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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几小我私家在屋里说了一阵话，气氛还算融洽。一会儿胡氏也领着两个孩子进来请安，瞧见七娘，朝她悄悄地眨了眨眼。卢熠和卢嫣向老太太行过礼后，也走到七娘身边坐下，熠哥儿凑到她耳边来小声道：“碧舸姐姐，瑞哥儿就在外头。”
七娘一愣，眼光情不自禁地挪向门口。这边胡氏已经启齿朝老太太笑道：“之安兴许早跟母亲提过，四房的瑞哥儿聪敏勤学，机敏伶俐，故带了他回京念书。儿媳领了他过来给母亲请安，那孩子现在就在外头候着呢。”
老太太一听急遽道：“哎呀这可怎么好，怎么能把那孩子一小我私家留在外头，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胡氏朝采芹使了个眼色，采芹点颔首，快步踱了出去，很快地便领着卢瑞进了屋。
瑞哥儿穿着一身簇新的长袍，鲜艳的宝蓝色衬得他的皮肤愈发地白皙，小圆脸上似乎又圆润了些，大眼睛水汪汪的，漆黑发亮，满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灵气，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见七娘在，瑞哥儿脸上连忙挂起了笑容，悄悄朝她挤了挤眼睛，又马上换回规则严肃的神态，不慌不忙地朝老太太太行礼问安。
“快过来快过来。”老太太显然对卢瑞十分有好感，笑着朝他招手道：“瞧瞧这娃儿，圆头圆脑的，生得真是有福气。你看他这额头——”老太太拍了拍卢瑞丰满的前额，笑着朝胡氏道：“一看这额头，未来就有前程。”
“奶奶偏心。”卢嫣虽与卢瑞关系还不错，但显然照旧更亲近卢熠，一听老太太夸奖瑞哥儿，连忙急了，插嘴道：“哥哥的额头也生得好，唔，眉毛眼睛都生得好，比瑞哥哥还悦目，以后会更有前程。”
众人闻言，马上哈哈大笑。卢熠性子生动开朗，丝绝不以为有什么欠盛情思，可劲儿地挺着自己的小胸脯道：“傻妹妹，以后有没有前程可不是看谁长得悦目。瑞哥儿书读得好，以后自然要高中状元，至于我——爹爹说我也智慧，唔，不外瑞哥儿记性比我好……”他说到此处微微有些郁闷，揉了揉脑壳，无奈隧道：“那我就做探花好了。”
这回连许氏和七娘都忍不住笑作声来了。
“各人说什么说得这么兴奋呢。”外头有人笑着接话，七娘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来的是府里的三太太孟氏，昨儿下午倚梅园的事儿十有□跟她脱不了关连，七娘不用猜，也知道她对自己的突然到来没有好感。却不知这孟氏会不会当着老太太和两个妯娌的面来挑她的刺。
孟氏进门的时候，许氏已经将府里的事务全都交给了胡氏，虽说府里上下对许氏敬重有加，就连三老爷也常嘱咐孟氏要对许氏敬重客套些，但孟氏却始终有些不平，总以为许氏不外是个未亡人，连个孩子都未曾留下，凭什么在府里如此超然。尤其是这一回，竟不动声色地带回来一个丫头占去了府里巨细姐的名头，孟氏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吻。
“哟，巨细姐也来了。”孟氏朝七娘瞟了一眼，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眼睛里有不屑的光。转头又朝女儿卢玉招手道：“玉儿快过来，你昨个儿不是还说想见见我们巨细姐么，这回可见到了。”
卢玉低着头朝七娘偷瞄了一眼，又连忙把眼光缩了回去，怯怯地唤了一声，“姐姐好。”
七娘赶忙回礼道：“二妹妹安好。”
“原本玉儿昨个儿下去就要去倚梅园看看的，效果实在抽不出空儿来。大嫂二嫂也知道，这孩子整天忙着学这个，学谁人，连晚上啊都还得做女红……”孟氏一启齿就没个消停，絮絮叨叨地说着卢玉的作业，嘴里诉苦着孩子多辛苦，可字里行间却全都是炫耀的意思，说话时还不停地朝七娘看已往，绝不掩饰脸上高屋建瓴的自得之色。
“哎呀呀瞧我这张嘴——”孟氏见各人都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自觉目的到达，假惺惺地捂住嘴，作出歉疚的神色，“碧姐儿莫要恼，三婶婶只是随便说说。现在你到了府里，这些工具自然早晚要学的。”
七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柔声道：“三婶婶说得是，日后还要向二妹妹多请教呢。”
