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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山说完那串话之后谢亦安果然没再要走。
他被小朋友吃醋这个惊天大饼砸得头晕眼花。
就，这也太可爱了一点吧？？动辄对他拳打脚踢的冷酷暴力校霸，结果是个闷不吭声脸红吃醋的主？？
啊。
顾宴山宣布自己又没了。
幽暗的长廊两头是教学楼亮如白昼的出入口，谢亦安背对着1教学楼，顾宴山看了几眼后忽然发现了不对。
“校霸，我们要不换个地方？”顾宴山抬手指指左前方，“教室看过来是不是看得一清二楚？你才义正言辞地跟陈老师说咱们来上厕所，一会儿他抬头看过来看到咱们，回去不好收场。”
谢亦安冷着一张脸特酷地说：“他不会怼我。”
顾宴山笑出声，校霸你这是恃宠而骄吧？可把你能的。
某些只会背“粒粒皆辛苦”的文盲拉着校霸就走，“他倒是不会怼你，但他对我的火力是双倍的，可怜可怜我吧校霸。”
转校生虽然才来了一个月，但拜西瓜他们所赐对学校的各种隐蔽角落已经掌握得十分透彻，直接拉着人去了天台有建筑物遮挡的背光角落。
谢亦安那条胳膊仍旧被顾宴山理由正当地拽在怀里，顾宴山在哄小朋友交心这方面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我们校霸这样的绝世大帅哥，又能文能武，这不就是我心目中的传奇人物吗？谁会不想跟传奇校霸产生一点交集呢？”
“希望校霸看在我比其他人都更帅一点也更耐揍一点的份上，优先选择跟我产生交集。”
“求求校霸考虑一下把你和妈妈的事情跟我说说，我一定殚精竭虑为你出谋划策。”
谢亦安任由顾宴山拉着他一条胳膊，在他的滔滔不绝里沉默了一会儿后看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天台围栏静静地说：“我不能接受她的虚伪。”
谢亦安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听许染在家里说秦蓁叶的妈妈如何如何，但常常是前一天晚上才听到了她讲冯锦的坏话，第二天他又能看到她们俩有说有笑地一起买菜回来，在楼梯间热络地道别。
谢亦安最初对冯锦的厌恶是在许染一次次的背后吐槽里堆积起来的，但随着对她的厌恶程度越来越重，谢亦安对许染的疏离也越来越深。
一直到昨天，开始对她感到恶心。
“恶心自己的妈妈”，说出来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但谢亦安这么多年，的的确确因为她的虚伪和两面三刀而一次次地陷入非常负面的情绪里。
生理性地感到厌恶，以至于不想在家里和他们有非必要的语言交流。
昨天撞见许染把冯锦带回家尤其是冯锦还好巧不巧地坐在他那张沙发上让他前所未有地恶心，掐着他出门的时间把她口中怎么怎么不好的外人带进他们家，他默认的干净领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原来外人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他洗完澡换完睡衣后坐的座位原来会被乱七八糟的人穿着在外面的衣服随意就坐。他穿着睡衣在那样的座位上坐过之后回房间、回床上，所以其实他一直以为他绝对干净的床铺早就沾着无数来自外界的细菌和污渍。
谢亦安从来没这么恶心过。
对两面三刀的厌恶和洁癖引起的恶心铺天盖地地兜头罩来，谢亦安只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走进那个客厅也不想再走进他的房间了。
顾宴山只知道谢亦安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以他对大学教授这个职业的浅薄认知，他想象不到什么事会需要表现出“虚伪”。像老蒋那种经商的可能为了利益会三不五时非常“虚伪”地在酒桌上真情实感地和人哥俩好，转头下了酒桌该怎么赚对方钱还怎么赚。但大学教授，不就是搞搞课题上上课带带研究生吗……涉及到什么需要讲假话的场合吗？
顾宴山想象不到校霸的妈妈是怎么样的“虚伪”，只能安慰似地揉揉他的小揪揪，温声问：“你说你妈妈知道你厌恶她的虚伪？”
“……这个不知道。”谢亦安声音弱下去，“但她知道我昨天生气的点。”
