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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点的灯光,幻想着某个人就在里面工作。于是就从那一天开始,他总是会在下班的时候驱车到她公司附近,然后看着她从里面走出来。有时一个人,有时三三两两,有时低头走路,有时谈笑风生。她走出大门口后就会向左转,一直走到不远处的地铁入口,消失在人流中。
    晚上和杨清看电影,竟然是《罗马假日》,湛鸣说“这样的老电影有什么好看,换了吧,老套的情爱。”
    “咦?这不是你的碟片吗?怎么不喜欢了?”
    “这是我妈买的,我搬过来的时候随手拿了。”
    杨清笑笑,没有多言,继续看她的电影。湛鸣坐在一旁,犹豫不决,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坐了过去,抱着杨清看下去。
    时光仿佛回到了7年前的那个下午,天真单纯的少年和年少可爱的少女,相拥着看一部黑白色的黄金电影,最后,那女生入戏太深,泪流不止。
    耳边仿佛传来了哭泣声,湛鸣拿了一块纸巾给杨清,杨清抬头一看他,面目干净“你怎么了?”
    湛鸣愣了一下,知道自己刚才是幻听了“我以为你在哭。”
    “傻瓜才会哭呢,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我看过这么多次都没哭呢。”
    傻瓜才会哭,也许吧,在那个午后,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命运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睡不着,当年看那部电影,还年少,对未来,对爱情都充满信心,所以即使面对这样一部心碎神伤的电影,还是置身事外的旁观。到后来,经历了一些事,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就错过了,从此不会再来,也没有其他人代替,于是,开始学会看戏,开始学会入戏,故事里的一个举动,一个错过都会让自己唏嘘。
    有时,他回想起席慕容的一句诗句我只是一个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他觉得做戏子是很好很好的,至少下了戏,眼泪一擦,就可以笑逐颜开了。哪里像有些人,悲欢都由不了己。
    第 31 章
    到了9月中旬,若杏的学校准备开学了,在若杏回校的前一晚,207的几个人按照惯例,跑到明堂居去聚了一聚,席间觥筹交错,喝到最后,几个人都酩酊大醉了。就连一向酒量极佳的曹媛,也不能幸免于难。
    闹腾到最后,是姒凝和曹媛的男朋友来接她们回家的,临走前,这两人的男友都说要送嘉培和若杏这两个单身的女士回家,结果嘉培抱着若杏,大笑着说“不要你们管,我和若杏能够走回家去。”说完,也不管两位男士焦急的眼神,和若杏一起,在北京深夜的街头,大摇大摆地往家里走。
    “怎么办?若杏,从今以后我们真的是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了。”嘉培回过头来,看着那两辆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心有戚戚焉地感慨到。
    “哈哈,要不,咱两相依为命吧。”
    嘉培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此时,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嘉培掏出来,喂了半天,发现手机仍在响着,然后,旁边的若杏咯咯地笑了起来“笨蛋,是我的手机响。”
    一接过电话,不到半分钟,若杏的脸色就风云变色起来,仿佛隆冬时节的乌云,阴沉沉的,让人感到害怕,担忧。整个电话若杏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我知道了,你们不要伤害她。”
    接完电话之后,若杏望着一脸不安的嘉培,问“你的户头有多少钱?能不能全部都借给我?”
    嘉培听了,二话不说的就拿着银行卡往自动提款机里走。只可惜,嘉培也不过是个出来工作不到5年的小白领,她提完了所有的卡,也不过凑出2万多元而已。她拿着这2万多元,问若杏,够不够。若杏摇了摇头,说“不够,远远不够。”
    “我可以问我妈借。你等等。”
    “不行了,再多的钱也没用,银行的自动提款机有提款限制的。我要另外想办法。”说完,就拿出手机开始翻电话本了。
    嘉培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问“若梅怎么了?她这次是怎么回事?”
