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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工调走还没一个月，干燥车间就出了大事。
早晨六点多钟，“邦邦邦”地敲门声，把张高工从睡梦中惊醒。
张工穿上衣裳，推开门一看，万厂长的“大红旗”停在门口。
“什么事？”张工问。
“一个女工的胳膊绞到绞龙里去了！”司机小丁说。张工急忙上车，一路狂奔来到车间。
万厂长站在车间门口，可能是不忍心看里边的场面。
张工跑进车间，见一个女工卧在绞龙旁边，几个工人正在拆卸绞龙。张工喊道：
“不要动——不能拆绞龙，你们没见她一滴血也没流吗？拆开来会大出血的，这里又没有止血措施。”喊身旁的工人：
“马上把焊枪拖过来！”
几个人马上跑去把焊枪拖来。这时女工意识还很清楚，也不哭，可能神经已经麻木了，不知道疼。
张工接过焊工眼镜，一边戴，一边安慰那位女工：“蒋珊，没事儿，马上就好，送你去医院，你要好好配合。”
说着，“啪”地一声，打燃了割枪，开到最强火力，“呼呼呼”几秒钟，就把绞龙割断，又把另一头割断，把割下来的这段绞龙连同蒋珊一起，抬上了已经停在门口的大卡车，呼啸着，往凤凰山陆军医院奔去。
万厂长擦着脑袋上的汗，庆幸地是没有死人，如果出了死亡事故，就要上报中央，事儿就大了。而像这种重伤事故，在他当厂长的任上，还是经历过几次；
这次还多亏了张天翼，如果他晚来一步，绞龙一拆开，现场又没有处理能力，不等送到医院，流血也流死了。
万厂长走到张工面前：“张工，帮忙帮到底，帮着车间恢复生产吧！”
这时，接班的也都到了，洛雁也到了。张工对洛雁说：“你找两个人，到库房，把备品绞龙领出来。”
洛雁说：“幸亏有备品，若没有备品，还不知要停产多久呢？”
新绞龙抬来安装好以后，要开车了，找不着主任了，赵老大哪儿去了呢？张工说：“洛雁，你开车吧。”
“不行，赵主任有规定，凡是开车、停车，都得他直接下命令，别人谁也不好使。”
“那，你就去找他吧。”
—·—
洛雁找遍了车间，也没找到，又到厂部办公大楼去找，最后还是在安全科把他找到了。赵老大正在和刘安全俩人，商量着写事故报告呢。
洛雁手快，一把把事故报告拖过来，一看上写着：主要责任人：张天翼；间接责任人：洛雁。洛雁看了火冒三丈：
“赵主任，我问你，处理事故的时候你上哪儿去了？”
“我上安全科来了。发生事故，第一时间要写事故报告，你懂吗？”
“为什么张天翼是事故责任人？”
“机器是他设计的，绞龙伤了人，不是他负责是谁负责？”
刘安全插话道：“出了事故总要有个责任人吧，张天翼不是责任人，难道受伤者蒋珊是责任人吗？”
洛雁忍住气：“既然张天翼是责任人，为什么写事故报告，不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刘安全说：“这话怪了，征求他的意见，他会承认吗？说你不懂你就别插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师徒关系。”
“我看不止是师徒关系吧！”
“你说是什么关系，你这个混蛋！”
“那还用说吗，全厂谁不知道？”
“你是个臭流氓！”洛雁把门一摔就走了。
门里响起了“哈哈”大笑声。
—·—
洛雁怒冲冲地跑上了二楼，敲开万厂长的门。
“什么事儿呀，洛雁，这么大的火气？”万厂长问。
“这次事故责任人为什么是张天翼工程师？张高工已经调出车间一个多月了。”
“这是谁说的？谁也负不了这个责。”
“王老大和刘安全两个人定的，我也是事故责任人。”
“他们是在写事故报告，往上边交的。”
“那也得实事求是呀！”
“那你说事故责任人应该是谁？”
“是赵主任、赵老大！”
“为什么？”
“赵主任一直主张用人工操作，不同意用自动控制，说仪表容易坏，既花钱，又影响生产。把我提的购买仪表的计划也给废了。手动开车已经七八天了，工人们都开烦了，设备经常拉稀，这就出了今天早晨的事故。”
