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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营长早就收下了。那七个伤兵都是以往打仗有老伤,这回再弄破它,既能从营长那儿多分钱,又能报伤残得一笔钱退伍回家。
    张作霖得知“松江好”已有人马七八百人,纪律严明,不怕死不扰民,不但深得百姓拥戴,而且广交吉林军政商界人士,觉得白脸宋江不可小觑,此人不能看作一般占山为王的匪徒,像是心有大志。由此,张作霖下决心不用吉林城的兵马,派张学良亲到吉林清剿,一来让儿子得以锻炼,积累军功,二来早早去掉这一股潜在的势力,以免将来尾大不掉。
    张学良研究的剿匪策略,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着大军呼呼隆隆摆出一副要当面鼓对面锣大打的架势,吸引匪众,暗地里派出奇兵进行偷袭,擒贼擒王。当然,这件大活落在jg卫连长张胜海肩上。
    张胜海连长和张团长的交情是jg备一团士兵们的话题,因为团长总是和张连长聊天喝酒,俩人都很年轻帅气,像兄弟俩。行军路上,张连长总是骑马走在团长前头,连长的身后是五个士兵,团长的战马左右和后面各有五个士兵,二十个人把团长紧紧围在中间。这二十人是欧阳洪海带领的飞行队,跟着欧阳洪海专门到吉林保护张学良安全,他们围在张学良左右是为了防止土匪的黑枪。
    一团人马扛着枪、拉着炮威风凛凛到了“松江好”大寨的隘口,安营扎寨,张学良命人到隘口跟前递上劝降书,限落ri前答复,否则明ri大举进攻,敢反抗者杀无赦。到了落ri时分,“松江好”大寨里一点动静没有,没捋张学良劝降这份胡子。张学良见白脸宋江不哼不哈没动静,暗暗高兴,他刚二十岁,血气方刚,正是好斗的时候,很想和对手真刀真枪的厮杀一番,但是剿匪先要劝降是父亲的要求,他不能不走过场,其实心里觉得要是白脸宋江直接投降就没意思了,打仗一枪不放就胜利不好玩。
    他找来欧阳洪海特别交代,偷袭从今夜开始,但是动手要等他炮声为号。他说“我张学良带兵可以施用诡计,但不能不宣而战。咱们jg备团人强马壮,声势第一,不能让这些胡子看小了,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知道咱们奉军的实力!”
    入夜时分,欧阳洪海带着jg卫连整一百人悄悄出发了,二十个飞行队的弟兄被留下来,陪伴在张学良左右。欧阳洪海白天已经观察了地形,发现“松江好”的大寨隘口正面修了三层明碉暗堡,设了鹿砦,地上铺了一片焦干的榛柴,估计底下是松明子一类的易燃材料,一旦偷袭弄出响动,土匪放火,必定陷身火海。隘口的右侧挨着松花江,岸边设有木栅栏和哨楼,要想从江面上偷渡过去,很难躲过哨楼里头匪兵的眼睛。隘口的左面是高耸的悬崖,高有百丈,青灰的石壁像细小的波纹,就是长虫也爬不上去。欧阳洪海拿着望远镜看了悬崖很长时间,他发现悬崖上面没有哨兵,上面有树,崖壁上有一些细长的裂痕。他对张学良说“团长大人,我能从悬崖上爬上去!”
