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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听,她比谁都明白。”
    “你变了——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了。”王东摇头叹道,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叶望舒,又看了看茶几上摆成一列的餐盒,对徐承宗道,“确实变了!一起不是最讨厌办公室里有油烟味道么?今天怎么把这么多烟火食品拿到这里来了?”
    “她要吃东西。”徐承宗简单地答。
    王东没作声,只瞅着徐承宗,末了转过身对叶望舒道“叶小姐,我打扰你吃东西了。”
    你俩吵成这个样子,谁还有胃口吃饭?
    “不要听他的,不吃饭你怎么工作?”徐承宗插口阻道,他已经把餐盒打开,对站着的满脸怒气的王东视若不见,过去推着望舒坐下道,“吃饭。”
    望舒坐下了,却不曾动,王东站了一会了,看了看徐承宗,又看了看叶望舒,方道“你们尽管吃,我去看姑姑,顺便把我看见的告诉她老人家。”
    徐承宗抬起头,跟王东对视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没说半个字,等王东抬脚走了,门在他身后合上,徐承宗愣了一会儿,似乎心里很烦地向后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动也不动。
    “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的实情呢?”望舒低声问。
    “告诉别人我母亲是杀人凶手?”徐承宗声音低沉得有些痛苦,听得人心里不由得跟着他难过,“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些人瞧不起我们母子罢了。”
    “至少王东会相信你是无辜的,他是你的朋友啊!”
    然后让我母亲在临死前,失去从小养大的孩子的尊重?
    徐承宗摇摇头,嘴角多了一丝苦笑,“这就是我一辈子要背负的十字架!我说了没杀人也不会有人相信,就算有人相信,知道了杀人者是我母亲,也会想不正常的女人生了个不正常的儿子,一个杀人,一个入狱!我是她养的,这是我一辈子都甩不脱的罪,或许只有将来我死了才会解脱。”
    他声音里的痛苦和消沉如此重,望舒心里难过极了,咬着自己的下唇,久久说不出啊来。她放在身侧的手后来被他握住,听他在寂静里低声道“望舒,我就只有你!只有你从开始到现在,不管我是杀人犯也好,是无辜入狱也好,都对我始终如一的人。”
    望舒没有说话,自己的手指反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在静静地办公室里手拉着手坐着,相对无言。
    她今天晚上需要给人代班打工,可直觉知道现在不能扔下如城镇一个人。她扯了扯他的手,徐承宗侧过头来看着她,她问“我给你倒杯水?”
    徐承宗的眼睛在她静静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轻轻点头,望舒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抽出侧面的纸杯,给他接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他道“你光喝着,我去打个电话。”
    “给谁打电话?”徐承宗接过水,奇怪地问。
    给我的衣食老板。
    她笑了笑道“你忘了,我晚上要打工。”
    他哦了一声,自己喝了一口水,对她道“以后不要打工了,你要是缺钱,我养你。”
    她抿嘴冲他笑了笑,没有答言,自己走到窗户边,眼睛看着下面灯火辉煌的步行街,掏出手机拨了收银小妹的电话。她平素跟老板的女儿收银小妹的关系非常好,这时候满心以为会是小妹接电话,请个假应该不成问题,不成想那边接电话的喂了一声,竟然是老板那个沙哑的烟酒嗓,望舒心里一直跳,直觉不好,也只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地硬着头皮道“老板,我今天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让小丽替我一下行么?”
