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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液室空间不大，整整两面墙都安装了上柜下台，柜子里放满了各类棉签纱布穿刺包，桌面上则是满满当当按床号摆放整齐的口服药和输液袋。
房间的最角落里有个立式冰箱嗡嗡运转，几辆空闲的治疗车从冰箱一直堆到门口。
陆江河和谢亦安就站在治疗车和配液台之间并不宽敞的空隙里。
“兄弟，帮个忙。”
陆江河难得遇到谢亦安开口求人，斜眼睨着他拿乔：“叫爸爸。”
“滚，”谢亦安怒骂，骂完想想自己有求于人，于是又不甘不愿地妥协，“……请你喝酒。”
陆医生慢条斯理地理着白大褂袖子不做声。
谢亦安咬牙切齿：“帮你办5份出院。”
陆江河捞过一旁治疗车上的免洗消毒液不慌不忙地走了个标准的七步洗手法。
“……”谢亦安权衡着再次割地，“帮你处理实验数据。”
陆老师拉开治疗车薅了两包棉签塞进白大褂的左胸口袋。
“你大爷，”形势所迫，谢医生终于还是能屈能伸：“爸爸，帮个忙。”
陆医生立时转头向谢医生展露一个和蔼慈祥的笑容：“说吧乖儿子，什么事需要爸爸帮忙。”
“新来的89床，院长熟人，主任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打我这来了，本来让我管我也没什么意见。但是见到真人之后吧……长得太寒碜，不合我眼缘，看一眼就引起不适的那种，请求爸爸把他接管过去。”
“儿子，”陆江河嗤笑，“爸爸没记错的话，在你眼里向来只有死人病人健康人之分，现在这是突然多了个例外？”
谢亦安烦躁得很，懒得跟他互怼，“你管不管吧？”
陆江河深明大义，伸手拍拍谢亦安的肩安抚炸毛的儿子：“你都叫爸爸了，爸爸怎么能忍心拒绝你？”
两人做完不可见人的交易从配液室出来，门口围着的三四个女学生纷纷作鸟兽散。
陆江河还不知道89床就站在护士站，从配液室出来就对办公护士喊道：“张雅，谢老师那89床给我吧。”
被点名的89床从他们俩单独进配液室就表情冻人，闻言更是眼神不善，扯着个虚假的“和善”笑意冲陆江河“歉疚”道：“不好意思我只要谢医生。”
陆江河这才注意到谢亦安嘴里那位“长得太磕碜看一眼就引起不适”的89床本人，有些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唇角在口罩下面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个弧度。
谢亦安跟在陆江河身后出来，回以一个假笑：“您放心，陆医生是我同门直系师兄，明年就升副主任医师了，比我经验更丰富。”
顾宴山在说话间已经绕过护士台又一次杵在谢亦安跟前。一缕短发长度不够没被扎到脑后，随着走动颠簸松松地散开在他左侧脸颊旁。
四面八方都是谢亦安的同事和学生，顾宴山有心做点什么又怕谢亦安生气，只得低声委屈道：“可我只想要谢医生给我治，不行吗？”
这句话一出来，谢亦安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又降了一个度，连假笑都收了回去。
谢亦安抬眼对上顾宴山的视线，低声道：“爱住住，不住滚。”
离他们最近的陆江河没错过这句冷漠威胁，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
护士站四周人来人往依旧嘈杂，装着忙碌舔颜的围观群众们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看到顾宴山定定地低头看了谢亦安一会儿之后好商量地点了头，后脑勺不配称之为丸子头的小揪揪也跟着上下一晃，“行，那就换医生——”
正说着他意识到什么，转身看向他身后站着的女规培生，“姑娘，你们这查房是怎么个查法？我不归谢医生管了他还每天来看我吗？”
另一边，从陆江河开口说话到现在姜沛的视线一直都在陆江河身上。
姜沛怀疑自己是发烧烧出幻觉了，不然就是发烧烧到失去了判断力。他做梦似的恍恍惚惚地回味了三四遍陆江河刚才说的那句话。
许久，口罩下忽然发出了一声又轻又短促的笑声。
找到了，阿垂。
姜沛口罩下的嘴角高高扬起，“陆睡觉”、“目垂”两个ID在舌尖绕了又绕。十几步开外的男人一身白大褂身形空豁有力，露在口罩外的眉眼浓郁英挺，姜沛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虎牙有些痒。
姜沛咳了两声，扯了扯口罩，声音沙哑地问最近的护士：“可以换管床医生是吧？我要陆医生管。”