    连队隐蔽在悬崖底下,黑黝黝的崖壁暗影里,即使有人走近也发现不了他们。欧阳洪海戴上手抓子,腰上系好护命钩子,脚上带着铁插子,腰后带一条牛皮编的细绳,无声的开始了向上攀爬。手抓子是一种手指状的铁钩子,戴在手上,替代手指直接插在石缝里,人手则可以握住后面的一个铁把,既能用上力,又能防止石缝里的虫豸叮咬伤人。护命钩子是四个铁钩后面系着牛皮绳子,前头分开,后面编在一起,当人要向上攀爬时,要先用护命钩子把身子固定好,一旦遭遇滑脱或者意外,可以把人拉住,避免掉下去。脚上的铁插子是鞋底垫一块铁板,前头做一个半寸长的尖头,攀爬时可以把尖头插进石缝里,保证脚可以使上劲,不容易滑落。
    欧阳洪海爬得很慢,因为崖壁略微有点仰角,这使他几乎是悬在崖壁上,手脚必须用力把铁器插紧才能稳住身体。当他爬过仰角之后,惊喜的发现上面是一条一尺见方石槽,里面藏着一窝座山雕。欧阳洪海知道座山雕是雀蒙眼,此刻正睡觉,不敢惊动,站在石槽边上,背靠崖壁,屏声静气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往上爬。此刻他已经爬到悬崖的中间,漫天星光下士兵们看他就像一个蠕动的大蜈蚣。又过了一个时辰,悬崖下的牛皮细绳抖动起来,一个士兵把一条麻绳和牛皮细绳拴在一起,学了几声夜猫子叫,牛皮细绳把麻绳拉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悬崖上面传来了凄厉的夜猫子叫唤,然后静寂下来。一个士兵把一段牛皮绳子套着系在麻绳上,开始拽着绳子往上爬,突然士兵踩空了,掉了下来,那段牛皮绳子瞬间和麻绳拉紧,把士兵吊在空中。一会儿,士兵蹬紧崖壁,把牛皮绳子的扣松开,又往上爬,渐渐也在士兵的眼里成了蜈蚣。
    鸡叫二遍,天边露出鱼肚白,攀爬停止了,悬崖下面还有四十五个人,上面有五十六个人。这四十五个人悄悄退回了驻地。
    等到天边微现红光,即将红ri东升,打扮得军容整洁、皮靴锃亮的张学良带兵又杀到了隘口。张学良命人喊话“白脸宋江听清楚了,张团长不打无名鼠辈,限你们十分钟内投降缴枪,否则枪炮不留情,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十分钟到,张学良命令重机枪开火,顿时马克沁重机枪打得隘口的碉堡尘土飞扬。接着ri式山炮打响了,两门山炮吐出火舌,一个条石砌成的碉堡被击中,条石到处乱飞。士兵们在军官的督促下发起了冲锋,但是他们冲到步枪的shè程边缘趴下了,开始在地上挖掩体,在隘口前面扬起一条土和灰混成的界线。
    白脸宋江没把张学良放在眼里,一个黄嘴丫子没褪净的毛孩子想端了他苦心经营多少年的山寨实在自不量力。他心里话“二十岁当团长,还不是靠他老子打下的江山,离了老子还管妈要nǎi吃呢,会抽大烟勾引小姑娘有人信,会打仗鬼都不信。”但是看着张学良的兵趴在地上掘壕沟,白脸宋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是什么打法?要是想掘壕围困,何必冲到shè程边缘?要是想掘壕沟进攻隘口那就是脑袋叫驴踢了,因为隘口前边都是大石头,搁炮崩都费劲,拿锹挖累死也挖不出一个浅坑。
    他猜不出张学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耳朵让重机枪和山炮震得嗡嗡响,就让二当家带人躲在地堡里继续观察,自己带着卫兵回到大寨休息,想静一静,琢磨琢磨老张家小六子到底是什么计策。
    他进了屋里,发现夫人盖着被子躺在炕头上,一个年轻人正蹲在夫人熬汤药的小炉子前面煮东西,屋子里弥漫着炖肉的香气。
    白脸宋江有些奇怪,他不认识这个年轻人,狐疑的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那年轻人从熬汤药的小罐子里夹出一块猪排骨,烫得嘶嘶哈哈的把肉啃净,拿着一根白花花的骨头摇晃着说道“你真是个棒槌,真搞不清你凭什么领导着诺大的山寨?前面在打仗,你的屋里进来了不认识的人,你不拔枪shè击,还在这儿问,这不是老虎鼻子上翻筋斗——自个儿往虎嘴里送吗?”年轻人拔出短枪,吆喝到“把白脸宋江拿下!”
    白脸宋江也不是软柿子,他在年轻人话音刚落的工夫,已经拔枪在手,在大腿上一蹭机头,举枪就shè。可惜他虽然动如脱兔,身边早已埋伏下一群虎狼之兵,就在他举枪yhè之际,他的枪被欧阳洪海一脚踢飞,落在另一个奉军士兵手里。与此同时,埋伏的奉军士兵一拥而上,把他紧紧的按在地上。
    欧阳洪海押着白脸宋江来到隘口,奉军阵地机枪大炮打得正热闹。欧阳洪海用枪指着白脸宋江的脑袋命令道“妈拉巴子,想活命让你的弟兄们马上停火,迎接张团长进寨。”却不料那白脸宋江“噗”的吐地下一口浓痰,鄙夷的骂到“黄嘴丫子没褪净的小生荒子,在我这儿少他妈装大瓣蒜。老子韩边外的会房都领人挑了,还怕没长熟的羊羔子领一群无名鼠辈?”