    若杏没有说话,可是眉间的“川”字是越结越深。这时,一辆计程车从路边驶过,她把手一扬,就截停了下来,临上车前,她对嘉培说“谢谢你的钱,你回家吧。晚上睡个好觉。”
    “我跟你一起去,彼此有个照应。”嘉培急急地说。
    若杏严肃地摇摇头“不了,这事你最好不要掺和进来。我走了,拜拜。”说完,计程车司机就在她的示意下,一踩油门,呼啸而去了。
    嘉培望着那辆计程车的背影,心底的不安渐渐地扩散开来。她忽然想起香港黑帮电影里的剧情来,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而若杏就是电影里的孤单女英雄,将要单刀赴约。然而,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她熄灭了,不会有事的,她想,现实不是电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这年头虽然被她赶走了,可心底的那份恐惧与不安仍旧没有消失,此时此刻,她只想快快的回到家里,回到了家里,她慌乱的心情才会逐渐得到平复。
    回到家时,已是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又打了个电话给若杏,结果是忙音,嘉培头一次觉得,这急促的“嘟,嘟”声,竟像一道催命符一样,搅得人心烦意乱。后来,又一连打了几次电话,要么是忙音,要么就不接,若杏那么有交代的一个人,从来没试过这样子的。嘉培抬头看了看钟,已是半夜12点多了,她走出了阳台,想借着这微凉的秋风去驱散心头的郁闷,却看到,天上飘来一朵乌云,遮住了那皎洁的月亮。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湛鸣跟她说过的一句印度谚语,每一朵乌云的旁边都镶着金边。她抬着头,看着天上的这一躲乌云,她想,它怎么没有金边呢?要有多久,它才肯离去,还她一个光明的世界?神使鬼差的,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手机才响了两声,那边就结通了。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就问他“你记不记得那句印度谚语?每一朵乌云的旁边都镶着金边?”
    “记得。”
    “那要是是晚上的乌云呢?怎么办?”
    湛鸣听了她的说话,走出了自家的阳台,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上漆黑一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在晚上的话,是没有乌云的,因为乌云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了。”
    “你有没有钱?能不能借给我?”没头没脑的,嘉培这样问他到。
    “你要多少?”湛鸣虽然被嘉培的说话吓了一跳,可是也没有过多的去推脱,疑问。
    “你能给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马上。”
    嘉培抱着满满的,两个编织袋的40万现金,坐在湛鸣的c5里,默不作声,她一次又一次地打若杏的手机,得到的还是忙音。
    “你不要急着打电话,先把手机闲一闲,说不定对方现在也正在打电话找你。”坐在旁边的湛鸣提议道。
    嘉培听了他的话,稍稍放宽了一下心,然后死死的捏着手机,盯着屏幕看。
    “怎么回事?是不是若梅又惹事了。”
    嘉培听到这个疑问,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对于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她本人都还是一知半解的,她又如何去给别人答疑。可是她的第六感却告诉她,今天晚上的事情不简单,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比如许多年前,她讨厌杨清,而许多年后,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讨厌杨清。
    “我建行的卡里只有这么多了,农行和中行那边还有一些,不过这么晚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别人的休息时间了。你要是不够的话,我回过头再给你取。”
    “谢谢。”嘉培坐在她旁边,低声地答谢到。她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仍旧漆黑一片,毫无动静,她怕手机没电,于是又按了一下键盘,长方形的手机屏幕马上亮了起来,电池容量那里三格满了两格半。
    “客气什么。现在去哪里?”
    “回家,等若杏打电话给我。”
    就在此时,嘉培的电话终于响了,刺耳的手机铃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嘉培急忙把它接了过来,然后就听到若杏在电话那头问她“嘉培,你公司附近是不是有个废弃的旧工厂?”
    “对,怎么了?那么偏僻的地方,……”
    “怎么走,快告诉我!”若杏急急忙忙地打断了嘉培的说话。
    “顺着我公司门前的那条大路,一直往前走,300米左右有一个十字路口,你往左走,然后大概500米左右,就会遇到一条荒废了的很狭窄的小路,往内一直向前走就是了。”
    “谢谢。再见。”说完,就挂了机。
    若杏一挂机,嘉培就急忙打过去给若杏,结果铃声一声都还没响完,那边就直接掐掉了。嘉培还想再打,湛鸣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然后说“若杏现在一定急着找人,你不要占了她手机的通讯。”
    嘉培听了,更是急得不得了,她一把反握着湛鸣的手,问“那我怎么办?”
