰洞府内闭关，也是不见人影……
这么划拉一下，宗门内可不就剩下筑基期与炼气期的弟子了么。再加上虚空山坊市时雨空明的存在，才越发衬得他们伸出得没有人烟气息。
清澜也暗自感慨，原本她还以为宗门弟子的性子与她一样，无事俱宅在洞府内修炼，却不知还有时雨空明这么一个场所……实在枉为十几年的宗门弟子！
静贞突然道“霁景天仙陨落，落日谷内？”
清瑜毕竟身在宗门日久，很是为宗门天仙的陨落黯然一阵，但她很快就调节好情绪，道“早霁景天仙出事之后，便有一位天仙临时赶回来坐镇了。”
听着清瑜描述天外天种种奇观，清澜与静贞不免好奇“二姐可知，如何前往那天外天？”
清瑜摆摆手，“不必那么麻烦，使用宗门玉牌便可以到达。”
静贞与清澜闻言，纷纷好奇地拿出玉牌，仔细观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清瑜不由摇摇头，伸手渡了一道灵力，激活玉牌，只见一张密密麻麻的地图如星光亮点浮现在玉牌之上。
“这最顶端的亮光，便是我们的目的地。”清瑜伸手一点，话音未落，她人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清澜与静贞对视一眼，一齐出手，也同时消失。
下一刻，两人便出现在一条热闹的集市上，身旁身形与清瑜相似的蒙面女子眼含笑意地看着她们。
清澜一看，身边的静贞也是一身蒙面打扮，“二姐？”
清瑜上前整了整清澜的衣襟，低声道“这是为了防止交易后有同门自相残杀。”
136128火羽
“……毕竟此处弟子众多,修为不一,若是为着某件灵宝争执不休反而不美。”清瑜意味深长道。
清澜和静贞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心思灵澈之辈，转念一想顿时明了其中含义。也明白这面纱不仅有隐藏真容之效，甚至还能令外人探不出她们的修为,也就免了被修为高者事后报复的危险。
目前三人身处时雨空明入口，一眼望去便见被浓雾笼罩着的街边尽头耸立着一座高楼，其上竖着一块匾额,名曰“时雨阁”。清澜若有所思,莫非这就是时雨空明的由来？四下张望一番，却未见“空明阁”的踪影。
清瑜似看出清澜所想，轻笑一声，也不见她手上动作，只看宗门玉牌上忽然发出一道灵光，驱散了街道两旁的浓雾。虚空山时雨空明的真正面貌，才渐渐显露出来。
清澜与静贞二人顿时脸色一变。
身处浓雾中只见得街边景观尚不觉出奇，待浓雾散去后，她们才发现此处街道竟是悬在半空中，除了尽头的空明阁外，左右都是一片虚无，唯有距离脚下街道三丈处的地下有大片大片的红花竞相开放，蔓延不知尽头。
静贞沉思道“这就是名为虚空山的缘故？”
清瑜淡笑道“不错，所谓虚空山，自然是除了脚下着地，其余一片虚无，甚至……”她边说边走到街道一旁，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街道之外，之后就见清瑜笑盈盈地悬浮在半空。
“二姐，这……”清澜确信她没有感知到清瑜的灵力波动，但没有施法的话怎么可能凭空悬浮，二人一时间都有些惊愕和惊疑不定。
清瑜轻声道“是浮力。在这天外天虚空，任何人任何修为，都可以在脱离街道后悬浮空中。”
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两人，“来，你们也试试。”
这等尝试，是清澜和静贞从未体验的，她们不由同时踏出了街道。下一刻，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两人托了起来，清澜看了静贞一眼，确信自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惊讶与欢喜，便是施法腾云时，她们的身子也没有这般轻盈过，仿佛是真的仙人一般！
“真、真是不可思议！”在清澜心念一动，身子也随即轻盈地转了一圈后，她不由道。
静贞平静淡然的脸上也忍不住出现一丝好奇的神色。
这才是她们年龄应该有的神情……清瑜叹息地感慨了一句。无论是清澜还是静贞，相较于同龄人还是太过老成，但越是如此，清楚二人经历过什么的清瑜越是心疼她们。
时不时有同门修士飞过她们身边，落到空明阁前。也有修士从其中飞出，腰间悬着锁链，小心翼翼地俯低身子朝下方的红色花朵接近。
清瑜看出清澜两人的好奇，随意扫了一眼道“那是专门采摘火雨花的修士，在这天外天，比起飞行，落地反而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那锁链名曰‘千斤顶’，锁链一头系在时雨阁内，外边浮力越大，锁链的重量也越大。”
静贞平静地点点头，清澜却道“火雨花？可是天地灵宝火雨花？”
清瑜顿了顿，显然没想到清澜会知晓火雨花的来历，“不错，正是火雨花。”
所谓火雨花，最早的称呼实则是火羽花。概因不知多少纪元以前，有一株同时具备火、风、土、木四大属性的灵花开启了灵智。火羽花极为奇特，名字中便蕴含火、木两种属性，风属性源自于火羽花能够随风飘扬，远远看上去就像羽毛一样，土属性则是因为火羽花生长环境的苛刻。因为它本身就能够产生土元素的缘故，是以火羽花必须扎根在一种名为极火冰晶的矿石材料上。
极火冰晶顾名思义就是冰中火，但它却是不折不扣的冰属性，与火羽花的四大属性相克。火羽花依赖极火冰晶生长，但是一旦到要开放产生灵智时就会被极火冰晶的寒气克制，最后枯萎。极火冰晶吸收了枯萎的火羽花的养分，反而会在冰晶上再次孕育出火羽花种子，直到其即将产生灵智，如此循环循环再循环。
毕竟植物得道本就不容易，况且这火雨花天生属性惊人，更是被天道忌讳，使得极火冰晶与火羽花成为一对相互克制却又不得不相互依赖的存在。
