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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弘皙亦不免几分诧异,道“竟不知道原来那西林觉罗海竟就是当年的林海。”
    弘皙福晋又道“那个忠毅公夫人贾敏,果然是个极其精明厉害的主儿,一番子话什么都推了的。可叹那弘时,还一心巴望着能娶了那林姑娘做侧福晋呢!”
    弘皙听了目光一闪,问道;“几时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弘皙福晋忙笑道“回爷儿的话,就是前儿个我到弘时那里串门子,才听了福晋说的。”
    又笑道“果然那个林姑娘是个古今罕见的绝色,连那年夫人都要替年富求配。”
    弘皙听了,心中有所计较,却不说话,良久才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也该去贾府上多走走,我可是知道每每咱们这里打发了人去的时候,就让她们有些人心神不定的呢!这个贾府,我要让它一点一点从内里开始溃败。”
    说着,又低头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听说贾家里有一个绝色的女尼?你可见了?”
    弘皙福晋听了诧异,笑道“在那花园子里的时候,倒真是有一个栊翠庵,只听说内里有个几孤僻的尼姑,名叫妙玉,远远见了,果然是个标致人,却不说别的,只说贾家这些女儿家,真真是无人能比的。”
    弘皙点点头,仰头看了一会屋顶,才慢慢地道“你也知道可儿的死是贾家的缘故,你很该多到贾家走一走。”
    弘皙福晋听了心中会意,笑道“爷放心,我自理会的。”
    且说王夫人此时只是心中想着,贾敏并不叫自己还了那银子的,再者林家又那样尊贵,因此竟又打着黛玉的主意。
    想了想,连七八十万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林家,必定还是有一笔极大家财的,因此只是恨恨地想道“素日只道这个林丫头是万事不管的,原来也有心计,能存着这么大一笔银子,却不露丝毫风声。怪道素日里大手大脚地花银子,一掷千金也不在意,原来是个有钱的主儿。”
    说着又想薛姨妈和自己姐妹情深,宝钗又那样端庄大方,心中很是难以取舍。
    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动,拿着一串念珠不断捻着,一时想着宝钗的好处,一时想着林家的财产。
    玉钏儿忽然进来道“太太,袭人来了。”
    王夫人听了便坐到了炕上,见袭人进来便问道“大冷天的,你不在家里好生伺候着二爷的衣食起居,却到这里来做什么?”
    袭人忙上前请了个安,满面堆笑,道“如今麝月秋纹也能好生伺候着二爷了,二爷如今天冷也能收了心思读书,只是奴婢心中有几句话要回太太,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夫人听了便对玉钏儿使了个眼色,玉钏儿会意,带着小丫头子都退了下去。
    袭人放上前道;“如今二爷也大了,房里的丫头也都不大老实是有的,指着二爷解了人事,因此妆狐媚子糊弄二爷,叫着二爷做小伏低地给她们调弄胭脂水粉,太太也该想个名头,肃清肃清里的风气才好,不然二爷好好一个爷们就给这么些小丫头耽误了。”
    这一说,倒叫王夫人唬了一大跳,忙拉了袭人问道“可是宝玉又和谁作怪了不成?”
    袭人忙款款笑道“没有的事情,奴才也怕耽误了二爷的正业,因此不敢亲近二爷,里间陪床叫茶等事都教给了麝月和晴雯,奴才只是打点着二爷房里银钱出入大小琐事罢了。只是前儿老太太指的几个戏子,年纪虽然不大,却一个比一个淘气,才几日的工夫,就淘出了三四十件故事来,那芳官竟还调唆着二爷要厨房女人柳家的五儿呢!”
    说着见王夫人果然三分怒气,便又道“那五儿不在里头当差,所以太太不知道的,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可是正如那五月之柳,春色无边,眉眼隐隐和晴雯有三分相似,也是个淘气的主儿。”
    王夫人想了一想,道“那个晴雯,可是就是和你一样,老太太指了给宝玉的?我记得水蛇腰,削肩膀,眉眼有些像林姑娘,可见就是个狐狸精,拿尖性大,一双马蚤眼睛长到了头顶上,很不知个规矩。在老太太房里的时候我就很不待见她,竟忘记了她竟是在宝玉房里的。”
    又问道“那里除了麝月秋纹粗粗笨笨的,还有一些谁是淘气的?”