    “你也不能来!今天小丽病了,就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啊?”老板口气不佳了。
    “小丽病了?”望舒暗道遭了。
    “是啊,你看看你,不能早点儿打电话嘛,这么晚了,正是忙的时候,让我……”
    这边老板数落着,望舒正在硬着头皮听,不防手里的电话被徐承宗从后面抢走,听他对着手机里的老板干脆地说道“叶望舒辞职了,她以后都不干了。”说完也不等那头的老板说话,他已经挂了电话。
    望舒瞪着他,不高兴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付那么少的工钱,请到你这样的模范员工,还啰啰嗦嗦不知道感恩,这样的老板对他不必客气。”徐承宗理所当然地答。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望舒生气了。
    “别生气了,与其打工浪费时间,不如好好读书吧。”
    “我是打工还是读书,都该我自己拿主意,你不该插手的。”望舒闷闷地拿过他手里的手机,加了一句,“下次不许这样了。”
    他看了她的神色,很听话地嗯了一声,拉着她走到餐盒前道“饭菜都凉了,你快吃吧。”
    “等我再打个电话。”她跟着他坐下,拨了蔡茁的号码,听见蔡茁接听了忙道,“喂,你在忙么?”
    “没忙,在做面膜呢。”蔡茁声音很高兴,对望舒笑嘻嘻地说道,“跟徐大公子跑了,现在怎样了?”
    真是,才十九岁嫩得出水的年纪,做什么面膜啊,不知道蔡茁最近都在胡搞些什么,又是面膜又是胸罩的?
    “你要是不买,帮我去顶一下班吧?”说到这里,望舒看了一眼徐承宗,把手机拿的离他远了一点儿道,“我今天不能去打工了,徐大公子不高兴。”
    徐承宗听了“徐大公子”这个词,猛地回过头来,乌黑的眼睛眯细了看着她。望舒把手机拿稳,问蔡茁“行不行啊?”
    “当然行。”蔡茁答应了,又问,“你不会明天晚上不能去你老乡那里了吧?”
    “明天晚上我能去,放心好了。”望舒忙答。
    挂了电话,望舒收起手机,自己不等徐承宗让,拿过筷子夹了一块鱼片,一边吃一边看了一眼盯着自己不说话的徐承宗,她吃了好几口,他还是没说话,只得问他“怎么了?”
    “徐大公子?”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牙缝中间似乎有冷风。
    她低了头,继续努力吃,后来轻声道“就是个称呼,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没听到好了。”
    “太难听了,以后都别让我听见这个词。”不知道这个词触到了他哪里的痛脚,让他十分不高兴。
    望舒听了,咚地把筷子放下,秀气的眉毛蹙起来道“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列个单子,写上哪些词你不爱听,然后把单子给我让背下来,省得以后犯了你的忌!”
    “那也不用。”他答,把筷子又塞回她手里道,“徐大公子都是那些看着我不顺眼的人用来呼唤我的,好讽刺挖苦我,你别跟我们搅在一起。”
    望舒哦了一声,有些明白了,她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烦恼,此时听了这话,看着他的脸色,想到他杀人入狱的背景,在他现在的生活交往圈子里,他曾被人提防猜忌,甚至看不起么?
    他越想越为他难受,手里的筷子沉甸甸的,她没了胃口,果真如他所说,这是他一辈子都要背负的十字架,再也没有脱掉这个罪名的机会了么?
    “你不用为我难过,别人怎么看我,我已经不在乎了。”他笑了,摸摸她的头,手在她的后背上停留了一会儿道“快吃吧,你看瘦的,只剩一把老骨头了。”
    只剩一把老骨头?
    “谁剩一把老骨头了?”哪个女人听了这样的话都会生气,望舒怒了,前一分钟还在为他心痛难过,这会儿看见他又开始生气。
    “我的意思是,你多长些肉,手感会更好。”他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
    望舒气得拍掉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下筷子道“不吃了,偏让你手感不好!”
    他看了她愤愤地神色,大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我是为你好,只要你不吃成你家圈里那两只肥猪的样子,就比瘦成一条竹竿好看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是竹竿了?”望舒的眼睛几乎横了。
    他忙摇头,很认真地否定道“你当然不是竹竿。快吃饭,这菜做得差了些,比起当初我在你家吃的逊色多了。望舒,这一年多,我总是想念你当初给我做的那干煸泥鳅,哪天我们一起住了,你再给我做一次怎样?”