但不知怎么的，那一株火羽花偶然得到天界降下的一点甘霖滋润，竟然得以产生灵智并且吸收了极火冰晶中的冰属性，按自身需求转换成水属性，在短短万年内修炼进度神速，成为虚空宇宙中除被燃灯佛主点化的菩提睡莲以外第二个以植物身份得道的纯阳真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植物也不例外。火羽花一族有了一位纯阳真仙老祖的气运勾连，永远不可能产生灵智的火羽花也有了那么千亿分之一的机会。每隔百万年，总有几株火羽花能够产生灵智，从此前途无量，一飞冲天。因着当年的那一滴甘霖，使得火羽花在拥有四属性的同时，又增加了水属性。从此以后，世人便称呼其为“火雨花”，是炼器与炼丹修士梦寐以求的天地至宝。
给不了解火雨花来历的静贞解释后，清瑜又道“……不过此处种植的火雨花却与典籍记载并不相同。”
清澜看着远处几名修士在“千斤顶”的帮助下艰难落地，道“可是缺少极火冰晶的缘故？”
清瑜赞叹道“不错，极火冰晶产量极少，便是宗门内也少有。是以当年便有一位老祖想出一个妙招，火雨花被一众修士所追捧的是它的五种属性，但对于宗门而言，仅需要它的水火双属性便已经足够。”
清澜和静贞眼前一亮，低头看着身下蔓延不知多远的火雨花道“这火羽花便是虚空山的基石吧！”
相互克制的两种属性融合以后，往往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效果，这也是炼器修士们想来喜欢以火雨花来做实验的原因。虚空山莫名其妙的浮力来源，果然就是出自这些火雨花身上！
清澜指着远处采摘火雨花的修士，奇道“我曾在典籍上看到，火雨花在未产生灵智之前，自身本能也是极为强悍，不允许任何修士接近，怎么……”她是在奇怪只有水火双属性的火雨花就会变得这么温顺？竟然任由那些修士采摘？
清瑜淡笑道，“你们再仔细瞧瞧那些修士？”
静贞首先反应过来，皱眉道“是妖修。”
清澜被静贞的语气一惊，还未想到什么，便见清瑜已经接过话道“那些都是由火雨花产生灵智化形而来的妖修，也只有他们的接近，才不会让火雨花震怒。”
清澜被清瑜的话拐了思路，不可置信道“他们是在采摘同类？！”
清瑜奇怪道“对于那些化形的妖修而言，连灵智都未产生的火雨花怎么算是他们的同类。按着天地法则而言，化形的火雨花与未产生灵智的火雨花，根本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便是那第一位化形的火雨花老祖，如今已经飞升的纯阳真仙，也仅仅承认产生了灵智的火雨花是他的同族！”
清澜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一转头，便见静贞也是一脸赞同的表情，她的嘴唇微张，轻轻的蠕动了下，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对于一开始生活在修真世家，却从未受过重视，后来懵懵懂懂被祁越带入这个修真界的清澜而言，哪怕她前世的修为已经臻至大乘期，但她对于修真界的常识却是连一名炼气期的弟子也不如。
清瑜和静贞则不然，她们出生于上古十二柱国之一的修真大家，自幼受着最严格的教育，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同时也有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在修真界，唯有实力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当然，那些为提升实力而走一些捷径的，最终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清澜从前只知天道之下众生平等，却忘记了平等的前提在你是制定规则的那人，便如那位纯阳真仙的火雨花老祖。
她轻轻叹了口气，面对清瑜和静贞担忧的眼神勉强一笑，“我没事，只是之前有些魔障了。”
启元星与其余星球的差距，注定了清瑜不可能体会到清澜此刻的惆怅，是以她虽然心中关切，但嘴上还是随着清澜的话道“不若我们去时雨阁吧！”
清澜顺从地跟在清瑜身后，静贞时不时看了她一眼，碍于寡言的性格不好说什么，只有紧紧握着清澜的手以示安慰。
清澜心中一暖，反手握住静贞的手，低声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静贞还是盯着她看。
清澜无奈道“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关于她对修真界的认知。
137129演武
清澜的惆怅没有持续多久，到了时雨阁内她就又被惊到了。
时雨阁与清澜认知中的坊市以及栖梧季氏的云霄坊市完全不同,它没有以“井”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街道,除了一座座弯弯曲曲、勾连得四通八达的回廊以外,完全看不到任何坊市都应该存在的正常交易物品。
……或许还要算上明明在阁楼内却连绵不绝的小雨。
坐在回廊两边长椅上的清澜和静贞，好奇地打量着在她们身边来去匆匆的诸多修士。观察一段时候以后,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其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清瑜见状,心知两人已猜到时雨阁的奥妙，笑眯眯地建议道“你们可将神识探入任意的雨滴内。”