“请教什么？”卢嫣眨巴着眼睛好奇地小声问卢熠。卢熠几多懂了些事，扁扁嘴不说话。见卢熠都不回她的话，卢嫣有些恼，撅嘴往老太太怀里扑，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奶奶，我给您做了荷包，就剩最后几针，明儿就能做好了。”
“哟，我们家嫣姐儿这么醒目呢。”卢嫣打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最得老人家的喜欢，现在听了她这话，老太太愈发地笑得合不拢嘴。
“我跟大姐姐学的。”卢嫣自得道：“大姐姐只教了我几遍我就学会了哦。”
“哦！”老太太若有深意地看了孟氏一眼，又笑着朝七娘看已往，道：“原来碧舸不止识字，还会做女红呢。”
“大姐姐的女红可好了。”卢嫣赶忙帮腔，“她给大婶婶做了鞋子，我也想学，可是大姐姐说我还小，等我大些了再教我。等嫣儿学会了，再给奶奶和母亲做。”
老太太握住卢嫣的小手，心疼道：“我的心肝宝物儿，奶奶领了你的情了，那些活儿让丫鬟们去干，可千万莫要伤到了你的手。小女人家家的，好生娇养着就是，不必那么辛苦。”说而已，又嘱咐许氏道：“碧姐儿才进京，不必急着学那么多工具，左右她的女红好，又识文断字的，京里几多千金小姐都比不上。倒是多领着她出去走走，也好见见世面。昨儿之韵还让徐嬷嬷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到，明儿你就带着碧姐儿去一趟王府吧。”
许氏柔声应了，孟氏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许氏进门早，又正遇上府里最艰难的时候，老太太终日躲在明萱堂不理家事，卢之安又被送去念书，卢之韵那会儿年岁尚轻，可怜兮兮地整日跟在许氏身后。
人说长嫂如母，许氏对卢之韵关爱有加，日子长了，情感自然也深厚。到厥后卢之韵出嫁后，每回回了外家，都要与许氏秉烛夜谈，竟似比老太太还要亲近些。胡氏心性开阔，倒不以为有什么，唯有孟氏十分不喜，私底下没少埋怨卢之韵偏心。现在听得卢之韵只邀了许氏过府，孟氏愈发地心不平，忍不住挖苦道：“大嫂果真与小姑关系亲厚，我和二嫂是远远不如的。”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不悦道：“既然知道，还在这里废什么话。”
孟氏没想到老太太这么不给体面，马上尴尬得无地自容，即是有心再踩一踩七娘，也不敢作声。
胡氏见状，赶忙把话题岔过，笑着引到这一路所见的风土人情上来。难免又提到回程时遇到邵仲的事，狠狠地将邵大令郎夸赞了一番。
老太太竟然对邵仲也有所耳闻，关切地问：“是国公府的那位大令郎？真是个可怜孩子，早先我还见过几回的，容貌生得好，人也机敏，没想到竟然——哎，真是惋惜了。”一边说话，还一边惋惜地叹了口吻。
胡氏也随着惋惜道：“可不是呢。连之安说起他来也是千般赞赏，若不是有眼疾，只怕早就入仕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那孩子眉目开阔，鼻梁挺直，下巴丰隆，福气还在后头。”许氏难堪地启齿赞道。
众人又是一阵赞同，只听得七娘心里呕血。邵仲是什么品行，在场诸位中只怕唯有她一小我私家最相识，即是瑞哥儿几多猜出他言行不符，却也未曾想到那忘八小子竟会假扮瞎子，还一演就是这么多年。此人的心机和城府可见一斑。
偏偏他又是那一套不要脸的流氓行径，与七娘原本所推测的阴森狡诈浑不相似，这愈发地让七娘看不懂他。
众人说话的当口，采绢悄无声息地走到胡氏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七娘耳尖，眉一皱，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瞧瞧，瞧瞧，这才刚刚说到大令郎，人家就送工具过来了。”胡氏拍手笑道，又转头朝老太太解释，“门房说，邵大令郎使人送了两筐蜜桔，说是搭了我们的船，来作谢礼的。”
老太太愈发地以为邵仲这孩子懂事，连连颔首道：“大令郎真是客套周到。”而已又朝卢瑞和卢熠嘱咐道：“你们俩也随着多学学。”
卢熠连忙回道：“奶奶您放心，我们这一路上都随着邵先生念书呢。邵先生还一直夸我和瑞哥儿智慧，让我们有时间就去他府里走动。”
孟氏心里一动，赶忙插话道：“熠哥儿什么时候去，也带上我们家涵哥儿。”
卢熠拍着胸脯自得道：“那是自然，不外涵哥儿可不许哭闹，否则，我们可不带他出门。”
三房的卢涵才刚八岁，生得格外瘦弱，时不时就生病，孟氏把他当做眼珠子一般心疼着，也因此养成卢涵动不动就哭的坏性情，所以卢熠通常里并不怎么和他玩。
孟氏尴尬地笑道：“涵哥儿身子欠好，你做哥哥的多体谅些。”