厌恶妈妈的虚伪，但昨天生气又是另一个原因，小朋友内心世界还挺复杂。
顾宴山耐心引导：“那昨天生气的点她是什么态度？”
“没有态度。昨天晚自习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又给我发了条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没回复，她就直接去找了杜主任，没再联系我。”
顾宴山自己没什么正常的家庭关系，但林楚姗屈易宸他们几个家庭都很和谐，比照着他们家里的人物关系问：“那你爸爸呢？他能做中间协调人吗？”
谢亦安抿着嘴摇了摇头，后脑勺的小揪揪随着动作有几缕头发从圆揪里散出来，像野蛮生长的可爱草丛。
“要不……你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问问她准不准备就昨天的事儿向你道个歉？”
谢亦安继续摇头，“不了，我不想回去了。”
夜风从顾宴山身后吹过来，把他挂在肩膀上要掉不掉的衣服吹得鼓起来，然后又绕过他轻轻吹动谢亦安那几缕松散下来的长发。
顾宴山看着他失笑，“这么任性？”
谢亦安的右眼被额前的碎发糊了眼睛，他隔着那缕碎发抬眼看向顾宴山，轻轻地点到为止：“脏。”
安静自习的教室里间或有摇修改液的声音突兀响起，陈墨坐在讲台上一目十行地翻完了小半本书，看看后面黑板上的钟后视线再转向窗边那俩空了快二十分钟的座位。
讲台底下高蕴宁跟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过去，再转回来的时候正对上陈墨盯着她的眼睛，瞬间让她头皮发麻。
陈墨扯着嘴角小声问：“你很闲？”
“……”高蕴宁低眉顺眼地地小声回：“没有没有，我错了。”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却没听清他们俩在说什么，纷纷抬头朝他们看过来，陈墨冷着脸默不作声地重新低下头去看书，众人看了几秒没看出什么剧情，又纷纷低头继续做自己的练习卷。
等确认陈墨注意力没盯着她之后，程若思装模作样地举着个习题本无声地问高蕴宁题目，本子上却贴着张便利贴问：【咋了？】
高蕴宁也装模作样地接过本子给她写计算过程，写了两笔后在便利贴上回：【校霸和转学生去半节课了还没回来……笑容突然变态（x】
程若思看完便利贴后和高蕴宁在讲台下交换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我的CP一定是真的！
去那么久，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上个厕所的关系，要不就是在暴力，要不就是在美学，总之暴力美学就是real！！M.④⑦七Ζw.℃om
寂静的校园夜空，间或有躁动声顺着夜风从小礼堂的方向隐约传过来。
昏暗的天台角落里，顾宴山那颗雀跃跳动的心脏被谢亦安又轻又短促的一个字攥得生疼，好半天才温声问：“那……去哥哥那住能接受他的房子吗？”
“你哥哥住在哪呢？远不远？你上下学方不方便？”
谢亦安仰头看着头顶的星空没做声，昏暗中静谧得能听到楼下花园里零星的秋夜虫鸣。
两个人一起沉默地并肩靠在墙上，看不到星星月亮的城市夜空黑里透着红。
谢亦安的一条胳膊还被顾宴山攥在手里，夜风从他们面前袭来在耳廓里打了个转又离开。
顾宴山忽然想起一句粤语歌词——“与你听风声，观赏过夜星。”
他低低地哼出那两句歌词的时候谢亦安也正好开口说话，他说：“顾宴山，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和父母关系不好，你不是一个人，所以你别太难过。”
顾宴山被他清泠泠的语声闹得心尖发软发酸，他又想起十一那天谢亦安警告黑眼圈别去找他麻烦那一幕，还有昨天在巷子口为了保护他在夏捷面前和他划清界限的那一幕。
他这两年其实的确已经能够百毒不侵，但谢亦安常常让他意识到他好像也有软弱的权利。
顾宴山转头看向仍旧仰着头看夜空的小朋友，光线虽然昏暗，他立体瓷白的脸上却还是有好看的明暗光影。
带着浅淡桂花香的夜风吹过来的时候桃花瓣一样的眼睛倏忽一眨，顾宴山看了一会儿后拽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穿过他空廓的后腰攥住他另一侧的校服，缓缓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很难过，”顾宴山看着天台围栏低低地说，“我难过了很多年。战地海子跟我说难过去部队就去对了，人一多口号一喊，汗流完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可我还是很难过。”