清澜和静贞照做了，她们随意地选了一滴正坠落在眼前的小雨滴,小心探入神识,忽而有一道极为清冽的嗓音响起,轻柔和缓,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刻入了两人的识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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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东元殿后,清澜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她对于闭关之前发生的事情还算心有余悸,祖父从未那般严厉的斥责过她，以致于她现在还有点小忐忑。
季留真还是肃着一张脸端坐上座，这个事实令清澜心中一沉，脚步也渐渐沉重起来。
“清澜，拜见祖父。”
季留真“唔”一声，阖眼道“想通了？”
听季留真一说，清澜不由想起自己之前那般心性软弱的模样，万般羞愧道“孙女想通了，之前实在是……”她犹豫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因为莫名其妙的宿命和命运就丧失对未来的信心，太不像她的性子了！
季留真闻言只是掀了掀眉毛，避开这个话题不谈，毕竟心结还是要她本人发现为好，“……大比重开，你可准备妥当。”
“这、嗯……”清澜都已经考虑好如何向季留真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歉，甚至连接下来说什么话都想好了，哪知她的祖父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转而提起大比的事情，一时令她有些无措。
嗫嚅了半响，清澜才道“隐约记得第二场比赛似乎是大比的第八日……”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是以清澜对于大比的记忆还真的有些模糊了。
季留真点点头，也没有怪罪清澜的粗心，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笑意。许是连清澜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次出关以后的她，较之先前反而活泼了不少。这就是照见本性，返还真我的道心起了作用。
他扬手一挥，石碑上关于清澜的信息便浮现在两人眼前——
姓名-季清澜
修为-筑基初期
第二轮比赛时间-大比第八日下午未时
第二轮比赛对手-习染
第二轮比赛地点-第五擂台
第二轮擂台裁判-大比第六日下午未时 第十擂台
胜-零
负-一
排名-无
中间意外中断的时间不算，今天应该是大比第三日，距离清澜准备的时间还有四天。季留真对于清澜负了一场比赛的事情不置可否，目光倒是在比赛对手上的名字上停留片刻。
清澜道“孙女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又不知在哪听过。”
季留真沉思着，他似乎见过名为习染的弟子，只不过是在哪呢……记忆最后定格在一张稚嫩却透着濡慕与尊敬的脸庞上。长长叹了口气，季留真忽然道“你手中可有储存那习染的比赛过程的晶石。”
清澜想了想，神识在储物戒中翻找片刻，不一会右手上就多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蓝色晶石，“……那日查询对手的时候倒是打算观看的，之后发生太多事情就……”
季留真淡淡道“你且回去观看吧，看完以后你便知道那习染是何人了。”
清澜带着一肚子困惑告退了，季留真望着满室空寂，似愧疚似叹息道了一句“习染啊……”
剑峰。
与洛瑾恪等人告别后，明凡和与博正讨论着刚才的比赛，远远就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连忙招呼道“嘿！习染！”
来人听见他的声音，慢慢转身。
明凡踏步跑上前，捶了对方胸口一下道“还真是你啊！闭关这么多年总算舍得出来了！”
与博跟在明凡后面，静静道“听说，你险些错过了第一场比赛。”还是在裁判即将宣布未到场的习染弃权时匆匆赶来的。
习染微笑道“是啊，我的运气不错，出关以后刚好能赶上第一场比赛。”
想起习染险些错过的一场比赛、以及大比暂停的原因，明凡脸上的神情黯了黯，随即又打起精神道“可不是，要不然第一场比赛就被迫弃权，那可太倒霉了。”
习染道“是呢，接下来我可得全力以赴了。”
明凡道“习染，你的下一场比赛对手是谁？到时候我们给你助威去！”
习染神色莫名道“第八日下午申时，第五擂台，季清澜。”
“季……”明凡顿住了，看着习染怔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与博也皱眉“是清澜？”
习染挑眉笑道“怎么，你们认识？”
明凡嘴快道“可不是么，她就是我和阿博的队友。对了对了，清澜还是虚夷祖师的弟……”他突然不说话了。
习染笑看着他“怎么不说了？”
明凡讪讪道“……你和清澜，还真是巧啊。”
与博扯了扯明凡的袖子，上前道“清澜在剑道上很有天赋。”
习染垂下眼帘“既然连与博也这么说，看来季清澜的确是一个好对手，我很期待，那么告辞了。”
目送习染远去，明凡突然拍了自己的额头“阿博，怎么办，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与博眉目清冷，淡淡道“大比期间，同为筑基期修士，他们总会遇上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可是……”明凡欲言又止。
与博道“习染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明凡低声道“我知道。”
清濛山，洛虹殿。