    “报警。”湛鸣干脆利落地说道,然后用力地回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我怕像上次酒吧那样,最后是虚惊一场。”
    “不怕,有事我来解决。”
    那一天的夜很深,路很长,仿佛没有尽头,即使湛鸣下足了马力来开车,两人赶到嘉培公司附近的那间废弃的工厂时,也已是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了。他们刚走到小路的路口,就看到好几辆警车停在了附近,还有一辆救护车。嘉培看到那辆后门大开着的救护车,两脚几乎要软了下来,湛鸣一把扶着了几近虚脱的她,然后说“还不赶紧上去看看。”
    嘉培一听他的话,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然后就往小路的深处冲去。湛鸣也跟着她跑在了后面。
    当嘉培赶到工厂里某个车间时,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往脑袋里涌了上来,就在一瞬间,她整个人就瘫在了湛鸣的怀抱里。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若杏,静静地躺在担架里,白色的床单已经被她的血染成了红色,还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地上,晕开成了一朵朵血红色的圆点。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苍白的面色,简直比她身边的救护人员的工作服都还要白。若杏的身边,围着好几个医护人员,有的给她包扎伤口,有的给她的鼻子插上输氧管。若梅就瘫坐在她的身边,神情呆滞,眼睛已经失去焦距。一个医护人员走了上去,正准备把若杏的担架抬起来。忽然,若梅的手伸了过来,死死地拉住那个医护人员的手,说“你要干什么?你要把我姐弄到哪里去?”
    那个医护人员粗鲁地拉开了若梅的手,大声地说了句“别阻碍我们救护伤者。”然后,另一个医护人员走了过来,和原来的那个人一起,把担架往外抬去。
    若梅看了,疯了一般往前冲去,撕打着要抢回若杏,旁边的一个民警马上走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就在此时,若梅哀嚎一声,马上晕厥过去。
    若梅的那声哀嚎叫醒了嘉培,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担架上隆起着的东西,然后,死死地握着湛鸣的手,跟他说“这是谁?我不认识对不对?”
    湛鸣往她肩上拍了拍,然后说“培培,还等什么?还不快去看看。”
    嘉培听了之后,马上冲着担架走去,然后和湛鸣一起,坐上了救护车。
    刚上救护车,她就看到,车里还有另一个人,满脸都是血,头部缠着厚厚的绷带。
    一个民警走了过来,问道“你们认识伤着吗?”
    嘉培没有说话,她握着若杏尚存着余温的手,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管其他事。她旁边响起一把声音“认识,女的是董若杏,当事人的姐姐,男的是杨安,当事人的男朋友。”
    说完,拿起手机就往杨清家里打电话了。打完电话后,他又拿过嘉培的手机,找出姒凝和曹媛的电话,打了起来。
    到了医院的大门口,遇到刚刚赶到的杨安的家人,杨清看到湛鸣,马上跑到他身边痛哭了起来,湛鸣松开搂着嘉培肩膀的双手,抱起了杨清来,然后低声安慰她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杨清不说话,继续在哭。
    嘉培的心思已经放在了若杏的身上,她跟着她的担架,一路走到9楼的手术室里,连湛鸣是什么时候离开她的都没有注意到。
    若杏抬进手术室后没多久,几个医生也陆陆续续地进去了,临近去之前,嘉培看了一下那几个医生,年纪都不算太大,沈母本来就是一个医生,常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嘉培自然明白,一个医生的年龄意味着什么。她想起若杏那一身的血,就觉得心底一阵发虚,哪怕是有医生在场,那样的年纪也给不了她一点踏实感。
    就在此时,她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叫她,她抬头一看,是母亲,于是疑问起来“妈妈怎么会在这里。”
    “我更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领导的家人出了状况,我被半夜叫来急救,做手术。”
    嘉培听了,心想,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同样是受伤,只因伤者是个有后台的人,自然能够享受更高级的待遇,连自己妈妈这样的权威人士也被半夜叫了起来,救死扶伤。
    “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我要去消毒了。”沈母说完,就往楼上杨安的手术室赶了。
    不担心,是假的。如果若杏的主刀医生也是像母亲这样的人的话,她或许还会稍微松一口气,可是若主刀医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呢?原来人命还真的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手术室里陆陆续续有人进去了,嘉培在手术室前的椅子里就坐了下来。初秋的夜晚,气温有点低了,医院的白瓷墙壁,久久不能温暖嘉培的背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湛鸣和一个满头白发的医生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湛鸣在嘉培身边坐了下来,那医生就往手术室里走了。