谢亦安愣了一下。
“人多的时候，训练完别人开开心心和家里打电话，我年纪比他们小，始终像个局外人，就连这种合家欢的时候我也挤不进他们的世界，拿着手机也不知道打给谁。”
“不过我现在——”
谢亦安转过身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局促地安慰他：“你别哭。”
——已经不为自己难过了。我现在因为我最终还是没能让你做一个快乐的小朋友而感到难过。
谢亦安把那个长着微笑唇却比谁都不快乐的秃瓢拉进怀里，又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你别哭。”
顾宴山心尖软得不像话，莞尔：“我从来不哭，我从小就不哭。”
“……”谢亦安皱眉想了想，改口说：“想哭也没关系，你可以哭。”
十佳歌手的比赛现场有人唱了首嗨翻天版本的《我们能不能不分手》，伴奏的声音和观众们起哄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了天台。
谢亦安的手就搭在他背上，顾宴山在秋夜的静谧里感受着两人相贴的躯体。
谢亦安的体温比他高一点，清冷的嗓音说出“想哭也没关系”的时候温暖的体温熨帖得透过校服渗进他的四肢百骸，他过去那些难熬的时刻仿佛都被谢亦安拖到阳光下抖了抖。
尘土飞扬里那些陈旧到已经落满灰的伤疤就这么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尽数抹平。
顾宴山忽然觉得，哪怕没那一捺，好像也没关系。
哪怕谢亦安现在是出于兄弟情甚至是出于同情这么揽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他也都觉得他单方面的真爱已经在这一刻降临了。
顾宴山说完那串话之后谢亦安果然没再要走。
他被小朋友吃醋这个惊天大饼砸得头晕眼花。
就，这也太可爱了一点吧？？动辄对他拳打脚踢的冷酷暴力校霸，结果是个闷不吭声脸红吃醋的主？？
啊。
顾宴山宣布自己又没了。
幽暗的长廊两头是教学楼亮如白昼的出入口，谢亦安背对着1教学楼，顾宴山看了几眼后忽然发现了不对。
“校霸，我们要不换个地方？”顾宴山抬手指指左前方，“教室看过来是不是看得一清二楚？你才义正言辞地跟陈老师说咱们来上厕所，一会儿他抬头看过来看到咱们，回去不好收场。”
谢亦安冷着一张脸特酷地说：“他不会怼我。”
顾宴山笑出声，校霸你这是恃宠而骄吧？可把你能的。
某些只会背“粒粒皆辛苦”的文盲拉着校霸就走，“他倒是不会怼你，但他对我的火力是双倍的，可怜可怜我吧校霸。”
转校生虽然才来了一个月，但拜西瓜他们所赐对学校的各种隐蔽角落已经掌握得十分透彻，直接拉着人去了天台有建筑物遮挡的背光角落。
谢亦安那条胳膊仍旧被顾宴山理由正当地拽在怀里，顾宴山在哄小朋友交心这方面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我们校霸这样的绝世大帅哥，又能文能武，这不就是我心目中的传奇人物吗？谁会不想跟传奇校霸产生一点交集呢？”
“希望校霸看在我比其他人都更帅一点也更耐揍一点的份上，优先选择跟我产生交集。”
“求求校霸考虑一下把你和妈妈的事情跟我说说，我一定殚精竭虑为你出谋划策。”
谢亦安任由顾宴山拉着他一条胳膊，在他的滔滔不绝里沉默了一会儿后看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天台围栏静静地说：“我不能接受她的虚伪。”
谢亦安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听许染在家里说秦蓁叶的妈妈如何如何，但常常是前一天晚上才听到了她讲冯锦的坏话，第二天他又能看到她们俩有说有笑地一起买菜回来，在楼梯间热络地道别。
谢亦安最初对冯锦的厌恶是在许染一次次的背后吐槽里堆积起来的，但随着对她的厌恶程度越来越重，谢亦安对许染的疏离也越来越深。
一直到昨天，开始对她感到恶心。