清澜在观看完习染的比赛后，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将对手打败，那熟悉的姿态，一时怔住了。
“原来，是他……”
“他就是习染……”
133125纠葛
`p`jjwxc`p``p`jjwxc`p` 清澜未曾见过习染,开始时也只觉得习染的名字有些耳熟,直到她看了记录习染第一场比赛的晶石。少年剑修的招式与攻击让清澜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主修与辅修功法。
沧海天灵诀乃剑峰弟子入门之时必修的功法,便是清澜在拜入季留真门下时也是练习这个功法。之后季留真出于清澜体质的考虑,又取出内门八大真传之一通宝苍冥经给她修炼,算是双主修。至于辅修功法,清澜翻阅过藏经阁部分经典后,选定了适合她风灵根体质的九转御风诀，打定主意在大比过后就进行修炼。
是以清澜看出来了,习染修习的是沧海天灵诀和九转御风诀。
这说明他不仅是剑修,而且同样身居风灵根。
平常清澜自然不会太过在意,但祖父言及习染时莫名的态度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安。如今看到习染，她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当年随祖父初入五灵学宫之际，扶瑶曾将门内事物一一介绍，末了在最后感慨地看着她“此番若不是虚夷师叔祖找到了师叔，这次拜师的可就是……”
“习染。”清澜轻轻说出这个名字。
少年天才，剑道天赋非比寻常，资质悟性样样出挑。在习染出现以前，季清铭一直是公认的最适合成为季留真弟子的人。但他乃栖梧季氏族长长孙，自幼有名师长辈教导，况且季清铭拜入宗门之后，季留真为寻找成仙机缘外出游历；等季留真成就天仙果位回归宗门，季清铭却为了突破化神期在族中闭关了。
此番种种，便是最期待季清铭拜师的季留君也不得不承认两人没有师徒缘分。然后，习染出现了。拥有和季清铭一样的剑道天赋，一样对剑痴迷成狂，甚至和季留真一样的风灵根！
当时宗门不少人都认为，习染是传承季留真衣钵的最佳人选。甚至季留真本人也隐隐流露出这个想法，但在启元星上，对于收徒是非常谨慎的，特别还是亲传弟子，更是慎之又慎。毕竟，亲传弟子与其师的气运是相连的！是以季留真打算先观察几年，等他寻回妻子云静再决定收徒之事。
岂知世事难料，外出时只有季留真一人，回来的时候却带着孙女清澜。
宗门诸人马上变了风向，亲传弟子再贴心资质再好，哪有自己的血缘后代更亲密，况且后代身居和其祖父季留真一样的风灵根。
季留真得知妻子和儿子死讯以后，便有些心灰意冷，所幸孙女还活着，他自然将全部的心神全部投入到对清澜的关怀中。至于原本有收徒意向的习染，季留真也不得不满怀歉意地拒绝了。
亲传弟子向来只有一个，以季留真的地位收习染当记名弟子也不是不可以，但季留真思忖着习染的天赋很高，与其荒废在他这里，不如另寻一个能够全心全意指导他的老师。
习染本人从掌门连池处委婉得知季留真的意思后，并没有另拜他人为师，反而在剑峰渐渐沉寂下去，每日除了练剑修炼就是闭关打坐，以致于多年来在宗门内声名不显。
按理说，这么一桩陈年旧事大家也不会揪着不放。哪知大比第二轮比赛，正巧抽中清澜和习染作为对手，不得不让一些知情人感慨万分。
清澜怔怔看着手中晶石，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
习染与清容是不同的。清容仅仅是出于崇拜季留真的缘故想要成为他的弟子，但以她本身并不出众的剑道天赋和火灵跟来说，族中众人都知晓她根本不适合走剑修一脉。习染确是众望所归的，甚至虚和也曾夸奖过的剑道天才，倘若没有季清澜的出现，他就会是季留真的亲传弟子……
清澜想到这里，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诚然，知晓习染身份的那一刻，她的确有过片刻的愧疚，但这股愧疚很快就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与当初对待清容是一样的道理。争是不争，不争是争。长生大道崎岖无比，很多机缘都是要靠自己双手双脚拼搏出来的，若是安然等待，还修什么仙，得什么道果，早早去享受人间富贵为妙！
清澜与习染，前者比起后者，天生的就高了不止一分半分。因为她是季留真挚爱的孙女。拥有这个身份就是她的机缘，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紧紧抓住这个机缘，不辜负祖父弃习染而选她的厚望。
右手握紧晶石，清澜静静坐了片刻，转身带着木剑走到清濛山山顶开始练习剑术。闭关这一个月，她已经落下了很多功课，必须抓紧时间补回来。
阳光撒落大地，清澜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坚毅的神色。
第二场比赛，对阵习染的比赛，她一定要赢。
她要让宗门的所有人都看到，她堂堂正正打败习染。
她要让宗门的所有人都知道，祖父在习染与她之间选择收她为徒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孙女！
剑峰，习染洞府。
习染也在练习剑术，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妙无比，蕴含着一股凌厉的剑意。
练习结束以后，习染深深呼了一口气，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块蓝色晶石，里面储存的正是清澜第一场比赛对阵温仪的过程！他下意识摩挲着手中晶石，看着其上光滑的表面，不难看出这些天习染每日都将其拿出来时时揣摩。