    袭人忙道“倒是有一个蕙香,又叫四儿的,本不过就是个小丫头子罢了,却因有三分水秀,二爷又极怜惜她,所以二爷就叫上来做一些细活。原也没什么,偏她竟和二爷一日的生日,还戏说一日生的就是夫妻,每日里也变着法子笼络二爷,讨二爷的欢喜,竟将功课都落下了。”
    说得王夫人果然大怒,但是却又道“罢了,我自有分寸的,你且去罢,总之你保全了宝玉,也是保全了你。再者你也好生服侍着宝玉,别叫那个狐媚子近了宝玉的身。”
    又叫彩云拿了几件旧日的好颜色衣裳来赏与袭人,又与了她几样稀罕东西带回去给宝玉吃。
    袭人才到了,却见宝玉正在赞赏着一枝红梅花,见袭人来了,忙道“袭人你来瞧,这梅花可俊不俊?”
    袭人正要说话,却见穿着红袄绿裤的芳官和晴雯在炕上咯吱胳肢窝,一屋子叽里呱啦,十分不象话。
    袭人心中暗怒,忽而蕊官走了进来,笑道“你们这里却是热闹的,芳官快起来,藕官才送了好吃的来叫我给你呢!”
    芳官听了忙站起来,鬓发松乱,却显得面如满月,眼比秋水,闪着几许淘气,忙夺过了蕊官手里的盒子,打开看时,惊叫道“我的天,这是什么?好不精巧别致,竟是没见过的!”
    宝玉听了忙凑过来瞅,却是两个白瓷小碟,放着两样从没见过的糕点,也忙笑问是什么。
    蕊官道“藕官风风火火地就来,又匆匆忙忙地去,说的我也听不真,只是好吃就是了。”
    芳官听了拿起来就吃,满口都是糕点,又塞给晴雯和蕙香,噎得嘴里说不出话来。
    晴雯忙拿了一盅茶水递给她,她一仰脖颈喝了下去,才顺顺气,笑道“想我芳官看透了戏台子上的海市蜃楼,到差点给着糕点噎死,真真是得不偿失的。”
    宝玉也吃了一块,笑道“叫你还淘气呢,哪里有你这么吃的,不懂得个中滋味。”
    说着大家又都大笑了一通。
    正说着,又听前头一阵鞭炮声,喜悦喧哗,宝玉便问道“可有什么喜事没有?”
    晴雯打发个小丫头子去问,回来道“竟是西林家来求亲了呢,求的就是二姑娘,真真是快的,前儿姑太太才提,今儿就来提亲了。那聘礼,多得了不得,难得二姑娘这样,还是极体面的。”
    宝玉听了便楸然不乐,道“好好儿的,又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没了的。”
    又道“光听你们说那林姑妈和林妹妹一个形容,只可恨我竟没那个福分见一面。只是林妹妹这样清雅的人,如何偏有一个这样汲汲于名利仕途的娘亲?竟还来替二姐姐做媒,真真枉费了老天凝结在她身上的钟灵毓秀之气。”
    蕊官瞅了宝粤一眼,道“二爷可别说这话,那林家姑太太,那真真才是千金小姐的体统的,说话软和里头带着大家子气魄,哪里是林妹妹的娘亲了,竟是双生的姐妹似的,听说年纪和姨太太是差不多的,可看起来却不过才二十来往年纪罢了。”
    说得宝玉又不免多了几分遐思遥爱之心,只恨不能一见。
    迎春即将出嫁,自然是要回了贾家的,探春惜春也只得要回去,给迎春准备嫁妆,绣上嫁衣,也甚是烦琐。
    贾敏笑道“这个可是西林夫人巴巴地求我来做媒,这么一个娇花软玉似的媳妇,还不把西林夫人喜欢死。”
    黛玉听了就笑,道“听起来倒真像是娘的功德了。”
    贾敏笑着摩挲黛玉的脖颈,痒地黛玉咯咯娇笑,忽听人报雍正来了,便赶紧退开贾敏的手,跑了出去。
    雍正却已在黛玉的屋子里坐着,吃着才沏了的茶,见黛玉进来,就笑了一笑。
    忽而见到桌子上堆满了各色绸缎布匹,便奇道“堆这么些东西做什么?”