“不行。”吴丽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住个院还对管床医生挑三拣四的，你们是来住院的，不是来逛妓院翻牌子的ok？？？
姜沛皱着眉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被身后一股大力往旁边扯去。
傻逼西装男勾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弟弟，打个商量。”
姜沛发着烧，皮肤滚烫，西装布料猛地往喉结边上一贴冻得他一哆嗦。他一把甩下傻逼西装男架他脖子上的手，语气非常凶，“有病？”
顾宴山上下打量他：“你没病？没病来住什么院？”
“……”姜沛是真的没见过这种傻逼，皱着眉像只随时要爆发的小豹子，“有事说事没事滚。”
顾宴山心想得亏是我这几年脾气好，搁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你这态度早被我收拾得妈不认了——不，搁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你这态度早被我宝贝收拾得妈不认了。
也就是我宝贝这会儿闹脾气不仅不护着我还翻脸不认人了，不然你落我宝贝手上准能让你掉层皮。
顾宴山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弟弟，是这样，我呢……在追男朋友，就是你管床医生谢医生。”
姜沛冷漠脸：“关我屁事。”
顾宴山深吸一口气，为了宝贝，要忍。
“哥请你吃饭送你游戏机……”顾宴山说着低头看了看小崽子的鞋，投其所好又加一句，“我家有限量版的AJ，你答应我鞋随你挑。”
姜沛不为所动地冷漠转身——然后在看到已经走近的陆江河时软声商量道：“陆医生，我想归你管，”他指指顾宴山，“他想归谢医生管，我和他能不能换换？”
近距离欣赏了变脸绝技的顾宴山现在就是震惊，非常震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了？
陆江河好整以暇地冲谢亦安挑眉。
“？？？”对两人互动尽收眼底的顾宴山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卑微绿巨人，隔壁老王当着自己的面和爱人眉来眼去可他卑微到不配发言。
谢医生丝毫没有“他们俩是院长和书记打过招呼要好好照顾的熟人”的正确认识，硬邦邦回绝姜沛：“不好意思，我们术业有专攻，陆医生擅长治疗肺部感染，就是你旁边那个病人的疾病；我擅长治疗肺炎，就是你这次在门诊上诊断的这个病。”
围观的众医生护士们闻言纷纷打出一个……？
吃谢亦安清冷的颜和气质的规培生心里暗暗叫好——在面对挑事患者的时候原来可以态度不卑不亢地睁眼说瞎话忽悠病人！太绝了！不愧是谢医生！
其他人则在内心疯狂吐槽，五年学医三年规培我第一次听说肺炎和肺部感染存在病种隔离，你们新安江CP不愧是呼吸科双煞是我打扰了。
然而没有医学背景的那两位已经被忽悠住了。
姜沛再次被一把勾过脖子，顾宴山耐着性子继续低声和叛逆小孩打商量：“他们科查房各查各的，我不归我男朋友管他就不会去我那单人病房。咱俩一起住，他去查你的时候我还能多看看他。弟弟，条件好商量，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你提出来我都行的！”
陆江河意味深长地和面不改色胡说八道的谢亦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秒又恢复了为人师表的衣冠禽兽模样安排规培生：“小杨去把89床收了，其他人回去把自己床上的医嘱下了。明天继续抽查指南，还不会的自己先去准备块豆腐。”
跟着陆江河的规培生王熠倩没听清，问：“准备啥？”
被点名收新病人的杨欢欢恶狠狠道：“豆腐！他让我们撞豆腐自杀！”
陆医生刚要抻着听诊器迈步往办公室走，那边拉拉扯扯嘀嘀咕咕半天的两个新入院忽然达成了一致。
穿西装的男人和穿潮牌黑色卫衣的男孩忽然哥俩好地搂上了对方的肩。那男孩年轻归年轻，身高却很可观，站在顾宴山旁边也没见得矮多少。
穿西装那位信口雌黄：“我和这位弟弟一见如故，决定携手入住双人病房。”
穿潮牌卫衣那位仗着自己兜帽能遮住眼睛，视线仍旧粘在陆江河身上，却一反刚才吃炸药的态度，在顾宴山说完话之后配合地点头胡说八道：“对，我们俩相见恨晚。”
谢亦安的视线在顾宴山搭在姜沛肩上的那只爪子上多停留了零点几秒，神色冷淡地点头：“行。”