“还有四天……”他握紧手中晶石，眼神锐利深邃，透露出一股纯然的压迫感。
习染自幼就被宗门收养，六岁时既被检测出风灵根后又被发掘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剑道天赋，不少人都把他看作下一个虚夷天仙，对于他拜师季留真一事乐见其成。
但是虚夷天仙出于谨慎，并没有答应立刻收徒，这个道理习染懂！他也愿意多出几年时间让虚夷天仙对他多加了解。但一切在虚夷天仙离开几年再回归后就变了，他找到了自己的亲孙女，同样身具风灵根的季清澜！
当年的拜师大典，习染一人孤零零坐在洞府内，听着主峰上张灯结彩，显得自己此处分外寂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发誓，他要打败季清澜，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比季清澜差！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习染的眼神再度变得刚毅。
距离他和季清澜的比赛还有四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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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126箫声
`p`jjwxc`p``p`jjwxc`p` 练剑完毕以后,清澜照例立于崖顶，取下系在腰间洞箫开始吹奏。原本接受习霜与虚和相赠的万音谱还有洞箫实乃无奈之举，但清澜却渐渐从自己奏响的箫声中感悟良多，六七年下来，倒也习惯了在练剑之后吹箫的举动。
刚一奏响，清澜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比起往日要花费体内大多数真元还有灵力控制箫声响起,今日却显得……格外顺畅？渐渐地，箫声越来越悠扬，甚至到了最后不是清澜吹奏洞箫，而是洞箫主动操纵着清澜！
一曲终了,满山灵兽们还未从美梦中清醒,待箫音停止,仍然恋恋不舍地徘徊在山崖底下,不肯离开。
清澜神情不变，眼神微黯地看着手中洞箫，被反过来操纵的那一刻，她的确心中一悸，索性她所吹奏的曲目较短，洞箫操纵她未到片刻又渐渐沉寂下去。她看着手中古朴的洞箫，却万万再不敢小看。往日它没有动静，许是自己修为过低的缘故。清澜不免自嘲一笑。
这洞箫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音祖习霜随身之物，生出灵智也不是不可能。但清澜也不能坐视自己被一灵物操纵无法反抗，即便其没有害人之心。清澜摩挲着洞箫，思索片刻，足下云雾升腾，往藏经阁处飞去。
因是大比期间，往日清冷寂寥的藏经阁倒是格外热闹，惯爱偷懒的守阁人虚华此刻正苦着脸被一众弟子围在中间询问，藏经阁大门大开，众弟子来来往往，成群于阁外讲道，相互促进。
清澜见了不免新奇，她停留片刻左右打量一番，暗叹自己之前在清濛山真是闭门造车，光是驻足在藏经阁内的同辈师兄、师姐们就不下数百人，偏偏她一概不识。
眼见虚华无暇分|身，清澜抿嘴一笑，顺着人流进了藏经阁。大部分弟子都在藏经阁第一层翻阅功法，部分追求强大破坏力的也去了三层以上，二层反倒无人问津，倒也方便了清澜的行动。
她右手攥着洞箫，四顾张望“习霜前辈？习霜前辈？”
“汝有何事？”
与当年初见时候一样，习霜轻飘飘现身，足下长裙拖曳及地，眉目清冷，眸光平静，如一潭死水，没有波澜。
清澜俯身行礼“连静拜见习霜前辈！”
习霜举止冷淡，言行并不热络，她随意扫了清澜一眼，但眼神却凝在清澜手边，“……暮沉？”
清澜双手捧着洞箫送到习霜眼前“是当日前辈赐连静万音谱后，虚和师伯所赠，言乃习霜前辈当年随身之物。”
看到暮沉，习霜对清澜的态度也渐渐缓和几分，她柔声道“你将暮沉保养得很好，看来你有时时吹奏她。”
提及吹奏二字，清澜心下一紧，“正因暮沉之事，晚辈请求……”
习霜微微一笑，恍若神仙妃子，周身蓬荜生辉，“你之所求我已知晓，你日日伴在暮沉身边，唤醒了其中沉睡多年的灵智，她这般是想要与你亲近。”
从习霜言语中，能看出她有多欢喜暮沉，甚至以“她”相称。清澜闻言暗暗思忖，之前是一时情急，现在想来，暮沉举动与之前撒娇的重光和何其相似。
“原是如此，”清澜抱歉地看着手中洞箫，“……我误解你了。”
暮沉似乎也觉得委屈，周身青光盈盈，明灭不定。
习霜怀念地看着这一切，忽而道“你且将暮沉予我。”
清澜下意识看了看暮沉，见其嗡嗡而鸣，绽放出一股青芒，想来十分欢喜，这才送到习霜手中。习霜看在眼里，暗自欣慰，她总是希望下一任主人不要怠慢了暮沉。
习霜一袭白裙长身而立，手中横着一根洞箫，朱唇微启，霎时洞箫声呜呜然，整座藏经阁乃至藏经阁附近都弥漫着悲怆的气息，这要多少岁月才能积淀出如此的箫音。
藏经阁外，原本熙熙攘攘的声音也在箫音出现的那一刻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只有一道古朴的箫音响动着，声音不高不低，却是偏偏能吹进人心底深处的温柔婉转。一众弟子们都沉浸在箫音当中，眼前瞬间衍化出一片苍茫大地，其上或有火海，或有深潭，因人所想不同而各具特色。
下一刻，宗门内无数散仙地仙同时睁开眼，一道飘渺的箫音自天地间响起，风尘止息，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下这箫音袅袅，似若倾诉着什么，无孔不入。
清澜在朦胧间似清醒似沉迷，她竟看到了一轮明日，光芒璀璨，照耀天地四方，散发着灼热的太阳神光；之后她又看到在明日身侧，有一弯新月，月华柔和似水，清幽绝伦。一日一月，看似势成水火，却又意外的和谐，就好像阴阳调和、缺一不可一般。