    黛玉笑意盈盈,道“这是要给二姐姐的,娘说那里虽有好绸缎,却不如我们姐妹给她挑选一些。”
    说着挑了一匹极鲜红绸给雍正看,美目流盼,“你瞧瞧这个给二姐姐做嫁衣可好?”
    只要黛玉说话,雍正自然点头,拂过她颊边的落发,道“你眼光是极好的,你说好,就自然是好的了。”
    也该是让她为他披上嫁衣的时候了,那凤冠,那霞帔,那红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必定另有一番风姿。
    成亲,叫她名正言顺跟着他,做他的妻子,不能叫她蹉跎下去,她不说,却是他不舍。
    自己身为天子,自是无妨,可是她一个姑娘家,没名没份,终究坏她名胜。
    也好,贾敏已经对贾家的人说黛玉已然定亲,那么就在这几日,定了亲罢。
    今年的初春,好似是春意动的时候啊,一个一个,竟都挑选了今年。
    感受到雍正灼灼的目光,黛玉歪着头,好奇地道“怎么了?”
    雍正含笑,吹起她颊边的一撮秀发,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黛玉只道是他想着朝廷上的事情,因此也不多问。
    正说着,就见藕官哭着跑了进来,跪倒就磕头,道“求姑娘救救芳官和蕊官罢!”
    雍正见到有人打搅,心中就不高兴,哼了一声,脸色一沉。
    黛玉忙拉着他的手摇着,不叫他生气,细问藕官到底是何事。
    藕官哭道“我因淘气,所以跟着三姑娘回去瞧瞧芳官和蕊官,不想竟是太太打发人要把我们这些原本唱过戏的都叫干娘带回家,姑娘想想,当初遣散戏子的时候,我们就是怕再被卖了出去,才不肯走的,太太这么一下令,可不就是叫干娘们把我们卖了吗?蕊官虽跟着宝姑娘,可是身子是极不好的,求姑娘恩典!”
    雍正沉着脸看着黛玉有些担忧的娇容,突然对窗外扬声叫道“阿溪!”
    突如其来的声音叫黛玉和藕官都吓了一跳,纳兰溪已经答应了,在帘子外道“爷吩咐。”
    雍正道“把这丫头拉了出去,再者,使人将那些丫头都安置好了,别来打搅这里。”
    纳兰溪答应了一声,藕官忙磕头谢恩,想着芳官和蕊官能保无恙,立时便破涕为笑。
    红楼之禛惜黛玉  帝王心  那拉皇后解玉心
    此时的王夫人眼见迎春比宝钗尚小数月却已定亲,等待出月成亲,不由得心中亦急,加上李纨探春又不能弹压上下人等,越发进宫次数勒了起来。
    元妃听了王夫人的话,沉吟片刻,道“竟不曾想,那忠毅公夫人竟是姑妈,更不曾想,原来他们一家子都不过假死。太太如今也糊涂了,那林丫头如今身份尊贵,家财也比薛家丰厚,如何太太就认定了宝丫头一个呢?”
    王夫人道“虽然如此,可是那林丫头和我不贴心,早晚家里的权势还不是在她和老太太手里了?到时候咱们娘儿两个又算是什么了?再说了,那宝玉时常眼里只有一个林丫头,臣妻一个做娘的,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不贴心?更有一件重要的就是,那林丫头眉眼风流,不是个老实的东西,到时候若是毁了咱们家的声名体面,岂不也给娘娘抹了脸了?”
    元妃心中品度了片刻,笑道“这也容易了,就先定了宝丫头罢。如今那姑妈都还在世,到时候只要在老太太跟前多说几句亲上加亲的话,老太太还是不会答允了结了这门亲的?那林丫头原本说过自己做主自己的亲事,原本就是因为她没有父母在堂,如今有了父母了,还能由着她这么胡闹?”