“你继续说。”万厂长也不知详情。
“今天早上五点钟开车，温度一直不正常，不是高就是低。你想，用手控制能赶上仪表吗？一不小心就拉了稀，稀料糊住了绞龙，物料就走不动了；当时蒋珊值班，从三楼平台跑下来，捡了根铁丝就去掏绞龙，绞龙就把铁丝卷了进去，蒋珊急忙放掉铁丝，谁知铁丝后边有个钩，勾住了蒋珊的衣袖，蒋珊急忙喊人，还有个巡视的叫张桂香，等张桂香弄明白了，跑到控制台，机器已经不动了，绞龙绞到了蒋珊的肩膀头……”说着说着洛雁就抽泣上啦。
万厂长劝道：“别哭啊，都工程师了，还哭呢！”
洛雁边哭边说：“机器就转不动了，就跳了闸，你说这能怨张高工吗？”
“设计人也有一定的责任，起码是安全防护系统不完善，完善了能伤到人吗？”
“是王老大不用仪表用人工；用仪表操作，能出这种事故吗？张工都调出车间了，负什么责？”
“一个工程师要对他的设计负责一辈子。”万厂长说。
“万厂长，要不是张高工及时赶到现场，阻止了你们拆卸绞龙，蒋珊就会流血致死，是张高工挽救了一条生命，他应该是有功的！”
“洛雁，你不懂，功劳归功劳，责任归责任，这不能相互抵消的。”
“万厂长，这不公平，赵主任撤销了我的仪表计划，使控制台失控了半个多月。就是今天不出事故，明天也会出事故，出事故是迟早的事，万厂长，不信您就等着瞧吧！只要不装仪表，事故会不断地发生!”说完，气冲冲地走出去，和来的时候一样地冲动。
—·—
洛雁出了万厂长的门，一肚子的气不但没消，反而更大了。回车间？没意思，反正开车也不是我的事儿。于是决定去找张工，吐吐怨气。
设备科的办公室就在万厂长的楼下，她不敲门，就闯进去了：
“张工，这个厂没法呆了！”
张工正在写东西，停下笔，望着锁紧眉头的徒弟：“怎么了，洛雁，又在跟谁生气？”
“万厂长！”
“怎么啦？”
“赵老大和刘安全在填写事故报告，把你作为事故责任人，我去找万厂长，万厂长也说你作为设计人也脱不了责任。你说万厂长是不是捞钱捞糊涂了，凡是贪污的人，是不是都心术不正？”
“你别把这两者扯到一起，他们说的不是没道理，设计人是脱不了关系。”
“明明是管理的问题，非要扯到设计人身上，绞龙是你设计的吗？它比蒸汽机还早几十年呢，难道火车轧死人了还要找瓦特？灯泡电死人了还要找爱迪生？这种是非不明的昏官，连事故责任人都理不清楚，这个厂不是越搞越乱吗？”
“你也别管那么多，这个厂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技术上的事，管理上的事，往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看谁有权，谁就有理。再说了，不就是填个表吗？事情不是还没落到头上吗，等落到头上，还有我们说话的权利。”
“等落到头上就晚了，张工，你的档案上像这样不实之词还少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对你的迫害还少吗？”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不跟你说了，气死我了，告诉你吧，我决心要离开这个厂子了。”
“到哪儿去？”
“深圳。我的好几个同学都到了深圳，到了那里凭本事吃饭，没本事，就是他亲爹也没用！”
“私企有私企的缺陷，那是资本主义，残酷的剥削，无情的压榨，那是它的本性。可不像国企这么自由：喝茶吹牛看报，工资一分不少。”
“那好吗？像你，冒不尽的风险，挑不完的重担，快退休了，才评上个高工。可是别人，耍嘴皮子都不如你的人，也都评上了高级经济师、高级管理师；
—·—
“听说你们评上高工，科长、主任们心里不平衡，也不知道打通了哪道门子，现在正主任、正科长一律都评为高级经济师；副主任、副科长一律都评为高级管理师。这样，人家都是双头衔，你们都是单头衔，还是比你们大，还是受人家管。
“连万厂长，赵主任，这些初小还没毕业的都是高级经济师了，文凭还有什么用，文凭可以随便填，文凭还可以买。我从小只听大人说：长大要当工程师，没听说长大要当管理师的。这是今年新上市的官衔，一进市场，你们这些高级工程师就全面贬值了。”