这正是清澜自习霜箫音中领悟的神通雏形，日月同辉！
不知不觉间，一曲即将完毕，习霜最后的一个高音，令手中洞箫骤然间绽放出一道古朴的青芒，沧桑悲拗的气息随着箫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所有人泪流满面，仿佛有一股莫大的哀痛，在他们心底沉淀，沉淀……
“你走罢！”将洞箫还给清澜，习霜的神情不复温和，冷下脸道。
清澜一怔“前辈……”
“你如今修为过低，每日只可吹奏暮沉一曲，待元婴之后，再来见我。”
话音刚落，习霜便失去了踪影。
清澜也习惯了习霜的喜怒无常，是以冲着习霜消失的虚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藏经阁第二层，在好不容易清醒、议论纷纷的众弟子中悄然离去。
自此之后，藏经阁内无故奏响的箫声，成为宗门弟子们未解谜题之一。当日在场的多名弟子，有不少也因习霜箫声启发，领悟了各自的神通，成为一方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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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127集会
回到洞府,未坐片刻，就见静贞与清瑜二人联袂而来。
清澜一喜，起身迎接，“二姐，静贞，你们怎么来了？”
静贞冲清澜微微颔首打了一个招呼,清瑜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清澜系在腰间的洞箫“我二人来意，七妹会不知？”
清澜心中微动，忽而想起静贞与清瑜二人都是见过她吹奏洞箫的，微微一叹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去。”
清瑜笑道“我就知你那性子,非到咬紧时刻绝不出头,怎会自己当中承认此事。”
清澜叹道“二姐这话却是错了。之前藏经阁吹奏的的确是小妹的洞箫,但奏者却不是小妹。”
清瑜闻言一愣,静贞却是点头“那奏者的技艺要高出清澜不少。”她比清瑜更熟悉清澜的箫声，是以稍一回忆就分辨出其中微妙。
清瑜回忆片刻，懊恼道“是呢，这箫声连化神修士也沉迷其中，显然是精于此道的高人所奏！”
三人叙旧未至半晌，无数道传音符就穿过洞府禁制飞到清澜面前。显然是知晓清澜有一洞箫随身的几位好友发来的询问，他们虽然觉得以清澜的修为不可能如此，但也认定她必是认识那位高人的。
愉悦的气氛被打断，清澜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一个个争前恐后让她首先查阅的传音符。
清瑜与静贞相视而笑，“看来你这几日还真是‘危险’了。”宗门中少有精通音律之人，至少众弟子中只有清澜随身带着一柄洞箫，可不是容易招惹麻烦么。
清澜索性一股脑将那些传音符都封在一个小盒子里，抚额道“我在想这几日是不是都不要出去了。”
清瑜笑道“倒也不必如此。”
清澜和静贞同时看向清瑜，好奇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清瑜也爽快道“宗门有一处坊市，名曰时雨空明，是一众弟子交流切磋的最佳场所，里面是允许弟子易容或者使用假身份的。”
清澜奇道“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怎么我从未不知？”
清瑜扑哧一笑“你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宅在家中修炼的，恐怕连宗门内的景观都没有认全吧？”
静贞也是一脸赞同。
清澜不服道“除了落日谷外，云雾峰、飘渺山、九华峰、问道峰还有通天阁我具是去过的！”
清瑜含笑道“你莫不是认为我五灵学宫就这般大小？”
静贞和清澜闻言一愣，心头微动，清瑜的意思，莫非是……
“不错！”清瑜一脸骄傲道，“眼下你们所解除的不过占据了宗门三分之一的面积，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二么……”她伸手指了指天上。
静贞还未反应过来，经历过栖梧季氏一行的清澜却瞪大眼睛“是、是在天上？！”
“不止。”清瑜显然很满意清澜的反应。
静贞犹豫道“总不可还在地底吧？”
清瑜却毫不犹豫地点头“正是如此！”
眼看面前两人都要惊呆了，清瑜这才接着道“虚空山位于天外天，一向是供宗门弟子交流论道、互换法器的场所，当然每隔十年百年也会举办一场拍卖会……至于地底嘛，则是宗门散仙和地仙前辈们的洞府！”
“什么？”清澜一惊，“散仙和地仙的洞府不都是在九华峰和问道峰吗？”
清瑜道“宗门散仙与地仙前辈岂会与他人共居一个山头，那九华峰与问道峰不过是入口罢了。落日谷、通天阁与什刹海以三才之势形成法阵，上可供应虚空山悬浮空中的灵力，下可滋润地底众山头灵脉充裕、灵植丰润。”
清瑜一番话说出口，见清澜与静贞二人完全惊呆了，不由笑道“你道宗门何以总是让三位天仙老祖坐镇，不就是为了维持法阵的安全，毕竟不管是这天上还是地下都是宗门的领地呢！”
清澜一想，往日她便觉得宗门过于空旷，一众弟子人数过少，现在听了清瑜的解释也觉得情有可原。
结丹期弟子在其他星球历练，留在宗门内的不多；元婴期和化神期除了宗门召集一般都在家中闭关以求突破；大乘期的各位峰主、长老事物繁忙自然不会在外走动；返虚期修士在其他大世界游历；地仙和散仙都在地底的山峰洞府内闭关，也是不见人影……