    “我一把老骨头,恐怕做不动了。”她听他刚才的话里没有打趣,心里的气消了些,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手忍不住在自己胳膊上暗暗捏了一下,呃,好像真的太瘦了些。
    “我我负责做,你负责指挥好了。”他给她舀了一点儿汤,侧过身子送到她嘴边,看着她的眼睛亮亮的,对她轻声笑道,“当初我病了你喂我吃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现在我喂你喝汤好了,望舒,你张开口——”
    她看到她眼睛里的的深意,心中一动,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微微张开,感到他把汤匙送进自己口里,舌头和腮上立即溢满浓浓鲜美的味道,不知不觉中她脸上红了,眼睛被他的目光吸住,移不动分毫。
    那汤匙叮咚一下,落回茶几上,她的唇上一热,已经被徐承宗吻住了,他一边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唇一边说“我还没有喝过这道汤,让我尝尝好喝”
    不好喝?”
    望舒扑哧笑了出来,有点儿呛着了,听他兀自说“香菇,虾仁,嗯,鸡肉……”说到这里,似乎想起来什么重要的大事,问她,“喂,望舒,当初你家的那只红冠子大公鸡哪儿去了?”
    “卖了。”望舒脑袋有点儿迷糊,只觉得身下的沙发无比柔软,想躺在上面再也不起来。
    “不知道新的家有没有十二只母鸡了?”他笑嘻嘻地问。
    “新地方还多了五只母鸡,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问。
    “嗯,好幸运的大公鸡啊!”他感叹地笑着说。
    望舒才明白他的意思,满脸通红,伸手推了他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道“要是心情好了,我也该走了。”
    “哪里去?”他问,口气中没了刚才的高兴和轻松。
    “回家百~万\小!说。”
    “百~万\小!说比陪着我重要么?”他不高兴了。
    她知道自己一走就剩他一个人,她也想留在他身边,可理智总是不停地提醒她这段关系没有结果,她想要的安全和承诺,他给不了。
    她吃了太多苦,已经无法飞蛾扑火般忘我地去爱一个人,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若是更随和一些,更易妥协一些,两个人现在都会很高兴,可她就是她自己,改不了,她心里也很为这点难过。
    “没事可做?”她试探着问他。
    “我有很多事,可都没有跟你在一起重要。”他恼怒地看着她。
    望舒静静地听着,她没有说话,低身把茶几上的东西收好放进纸袋里,然后自己拿起书包起身对他道“我走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然后起身拿起钥匙对她说“我送你。”说完不等望舒推辞,已经拉着她出门去了。
    路上两个人一直沉默,到了她家的时候,他停住车,自己从cd盘旁边的收藏箱里拿出烟,他最近心情好了许多,烟吸得少了,这时候心情奇差,忍不住就想起车里放着的烟。
    望舒看了他一眼,手放在车把手上就要拉开门。
    “望舒,明天你几点从刘国志那里出来?”
    “我不知道,十点之前吧,那时候蔡茁要回宿舍。”
    “那后天,后天你放学之后等我电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点着烟,吸了一口,眼睛看着车外,低声闷闷地说道。
    “后天我要家教,大概晚上八点半之后才有空。”她咬着嘴唇,为他脸上的神色内疚起来。
    他把胳膊放在落下的车窗上,转过头看着她,乌黑的头发有些乱地搭在额头上,配上疲惫幽深的眼睛,真是个十分迷人的男子。他看了她好久,才微微点头道“那就八点半,打电话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去哪里?那个小木屋不太吉利吧?”
    “不是小木屋,是一个我从你家离开之后就给你准备好的地方。”他没有看她,只顾吸烟,白色的烟雾笼着他低落的侧脸,让人心中也不好受起来。
    望舒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什么地方?”