    湛鸣拍了拍嘉培的肩膀,低声地安慰说“别担心,没事的,我给你找了个专家,有他在就不用担心了。”
    嘉培看着他,想扯个笑容回应,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脸部是僵硬的,无论她怎么努力,脸上的皮肤都是纹丝不动。忽然之间,她觉得很累,很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做,她只想坐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束。此时姒凝和曹媛终于赶了到来,嘉培看到她们,就像抓到救生的浮木一般,紧绷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马上站了起来,抱着她们就痛哭。
    湛鸣陪了她一会就回10楼了,过了5个小时后他下来,告诉嘉培杨安的手术很成功,头颅内的淤血已经清除,脑部神经什么的也没有被伤及到。嘉培听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和杨安不熟,他脱险的消息并不能抚慰她对若杏的安危的牵挂。
    这期间若梅醒过一次,可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又被护士注射了镇静剂,然后睡下了。
    2个多小时后,若杏的手术也跟着结束了,那个满头白发的医生一脸凝重的走了出来,只说了句“情况不容乐观,这两天是危险期,能不能度过就要看病人的意志力了。”
    次日下午,若杏一家千里迢迢地从广西赶到了北京,然后把若梅从加护病房里赶了出去。若杏的母亲,那个纯朴而强悍的农村妇女指着若梅的鼻子骂道“你给我滚,你闯过的祸还少么,你现在连你姐姐都不放过了,我就当从来没有养过你这个人,你给我滚,越远越好。”
    三天的危险期已经度过,但是若杏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嘉培问医生,到底什么时候醒来,医生也说不出确切的答案,于是也只能等。
    杨安倒是一早就醒了,每天都处在花团簇锦当中,探访的人是络绎不绝。嘉培也去探望过他,虽然杨清并不喜欢这个和湛鸣和若梅都有瓜葛的人,但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也没有为难她。
    杨安看到嘉培的表情是迷惑的,他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嘉培,问“请问你是?”
    嘉培和杨安还是见过几次面的,所以,杨安断没有不认得自己的可能,而他的迷惑又是那么的真实,不像是假扮,嘉培看见了,心底一凉之后竟是替他松了一口气“一个普通朋友,以前有个几面之缘。”她淡淡地说。她没有撒谎,她只是选择沉默而已,这样的沉默,对谁都好。
    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她在转角的角落里看到抱成一团痛哭的若梅,她没有走上前去,而是转了个身,快步离开。她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她照顾了若梅这么多年,早已身心皆疲,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指望若梅能从这一次又一次的教训中学乖,但现在,她清楚的知道,这绝无可能。就像瘾君子绝不可能戒掉毒瘾那般,绝无可能。所以她不再希冀,自然也不再会去安慰开解她。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是她的劫数,她沈嘉培绝不会傻乎乎地替她化解掉,躺在床上的若杏,比她更需要她。
    不但董家人和嘉培不肯原谅若梅,就连一向和她称兄道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惯了的曹媛,也不肯原谅她,而姒凝提起她来,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大卸八块。
    这个教训太过深刻,即使若梅有心要改,也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一夕之间,若梅是众叛亲离,就连她想知道若杏的情况,也得躲过家人和嘉培她们,偷偷摸摸地去问医护人员。
    半个月后,这件案子审理结束,据说罪犯就是上次泡吧时遇上的那几个人,因为贩卖的一批毒品失踪,怀疑是若梅做的好事,于是把她劫持起来,要求若杏拿出100万来赎人,还不许报警及告诉杨安他们。若杏哪里能凑到100万这么一个天文数字,于是权衡利弊之下,还是找上了杨安,然后两人拿着这一堆的人民币,在这么一个晚上匆忙赴约了。
    案子从立案到判决都是速战速决的,杨家人到底是有后台的,且刚巧是法院里的人,自然不肯放过那个伤害了自己儿子的人了。主犯判处的是死刑,几个从犯都是无期徒刑。审判的那天,嘉培陪着董家人去旁听,审判结束后,杨清狠狠地盯着董家人,然后一脸恨意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湛鸣站在她的旁边,搂着她的肩,看到嘉培时候说“注意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络。”然后和杨家人一起,走出了审判庭的大门。