这么划拉一下，宗门内可不就剩下筑基期与炼气期的弟子了么。再加上虚空山坊市时雨空明的存在，才越发衬得他们伸出得没有人烟气息。
清澜也暗自感慨，原本她还以为宗门弟子的性子与她一样，无事俱宅在洞府内修炼，却不知还有时雨空明这么一个场所……实在枉为十几年的宗门弟子！
静贞突然道“霁景天仙陨落，落日谷内？”
清瑜毕竟身在宗门日久，很是为宗门天仙的陨落黯然一阵，但她很快就调节好情绪，道“早霁景天仙出事之后，便有一位天仙临时赶回来坐镇了。”
听着清瑜描述天外天种种奇观，清澜与静贞不免好奇“二姐可知，如何前往那天外天？”
清瑜摆摆手，“不必那么麻烦，使用宗门玉牌便可以到达。”
静贞与清澜闻言，纷纷好奇地拿出玉牌，仔细观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清瑜不由摇摇头，伸手渡了一道灵力，激活玉牌，只见一张密密麻麻的地图如星光亮点浮现在玉牌之上。
“这最顶端的亮光，便是我们的目的地。”清瑜伸手一点，话音未落，她人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清澜与静贞对视一眼，一齐出手，也同时消失。
下一刻，两人便出现在一条热闹的集市上，身旁身形与清瑜相似的蒙面女子眼含笑意地看着她们。
清澜一看，身边的静贞也是一身蒙面打扮，“二姐？”
清瑜上前整了整清澜的衣襟，低声道“这是为了防止交易后有同门自相残杀。”
136128火羽
“……毕竟此处弟子众多,修为不一,若是为着某件灵宝争执不休反而不美。”清瑜意味深长道。
清澜和静贞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心思灵澈之辈，转念一想顿时明了其中含义。也明白这面纱不仅有隐藏真容之效，甚至还能令外人探不出她们的修为,也就免了被修为高者事后报复的危险。
目前三人身处时雨空明入口，一眼望去便见被浓雾笼罩着的街边尽头耸立着一座高楼，其上竖着一块匾额,名曰“时雨阁”。清澜若有所思,莫非这就是时雨空明的由来？四下张望一番，却未见“空明阁”的踪影。
清瑜似看出清澜所想，轻笑一声，也不见她手上动作，只看宗门玉牌上忽然发出一道灵光，驱散了街道两旁的浓雾。虚空山时雨空明的真正面貌，才渐渐显露出来。
清澜与静贞二人顿时脸色一变。
身处浓雾中只见得街边景观尚不觉出奇，待浓雾散去后，她们才发现此处街道竟是悬在半空中，除了尽头的空明阁外，左右都是一片虚无，唯有距离脚下街道三丈处的地下有大片大片的红花竞相开放，蔓延不知尽头。
静贞沉思道“这就是名为虚空山的缘故？”
清瑜淡笑道“不错，所谓虚空山，自然是除了脚下着地，其余一片虚无，甚至……”她边说边走到街道一旁，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街道之外，之后就见清瑜笑盈盈地悬浮在半空。
“二姐，这……”清澜确信她没有感知到清瑜的灵力波动，但没有施法的话怎么可能凭空悬浮，二人一时间都有些惊愕和惊疑不定。
清瑜轻声道“是浮力。在这天外天虚空，任何人任何修为，都可以在脱离街道后悬浮空中。”
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两人，“来，你们也试试。”
这等尝试，是清澜和静贞从未体验的，她们不由同时踏出了街道。下一刻，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两人托了起来，清澜看了静贞一眼，确信自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惊讶与欢喜，便是施法腾云时，她们的身子也没有这般轻盈过，仿佛是真的仙人一般！
“真、真是不可思议！”在清澜心念一动，身子也随即轻盈地转了一圈后，她不由道。
静贞平静淡然的脸上也忍不住出现一丝好奇的神色。
这才是她们年龄应该有的神情……清瑜叹息地感慨了一句。无论是清澜还是静贞，相较于同龄人还是太过老成，但越是如此，清楚二人经历过什么的清瑜越是心疼她们。
时不时有同门修士飞过她们身边，落到空明阁前。也有修士从其中飞出，腰间悬着锁链，小心翼翼地俯低身子朝下方的红色花朵接近。
清瑜看出清澜两人的好奇，随意扫了一眼道“那是专门采摘火雨花的修士，在这天外天，比起飞行，落地反而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那锁链名曰‘千斤顶’，锁链一头系在时雨阁内，外边浮力越大，锁链的重量也越大。”
静贞平静地点点头，清澜却道“火雨花？可是天地灵宝火雨花？”
清瑜顿了顿，显然没想到清澜会知晓火雨花的来历，“不错，正是火雨花。”
所谓火雨花，最早的称呼实则是火羽花。概因不知多少纪元以前，有一株同时具备火、风、土、木四大属性的灵花开启了灵智。火羽花极为奇特，名字中便蕴含火、木两种属性，风属性源自于火羽花能够随风飘扬，远远看上去就像羽毛一样，土属性则是因为火羽花生长环境的苛刻。因为它本身就能够产生土元素的缘故，是以火羽花必须扎根在一种名为极火冰晶的矿石材料上。
极火冰晶顾名思义就是冰中火，但它却是不折不扣的冰属性，与火羽花的四大属性相克。火羽花依赖极火冰晶生长，但是一旦到要开放产生灵智时就会被极火冰晶的寒气克制，最后枯萎。极火冰晶吸收了枯萎的火羽花的养分，反而会在冰晶上再次孕育出火羽花种子，直到其即将产生灵智，如此循环循环再循环。
毕竟植物得道本就不容易，况且这火雨花天生属性惊人，更是被天道忌讳，使得极火冰晶与火羽花成为一对相互克制却又不得不相互依赖的存在。