“恶心自己的妈妈”，说出来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但谢亦安这么多年，的的确确因为她的虚伪和两面三刀而一次次地陷入非常负面的情绪里。
生理性地感到厌恶，以至于不想在家里和他们有非必要的语言交流。
昨天撞见许染把冯锦带回家尤其是冯锦还好巧不巧地坐在他那张沙发上让他前所未有地恶心，掐着他出门的时间把她口中怎么怎么不好的外人带进他们家，他默认的干净领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原来外人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他洗完澡换完睡衣后坐的座位原来会被乱七八糟的人穿着在外面的衣服随意就坐。他穿着睡衣在那样的座位上坐过之后回房间、回床上，所以其实他一直以为他绝对干净的床铺早就沾着无数来自外界的细菌和污渍。
谢亦安从来没这么恶心过。
对两面三刀的厌恶和洁癖引起的恶心铺天盖地地兜头罩来，谢亦安只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走进那个客厅也不想再走进他的房间了。
顾宴山只知道谢亦安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以他对大学教授这个职业的浅薄认知，他想象不到什么事会需要表现出“虚伪”。像老蒋那种经商的可能为了利益会三不五时非常“虚伪”地在酒桌上真情实感地和人哥俩好，转头下了酒桌该怎么赚对方钱还怎么赚。但大学教授，不就是搞搞课题上上课带带研究生吗……涉及到什么需要讲假话的场合吗？
顾宴山想象不到校霸的妈妈是怎么样的“虚伪”，只能安慰似地揉揉他的小揪揪，温声问：“你说你妈妈知道你厌恶她的虚伪？”
“……这个不知道。”谢亦安声音弱下去，“但她知道我昨天生气的点。”
厌恶妈妈的虚伪，但昨天生气又是另一个原因，小朋友内心世界还挺复杂。
顾宴山耐心引导：“那昨天生气的点她是什么态度？”
“没有态度。昨天晚自习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又给我发了条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没回复，她就直接去找了杜主任，没再联系我。”
顾宴山自己没什么正常的家庭关系，但林楚姗屈易宸他们几个家庭都很和谐，比照着他们家里的人物关系问：“那你爸爸呢？他能做中间协调人吗？”
谢亦安抿着嘴摇了摇头，后脑勺的小揪揪随着动作有几缕头发从圆揪里散出来，像野蛮生长的可爱草丛。
“要不……你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问问她准不准备就昨天的事儿向你道个歉？”
谢亦安继续摇头，“不了，我不想回去了。”
夜风从顾宴山身后吹过来，把他挂在肩膀上要掉不掉的衣服吹得鼓起来，然后又绕过他轻轻吹动谢亦安那几缕松散下来的长发。
顾宴山看着他失笑，“这么任性？”
谢亦安的右眼被额前的碎发糊了眼睛，他隔着那缕碎发抬眼看向顾宴山，轻轻地点到为止：“脏。”
安静自习的教室里间或有摇修改液的声音突兀响起，陈墨坐在讲台上一目十行地翻完了小半本书，看看后面黑板上的钟后视线再转向窗边那俩空了快二十分钟的座位。
讲台底下高蕴宁跟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过去，再转回来的时候正对上陈墨盯着她的眼睛，瞬间让她头皮发麻。
陈墨扯着嘴角小声问：“你很闲？”
“……”高蕴宁低眉顺眼地地小声回：“没有没有，我错了。”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却没听清他们俩在说什么，纷纷抬头朝他们看过来，陈墨冷着脸默不作声地重新低下头去看书，众人看了几秒没看出什么剧情，又纷纷低头继续做自己的练习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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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蕴宁也装模作样地接过本子给她写计算过程，写了两笔后在便利贴上回：【校霸和转学生去半节课了还没回来……笑容突然变态（x】