谢医生冷漠丢下新病人，和陆江河并肩朝办公室走，看起来云淡风轻地朝办公室喊：“小麦，收新病人。”
配液室空间不大，整整两面墙都安装了上柜下台，柜子里放满了各类棉签纱布穿刺包，桌面上则是满满当当按床号摆放整齐的口服药和输液袋。
房间的最角落里有个立式冰箱嗡嗡运转，几辆空闲的治疗车从冰箱一直堆到门口。
陆江河和谢亦安就站在治疗车和配液台之间并不宽敞的空隙里。
“兄弟，帮个忙。”
陆江河难得遇到谢亦安开口求人，斜眼睨着他拿乔：“叫爸爸。”
“滚，”谢亦安怒骂，骂完想想自己有求于人，于是又不甘不愿地妥协，“……请你喝酒。”
陆医生慢条斯理地理着白大褂袖子不做声。
谢亦安咬牙切齿：“帮你办5份出院。”
陆江河捞过一旁治疗车上的免洗消毒液不慌不忙地走了个标准的七步洗手法。
“……”谢亦安权衡着再次割地，“帮你处理实验数据。”
陆老师拉开治疗车薅了两包棉签塞进白大褂的左胸口袋。
“你大爷，”形势所迫，谢医生终于还是能屈能伸：“爸爸，帮个忙。”
陆医生立时转头向谢医生展露一个和蔼慈祥的笑容：“说吧乖儿子，什么事需要爸爸帮忙。”
“新来的89床，院长熟人，主任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打我这来了，本来让我管我也没什么意见。但是见到真人之后吧……长得太寒碜，不合我眼缘，看一眼就引起不适的那种，请求爸爸把他接管过去。”
“儿子，”陆江河嗤笑，“爸爸没记错的话，在你眼里向来只有死人病人健康人之分，现在这是突然多了个例外？”
谢亦安烦躁得很，懒得跟他互怼，“你管不管吧？”
陆江河深明大义，伸手拍拍谢亦安的肩安抚炸毛的儿子：“你都叫爸爸了，爸爸怎么能忍心拒绝你？”
两人做完不可见人的交易从配液室出来，门口围着的三四个女学生纷纷作鸟兽散。
陆江河还不知道89床就站在护士站，从配液室出来就对办公护士喊道：“张雅，谢老师那89床给我吧。”
被点名的89床从他们俩单独进配液室就表情冻人，闻言更是眼神不善，扯着个虚假的“和善”笑意冲陆江河“歉疚”道：“不好意思我只要谢医生。”
陆江河这才注意到谢亦安嘴里那位“长得太磕碜看一眼就引起不适”的89床本人，有些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唇角在口罩下面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个弧度。
谢亦安跟在陆江河身后出来，回以一个假笑：“您放心，陆医生是我同门直系师兄，明年就升副主任医师了，比我经验更丰富。”
顾宴山在说话间已经绕过护士台又一次杵在谢亦安跟前。一缕短发长度不够没被扎到脑后，随着走动颠簸松松地散开在他左侧脸颊旁。
四面八方都是谢亦安的同事和学生，顾宴山有心做点什么又怕谢亦安生气，只得低声委屈道：“可我只想要谢医生给我治，不行吗？”
这句话一出来，谢亦安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又降了一个度，连假笑都收了回去。
谢亦安抬眼对上顾宴山的视线，低声道：“爱住住，不住滚。”
离他们最近的陆江河没错过这句冷漠威胁，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
护士站四周人来人往依旧嘈杂，装着忙碌舔颜的围观群众们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看到顾宴山定定地低头看了谢亦安一会儿之后好商量地点了头，后脑勺不配称之为丸子头的小揪揪也跟着上下一晃，“行，那就换医生——”
正说着他意识到什么，转身看向他身后站着的女规培生，“姑娘，你们这查房是怎么个查法？我不归谢医生管了他还每天来看我吗？”
另一边，从陆江河开口说话到现在姜沛的视线一直都在陆江河身上。
姜沛怀疑自己是发烧烧出幻觉了，不然就是发烧烧到失去了判断力。他做梦似的恍恍惚惚地回味了三四遍陆江河刚才说的那句话。
许久，口罩下忽然发出了一声又轻又短促的笑声。
找到了，阿垂。
姜沛口罩下的嘴角高高扬起，“陆睡觉”、“目垂”两个ID在舌尖绕了又绕。十几步开外的男人一身白大褂身形空豁有力，露在口罩外的眉眼浓郁英挺，姜沛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虎牙有些痒。
姜沛咳了两声，扯了扯口罩，声音沙哑地问最近的护士：“可以换管床医生是吧？我要陆医生管。”
“不行。”吴丽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住个院还对管床医生挑三拣四的，你们是来住院的，不是来逛妓院翻牌子的ok？？？