    “你想想当初在你家,半夜睡不着,咱们两个在炕上说过的那些话,这个地方跟那些话有关。”
    那些话?她想了半晌,毫无印象。
    “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记住,后天八点半,我们电话联系,我带你去那个地方。”
    望舒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她快走进家里的小巷时,回头看他,见黑暗的车厢里只能见到他烟头的一点儿亮红,在夜色里一闪一闪,有点儿醒目,也有点儿孤单。
    真相大白
    第二天一整天,许承宗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望舒想到昨天两个人分别时他不甚开心的样子,心中暗思自己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他保持距离,电话不要太频繁才好。
    所以她也一天不曾给他电话。等到下午五点放学,她同蔡茁一起去食堂,蔡茁很离奇地只吃了一个包子就不肯再吃饭了,问她,她说要减肥。
    望舒看着她骨肉匀停的身材,奇道“怎么要减肥,你身材刚刚好啊?”
    蔡茁笑了,拿着矿泉水不停地喝,不肯回答这个问题。等到两个人都吃完了,她非让望舒跟她一起回宿舍,说要换件衣服。
    望舒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本打算在七点之前再到图书馆看一会儿书的,现在只好跟着蔡茁去了宿舍,看她一件又一件地试衣服,这些衣服不像她以前穿的那些宽大的袍子,全都是贴身的,上身十分丰满的胸部因为换上合适的胸罩,也不像以前那么臃肿,等到最后蔡茁换好了衣服,望舒几乎惊艳了。
    黑色平底短靴,紧身的黑色裤袜,长度刚及膝部的白色开司米一件套裙子,质料柔软的衣物,让丰胸细腰长腿显露无余,太诱惑了。
    望舒摇头暗笑着问她“你打扮成这样,是去刷墙?”
    蔡茁脸红了,笑着没说话,换完了衣服,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一个大的化妆盒子,在脸上擦来蹭去,画完了,直问望舒“好看么?”
    望舒抿嘴笑,点头赞她,“好看。其实你不用化妆,本来就很好看。”
    蔡茁没有自信地直摇头,转身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件大衣,这大衣简单得毫无式样,直筒筒的,套在身上后完全看不出她里面的火辣身材,蔡茁拍着自己的大衣道“这件大衣是我的,里面的白裙子是我妈的,化妆的盒子也是我从她那里拿来的——望舒,你说我这样子,能见人了么?”
    望舒点头道“当然能见人。”
    蔡茁十分高兴地笑了,把东西收拾起来,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安地上网。望舒则躺在她床上百~万\小!说,差半个小时七点时,蔡茁就把望舒叫下来,说时间要来不及了,快点儿出发。两个人坐车到了刘国志家楼下,给刘国志打了电话,进了楼门上到四楼的时候,刘国志已经把门打开了,他穿着浑身上下都斑斑点点的工作服,连头上都戴着工作帽子,看见她俩,他好看的脸上泛起—丝笑容,高兴地说道“来得正好,你俩帮我,今天晚上差不多就能刷完。”
    “你已经开始了?”望舒笑着问。
    “嗯,刚干了二十分钟,今天下班早,我回来得早些。”他先进门,指着门口的两件工作服道,“你们换上那个吧,别把身上衣服弄脏了。”
    望舒放下书包,先换上了,她走过去拿起滚子,在塑料布上蹭了几下,刚要去刷墙,觉得门口那里寂静得有点儿异常,自己回头看去,见刘国志愣愣地盯着脱了大衣的蔡茁,丰胸纤腰一件白色长裙的蔡茁被刘国志看得满脸通红,正不知所措地站着。
    望舒手里拿着滚bbs·jo o  yoo·子,只在塑料布上不停地弄涂料,也忘了刷墙,也不好意思看刘国志,低着头盯着||乳|白的涂料,盯到自己眼睛都有点儿花了,那边还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后来似乎刘国志总算找到声音了,他眼睛盯着蔡茁的脸,好像才看见她化了妆,声音有点儿不太自然地说道“穿上那件衣服,不然——你身上会弄脏的。”说完,他竟然逃也似的走开了。
    望舒看刘国志消失在另外一间房子里,蔡茁满脸通红地愣站在原地,自己不好说话,只转过身在墙上非常仔细地刷了起来。
    她听见蔡茁走到另外一间屋子,好久好久没有声音,后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洒了,蔡茁说“糟了,我太不小心了,对不起啊。”
    刘国志说道“没关系,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我去洗洗就好了。”蔡茁去洗手间的声音响起来,隔了不久,刘国志的脚步声也响起,似乎是二人低低交谈的声音,“我来帮你吧?。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够得到。”“这里——这里还有一点儿没擦干净……”“我太粗心了……”
    ……
    有一阵没有声音,望舒悄悄把自己的滚子放下,放回塑料布上,听见刘国志的声音闷闷地说道“化了妆?”