    欧阳洪海没法子,只得用上老办法,命令把白脸宋江的嘴巴勒住,然后拖到一处高岗上,让人扶着他,替他喊话“弟兄们,别打啦,咱们降了吧,胳膊拧不过大腿,烧纸顶不了钱花,还是跟着张团长有前途,有好ri子过。我已经和奉军达成了协议,凡不再反抗者,皆发给路费,准予回家,过往概不追究。反抗只有死路一条。”白脸宋江站在高岗上讲话,士兵们看不清把大掌柜五花大绑的人什么模样,但有一样是准了,奉军已经把大掌柜的生擒活捉。这样一来士兵们就难免犹豫,打还是不打不能统一。张学良的兵就在步枪shè程之外,一看隘口士兵sāo乱,知道张连长已经得手,各个为赏钱功劳红了眼睛,一哄而起,喊着狼嗥似地杀声奋勇向隘口冲去。“松江好”的士兵正在乱局,有的要打,有的要退,僵持不下,群龙无首,奉军冲锋虽然遭遇零星抵抗,可惜杯水车薪,奉军旋风一样呼啸着冲进隘口,迅即突进了大寨。
    张学良进了聚义厅,坐在白脸宋江的大掌柜椅子上,军装笔挺,肩宽背直,头上是乌黑发亮的分头,一双凛然生威的眼睛,紧抿着嘴唇,一派舍我其谁的霸气。张学良传令把白脸宋江押进来,特意让欧阳洪海带人在聚义厅门前排成两排,钢枪相交,列成枪阵,白脸宋江只能低头弓腰才可以走过去。押着白脸宋江进聚义厅的欧阳洪海和连里的两个兄弟则是仰首挺胸,白脸宋江一钻过枪下,架枪的兄弟就立刻把枪竖起来,立正向他三人行注目礼。
    张学良让欧阳洪海解开白脸宋江的绑缚,又让勤务兵给白脸宋江搬过去一把椅子,然后点上一支烟,慢悠悠的说道“坐下吧,宋大掌柜,还没想明白我的人怎么来的吧?实话告诉你,别不服气,打仗靠的是脑子,斗的是心眼,怎么能按年龄高低断胜负呢?甘罗十二岁为相,骆宾王七岁成名,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你虽然占据了地利,可这地利也让你心生懒惰,以为高枕无忧,不把我这个黄嘴丫子没褪净的小生荒子放在眼里。殊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我的兵就从你认为最不可能爬上去的悬崖绝壁爬上去了。《三国演义》有这么一段,魏军偷渡y平,攻进成都,结果刘备的儿子刘禅投降了。我看你也投降算了,我爹推动奉人治奉,广揽人才,你会挖金子,也会笼络人心,将来一定可以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不比你当这个山大王差多少。我虽说只是个团长,但是我推举你当团长应该没问题,关键在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做兄弟。要是想做兄弟,拿块布,给本少爷擦擦靴子就行了,要是不愿做兄弟,那你说说想怎么办。”
    第三十二章
    以待时机。其实以宋头领的才干如能效命疆场,大帅必会委以重任,来ri功成名就,定会威震一方——”。
    白脸宋江知道张学良还是想劝他带着弟兄们打仗,替老张家争地盘,就咬咬牙说了一句狠话“少将军要是为难,那就给我个痛快的,至于弟兄们愿回家的回家,愿当兵的当兵,只求少将军不要伤了他们的xg命。”
    这句狠话激起了张学良的胆气,他一拍大腿,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说到“没啥为难的,大不了让大帅劈头盖脸臭骂一顿。宋头领你看中了什么地方尽管去,就挂我大帅府jg卫团筹饷大队的牌子。现有的金银细软悉数带走,枪支弹药马匹也都带上,但是一路不可扰民,不可生事。我要派几位军官担当督察之责,一来教习大队官兵我军规矩礼法,严肃军纪;二来昭示汉卿不曾放任诸位,尽在掌控。宋头领对这样安排可以接受吧?”
    白脸宋江深打一躬,说到“多谢少将军成全。光绪年间珲chun出了个忠义军总统刘单子,打俄国老毛子,杀汉jiān卖国贼,轰轰烈烈干了个痛快。在下想到珲chun去,在珲chun练兵开荒,一旦天下有变,少将军让我打ri本人还是老毛子绝无二话,只是要杀自己人恕不发兵,至于其他安排,悉听尊便。”
    张学良说“就照你说的办吧。一路行程千里,殊为不易,我派张胜海连长做总督察,和你一道赴珲chun,宋头领意下如何呀?”