姜沛皱着眉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被身后一股大力往旁边扯去。
傻逼西装男勾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弟弟，打个商量。”
姜沛发着烧，皮肤滚烫，西装布料猛地往喉结边上一贴冻得他一哆嗦。他一把甩下傻逼西装男架他脖子上的手，语气非常凶，“有病？”
顾宴山上下打量他：“你没病？没病来住什么院？”
“……”姜沛是真的没见过这种傻逼，皱着眉像只随时要爆发的小豹子，“有事说事没事滚。”
顾宴山心想得亏是我这几年脾气好，搁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你这态度早被我收拾得妈不认了——不，搁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你这态度早被我宝贝收拾得妈不认了。
也就是我宝贝这会儿闹脾气不仅不护着我还翻脸不认人了，不然你落我宝贝手上准能让你掉层皮。
顾宴山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弟弟，是这样，我呢……在追男朋友，就是你管床医生谢医生。”
姜沛冷漠脸：“关我屁事。”
顾宴山深吸一口气，为了宝贝，要忍。
“哥请你吃饭送你游戏机……”顾宴山说着低头看了看小崽子的鞋，投其所好又加一句，“我家有限量版的AJ，你答应我鞋随你挑。”
姜沛不为所动地冷漠转身——然后在看到已经走近的陆江河时软声商量道：“陆医生，我想归你管，”他指指顾宴山，“他想归谢医生管，我和他能不能换换？”
近距离欣赏了变脸绝技的顾宴山现在就是震惊，非常震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了？
陆江河好整以暇地冲谢亦安挑眉。
“？？？”对两人互动尽收眼底的顾宴山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卑微绿巨人，隔壁老王当着自己的面和爱人眉来眼去可他卑微到不配发言。
谢医生丝毫没有“他们俩是院长和书记打过招呼要好好照顾的熟人”的正确认识，硬邦邦回绝姜沛：“不好意思，我们术业有专攻，陆医生擅长治疗肺部感染，就是你旁边那个病人的疾病；我擅长治疗肺炎，就是你这次在门诊上诊断的这个病。”
围观的众医生护士们闻言纷纷打出一个……？
吃谢亦安清冷的颜和气质的规培生心里暗暗叫好——在面对挑事患者的时候原来可以态度不卑不亢地睁眼说瞎话忽悠病人！太绝了！不愧是谢医生！
其他人则在内心疯狂吐槽，五年学医三年规培我第一次听说肺炎和肺部感染存在病种隔离，你们新安江CP不愧是呼吸科双煞是我打扰了。
然而没有医学背景的那两位已经被忽悠住了。
姜沛再次被一把勾过脖子，顾宴山耐着性子继续低声和叛逆小孩打商量：“他们科查房各查各的，我不归我男朋友管他就不会去我那单人病房。咱俩一起住，他去查你的时候我还能多看看他。弟弟，条件好商量，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你提出来我都行的！”
陆江河意味深长地和面不改色胡说八道的谢亦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秒又恢复了为人师表的衣冠禽兽模样安排规培生：“小杨去把89床收了，其他人回去把自己床上的医嘱下了。明天继续抽查指南，还不会的自己先去准备块豆腐。”
跟着陆江河的规培生王熠倩没听清，问：“准备啥？”
被点名收新病人的杨欢欢恶狠狠道：“豆腐！他让我们撞豆腐自杀！”
陆医生刚要抻着听诊器迈步往办公室走，那边拉拉扯扯嘀嘀咕咕半天的两个新入院忽然达成了一致。
穿西装的男人和穿潮牌黑色卫衣的男孩忽然哥俩好地搂上了对方的肩。那男孩年轻归年轻，身高却很可观，站在顾宴山旁边也没见得矮多少。
穿西装那位信口雌黄：“我和这位弟弟一见如故，决定携手入住双人病房。”
穿潮牌卫衣那位仗着自己兜帽能遮住眼睛，视线仍旧粘在陆江河身上，却一反刚才吃炸药的态度，在顾宴山说完话之后配合地点头胡说八道：“对，我们俩相见恨晚。”
谢亦安的视线在顾宴山搭在姜沛肩上的那只爪子上多停留了零点几秒，神色冷淡地点头：“行。”
谢医生冷漠丢下新病人，和陆江河并肩朝办公室走，看起来云淡风轻地朝办公室喊：“小麦，收新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