    这是嘉培第二次来到法院这个鬼地方,一次是7年前,她还年少,呆在母亲的身边,承受着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再一次是7年后,她已经长大,站在别人母亲的身边,给与别人振作的力量。而这两次法庭经历,她都遇到了湛鸣,且他都远离她身边,不能给她安慰。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跑到了酒吧喝闷酒,本来她想越好姒凝她们,三个女人一起买醉一场,结果她们的男朋友都不许她们酗酒,说是伤心人喝断肠酒,伤身又伤心。于是,她也只得一个,泡在酒吧里,看着四周的人歌舞升平,吃喝玩乐。所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以前读了只觉得透着一股世态炎凉的讽刺,而现在她切身感受了才明白,何止是讽刺,还有悲愤,还有痛。
    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她想起以前她喝酒,若杏总会罗里吧嗦地劝解她,叫她少喝,保重身体,而现在,她的身边有谁?以前厌烦那些制止她喝醉玩闹的人,而现在却极渴望能有一个人在此时站出来,一脸严厉地对她说,不许喝酒。可是没有,她喝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她想起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对若杏说过的那首诗,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没想到,短短的一个夜晚,竟变成了现实。
    刚从酒吧里出来,嘉培就跑到墙根底下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吐完之后,整个人就虚脱地呆坐在那滩呕吐物旁。半晌,她看到有人走近她身边,然后蹲了下来,一把抱住她,就往车里走。混混沌沌的,她就在车上睡着了。次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心里立马吓了一大跳,再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如初,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揣揣不安地走出了客厅,看到一到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那人听到脚步声,于是转过头来看她,然后露出一脸笑容地说“早。”
    “早”嘉培也跟着他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早天晚上是你送我回来的?”
    “嗯,本来想送你回家,但是忽然想起来我不知道你家怎么走,于是只好把你抱到我这里了。”
    “谢谢你,湛海。”
    “谢什么谢呢,大家老朋友一场。好了,梳洗一下出去吃个早饭吧。顺便送你去上班。”
    嘉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而她的整个人不用想,肯定是篷头垢脸的了,幸好此时刚到月底,部里的工作还不算太忙,于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公司,请了半天假。
    两人在麦当劳那里匆匆吃过早餐后,湛海就送嘉培回家了。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一来嘉培心情不好,二来两人身份尴尬,可以这么说,是嘉培的朋友导致了湛海的朋友受到了伤害,或多或少,嘉培的心里都有点愧疚的。所以,此刻两人要像老朋友般轻快熟络地聊天,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可是,长时间的沉默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嘉培找了个话题来聊。
    “那个,杨安他怎么样了?”
    湛海开着车,目视着前方,然后稍稍分神地回答嘉培的问题“情况还算好,骨裂的那块头骨恢复得很健康。”
    “有什么后遗症吗?”
    “嗯,选择性失忆吧。不过还好,只是失忆而已,没有变笨。”说完,湛海苦中作乐地笑了一下。
    嘉培听了之后沉默了起来,她扭过头,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物,一排又一排树木在她眼前掠过,还没来得及留下印象,就已消失在远方。一个可以选择性失忆的人多好,把所有不愉快的东西想删除电脑文件那样,放进历史的垃圾箱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到你心。若是回忆太过沉重,为什么不选择失忆减负?
    没过多久,湛海的车子就到了嘉培家的楼下,他坐在车里看着她走进了家门,然后马上打了个电话出去,只简单的说了句“兄弟,你叫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那边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嘉培回到家后,看到母亲在家,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昨晚喝多了,在朋友家过夜了。”
    “哪个朋友?”沈母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可是嘉培却有点惊慌了起来,她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和陆家的人又太过深入的牵扯,于是她决定撒个慌,“姒凝那里。”
    “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是姒凝男朋友吗?”
    “是吗?昨天有人打电话给你吗?”
    “有个男人打电话给我,说你有点不舒服,在他家住下了。”
    “然后呢?他有没有说他是谁?”