    白脸宋江说“张连长本领高强,为人仗义,求之不得。”
    转眼到了五月末,驻扎在图们江边的大帅府jg卫团筹饷大队接到了盖有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大印的委任状,任命宋向鹏为图们江防守备团团长,张胜海为副团长,原军师刘百富任参谋长,二掌柜郑德仁为一营营长,三当家庄世星为二营营长,每个营三个连,团部设jg卫连,全团共八百余人,省府还送来了崭新的五捆十元券奉票计五千元和一千套军服。
    大掌柜当了团长,其他大小头目都成了军官,大家穿上带肩章领花的蓝军装都觉得jg神帅气,喜气洋洋。宋团长让士兵在江里打了几十条大鲤鱼,又买了一头猪,来了个江水炖江鱼,江水炖猪肉,敞开喝朝鲜人酿制的米酒“马格利”,结果“马格利”后劲上来了,木头砌成的“霸王圈”营房里,官兵们你压我、我压你,醉醺醺睡了一炕。
    欧阳洪海迷迷瞪瞪觉得有人推他,一股脚臭味熏得他不敢喘气。他睁眼一看,一个睡觉打横的士兵把脚丫子搭到了他的脖颈下面,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脚丫子正冲着他的嘴。欧阳洪海把士兵的脚丫子推开,坐起身,揉揉眼睛,看清推他的是执勤排长,就问他“睡得正在娶第三房姨太太呢,一推新娘子跟别人跑了,瞎推什么玩意,搅合老子美梦?”“报告张副团长,有人有急事来找你,说是你老师。”
    洪吉男这次来找欧阳洪海是有事相求。他告诉欧阳洪海,隐蔽在东边道一带的各路朝鲜义军已组成联合军,兵力七百多人,长短枪三百多支,义军首领公推洪范图将军为总指挥,准备和ri本军队真刀真枪打上一仗,激励民心,锻炼队伍,向国际上宣告朝鲜武装力量仍然存在,朝鲜没有灭亡!但是义军缺乏弹药,每个士兵只有十几发子弹,手雷奇缺,仅有的战马只能编成一支十几个人的机动骑兵小队,更缺乏战场救护的纱布、药棉、止血带等等,总之啥啥都缺,希望欧阳洪海领他见一见江防团宋团长,恳请支援。
    欧阳洪海告诉师父,宋团长本来可以做领兵打仗的野战军团长,因为厌倦杀伐,主动提出在珲chun屯垦练兵,让宋团长参与战事恐怕办不到。不过他给师父出了一个主意,让师父带人绑他的肉票,然后向江防团要子弹和手雷,这样即使ri本人知道是江防团暗地里帮助朝鲜义军,也抓不到把柄,而绑了他的肉票就把他也摘清了,这样可以不给鬼子落下越过边境进行掳掠的口实。
    于是师父洪吉男绑了学生的肉票,把欧阳洪海带到了义军的大本营枫梧洞村。这是一个图们江边的小村落,住着几十户朝鲜人家,都是稻草盖顶,树枝抹泥做墙,房山上立着空树洞做的烟囱,简陋、残破、贫穷。洪范图见到欧阳洪海非常高兴,让人拿出一坛子高粱酒,弄了几样朝鲜人用油和辣椒面做的腌制野菜,有蕨菜、明叶菜、猴腿和山胡萝卜,还煮了几个鸡蛋。两人喝酒,洪吉男站在旁边,欧阳洪海有些局促,问洪范图道“洪将军,为什么不让我的师父一起喝酒呢?”洪范图说“你师父绑架你,犯了错,损害了义军的名声,没资格喝酒!”
    欧阳洪海急了,放下朝鲜人用的大铜勺子和镀银的筷子,向洪范图恳求道“洪将军,绑架我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是真的。我已经写了密信给宋团长,义军要的东西宋团长一定会如数送到,多一粒子弹就多杀一个ri本人。这怎么是过错呢?”
    洪范图端起一瓢凉水,往俩人的酒杯里倒水,然后把斟满水的酒杯递给欧阳洪海,自己拿起杯子,和欧阳洪海的杯子轻轻一碰,仰脖干了杯子里的酒和水,伸手示意让欧阳洪海也一口干掉,欧阳洪海仰脖干了一杯。洪范图问道“好喝吗?”“不好喝!”