老太太轻咳一声，皱眉问：“涵哥儿又病了？”
“许是昨儿晚上吹了风，早上起来身上有些热，就让他在屋里歇了。”孟氏又巴巴地看向胡氏，小声求道：“还请二嫂派人去请个太医来才好，李医生来了好频频，总是看欠好。”三老爷的官职不高，那里有资格请太医，所以孟氏才求着胡氏，也正因为如此，她对胡氏才格外客套些。
胡氏赶忙回道：“一会儿我就让采芹持侯爷的名帖去宫里请刘太医过来。”
屋里众人又说了一阵话，老太太终于乏了，各人伙儿才知趣地告退。
回了倚梅园，老太太那里却差人送了盒工具过来，说是晤面礼。
盒子里装着一副上好的玉质头面，无论是质地照旧做工都无可挑剔，显见价值不菲，就连采蓝也忍不住叹道：“老太太定是极喜欢巨细姐的，否则怎么如此大方。”
七娘笑，盖上盒子，“好好收起来。”
采蓝才走到柜子边，七娘忽地想到了什么，霍地站起身，疾声道：“这个我来放。”说话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一把按住柜子门，小声道：“说了一早上的话，却是有些口渴了。”
采蓝会意，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七娘手里，低声回道：“仆众这就去给小姐沏茶。”
等采蓝出了门，七娘这才轻轻地吐了一口吻，飞快地开了柜子，仔细把盒子放好，眼光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了柜子角落的画轴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想打开，却又连忙缩了回来，猛地把柜门关上！
“混账工具！”七娘低声暗骂，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发烧。
这边的邵仲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直把扑面和他下棋的梁康吓得往退却了好几步，而已又笑道：“仲哥儿你这是遭人骂了吧。”
邵仲揉了揉通红的鼻子，闷闷道：“预计是我媳妇在骂。”
“你又知道？”
“这叫心有灵犀。”说着话，他又贱兮兮地瞥了梁康一眼，笑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好不容易才回了京，竟然遇上二师姐出远门，啧啧，什么叫做没有缘分，这就是了。”
一说起这个，梁康就愈发地抑郁，黑着脸道：“我都已经够惆怅了，仲哥儿你还来攻击我。转头惹恼了我，我就……就去你媳妇跟前起诉去，非得把你们俩的好事给搅黄了不行……”
邵仲皱起眉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空话，这不全是你当初威胁我的话么？”梁康翘起二郎腿，自得洋洋道：“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二十二
几小我私家在屋里说了一阵话，气氛还算融洽。一会儿胡氏也领着两个孩子进来请安，瞧见七娘，朝她悄悄地眨了眨眼。卢熠和卢嫣向老太太行过礼后，也走到七娘身边坐下，熠哥儿凑到她耳边来小声道：“碧舸姐姐，瑞哥儿就在外头。”
七娘一愣，眼光情不自禁地挪向门口。这边胡氏已经启齿朝老太太笑道：“之安兴许早跟母亲提过，四房的瑞哥儿聪敏勤学，机敏伶俐，故带了他回京念书。儿媳领了他过来给母亲请安，那孩子现在就在外头候着呢。”
老太太一听急遽道：“哎呀这可怎么好，怎么能把那孩子一小我私家留在外头，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胡氏朝采芹使了个眼色，采芹点颔首，快步踱了出去，很快地便领着卢瑞进了屋。
瑞哥儿穿着一身簇新的长袍，鲜艳的宝蓝色衬得他的皮肤愈发地白皙，小圆脸上似乎又圆润了些，大眼睛水汪汪的，漆黑发亮，满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灵气，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见七娘在，瑞哥儿脸上连忙挂起了笑容，悄悄朝她挤了挤眼睛，又马上换回规则严肃的神态，不慌不忙地朝老太太太行礼问安。
“快过来快过来。”老太太显然对卢瑞十分有好感，笑着朝他招手道：“瞧瞧这娃儿，圆头圆脑的，生得真是有福气。你看他这额头——”老太太拍了拍卢瑞丰满的前额，笑着朝胡氏道：“一看这额头，未来就有前程。”
“奶奶偏心。”卢嫣虽与卢瑞关系还不错，但显然照旧更亲近卢熠，一听老太太夸奖瑞哥儿，连忙急了，插嘴道：“哥哥的额头也生得好，唔，眉毛眼睛都生得好，比瑞哥哥还悦目，以后会更有前程。”