    蔡茁答“嗯。”
    “不用化的。”
    “不用么?”
    刘国志低低地嗯了一声,后来再说什么,望舒就没有听到,她悄悄拿了书包,拉开门走了出去,到了楼外,空洞洞的楼区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回响着,从两边人家映出来的灯光那么亮,照得她自己的影子十分孤单。一个人走着走着,心里有点儿难过起来,她掏出手机,一整天第一次不自觉地拨了许承宗的电话,听那边铃铃地响着,他却没有接听。
    她看着屏幕,心里有些不安地奇怪,又打过去,他仍然没有接,都这个时间了,他还在忙么?
    还是真的生气了,从此不再接听她的电话?
    她心里蓦地难过极了,瞪着手机上茫然的小喇叭,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铃铃铃铃。
    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心中一喜,以为是许承宗,接通了就道“承宗?”
    那边的人顿了顿,后来她听见一个很苍老的女人声音道“是叶望舒么?”
    望舒愣了,看了看号码,数字果然很陌生,她嗯了一声,那头的女人轻轻地说道“我是许承宗的母亲。”
    望舒吓了一跳,许承宗的妈?她怎么给自己打电话?
    “您找我有事?”
    “嗯,请问你明天有事么?”非常有礼的问话,一如往日在家门口初见许母时她的谈吐一样,只是这时候的声音略显苍老和无力。
    “我明天要上课。”
    “大概什么时候下课?”
    “五点。”望舒答。
    许母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了。”跟望舒道了再见,就挂断了。
    望舒拿着手机,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了想,只得又给许承宗打了电话,那边仍然没有人接听。
    她越来越担心,自己没有他别的联系方式,只好不停地打他电话,却—直没有打通。望舒几乎是一夜无眠,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始终恍恍惚惚的,看见穿着新衣服的蔡茁,勉强想起来两个人昨天去刘国志家里刷墙的事,问她一句“昨天怎么样?”
    蔡茁没回答。
    “昨天到底怎样了?”望舒又问了一句。
    蔡茁似乎又是烦恼又是憧憬地叹了口气,“没什么事,他就是一直不停也刷墙,话也不多说一句,看也不肯看我一眼,后来你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送我回宿舍了。”她顿了顿,笔尖在本子上用力划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说,“他可真是闷啊!”
    望舒看着脸色不佳的蔡茁,想到以往在乡下时,刘国志那拘谨稳重的性格,女孩子喜欢这样闷的男人,注定是要吃很多苦头的,可只要得到了他的心,就一定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当年往事浮现心头,刘国志在大门口伤心至极下扔掉手机时的样子,清晰如同昨日,望舒心里有些难过,整整一天都若有所失,闷闷不乐。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她的手机准时响了,看了看是昨天的号码,她心中有些忐忑,想到许母能忍心为了自己脱罪让正当花季的亲生儿子顶下罪名,被判了无期徒刑,她的脊梁上就一阵冰寒。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她自问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她接了电话,听见许母道“叶望舒,到学校门口,王东在那里等你。我想见见你。”
    见自己?