    “没有,我忘了问了,当时正准备一个急救。”谢天谢地,幸好妈妈没问,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和一男的纠缠了一个晚上,肯定气死了。
    “不过那声音蛮熟悉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沈母一脸疑惑地说。
    “呵呵,姒凝的男朋友你也见过一面的,熟悉他的声音也不奇怪。”说完,嘉培匆匆走进洗澡间,把一身酒味的自己从头到脚地清洗了一次。
    进了洗漱间,嘉培就把自己整个人都放松地陷入了大大的浴缸里,四周水汽迷蒙,她半眯着眼,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细节。昨天晚上,她在半梦半醒间,记得自己是进了一架银白色的车子的,可是,今天她坐的湛海的车子却是黑色的悍马。她知道昨天晚上抱着她,送她到湛海家的其实是湛鸣,毕竟那样的怀抱她太过熟悉,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子里,她都曾经在那里或长或短的逗留过,昨天晚上,哪怕她酩酊大醉,但是只需一个拥抱,只需一个呼吸,她就知道是他,肯定是他,绝对是他。她可以这么笃定的肯定,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怀抱,太过熟悉,所以注定忘记不了。昨天晚上她就这样的躺在他的怀中,有一种踏实的安定感,她有一瞬间迷恋上了这样的安定感,竟忘了这现实世界中的一切烦恼,只希望自己长醉不起,而她就可以一辈子赖在这个现在属于别人的怀抱中了。可是,只要你是喝醉,那么就会有酒醒的一天,酒醒过后,你就得面对现实,然后装疯卖傻。湛海不说,她也不说,既然对方有心隐瞒,那就表明心底里会有顾虑,她是一个识趣的人,怎么做,她知道。
    第 32 章
    10月中旬的时候,杨安终于出院,他出院的那天,嘉培刚好去探访若杏,然后远远地看着他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挥手告别这灾难般的日子。
    那时,嘉培就站在12楼的阳台里,看着楼底下蚂蚁一般的人群,看着这医院的院长和医护人员倾巢出动地送他离开,然后转过身,回到这冷冷清清的加护病房里。病房里的若杏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而董家的所有积蓄都已用完,能借到的朋友和亲戚也都已借完。现代人常这么调侃“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嘉培认为说的很对,她看着加护病房里那些滴滴答答作响的仪器,就觉得心慌。她觉得这滴答声是催债符,每响一下就得多交一块钱,更是催命符,每响一下若杏的生命就会流失一点。她存折里的2万多块已经全贴了进去,姒凝和曹媛也不同程度地贴了一些,她们就快要结婚了,如果不是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她们的婚礼或许会更风光,更喜庆。
    探访完若杏之后,嘉培就向医院的电梯走去,经过护士的办公室时,她听到两个年轻的小护士说“那个杨公子,住了一个月的院就花了好几十万,听说用的都是最贵最好的药。”
    “所以说,木萳要加油了,到手的鸭子可不能让他飞了。”
    “怕什么,没看到吗?电话都留了,他家人喜欢她得不得了,尤其是她姐姐……”
    嘉培知道自己很卑鄙,这样的偷听别人的说话,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们之间的话题和她相熟的人有关呢。有时,她会觉得,一个人能够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在护士的办公室里拐了个弯,就到电梯了,她看到若梅呆呆地站在电梯口,一言不发。她想,她或许是听到那些话了。可是她并不觉得她可怜,今天这样的结果,是她自找的。她曾经离幸福有一步之遥,可是却不懂珍惜,白白地把它赶走了,你能怪谁?怪幸福不肯缠着自己吗?
    嘉培按下了电梯的按钮,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电梯的到来。
    “培姐,他是不是出院了。”一把声音在她旁边传了过来。
    “嗯。”
    “我姐的情况……”
    “……”
    “我听说我姐的医药费好像不够了……”
    “如果把你以前闯祸时赔进去的钱都拿出来,肯定能凑到这个月底。”说完,电梯到了,她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大步走进里面了。电梯关门的一刹那,她看到了若梅那张哀伤的脸庞。她以为自己会心软,会原谅她,可是没有,此时此刻,她再哀伤又怎么样,她能比得上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的不幸?只要一想到病床上那个几乎没有生命气息的人,她就一腔怒火往脑海里冲,再多的可怜也会消失无踪。
    果然,没过多久医院里就下达催款通知单了,董父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六神无主起来。这个老实巴交,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通知单上的数字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不得已,他又找到了嘉培她们三人,嘉培她们听了,也不得不头痛起来。医院就是吸血鬼,你在那里面一天,它就吸你的血一天。
    “这事还是我来想办法吧,姒凝,曹媛,你们就要结婚了,能省一点钱是一点。”嘉培揉了揉太阳|岤说。
    “婚礼花销大,不缺那么一点钱的,嘉培你自己本身也没多少积蓄,我看我还是那一……”
    “他个爷爷的爹爹,大不了老子不结婚了,人命关天,我还他妈的结个狗屁婚啊。”
    “不了,不了,我还有一些熟人可以借到一点。”
    到了次日,嘉培拿着从妈妈那里借来的5万块钱匆匆赶到医院时,看到若梅正在护士的办公室里办理缴款手续。她看着缴款通知书上那10万块的金额,诧异地问若梅“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若梅身体抖了一下,眼神闪烁不安,她小声的,期期艾艾地说“是借的。”
    “谁借给你这么多钱?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我竟不知道你有这么有钱的朋友。”
    “是小陆哥。”
    “谁?”