“原来洛雁也是为名而战哪！”
“我是为不平而战！”
“其实，你到深圳，我很支持你，在这里跟着吃大锅饭、混日子，的确没出息，下海锻炼锻炼也好，但是要注意，呛水是难免的。”
“张工，假如你是我，假如你今年二十多岁，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你是留在这里混呢，还是到深圳去下海？”
“当然是去下海，当年我读中学的时候，生活上走投无路，就是下海摸海参才找着出路的；现在不行啦，我不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下海吧！”
“这我知道，其实，你才是深圳那边最需要的人，你们叫做项目带头人、科技领路人，给你个项目，带一帮子人，就能干啦。我们不行，给个项目不敢接，只能当助手。张工，您放心吧，等我到那边干两年，把地皮踩热乎了，我一定把你卖个好价钱！”
“你说什么，你准备把我卖了！”
“我这是打个比方，挺幽默个人，这会儿怎么迟钝了。其实吧，你呀，才是个真正的宝，你是国宝，谁捡着，谁发财，就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张工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肯为。他总觉得在国企干，是为国家做事，再苦再累无怨言，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为国捐躯又如何！给私企干，就是为老板卖命，给再多的钱又怎样，是给人家当奴才。
就像在朝廷做官，你要三拜九叩、要跪着听旨、要自称奴才、自称微臣，再显赫又有什么用？所以像李太白那样有才气、有傲骨的人，当着皇帝面，叫高力士给他脱靴，后来，遭到报复，哈哈一笑，弃官不做，遨游天下去了。
李白不怕呀，他名气大、朋友多，千金散尽又复来，我们不行啊！
张工调走还没一个月，干燥车间就出了大事。
早晨六点多钟，“邦邦邦”地敲门声，把张高工从睡梦中惊醒。
张工穿上衣裳，推开门一看，万厂长的“大红旗”停在门口。
“什么事？”张工问。
“一个女工的胳膊绞到绞龙里去了！”司机小丁说。张工急忙上车，一路狂奔来到车间。
万厂长站在车间门口，可能是不忍心看里边的场面。
张工跑进车间，见一个女工卧在绞龙旁边，几个工人正在拆卸绞龙。张工喊道：
“不要动——不能拆绞龙，你们没见她一滴血也没流吗？拆开来会大出血的，这里又没有止血措施。”喊身旁的工人：
“马上把焊枪拖过来！”
几个人马上跑去把焊枪拖来。这时女工意识还很清楚，也不哭，可能神经已经麻木了，不知道疼。
张工接过焊工眼镜，一边戴，一边安慰那位女工：“蒋珊，没事儿，马上就好，送你去医院，你要好好配合。”
说着，“啪”地一声，打燃了割枪，开到最强火力，“呼呼呼”几秒钟，就把绞龙割断，又把另一头割断，把割下来的这段绞龙连同蒋珊一起，抬上了已经停在门口的大卡车，呼啸着，往凤凰山陆军医院奔去。
万厂长擦着脑袋上的汗，庆幸地是没有死人，如果出了死亡事故，就要上报中央，事儿就大了。而像这种重伤事故，在他当厂长的任上，还是经历过几次；
这次还多亏了张天翼，如果他晚来一步，绞龙一拆开，现场又没有处理能力，不等送到医院，流血也流死了。
万厂长走到张工面前：“张工，帮忙帮到底，帮着车间恢复生产吧！”
这时，接班的也都到了，洛雁也到了。张工对洛雁说：“你找两个人，到库房，把备品绞龙领出来。”
洛雁说：“幸亏有备品，若没有备品，还不知要停产多久呢？”
新绞龙抬来安装好以后，要开车了，找不着主任了，赵老大哪儿去了呢？张工说：“洛雁，你开车吧。”
“不行，赵主任有规定，凡是开车、停车，都得他直接下命令，别人谁也不好使。”
“那，你就去找他吧。”
—·—
洛雁找遍了车间，也没找到，又到厂部办公大楼去找，最后还是在安全科把他找到了。赵老大正在和刘安全俩人，商量着写事故报告呢。