    王夫人听了也心中欢喜,好一会儿闷闷地道“倒有一件是不好说的,那姑太太竟说林丫头是订了亲的。”
    元妃胸有成竹,笑道“若真是订了亲,岂能没丝毫风声?到底那可是她的亲女儿,按着咱们大清朝的规矩,国公的女儿是乡君之位,尊贵得很,订亲的时候必定是热闹的。她们这么说,不过就是吓唬太太罢了。”
    王夫人听了,随即一笑,道“娘娘说得极是,竟是我没能明白的。”
    元妃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太太就回去和老太太好生说上一说,定了本宫就下谕旨,也是给老太太一些面子的意思。”
    王夫人忙答应了,这日便觑了空去回贾母,絮絮叨叨地道“如今凤丫头去了,上竟没有一个能管事的人。”
    贾母看着王夫人,道“若你果然是觉得烦琐的,那宝丫头我觉得极好的,叫她帮衬也好。”
    王夫人心中大喜,随即又道“宝丫头虽好,到底还是亲威,便是理事,亦是名不正言不顺。”
    贾母凝目看了她一会,然后笑道“既如此,如今那宝玉年纪也大了,你们做父母的,也该是给他娶亲的时候了,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只要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你们父母也中意,就聘娶了来就是。我也不过一把老骨头,孙子的亲事,终究还是你们父母做主。”
    王夫人心中更埋喜,自知一旦贾薛联姻,就必定才是真正的四大家族联姻,官中库房亦能充盈有余,有了宝钗这个左膀右臂扶持,全家之权自是自己囊中之物。她原以为贾母必定中意黛玉,却未料贾母全然不管,为此,自然是要进宫里一趟,求了娘娘的谕旨,也好体面风光一些。
    只是听着那林丫头有了人家,倒不知道是哪个有福气的,竟能得了那林家的万贯家财。
    想必也真是如娘娘所说,恐怕是恐吓自己罢了。
    “老太太说得是,素日里娘娘常说宝丫头素日廉静寡欲极爱素淡,稳重端庄,生得又好,两个孩子又有金玉良缘之说,因此心中极为中意,只因素日里老太太说宝玉命里不该早娶方罢了。既如今老太太提了,少不得媳妇就进宫告诉娘娘一声,娘娘也好赐下谕旨。”
    贾母挥挥手,面色有些儿懒懒的,道“既如此,你们做主岂有大错误的?便如此罢了。”
    元妃次日便派夏太监来下了谕旨,贾政方知给宝玉娶亲之事,亦不由得有些怔愣。
    “儿子并不中意宝丫头,何以母亲竟由着太太订了宝丫头?”
    贾政这般跟贾母说,贾母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你却看不出,你太太一门心思皆在其上么?我知道你疼林丫头,可是你也明白,公婆若是难相处,吃苦受累的是媳妇,我在还能护着她些,可是一旦去了,岂不是随着人作践了?母夜叉似的凤姐儿尚且如此,何况林丫头,再说,宝玉是个什么人儿,你是明白的,她一个极其聪敏的人儿,我却也不舍叫宝玉糟蹋了。”
    贾政叹息,道“林丫头,确是极其难得的姑娘,又极似林妹夫,只可惜,是咱们家没有福分罢了。”
    故此,亦放手不管。
    新年,因元妃之故,贾家分外热闹,再加上宝玉定亲,又岂止一个热闹可说。
    薛姨妈和薛宝钗知道王夫人心中也打着林家的一些主意,终究是怕夜长梦多,急急催着订下了日子,竟和迎春出嫁同一日,二月初十,那薛家自然是喜悦满怀,只道进京之举,今日终现。
    贾家虽比不得亲王皇室之属,却是极其富贵的门第,又有贵妃娘娘支撑,宝玉虽有些无能,却也难得知根知底,一派风流潇洒,又是国舅之尊,日后上进也只劝着就好。
    因此在过年的时候,急急忙忙就搬离了贾家,好准备嫁妆送女儿出门子。
    只有王夫人心中暗急,如今一日比不得一日了,这一下子一嫁一娶,要的就是银子。
    迎春虽非正经嫡出小姐,嫁的却是正经旗人,又要顾及宫里元妃的脸面,自然,所花不菲。
    而自己心肝儿肉一辈子终身大事,她也不能稍有马虎,因此也只得打肿了脸充胖子。
    事情自然是传到了林家,众人听了,亦不过都是置之一笑而已。
    那凤姐儿如今忙着酒楼的生意,也不及照顾着巧姐儿,偏黛玉倒是极喜小孩子,因此就把巧姐儿养在贾敏跟前。
    这日,黛玉正在窗下炕桌上画着花样子,就见巧姐儿摇摇而来,道“姑姑,宝叔叔要娶宝姑姑么?”
    黛玉放手里的花样子,伸手把巧姐儿抱上了炕,笑道“正是呢,怎么了?”