但不知怎么的，那一株火羽花偶然得到天界降下的一点甘霖滋润，竟然得以产生灵智并且吸收了极火冰晶中的冰属性，按自身需求转换成水属性，在短短万年内修炼进度神速，成为虚空宇宙中除被燃灯佛主点化的菩提睡莲以外第二个以植物身份得道的纯阳真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植物也不例外。火羽花一族有了一位纯阳真仙老祖的气运勾连，永远不可能产生灵智的火羽花也有了那么千亿分之一的机会。每隔百万年，总有几株火羽花能够产生灵智，从此前途无量，一飞冲天。因着当年的那一滴甘霖，使得火羽花在拥有四属性的同时，又增加了水属性。从此以后，世人便称呼其为“火雨花”，是炼器与炼丹修士梦寐以求的天地至宝。
给不了解火雨花来历的静贞解释后，清瑜又道“……不过此处种植的火雨花却与典籍记载并不相同。”
清澜看着远处几名修士在“千斤顶”的帮助下艰难落地，道“可是缺少极火冰晶的缘故？”
清瑜赞叹道“不错，极火冰晶产量极少，便是宗门内也少有。是以当年便有一位老祖想出一个妙招，火雨花被一众修士所追捧的是它的五种属性，但对于宗门而言，仅需要它的水火双属性便已经足够。”
清澜和静贞眼前一亮，低头看着身下蔓延不知多远的火雨花道“这火羽花便是虚空山的基石吧！”
相互克制的两种属性融合以后，往往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效果，这也是炼器修士们想来喜欢以火雨花来做实验的原因。虚空山莫名其妙的浮力来源，果然就是出自这些火雨花身上！
清澜指着远处采摘火雨花的修士，奇道“我曾在典籍上看到，火雨花在未产生灵智之前，自身本能也是极为强悍，不允许任何修士接近，怎么……”她是在奇怪只有水火双属性的火雨花就会变得这么温顺？竟然任由那些修士采摘？
清瑜淡笑道，“你们再仔细瞧瞧那些修士？”
静贞首先反应过来，皱眉道“是妖修。”
清澜被静贞的语气一惊，还未想到什么，便见清瑜已经接过话道“那些都是由火雨花产生灵智化形而来的妖修，也只有他们的接近，才不会让火雨花震怒。”
清澜被清瑜的话拐了思路，不可置信道“他们是在采摘同类？！”
清瑜奇怪道“对于那些化形的妖修而言，连灵智都未产生的火雨花怎么算是他们的同类。按着天地法则而言，化形的火雨花与未产生灵智的火雨花，根本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便是那第一位化形的火雨花老祖，如今已经飞升的纯阳真仙，也仅仅承认产生了灵智的火雨花是他的同族！”
清澜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一转头，便见静贞也是一脸赞同的表情，她的嘴唇微张，轻轻的蠕动了下，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对于一开始生活在修真世家，却从未受过重视，后来懵懵懂懂被祁越带入这个修真界的清澜而言，哪怕她前世的修为已经臻至大乘期，但她对于修真界的常识却是连一名炼气期的弟子也不如。
清瑜和静贞则不然，她们出生于上古十二柱国之一的修真大家，自幼受着最严格的教育，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同时也有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在修真界，唯有实力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当然，那些为提升实力而走一些捷径的，最终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清澜从前只知天道之下众生平等，却忘记了平等的前提在你是制定规则的那人，便如那位纯阳真仙的火雨花老祖。
她轻轻叹了口气，面对清瑜和静贞担忧的眼神勉强一笑，“我没事，只是之前有些魔障了。”
启元星与其余星球的差距，注定了清瑜不可能体会到清澜此刻的惆怅，是以她虽然心中关切，但嘴上还是随着清澜的话道“不若我们去时雨阁吧！”
清澜顺从地跟在清瑜身后，静贞时不时看了她一眼，碍于寡言的性格不好说什么，只有紧紧握着清澜的手以示安慰。
清澜心中一暖，反手握住静贞的手，低声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静贞还是盯着她看。
清澜无奈道“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关于她对修真界的认知。
137129演武
清澜的惆怅没有持续多久，到了时雨阁内她就又被惊到了。
时雨阁与清澜认知中的坊市以及栖梧季氏的云霄坊市完全不同,它没有以“井”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街道,除了一座座弯弯曲曲、勾连得四通八达的回廊以外,完全看不到任何坊市都应该存在的正常交易物品。
……或许还要算上明明在阁楼内却连绵不绝的小雨。
坐在回廊两边长椅上的清澜和静贞，好奇地打量着在她们身边来去匆匆的诸多修士。观察一段时候以后,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其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清瑜见状,心知两人已猜到时雨阁的奥妙，笑眯眯地建议道“你们可将神识探入任意的雨滴内。”
清澜和静贞照做了，她们随意地选了一滴正坠落在眼前的小雨滴,小心探入神识,忽而有一道极为清冽的嗓音响起,轻柔和缓,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刻入了两人的识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