    “您为什么见我?”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望舒听她说话似乎十分费力,她想拒绝,可最终还是答应了。挂断电话,她跟蔡茁打招呼告辞,蔡茁看望舒要走,心事重重地问她一句“望舒,你说我喜欢刘国志,是不是错了?”
    望舒想了想道“我不觉得是错,只是你可能要有点儿耐心。他那样的性格,有的时候就算心动了,也会因为一些客观原因而把心意堵住,一声不吭很多年。”从初中到二十六岁,十多年吧,他才回乡下跟自己提亲,实在是个稳妥得近乎呆板的男人了。
    “客观原因?”蔡茁不明白了。
    “比如他学历不高,还有年龄差异……”望舒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蔡茁已经懂了,她愣愣地看着望舒,脸上全是恍然的表情。
    望舒对她笑了一下,自己还有事,跟她再见,急匆匆地赶到学校门口,果然见王东站在车旁等着她,望舒对儒雅稳重的王东印象一直十分好,这一次若是别人来接,她是说什么都不敢去见许承宗母亲那样的女人的。她走到王东跟前问“你知道她找我做什么么?”
    “姑姑身体不好,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上车吧。”王东拉开车门,望舒坐上去,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就到了医院,她跟在王东身后,乘电梯到了许母的病房,里面光线很暗,正对着落日的窗子被窗帘挡着,只在靠近床头的地方打了几盏小灯,照在雪白的墙上,显得灯下病床上的老人脸色有些灰暗。
    许母目光抬起,示意王东出去,等到门在王东身后合上,她看着望舒,轻声道“你坐。”声音比电话中听来更为沙哑,但并没有想象中的虚弱。望舒依言坐在窗下的沙发上,看着床上的老人,等着她说话。
    许母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无神的眼睛看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似乎在整理思绪,很久她才说“那天晚上阿健要杀承宗,听说你跟他在一起?”
    “是的。”
    “程健是我侄子,为他姑父工作了十多年,最后什么都没得到,他心里是不甘心的。”
    望舒没有答话,她静静地坐着,看着许母苍老的脸,想到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当她杀了自己的情敌,踏在血泊里让亲生儿子顶罪的时候,眼前这个女人的冷酷与狠毒来。
    虎毒尚不食子,眼前的女子连动物都不如么?
    “承宗已经有几个月不曾来看过我了。”许母看着面前的叶望舒,突然说。
    望舒不知道她想让自己说什么,只能微微点头,没有做声。
    “他——他刚出狱的时候,没有这么绝情的。他小时候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从会说话起,就跟我最亲,刚会说话先叫的是妈妈,爸爸这两个字,一直等到他三岁了,才叫得清楚……”
    “承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望舒点头答,能在十六岁顶下杀人罪名,就算是为了最亲的母亲,也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而且这些年过去了,其间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也不曾跟任何人揭示当年的真相,做事不管对也好,错也好,能有始有终,实属难得。
    只是这样绝情的母亲,怎会养出许承宗那样的孩子来?