    巧姐儿扭着小身子,拽着黛玉的衣襟,道“巧儿不喜欢宝姑姑,也不喜欢宝叔叔。”
    黛玉听了只觉得罕异,笑问道“巧儿为什么不喜欢宝姑姑和宝叔叔?”
    “宝姑姑坏,笑眯眯的模样叫巧儿很冷很冷,巧儿不喜欢;宝叔叔也坏,和以前坏爹爹一样坏,还咬袭人姐姐的嘴,还扯袭人姐姐的衣裳,和坏爹爹和秋桐姐姐一样,巧儿也不喜欢。”
    黛玉差点没给巧姐儿的话吓死,道“好端端的,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巧姐儿吸吮着手指,憨态可掬,粉嫩嫩的小脸红彤彤的,道“才没有人告诉巧儿呢,巧儿也有眼睛的,可以看到的!”
    黛玉抱着她拉出好嘴里的手指,拿了手帕给她擦了擦手指上的口水,道“好孩子,巧儿最乖了,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给别人听的,不然那猫可要叼走了巧儿的舌头了!”
    吓得巧姐儿急忙捂住小嘴,道“巧儿乖,巧儿乖,听姑姑的话,巧儿不说!”
    偏生那对小雪貂忽然窜了上来,吓得巧姐儿哇哇大哭起来。
    黛玉忙叫雪雁将雪貂抱出去,回头又连忙哄着巧姐儿,道“巧儿最爱这雪貂儿玩耍的,怎么现在又哭起来了?这个可不是猫,不能叼走巧儿的舌头。”
    巧姐儿听了,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找雪貂,花着一张小脸蛋,就挣扎着下炕去找雪貂。
    紫鹃忍不住一笑,拿着手帕给巧姐儿擦干净了小脸,又叫人送了洗脸的东西来,好容易哄着巧姐儿洗了脸,才放她出去找雪貂。
    黛玉见巧姐儿无事,方又低头来画花样子。
    才描了几笔,就听雍正道“才过了年,你又忙着一些什么?”
    黛玉抬头见雍正进来,忙起身下了炕,替他脱了外面的大氅,见到大氅上有几点雪花,便问道“下雪了?”
    雍正双手笼在熏笼上,点了点头,道“那雪虽然不大,却也有些冷风。”
    黛玉将大氅搭在衣架子上,才要吩咐人倒了滚茶来,紫鹃已经沏了来。
    黛玉端着递给雍正,层层的热气,氤氲了屋子,如雾一般遮住了她的眼。
    雍正双手拢着她的手,一起握住了茶碗,好在茶虽滚热,但是茶碗却只是温热而已。
    紫鹃等人也不多加打搅,便都退了出去。
    两人坐到了炕上,雍正方拢着黛玉的手将茶碗放在了小炕桌上,忽然看到炕桌上的花样子,问道“这是什么花样子?”
    细看时,却是一幅粉樱花,枝干细瘦,花团锦簇,绿叶婆娑有致,是花,却透着典雅和精致,是画,却又透着栩栩如生。
    黛玉笑道“二姐姐要出嫁了,那些金银珠宝的贺礼我也不耐烦,所以就打算送她一幅樱花绣画。偏生如今是正月,闺阁中不动针线,我也只能先画了出来,出了正月再绣出来与她,也是一番子心意。”
    见黛玉精心给迎春预备贺礼,雍正心中有些不高兴,道“你身子素来是不大好,偏做这些劳累人的事情做什么?这东西又是费神,又是看得眼睛疼,再者你现这么低下去,可就成了低脖颈了,回头又嚷着脖颈酸疼。”
    黛玉笑道“不妨事的,我也是偷懒呢,所以可不是一幅画了,只是一对鸳鸯同心荷包。”
    听到“鸳鸯同心荷包”几个字,雍正可就更不高兴了,道“我也要呢,怎么不见你也做一对给你我自己?”
    黛玉脸上一红,笑啐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二姐姐这荷包吃什么醋?”