    洪范图微微一笑,用手指头轻轻弹着桌子,说到“义军就是朝鲜的象征,是朝鲜du li复国的火种,是朝鲜民族的希望之光,怎么能去做这种土匪绑票的恶事呢?人民知道我们的队伍绑票,就会把我们看成土匪,不再信任我们。打仗可以胜负,但是酒和水混到一起就分不开了,只能不好喝也得硬往下咽,那就糟蹋了酒也糟蹋了水。义军要唤起民众,率领人民以武装的形式光复国土,打倒ri本侵略者,就像一杯浓烈的酒,不能是掺水的酒,要用这杯醇酒点燃民众的抗ri热情,共同为朝鲜复国而战斗!”
    欧阳洪海崇敬的看着洪范图,觉得自己在这位朝鲜民族的领袖面前简直就是个无知的学生。他说“洪将军,你说得对,我真是出了个馊巴主意,师父不能指出我的错误,反而让我这个干,有失教诲之责,当罚!但是尊师如父,哪有长辈站着而晚辈喝酒的道理,我也应当和师父一样受罚。”说着,起身和师父站在一块儿。
    这一来洪范图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想了想,说“海儿,这样不好,我的不陪你的,师父的陪你,多说话,慢慢喝,我的别的事办。”这时有士兵来报,江防团已经派人送来了赎回张副团长的枪支子弹,请总指挥派人前往查验,然后交换。洪范图略一沉吟,对欧阳洪海说到“海儿,这件事要快办,你和师父马上去和送枪弹的弟兄会合,交换之后,马上回团部去。我这儿随时都可能和ri军交火,太危险,你告诉宋团长我战斗之后一定去登门致谢,无论胜败一定去拜访。”
    欧阳洪海和洪吉男来到交换肉票和赎金的山坳,因为是做戏给别人看,既没查验,也没打开手枪保险,师徒二人一直交头接耳,送赎金的刘百富参谋长吆喝了两次,师徒俩才停下话题,分手告别。就这工夫,林子里嘎巴、嘎巴、嘎巴几声枪响,洪吉男双手一张栽下了战马,几个正往高轱辘牛车上搬运子弹箱的义军战士也被打倒,接着十几个穿着黑军服的ri本兵从林子里叫喊着冲了出来。
    欧阳洪海的战马是个生牤子,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乱枪乱shè,吓得咴咴嘶叫,扬起前蹄,一下把欧阳洪海掀到了地上,拖着缰绳撒丫子就跑。欧阳洪海也是第一次遭遇弹雨纷飞、短兵相接,猝不及防,让战马摔得七荤八素。好在他经历了几次阵仗,虽然落马,但是丝毫没有慌张。他大声招呼洪吉男“师父,怎么样,能动不?”洪吉男说“别管我,赶紧还击。”欧阳洪海忍住疼痛,把枪用大腿蹭开保险,半躺着就抬手盲shè了三枪,冲在前面的两个ri本兵应声而倒,这一下冲锋的ri军都卧倒在林子边上的蒿草丛里。
    欧阳洪海又招呼刘参谋长“大哥呀,别犹豫了,咱们这点小伎俩骗不了ri本人,放他们活着回去肯定得惹摞乱,只有杀光灭口!”话音里,欧阳洪海一甩脚腕扔起一只布鞋,一个ri军高度紧张当中下意识的举枪shè击,这一枪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欧阳洪海趁机打爆了脑袋。刘百富一看欧阳洪海连杀三个ri军,打得痛快,在马背上掏出两把短枪瞄着草丛中的ri军连发点shè。其他江防团的士兵一看参谋长动手了,也不含糊,从另一侧瞄着草丛中的ri军成扇面shè击。ri军头目低估了江防团,以为按照“取缔韩党办法”江防团不敢动手,他们先行攻击朝鲜义军必然吓得江防团人马撤退保命,至少是坐山观虎斗。结果江防团一动手,ri军几乎成了靶子,几分钟之后都趴在草丛里成了尸首。
    刘百富的枪声一响,欧阳洪海顺势爬到洪吉男跟前给他包扎。洪吉男的肋巴扇被打了一个洞,血像涌泉似地流出来,欧阳洪海用一大团药棉去堵也堵不住,洪吉男的脸sè越来越苍白。忽然,他微弱的喊道“朝鲜万岁!”,坐起身,右手伸向远方,接着,倒向左侧。
    第三十三章
    洪吉男的葬礼在娘娘库举行。
    按照朝鲜人的葬俗,洪吉男的遗体以运回娘娘库为准,停葬三ri。