    许母看了一眼望舒,她刚刚看起来无神苍老的眼睛,这时候竟然带着一股慑人的精明和审度,把望舒看得心里一凛,暗道这个女人果然恐怖,弥留之人了还能有这样的眼神,简直不敢想象她健康时的手段与心计。
    “我找你来,是想——是想你能不能……”许母说这话的时候,明显不太习惯,她几次语塞,最后消瘦的脸一阵黯然,刚刚眼睛里的精明厉害消失了,只余下一片空洞,无力地说道,“你如果能帮我把承宗劝来看看我,我会十分感激。”
    望舒惊讶地看着她,这个要求实在太出乎她意料了,她想了良久,只能拒绝道“承宗不来看你,自有他的理由,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忙。”
    “他不过是一时想不开,如果你肯劝劝他,他会听你的。”许母看着她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望舒更加奇怪。
    许母的目光在望舒身上扫视了一会儿,把她身上朴素的黑色夹克和黑色牛仔裤看在眼里,最后目光落在她清汤挂面毫无修饰的脸上,眼睛里有一丝了然地微微点头,“当初我也不相信他竟然跟你在一起,承宗长得好,从小就有无数女孩子喜欢他,我一直以为他会像他父亲一样,喜欢妩媚的小女人,现在看来,他比他父亲好些。bbs .j ooy oo·承宗喜欢你,你的话,他会听的。”
    望舒听了,忙摇头道“你误会了,他跟我……”
    “姑娘,我什么都没误会,承宗是我儿子,我对他非常了解。你的话,比别人有效。”
    望舒听她这么坚持,有些为难地想了片刻,后来下定决心地摇头坚拒道“我不能答应你,至于不答应的理由,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明白,我觉得承宗不来看你,也不是他的错。”
    许母听了望舒的话,眼睛微微睁大,惊诧地盯着望舒的脸,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震惊中。
    “你放心,不是承宗跟我说的,他太在乎你,宁可自己顶着一辈子失去自由的委屈,也不肯对任何人说出当年的真相,是那天晚上程健说出来的。我是个外人,不便插口你们母子的事情,但既然你让我去劝承宗,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你当年既然让亲生儿子顶了罪,也就失去了他,这时候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许母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望舒的脸,很久之后,她轻轻闭上眼睛,本就瘦得脱形的人陷在枕头里,好半天没有力气说话。
    望舒看她的样子,心中有点儿懊悔刚才自己把话说急了,她走上前急道“需要我叫医生么?”
    许母乏力地轻摇了一下头,她似乎失去了体内支撑的最后一点儿精神,
    茫然地看着虚空哑声道“我活不了几天了。”
    望舒心中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病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只是想他来,听他亲口说一句原谅我,我不想带着儿子对我的怨恨进棺材,唉,他出来这么久,不管我如何道歉,他从来说过一句原谅我。年前他受伤,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他之后,他就再也不肯跟我讲话了。”许母脸上的凄然,连望舒这样心中对她不齿的人看了都难过,听她几乎是哽咽着叹道,“我知道他是在惩罚我,惩罚我不配做一个母亲,除了钱,我对他来讲什么都不是。唉,我的儿子,那么好的儿子,谁能想到临死前,竟然想见一面都见不到!”
    病房里寂静了好久,除了一个将死的罪人沉重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我的儿子,从来都不曾在乎过财产权势,他变成今天这样,不过是因为恨我和他父亲罢了。”许母声音很低,不像在跟望舒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恨你和他父亲?”望舒问了一句。
    “是啊,他恨我,但最恨的是他父亲。”说到许世轩,许母的脸上出现一抹细微的异样,似乎是花季的少女看见心中喜悦的恋人那样的羞涩,只不过她脸色黄瘦,那抹异样也带了一点儿病态,“世轩一生最爱的是钱,他娶我是为了我的钱,有了足够的钱之后,一刻不曾犹豫地在外面找了一个他喜欢的女人。现在他死了,我也要死了,我们俩一生机关算尽,为了自己甚至不惜把亲生骨肉送去喂狼,其实到头来所有的苦心经营还是承宗的——这就是承宗要给我们俩的惩罚,他得到了他该得的,在那之前,他心里早已不把我当成他母亲了。”
    望舒听了许母声音里的懊悔,想到昨天晚上在许承宗办公室里,看见许承宗眼睛里深深的痛苦,眼前的女人害人害己,临死前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怪得了谁呢?