洛雁手快，一把把事故报告拖过来，一看上写着：主要责任人：张天翼；间接责任人：洛雁。洛雁看了火冒三丈：
“赵主任，我问你，处理事故的时候你上哪儿去了？”
“我上安全科来了。发生事故，第一时间要写事故报告，你懂吗？”
“为什么张天翼是事故责任人？”
“机器是他设计的，绞龙伤了人，不是他负责是谁负责？”
刘安全插话道：“出了事故总要有个责任人吧，张天翼不是责任人，难道受伤者蒋珊是责任人吗？”
洛雁忍住气：“既然张天翼是责任人，为什么写事故报告，不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刘安全说：“这话怪了，征求他的意见，他会承认吗？说你不懂你就别插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师徒关系。”
“我看不止是师徒关系吧！”
“你说是什么关系，你这个混蛋！”
“那还用说吗，全厂谁不知道？”
“你是个臭流氓！”洛雁把门一摔就走了。
门里响起了“哈哈”大笑声。
—·—
洛雁怒冲冲地跑上了二楼，敲开万厂长的门。
“什么事儿呀，洛雁，这么大的火气？”万厂长问。
“这次事故责任人为什么是张天翼工程师？张高工已经调出车间一个多月了。”
“这是谁说的？谁也负不了这个责。”
“王老大和刘安全两个人定的，我也是事故责任人。”
“他们是在写事故报告，往上边交的。”
“那也得实事求是呀！”
“那你说事故责任人应该是谁？”
“是赵主任、赵老大！”
“为什么？”
“赵主任一直主张用人工操作，不同意用自动控制，说仪表容易坏，既花钱，又影响生产。把我提的购买仪表的计划也给废了。手动开车已经七八天了，工人们都开烦了，设备经常拉稀，这就出了今天早晨的事故。”
“你继续说。”万厂长也不知详情。
“今天早上五点钟开车，温度一直不正常，不是高就是低。你想，用手控制能赶上仪表吗？一不小心就拉了稀，稀料糊住了绞龙，物料就走不动了；当时蒋珊值班，从三楼平台跑下来，捡了根铁丝就去掏绞龙，绞龙就把铁丝卷了进去，蒋珊急忙放掉铁丝，谁知铁丝后边有个钩，勾住了蒋珊的衣袖，蒋珊急忙喊人，还有个巡视的叫张桂香，等张桂香弄明白了，跑到控制台，机器已经不动了，绞龙绞到了蒋珊的肩膀头……”说着说着洛雁就抽泣上啦。
万厂长劝道：“别哭啊，都工程师了，还哭呢！”
洛雁边哭边说：“机器就转不动了，就跳了闸，你说这能怨张高工吗？”
“设计人也有一定的责任，起码是安全防护系统不完善，完善了能伤到人吗？”
“是王老大不用仪表用人工；用仪表操作，能出这种事故吗？张工都调出车间了，负什么责？”
“一个工程师要对他的设计负责一辈子。”万厂长说。
“万厂长，要不是张高工及时赶到现场，阻止了你们拆卸绞龙，蒋珊就会流血致死，是张高工挽救了一条生命，他应该是有功的！”
“洛雁，你不懂，功劳归功劳，责任归责任，这不能相互抵消的。”
“万厂长，这不公平，赵主任撤销了我的仪表计划，使控制台失控了半个多月。就是今天不出事故，明天也会出事故，出事故是迟早的事，万厂长，不信您就等着瞧吧！只要不装仪表，事故会不断地发生!”说完，气冲冲地走出去，和来的时候一样地冲动。
—·—
洛雁出了万厂长的门，一肚子的气不但没消，反而更大了。回车间？没意思，反正开车也不是我的事儿。于是决定去找张工，吐吐怨气。
设备科的办公室就在万厂长的楼下，她不敲门，就闯进去了：
“张工，这个厂没法呆了！”
张工正在写东西，停下笔，望着锁紧眉头的徒弟：“怎么了，洛雁，又在跟谁生气？”
“万厂长！”
“怎么啦？”
“赵老大和刘安全在填写事故报告，把你作为事故责任人，我去找万厂长，万厂长也说你作为设计人也脱不了责任。你说万厂长是不是捞钱捞糊涂了，凡是贪污的人，是不是都心术不正？”
“你别把这两者扯到一起，他们说的不是没道理，设计人是脱不了关系。”
“明明是管理的问题，非要扯到设计人身上，绞龙是你设计的吗？它比蒸汽机还早几十年呢，难道火车轧死人了还要找瓦特？灯泡电死人了还要找爱迪生？这种是非不明的昏官，连事故责任人都理不清楚，这个厂不是越搞越乱吗？”