    见到黛玉透着娇羞的小模样,雍正刚硬的心刹那间如水一般柔软下来,冷峻的面容亦浮着淡淡地笑意,伸手欲将黛玉搂入怀里时,忽而闻到一阵风声,抬头看窗,却有一丝缝隙。
    雍正轻轻拧了黛玉的娇腮,才伸手将窗户掩得密不透风,道“你也不小心一些,在这窗户下画花样子,那窗外的风可正是对着头呢,如今还未开春,风是极冷的,今儿又下雪,吹得你仔细伤风。”
    黛玉只当没听见,只又拿了一个极精巧的香荷包与雍正瞧,笑道“你瞧这个好不好?我想着四嫂在宫里,原也什么都不缺的,只是不过就是我的一点心意。”
    雍正听了,细看荷包时,却是白地的缎子,绣着晚香玉,点点淡淡的,不特别华丽,却是精致和典雅,玻璃窗外的雪花反光映射进来,更显得那晚香玉风姿楚楚。
    荷包里装的也不是一般的沉香速香,却是一些风干了的晚香玉花瓣,那淡淡的幽香,更是宜人。
    雍正知道黛玉的心意,放在她纤腰上的手不自禁一紧,轻叹道“见到这个,她必定是极喜欢的。”
    “四嫂就像是晚香玉,虽然只开在夜里,却是终究一阵淡淡也宜人,不是牡丹玫瑰芙蓉,却自有幽香缭绕。她随着你走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却不骄矜,惟有自持,是你的膀臂,也是你的贤内助。她不仅仅是你最尊重的人,也是我最敬佩的人,我们这样,终究对不起的,就是她。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我也不想离开你。”
    雍正用力抱着她在怀里,低哑着嗓子道“傻丫头,你又多想了不是?”
    黛玉埋首在他怀中,亦有一些泪流在他怀里,“我没有多想的,只是,四嫂却是我想得最多的。四嫂是你结发的妻子,陪着你这么多年,岂能是我可比,你离了四嫂到了我的身边,我们的幸福,会是圆满吗?”
    雍正轻抬起她的小脸,严肃地道“对不起她的,只是我,而不是你,你这傻丫头,也别兜在心里。我是她的丈夫,这一切都是我的决定。”
    黛玉眼中含泪,道“可是却终究是因为我。”
    “不许你再这么想,不然我可是生气了。你以为她是不知道的么?她也是明白的,所以她从不曾怨过,她很好,没有怨过我,亦没有恨过你,我为有这么一位贤惠的妻子而骄傲,却也终究不能再如以往一样对她。丫头,四哥的心里,就只能装着一个人,那就是你。一颗心,也终究不能分为两半。因此这一生,我也就只能辜负了她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岂能真的事事顾及圆满?”
    黛玉抱着雍正的腰,嘴里喃喃的,不知道说的一些什么,但是雍正却是明白。
    他知道,只要黛玉心中存着疙瘩,就不会顺顺畅畅地嫁给自己。
    只因为她的善良和纯澈,不允许她自己的生活有着难以磨灭的遗憾。
    看着手里的荷包,雍正眼神一敛,独坐在养心殿里,李德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雍正才道“去皇后娘娘那里。”
    “喳!”
    那拉皇后只穿着家常的衣服,正坐在炕上抄写佛经,宫女急急忙忙进来道“娘娘,万岁爷来了。”
    那拉皇后听了,方款款起身,亦不见惊慌,迎了出去,甩帕子请安。
    雍正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道“大冷的天,起来吧。”
    说着走进了坤宁宫,在下面大炕的东座坐下了,见那拉皇后接了自己的大氅,又命小宫女们预备各色茶果点心,便道“不必忙活了,朕也不饿,你也坐下来吧。”
    那拉皇后方告了罪,斜着身子坐在西边炕上。
    雍正冷冷的也不说话,坤宁宫里越发显得寂静无波。
    那拉皇后温厚一笑,道“万岁爷日理万机的,这么大冷的天,万岁爷怎么想起来到臣妾这里来了?”
    雍正看了那拉皇后一会,才道“林丫头叫朕给你带了一个荷包过来,送了给你把玩罢了。”
    那拉皇后听了,忙接过了雍正递给她的荷包,只见那荷包十分 精巧,一面是晚香玉刺绣,一面却是福寿图,云绵纹锁边,淡淡的晚香玉幽香顿时溢满胸臆之间。
    “好鲜亮的东西!这黛儿就是心灵手巧,竟是百不及一的。”
    然后看着雍正道“爷儿什么时候闲了,也允臣妾出宫一遭儿罢。这里宫墙深深的,也难怪黛儿不肯来,臣妾倒是极想她的,她不来,臣妾就出去见见她也好。”
    雍正深深地看了那拉皇后一眼,道“你真要见她?”