    “陆湛鸣。”
    “董若梅啊董若梅,你永远都找得到给你擦屁股的人。”
    嘉培把湛鸣约在茶庄见面。透明的玻璃茶壶,稳稳地立在陶瓷架子上,架子的底下,有盏酒精灯在熊熊燃烧着,玻璃壶里的白开水,不一会就起来,还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声音。湛鸣拿了一点茉莉花茶放在杯子里,然后倒上适量白开水,盖上盖子,他知道,过了几分钟就会有茶香传出来,那时喝上一口,定会唇齿留香。他不是个好茶的人,对喝茶也没有太多研究,家里那么多的名贵的茶叶他统统不喜欢,唯独喜欢这便宜的廉价的茉莉花茶,或许是它的香气,太过迷人,让人忍不住的喜欢上了。
    “其实,这个忙你大可不必帮。要知道,杨安的事,我们要付上一点责任的。”
    “负什么责任呢?你是若梅吗?”他喝了一口茶,果然是满口清香。他今天的心情妥为愉悦,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眉头是放宽的。
    “不是,可是她是我们的朋友,也是若杏的家人。”
    湛鸣沉吟了半刻,才又开口“现代社会已经不讲究连坐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必愧疚什么。”
    “……”
    “如果我不伸手,你要怎么办呢?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若杏被赶出医院吗?”
    “我可以再想办法。我还有其他朋友。”
    “沈嘉培,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你的朋友之一。有我这么大的一尾鱼在,你为什么不钓上一钓呢?”
    “……”
    “老实跟你说吧,我是怎么知道你们经济困难的。昨天我在天上人间看到了若梅,穿的是花枝招展的,我问她要干什么,她不肯说,后来我发现她居然想做酒吧里的流莺来赚钱。杨安是我的兄弟,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前女友沦落风尘还不伸手去救一把。”
    “真的?”嘉培明显被湛鸣话里的内容给吓到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我没有必要骗你。”
    “总之,谢谢你。”
    “不用。”他淡淡地说道。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温度适中。他们就坐在那间古香古色的茶庄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玻璃窗外是滚滚红尘里的忙碌世界,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玻璃窗内是静谧的私人空间,有低声交谈的声音,有古筝弹奏的《汉宫秋月》,有他和她。那天,他们就像一对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般,舒适惬意地聊着天,他问她馒头怎么样了,若杏好点了没有,她妈妈是否还是像以前看到的那样年轻,漂亮。他跟她说他出国留学的趣事,跟她说工作时遇到的各色各样的人,跟她说那些领导人私底下的趣事。他们之间什么都谈,什么都聊,唯独是杨清,一直是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喜讯出现在10月底,一直昏迷了1个多月,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若杏,终于在某个午后,悠悠的醒了过来。当时嘉培正在上班,听到了这个喜讯之后马上从办公桌上蹦了起来,然后她拿出电话,马上打给了湛鸣。
    “湛鸣吗?跟你说个好消息,若杏醒过来了。”
    “是吗?恭喜了。我还在开会,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好吗?”
    “呃,那再见。”
    “嗯,拜拜。”
    挂了电话,嘉培才发觉自己太过唐突,居然连思考都没有,就马上下意识地拨通了他的电话,连姒凝和曹媛这两个跟若杏更亲的人都没有考虑到。
    出钱的人是大爷,若杏能醒过来,他可是帮了不少忙的。她这样替自己解释道。
    晚上下班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湛鸣的雪铁龙,他坐在车里,低头翻着文件。10月底的北京已有凉意,他穿着长袖的白衬衣,v领的黑色针织毛衣,一副儒雅的书卷气息。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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