程若思看完便利贴后和高蕴宁在讲台下交换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我的CP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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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校园夜空，间或有躁动声顺着夜风从小礼堂的方向隐约传过来。
昏暗的天台角落里，顾宴山那颗雀跃跳动的心脏被谢亦安又轻又短促的一个字攥得生疼，好半天才温声问：“那……去哥哥那住能接受他的房子吗？”
“你哥哥住在哪呢？远不远？你上下学方不方便？”
谢亦安仰头看着头顶的星空没做声，昏暗中静谧得能听到楼下花园里零星的秋夜虫鸣。
两个人一起沉默地并肩靠在墙上，看不到星星月亮的城市夜空黑里透着红。
谢亦安的一条胳膊还被顾宴山攥在手里，夜风从他们面前袭来在耳廓里打了个转又离开。
顾宴山忽然想起一句粤语歌词——“与你听风声，观赏过夜星。”
他低低地哼出那两句歌词的时候谢亦安也正好开口说话，他说：“顾宴山，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和父母关系不好，你不是一个人，所以你别太难过。”
顾宴山被他清泠泠的语声闹得心尖发软发酸，他又想起十一那天谢亦安警告黑眼圈别去找他麻烦那一幕，还有昨天在巷子口为了保护他在夏捷面前和他划清界限的那一幕。
他这两年其实的确已经能够百毒不侵，但谢亦安常常让他意识到他好像也有软弱的权利。
顾宴山转头看向仍旧仰着头看夜空的小朋友，光线虽然昏暗，他立体瓷白的脸上却还是有好看的明暗光影。
带着浅淡桂花香的夜风吹过来的时候桃花瓣一样的眼睛倏忽一眨，顾宴山看了一会儿后拽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穿过他空廓的后腰攥住他另一侧的校服，缓缓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很难过，”顾宴山看着天台围栏低低地说，“我难过了很多年。战地海子跟我说难过去部队就去对了，人一多口号一喊，汗流完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可我还是很难过。”
谢亦安愣了一下。
“人多的时候，训练完别人开开心心和家里打电话，我年纪比他们小，始终像个局外人，就连这种合家欢的时候我也挤不进他们的世界，拿着手机也不知道打给谁。”
“不过我现在——”
谢亦安转过身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局促地安慰他：“你别哭。”
——已经不为自己难过了。我现在因为我最终还是没能让你做一个快乐的小朋友而感到难过。
谢亦安把那个长着微笑唇却比谁都不快乐的秃瓢拉进怀里，又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你别哭。”
顾宴山心尖软得不像话，莞尔：“我从来不哭，我从小就不哭。”
“……”谢亦安皱眉想了想，改口说：“想哭也没关系，你可以哭。”
十佳歌手的比赛现场有人唱了首嗨翻天版本的《我们能不能不分手》，伴奏的声音和观众们起哄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了天台。
谢亦安的手就搭在他背上，顾宴山在秋夜的静谧里感受着两人相贴的躯体。
谢亦安的体温比他高一点，清冷的嗓音说出“想哭也没关系”的时候温暖的体温熨帖得透过校服渗进他的四肢百骸，他过去那些难熬的时刻仿佛都被谢亦安拖到阳光下抖了抖。
尘土飞扬里那些陈旧到已经落满灰的伤疤就这么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尽数抹平。
顾宴山忽然觉得，哪怕没那一捺，好像也没关系。
哪怕谢亦安现在是出于兄弟情甚至是出于同情这么揽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他也都觉得他单方面的真爱已经在这一刻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