    遗体到达娘娘库的当天,先进行招魂仪式。由于洪吉男没有子女,欧阳洪海以弟子身份代行孝子之礼。他臂上系着白布条,脚上穿着草鞋,面朝北方,站在烟囱跟前把洪吉男的一件旧内衣轻轻挥动起来,嘴里喊到“把衣服拿去、把衣服拿去。”然后拉长声叫道“复——复——复——”,随后把内衣扔到了屋顶上。
    招魂之后,死者的灵魂已经回到了亲人中间,能够听到亲人的哭声了,于是奔丧的人群号哭起来。洪吉男的亲戚和战友们哭声一起一伏,“哀高——哀高——哀高——”像江河一浪一浪的奔涌,一些朝鲜人则“哦唯——哦唯——哦唯——”哽咽缀泣,像溪流颤栗而悲凉。
    在人们悲痛的号哭和无言的缀泣里,经营丧仪的丧舆契都监小心翼翼脱掉了洪吉男的衣服,换上宽大的寿衣,然后用湿毛巾把洪吉男脸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把脚擦干净,然后往洪吉男嘴里放入三小勺大米。
    死者口中含着“饭含”,都监开始用新棉花沾上烧酒堵塞死者的七窍,接着给死者脸上盖好白纸做的冥帽,手上戴好白纸做的手套,脚上穿好白纸鞋,然后用白布带子从肩膀到脚腕捆扎七道。这时都监休息了一会儿,喝口水,又招呼欧阳洪海一起把遗体搬起来,头向南方停在七星板上,随后给遗体盖好被子,拉开幔帐把遗体遮挡起来。
    幔帐外面,都监吩咐摆放好一个小圆桌,上面放着用辣椒面炸制豆油然后再炝拌的豆芽菜和桔梗、一盘白水煮的五花肉、一盘肥肠灌制的米肠。都监打开一罐烧酒,倒进一个瓷酒杯里,摆上一双筷子。
    灵座摆放完毕,都监松一口气,退后三步,跪地向死者连磕三个响头,又上前把杯中酒倒在灵前,再把酒杯斟满,这才朝着号哭缀泣的人们说到“大家节哀吧,死者已经安息!”
    参加祭奠的人们开始为洪吉男拜祭,先是亲戚,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跪拜、敬酒、敬菜。接着是他的战友们,洪范图高大的身躯深鞠一躬像轰然倒塌的山岳,悲痛让他微微颤抖,他像要讲话,但是腮帮的横肉几次起伏,终于说不出一句,于是又一次深深鞠躬,再鞠躬,泪水打湿了他的胡子,一抹鼻涕沾在胡子上,暴露出他内心的哀伤。接着是他的朋友们,安图十七兄弟均到场拜祭,欧阳得志在前,他们也和欧阳洪海一样臂上系着白布条。
    第二天,按照汉族的棺材标准,底七寸、帮七寸、头七寸的红松木棺材做好了。都监开始张罗大敛。他先把一套白sè被褥放进棺材,然后把洪吉男换下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在空地上。接着,都监招呼欧阳洪海几个人一起把遗体抬进了棺材。大敛结束,都监开始写铭旌,他拿出一块宽约四十厘米、长约一点五米的红布,用粉笔写道学生咸镜北道洪公之柩,提起来挂在幔帐上。
    第三天出葬,都监指挥肩夫迁棺,大家用绳子把棺材抬到外面放好。接着都监把丧舆整理一番,指挥肩夫又把棺材抬进丧舆,让肩夫们抬着丧舆准备出发。这时灵座抬到丧舆旁边,众人按照男女长幼亲疏顺序一一上前斟酒行礼,肩夫们一一把丧舆中的灵柩一低一高摆动,就像死者点头一样作为还礼。祭祀已毕,都监大喊“灵柩既驾、往即幽宅、载陈遗礼、永诀终天。”喊声落下,领柩者摇响铜铃,悲怆的向众人告别“我去了,我去了,我去zi you的天地,永别了,永别了。”领柩者的话音里,人们哭声一片,肩夫们抬着丧舆上路了。
    领柩者边走边摇着铜铃唱到“安心去吧,我的兄弟,你的英名在我们心里。”肩夫们齐声呼应“在心里、在心里。”“你的遗志我们不忘记,我们是生死兄弟!”“是兄弟、是兄弟!”“做人做鬼我们不受外人欺,谁敢欺压我们干到底!”“干到底,干到底!”
    欧阳洪海走在丧舆的左边,最后送师父一程。他在这悲壮的呼喊中默默地对师父说道“您等着吧,我会继承您的遗志干到底,会用ri本人的头给你做祭品!”