“你也别管那么多，这个厂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技术上的事，管理上的事，往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看谁有权，谁就有理。再说了，不就是填个表吗？事情不是还没落到头上吗，等落到头上，还有我们说话的权利。”
“等落到头上就晚了，张工，你的档案上像这样不实之词还少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对你的迫害还少吗？”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不跟你说了，气死我了，告诉你吧，我决心要离开这个厂子了。”
“到哪儿去？”
“深圳。我的好几个同学都到了深圳，到了那里凭本事吃饭，没本事，就是他亲爹也没用！”
“私企有私企的缺陷，那是资本主义，残酷的剥削，无情的压榨，那是它的本性。可不像国企这么自由：喝茶吹牛看报，工资一分不少。”
“那好吗？像你，冒不尽的风险，挑不完的重担，快退休了，才评上个高工。可是别人，耍嘴皮子都不如你的人，也都评上了高级经济师、高级管理师；
—·—
“听说你们评上高工，科长、主任们心里不平衡，也不知道打通了哪道门子，现在正主任、正科长一律都评为高级经济师；副主任、副科长一律都评为高级管理师。这样，人家都是双头衔，你们都是单头衔，还是比你们大，还是受人家管。
“连万厂长，赵主任，这些初小还没毕业的都是高级经济师了，文凭还有什么用，文凭可以随便填，文凭还可以买。我从小只听大人说：长大要当工程师，没听说长大要当管理师的。这是今年新上市的官衔，一进市场，你们这些高级工程师就全面贬值了。”
“原来洛雁也是为名而战哪！”
“我是为不平而战！”
“其实，你到深圳，我很支持你，在这里跟着吃大锅饭、混日子，的确没出息，下海锻炼锻炼也好，但是要注意，呛水是难免的。”
“张工，假如你是我，假如你今年二十多岁，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你是留在这里混呢，还是到深圳去下海？”
“当然是去下海，当年我读中学的时候，生活上走投无路，就是下海摸海参才找着出路的；现在不行啦，我不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下海吧！”
“这我知道，其实，你才是深圳那边最需要的人，你们叫做项目带头人、科技领路人，给你个项目，带一帮子人，就能干啦。我们不行，给个项目不敢接，只能当助手。张工，您放心吧，等我到那边干两年，把地皮踩热乎了，我一定把你卖个好价钱！”
“你说什么，你准备把我卖了！”
“我这是打个比方，挺幽默个人，这会儿怎么迟钝了。其实吧，你呀，才是个真正的宝，你是国宝，谁捡着，谁发财，就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张工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肯为。他总觉得在国企干，是为国家做事，再苦再累无怨言，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为国捐躯又如何！给私企干，就是为老板卖命，给再多的钱又怎样，是给人家当奴才。
就像在朝廷做官，你要三拜九叩、要跪着听旨、要自称奴才、自称微臣，再显赫又有什么用？所以像李太白那样有才气、有傲骨的人，当着皇帝面，叫高力士给他脱靴，后来，遭到报复，哈哈一笑，弃官不做，遨游天下去了。
李白不怕呀，他名气大、朋友多，千金散尽又复来，我们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