    许母看着望舒,眼睛在她柔和的五官上盯了良久才叹息道“我虽然得不到他的原谅,但看见他能找到一个太太,以后不是孤单一个人,我死了也是开心的——唉,我这个人一生看重门当户对,若是以往看见你跟承宗在一起,我是不会轻易饶了你的,这时候临死了,也不得不看开了。”
    望舒听了她的话,忙摇头道“你误会了,我跟承宗不会结婚的。”
    许母听了,眼晴露出奇怪的神色道“不结婚?他出来两年了,只有你一个女朋友……”
    “我也不是他女朋友。”望舒微微笑着说,笑容里却没有一点儿喜悦。全是无奈和无法可施,“承宗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许母哦了一声,整个人愣了,她看着望舒,微微咳嗽了一声,自己用力向上坐起,把望舒的脸色看在眼里,点头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病房里的两个女子此此刻心里想的都是一个男子。
    “我这一生从未后悔过任何事,只除了当年害了承宗。”许母喃喃着。
    望舒看着许母的眼睛,看见里面真实的悔意,暗想眼前女子当年或许只是一时害怕,一步错步步错,追悔莫及才害了儿子半生,她这么想着,对眼前的女子不若先前一般嫌恶了。
    许母见了望舒的神色,她多活了几十年的人,立即察觉出这年轻女孩的的心思,她淡淡地摇头,沙哑的声音里隐隐地带着一丝无可奈何,“我说的后悔,不是让承宗顶罪,而是后悔当年不得不那样做。其实就算现在时光重来一次,让我重新处在当年那个情境下,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说什么?”望舒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她退了一步,瞪着眼前的苍老妇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母像是没有听见她话语中的怒气,隔了一会儿哑着嗓子慢慢地回忆道“我爱承宗的父亲,从第一眼看见他就立志要嫁给他。我知道他野心勃勃,而我为了得到他,愿意做任何事让他心中所想的成为现实。他向我求婚那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个日子,有了世轩,我才知道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而在那之后,我也从不曾像答应嫁给他的时候一样幸福,因为婚后世轩很少跟我在一起,他总是很忙。”
    说到这里,许母似乎有些累了,口气顿了顿。望舒听着她沉重的喘息,从那晦暗的脸上一双突然亮起来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点儿兴奋、一点儿执拗和一丝疯狂。
    “世轩不想看见我,我知道他每次看见我,都会想起他卖了自己换来的财富,他是个十分骄傲的男人,因此越加不喜欢我。所以我总是去找他,我疯狂地离不开他,那时候我才二十二岁,愿意做任何事让他看我一眼。可惜他生意成功了,不再需要我的钱,也就不在乎我这个人了,整整十六年。我离他越来越远,直到他养了情妇。”许母说到这里,声音更为嘶哑,眼睛里的光更亮了,似乎想到当年初见丈夫那个风情万种的情妇时候的样子,“他养了这女子好几年,我真傻,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后来有一天下着大雨,大门开了,那女人挺着隆起的肚子进来,我——”
    许母声音停了,开始剧烈地喘息,如风中的烛火一般随时要接不上气来,很久才气若游丝地轻声说道“当时阿健跟承宗在餐室里,承宗要给我画画,他从小就喜欢画人物,说要画我围上围裙给他煮饭的样子——我这辈子都没有进过厨房,我的儿子可能盼着那样良母型的妈妈吧。我本来心里很烦,不想答应,可承宗一再要求,我就同意了。就在那时候那女人走了进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找回理智时,屋子里已经到处都是血,那张迷住了世轩的脸被我捅成了烂柿子,而我自己的手里却握着刀。”
    望舒的手不自觉地捂住嘴,脑海中想到当初许承宗在自己乡下的家养伤,发烧时所说的“别扎了,别扎了”,他声音里的恐惧如在耳边,难道眼前的女人冷静的外表下,竟然是个疯子么?
    “我那时候只感到痛快,太痛快了,这就是不要脸又嚣张的女人的下场!我那时候没想过让承宗顶罪,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起心害他?是阿健提醒了我,我才醒悟道,如果我进了牢,以后世轩再找别的女人,我怎么办?关在牢里,如何能守住世轩?我一定不能坐牢,一定不能让世轩找别的女人!所以我跟承宗说让他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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