    回到江防团不久,珲chun出了大事,“老三省”杨爷带人打进珲chun县城,烧了ri本领事馆的房子,把ri本人的商号抢了,打死了十几个ri本jg察和商人。这件事一出,ri本人声称这是朝鲜人同中国马贼以及过激俄人一起肇事,必须出兵才能保护ri本人的生命安全,以ri本驻朝鲜军第十九师团高岛中将为总指挥,强行进入中国境内,实施间岛地方不逞鲜人剿讨计划。
    江防团得知ri本人要强行进入延吉厅地盘,主动请战,愿做先锋在图们江界御敌。电报打到大帅府中,却接到命令进驻珲chun守备,准备围剿巨匪“老三省”。
    宋向鹏团长在张广才岭占山为王多年,与“老三省”杨爷颇有交情。杨爷在延吉厅的地界称得起绿林霸主,说句狠话延吉厅的大小官僚都打哆嗦,这块地面大大小小绺子都服他,奉他将令,只要杨爷一声令下,绺子典鞭,一夜之间可以聚齐万余人马,犹如刘单子当年的声势。宋团长到了图们江边上就给杨爷送了信,约定打红围的时候见面。结果俩人在靠近老毛子的地界打了一雌二雄三只虎,一时得意,请了珲chun城里几家院子里最红的姑娘到杨爷的寨子陪着吃虎鞭。宋团长第一次吃虎鞭,不知利害,自个儿吃了半根,结果成了闹圈的公鹿,在屋里轮班抱着姑娘们折腾了三天,等到过了劲,出了门腿哆嗦的马都上不去了。
    俩人这样的交情,宋团长接到命令立刻就告诉了杨爷,意在叮嘱杨爷防备张作霖再下黑手。毕竟姜是老的辣,杨爷得信,立马猜出了大帅的心思。他告诉宋向鹏“别拿鸡毛当令箭,大帅让你进城就是让你该吃、吃!该喝、喝!把你这几个月在江边上挨得冷风缓一缓,别管ri本人进不进延吉的闲事。张大帅靠的是ri本人的窑,他对ri本人烦,可他还离不了。所以他遇上ri本人整事嚷嚷归嚷嚷,绝不会来真格的。你这八百来人来围剿我,那是羊入虎口,张作霖何等jg明,肯定不做这号赔本买卖。要说我老三省也想典鞭绿林和ri本人干一场,可是我们就算聚起一万人马也抵不了ri本的高岛师团,更别说ri本人还有从俄国退回来的三个jg锐师团,真要打起来肯定死的死、伤的伤!为啥,人家能造枪造炮,咱只能抢,叫花子斗不过大粮户。要想收拾ri本人,还得是咱们绿林的法子,扯冷子咬一口,不做赔本买卖,ri本人带的枪弹粮食都有数,肯定折腾一阵就得走,咱们扯冷子吃肉,肯定咯不着槽牙!”
    这样的打法虽说没有枪如林弹如雨的气势,但是合乎欧阳洪海的胃口。这些天他忙着驯服小座山雕,已经和这个空中霸主建立起了很深的信任,小座山雕喜欢到他的手心里叼肉吃,喜欢在他骑马飞奔的时候和他一起疾行,在空中接住他抛起的肉块。他向宋向鹏请缨,愿带十个飞行队里的兄弟,化装成猎人,带着座山雕,潜入龙井和龙一带,袭击ri本人,给师父报仇,帮助洪范图将军。
    宋向鹏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人,小ri本那一出也让他闹心,所以他略一沉吟,坏笑着说“张团,你还是抱病到吉林求医吧,我派十个弟兄护送你。这一趟怎么地也得十了多天,治好再回来。要是不幸和ri本人发生冲突,可不许动武,以免发生国际纠纷。不过遇到伪装ri军的土匪那是必须要自卫的,不过千万记着要留个活口,上面追问下来也好有个说法。”
    欧阳洪海带着十个兄弟离开珲chun,先派一个兄弟到吉林城里给永德和药铺的掌柜邱先生送信,让邱先生每ri像自己到药铺抓药一样写方子、算账,让送信的兄弟回来到娘娘库回合。送信的兄弟走后,欧阳洪海带着九个兄弟策马疾行,直奔枫梧洞。傍晚时分赶到村里,眼前一片烈火焚烧之后的残垣断壁,十个人分开来四处寻找,直到天擦黑也没找见一个人影,只找到几具腐烂的尸体。欧阳洪海吩咐弟兄们把尸体就地掩埋,在埋一个十一二岁女孩的时候,两个搬动尸体的兄弟呕吐起来,那个女孩的被挖去了,肠子流了出来,眼珠子被抠掉了,眼眶里爬着一窝白花花的蛆。
    当晚露营,十个人都没有吃饭。一弯新月之下,变成废墟的村庄y沉沉的,像那个女孩子空洞的眼眶,不时的有老鼠或者什么野物在废墟里窜动弄出声响,这使黑乎乎的废墟愈发狰狞和恐怖。
    欧阳洪海看着一个一个石头像似的兄弟,想说几句让大家放松下来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天ri本人敢这么烧杀祸害朝鲜人,明天他能放过嘴边上的中国人吗?说宽心话有什么用?对付强盗的法子只有刀枪,强盗杀绝了自然就有太平的时候。让这些兄弟把心里的火舌压着吧,等到明天遇上ri本军再让他们痛痛快快的发泄,让他们把那些畜生的脑袋割下来做尿壶!