    那拉皇后温柔笑道“自进宫以后,虽然时常也送一些东西给她,可终究是见不到面的。这么灵气的姑娘,臣妾怎么能不想呢?如今臣妾也听说了不少的事,见见她也好。”
    雍正点了点头,道“也罢,明儿里无事的,你就出去见见她罢。这丫头,也想你的。”
    那拉皇后点了点头,雍正也不多说,只道“这后边的事,朕也都交给你了,倒是苦了你了。”
    听了这话,那拉皇后心中一热,随即却是笑道“这原本该是臣妾做的,这些姐妹们也都安安静静,守着规矩的,凡事臣妾也都是按着规矩处理,倒也是未曾烦琐什么。”
    雍正想了一会,道“可有什么不为难的事情?你虽然不说,可是朕也知道,那些人,哪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那拉皇后听了这话便笑道“这些姐妹也没什么不好的,凡事也都不敢出格,因此臣妾并没有为难的事情。只是贵妃妹妹,终究还是一个八阿哥在,又是满旗女子,不免不满一些无贵妃妹妹和她一样罢了。万岁爷闲了,也就安抚安抚年贵妃妹妹罢,虽说如今年家即将失势,但是终究,年贵妃妹妹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安抚一些,也少惹一些事。”
    雍正冷哼了一声,道“这个年氏,必定又是在你跟前闹腾着了是不是?你不说,朕也猜得几分。既然如此,元宵将至,那些节礼,你就按皇贵妃的例赏她罢。”
    那拉皇后答应了,雍正方起身离开。
    送雍正出去之后,那拉皇后回来便只看着手里的荷包,轻轻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嬷嬷道“万岁爷难得来一次,娘娘怎么就光提着这些无用的事情?好歹留着万岁爷才是。”
    那拉皇后看了这嬷嬷一眼,才道“李嬷嬷跟了本宫,也有好些年了罢?”
    李嬷嬷忙道“自从弘晖阿哥出生,奴婢就跟着娘娘了。”
    “是啊,你是弘晖的奶娘,跟了本宫很多年了!你也该知道如今,万岁爷日夜操劳的,还不是想给百姓一个稳定的江山?把这些事情看似虽然无用,可也是要万岁爷心里有底的,不然后宫里头就不安静了。”
    “娘娘说的是,只是自从万岁爷登基,却是冷落了娘娘,奴婢也觉得不服。”
    那拉皇后一笑,道“傻嬷嬷,万岁你何尝是冷落了本宫了?本宫如今母仪天下,贵为国母,算得什么冷落?再说了,万岁爷对本宫也是和和气气的,从不对本宫说一句重话,又岂是后宫里那么些姐妹可比的?”
    李嬷嬷眼眶微红,道“这些身后身前的名儿有什么用的?娘娘就是贤惠,只说万岁爷好,可是谁能知道娘娘心里的苦?”
    那拉皇后举着手里的荷包笑道“谁说没人知道的?这个黛儿就是深知的。”
    李嬷嬷看了一会,道“确是极精巧,可是,娘娘,这位妹妹,娘娘就真容她那么着?”
    那拉皇后坐了东边,叫李嬷嬷坐在跟前的脚踏上,拉着她的手,款款地道“你也知道,万岁爷这么些年够苦的了,也没个知心人来解他心中的苦,好容易有了一个黛丫头,年纪虽小,却真真儿是知道万岁爷的心的,再者先皇康熙爷在世的时候也跟我说过一些,我只有乐见其成的,如何就不容了?”
    李嬷嬷惊异地道“康熙爷告诉过娘娘一些?”
    “是啊,你也知道那丫头是个极纯澈的,不似咱们这样人家里的人,一个个恨不得你吃我我吃了你的。许就是她的这份儿天真和烂漫,才叫万岁爷动心的罢。咱们这后宫里头,别看着一个个温厚和顺的模样,可是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肮脏下流的事情做过呢!我虽然能帮着万岁爷处理这些锁事,可是终究是暖不了万岁爷的心。既然如此,也不多求什么,只求那黛儿,能和万岁爷长长久久扶持下去,我这一辈子的事情也就完了。”
    李嬷嬷流泪道“谁说娘娘是不懂得万岁爷的心的?也只有娘娘这般善良温厚的人,才能这么想着万岁爷罢了。”
    那拉皇后眼中亦有些泪光,幽幽地看着门外,道“我感念黛儿,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别看着她有时候冷冷的,可是她的好处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没看到的。弘晖去了那么些年,除了我和万岁爷,从来没有别的人想起过他,也只有这黛儿,每年的清明,都会做一套衣裳鞋袜去祭奠弘晖。”
    一句话叫李嬷嬷顿时睁大了眼睛,道“那年咱们去祭奠弘晖阿哥的时候,却已经有人祭拜过了,是林姑娘?”