    月亮隐进了云朵里,天sè愈发黑暗,只有图们江像灰sè的带子飘然抖动。九个兄弟都已经睡着了,有的大声的打着呼噜,有的咬牙切齿的说着梦话。欧阳洪海起身给战马喂了些带来的豆饼,拿出一条里面装了硫磺的细长布袋沿着营地围了一个圆圈,然后抱着座山雕进入了梦乡。他梦见了那个女孩子,圆脸蛋、黑头发、咪咪笑、一笑俩酒窝,又漂亮又乖巧。那个女孩子告诉他,是一帮小ri本轮流的祸害她,他们身上都有牲口味,他们在村里烧杀之后往东走了。那个女孩子牵着他的手说,我要他们的眼珠子和心肝,我要看看他们的心肝是啥样的,我没了眼珠子到了y朝地府就成了瞎子,我让他们也当瞎子!
    欧阳洪海醒来已是朝霞满天。他命令一位兄弟先行,奔东边的山道寻找马粪和蹄子印,然后和其余的兄弟吃饭、遛马,给马饮水。一切收拾停当,九个人沿着先行那位兄弟留下的记号紧紧追赶,一直到下午,追到一条荒僻的沟谷深处,遇上那位兄弟等在灌木丛里。那位兄弟告诉欧阳洪海,前面有个村子住着二十多户朝鲜人,一队ri军正在逼着村里的男人集中到一栋大草房里,逼着女人集中到村子的场院上,ri军是一个骑兵小队,十几个人,有一挺机关枪。
    欧阳洪海和那位兄弟悄悄摸到村子边缘,看见两个ri军正在封堵那栋大草房的窗门,另外两个ri军已经冲着大草房的门架好了机枪,六个ri军端着枪站在机枪两侧,而场院上一群穿长裙的妇女和女孩子低头蹲在地上,八个ri军端着枪看押她们,站成一圈把她们围在圈里。
    这时,封堵窗门的两个ri军开始后退,他俩边退边拿出香瓜手雷,其余的ri军随即做出了拉枪栓的动作。欧阳洪海心头一颤,ri军要下死手!
    救人千钧一发,情急之下他甩手就打出一梭子子弹,正中两个拿手雷的ri军,两个ri军手一扬把手里的手雷扔向了机枪手,造成机枪手本能地起身躲避,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欧阳洪海另一支枪响了,打中了机枪手。这时ri军已经从短暂的慌乱中反应过来,转身向欧阳洪海藏身的树丛一起shè击,一个ri军抱起机枪向着树丛乱shè,险些乱枪击中旁边的那位兄弟。欧阳洪海看他有些惊慌,一把把他按在地上,叮嘱他不要乱动,只管查十个数放一枪就行,自己贴着地皮从一堆烂树叶子中匍匐过去,瞄准两个ri军扔出来没响的手雷当当当连打四枪,轰的一声手雷响了,另一个手雷炸起来飞到空中又轰隆一声响了,硝烟中ri军再次混乱成一团。趁此良机,欧阳洪海拉起那位兄弟撒腿就跑。
    两人跑出村子边的灌木丛,正遇上其余的八个兄弟循着枪声过来救援。欧阳洪海一声长啸,把座山雕从马背上唤起来飞向空中,自己翻身上马,扔掉马背上驮的东西,打马顺着山路向村里冲去。
    十个人的马队冲到大草房跟前,只有两个ri军在持枪监视,虽然半蹲着向马队开枪阻击,但是毫无威力,咋眼间就被马队乱枪打死。场院上也只有两个ri军看押妇女,他们看马队冲向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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