    “是啊,我析本也不知道的,后来悄悄打发人守着那里,才知道她原来每年都会去的,只是,咱们都不知道罢了。还记得以前我跟她说起过弘晖,那时候我告诉她,弘晖最爱戴精巧的荷包,里面要装着文房四宝,后来弘晖生日的时候,我也就看到了弘晖的墓前,有一个银丝荷包。”
    李嬷嬷眼睛也红了起来,道“倒不曾想,原来林姑娘竟是这样好的姑娘,怪道娘娘总是很赞叹她。”
    拿着那荷包给李嬷嬷看时,那拉皇后道“你说,黛儿怎么不知道我的心呢?她绣的这晚香玉啊,就是拿着晚香玉来比喻我啊。是感念,是敬佩,咱们都不知道,可是这活计却是知道。有这样灵气的姑娘陪伴着万岁爷,我也很欣慰。”
    “既然娘娘如此想,何不回了万岁爷,接了姑娘进宫里,封个娘娘,也就能陪着万岁爷了。”
    “傻嬷嬷,这丫头,连我接她来玩耍都不肯,怎么愿意进宫来呢?这里啊,不是她的家,她是不会来的!我也曾想过,如今皇贵妃的位子是空着的,接了她来,以她的聪明伶俐,也是我的一个膀臂,可是我终究也明白她的心性,何必叫她来趟这一宫的浑水呢?外面啊,才能她的家!”
    李嬷嬷听了默然不语,或许,娘娘说的,都是对的罢!
    她也好几年没见那位林姑娘了,倒不知道已经长成了什么模样,跟着娘娘出去,见见也好。
    若果然是如娘娘说得这般好,她也就由着娘娘罢。
    乍然见到黛玉,李嬷嬷还真是吃了不小的一个大惊,差点就当成是下凡的仙女了。
    那拉皇后看着李嬷嬷的模样,忍不住一笑,拉着黛玉坐在身边,笑道“这黛儿都长得这么标致了,难怪李嬷嬷看得呆了,只当是仙女下凡尘。”
    这日一大早,那拉皇后就吩咐人轻装打扮,悄悄儿地出了宫,未曾惊扰到后宫的那些嫔妃。
    出宫之后她也就直接到了林家,好在林家早已得了消息,忙迎了她进去。
    用过了早点,那拉皇后就拉着黛玉说话,贾敏等也都不多加打搅。
    黛玉听了那拉皇后这话,脸上一红,道“四嫂还拿我说笑呢!”
    那拉皇后抚摸着黛玉的小手,笑道“这倒不是说笑,竟是真话,好孩子,几年不见,竟真是出挑了,四嫂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这几年,可还好?光听着也就知道你原来在你外祖母家是不好的,好在如今已经是自家了。”
    黛玉有些感动在心里,轻声道“我很好的,多谢四嫂惦记着了。”
    “傻丫头,我们一家子人,还谢什么?那样生分,也就不是一家子人了!昨儿个万岁爷带了你送的那荷包,我极爱的。”
    黛玉听了道“一点薄物,岂能比得上。。。。。。”说着掩口不言,却是细细一声长叹。
    那拉皇后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你这丫头,别多心了,你们这样,我看着也欢喜,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我知道,你是多心,可是我也告诉你,我是乐见其成。”
    黛玉鼻子一酸,低声道“四嫂如此,更叫黛玉无颜了。”
    那拉皇后拉着她在怀里,道“傻丫头,你啊,就是实心傻,许多事情,我也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这么些年,万岁爷也够苦的了,有你陪着他,我也喜欢。你知道,万岁爷是个极其有才华的人,只是他只顾着政事,反落下了他曾经心愿罢了。我也不过就是认得几个字,这些,还是你和万岁爷是契合的。”
    黛玉幽幽地道“才华,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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