众人闻言，马上哈哈大笑。卢熠性子生动开朗，丝绝不以为有什么欠盛情思，可劲儿地挺着自己的小胸脯道：“傻妹妹，以后有没有前程可不是看谁长得悦目。瑞哥儿书读得好，以后自然要高中状元，至于我——爹爹说我也智慧，唔，不外瑞哥儿记性比我好……”他说到此处微微有些郁闷，揉了揉脑壳，无奈隧道：“那我就做探花好了。”
这回连许氏和七娘都忍不住笑作声来了。
“各人说什么说得这么兴奋呢。”外头有人笑着接话，七娘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来的是府里的三太太孟氏，昨儿下午倚梅园的事儿十有□跟她脱不了关连，七娘不用猜，也知道她对自己的突然到来没有好感。却不知这孟氏会不会当着老太太和两个妯娌的面来挑她的刺。
孟氏进门的时候，许氏已经将府里的事务全都交给了胡氏，虽说府里上下对许氏敬重有加，就连三老爷也常嘱咐孟氏要对许氏敬重客套些，但孟氏却始终有些不平，总以为许氏不外是个未亡人，连个孩子都未曾留下，凭什么在府里如此超然。尤其是这一回，竟不动声色地带回来一个丫头占去了府里巨细姐的名头，孟氏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吻。
“哟，巨细姐也来了。”孟氏朝七娘瞟了一眼，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眼睛里有不屑的光。转头又朝女儿卢玉招手道：“玉儿快过来，你昨个儿不是还说想见见我们巨细姐么，这回可见到了。”
卢玉低着头朝七娘偷瞄了一眼，又连忙把眼光缩了回去，怯怯地唤了一声，“姐姐好。”
七娘赶忙回礼道：“二妹妹安好。”
“原本玉儿昨个儿下去就要去倚梅园看看的，效果实在抽不出空儿来。大嫂二嫂也知道，这孩子整天忙着学这个，学谁人，连晚上啊都还得做女红……”孟氏一启齿就没个消停，絮絮叨叨地说着卢玉的作业，嘴里诉苦着孩子多辛苦，可字里行间却全都是炫耀的意思，说话时还不停地朝七娘看已往，绝不掩饰脸上高屋建瓴的自得之色。
“哎呀呀瞧我这张嘴——”孟氏见各人都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自觉目的到达，假惺惺地捂住嘴，作出歉疚的神色，“碧姐儿莫要恼，三婶婶只是随便说说。现在你到了府里，这些工具自然早晚要学的。”
七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柔声道：“三婶婶说得是，日后还要向二妹妹多请教呢。”
“请教什么？”卢嫣眨巴着眼睛好奇地小声问卢熠。卢熠几多懂了些事，扁扁嘴不说话。见卢熠都不回她的话，卢嫣有些恼，撅嘴往老太太怀里扑，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奶奶，我给您做了荷包，就剩最后几针，明儿就能做好了。”
“哟，我们家嫣姐儿这么醒目呢。”卢嫣打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最得老人家的喜欢，现在听了她这话，老太太愈发地笑得合不拢嘴。
“我跟大姐姐学的。”卢嫣自得道：“大姐姐只教了我几遍我就学会了哦。”
“哦！”老太太若有深意地看了孟氏一眼，又笑着朝七娘看已往，道：“原来碧舸不止识字，还会做女红呢。”
“大姐姐的女红可好了。”卢嫣赶忙帮腔，“她给大婶婶做了鞋子，我也想学，可是大姐姐说我还小，等我大些了再教我。等嫣儿学会了，再给奶奶和母亲做。”
老太太握住卢嫣的小手，心疼道：“我的心肝宝物儿，奶奶领了你的情了，那些活儿让丫鬟们去干，可千万莫要伤到了你的手。小女人家家的，好生娇养着就是，不必那么辛苦。”说而已，又嘱咐许氏道：“碧姐儿才进京，不必急着学那么多工具，左右她的女红好，又识文断字的，京里几多千金小姐都比不上。倒是多领着她出去走走，也好见见世面。昨儿之韵还让徐嬷嬷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到，明儿你就带着碧姐儿去一趟王府吧。”
许氏柔声应了，孟氏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许氏进门早，又正遇上府里最艰难的时候，老太太终日躲在明萱堂不理家事，卢之安又被送去念书，卢之韵那会儿年岁尚轻，可怜兮兮地整日跟在许氏身后。
人说长嫂如母，许氏对卢之韵关爱有加，日子长了，情感自然也深厚。到厥后卢之韵出嫁后，每回回了外家，都要与许氏秉烛夜谈，竟似比老太太还要亲近些。胡氏心性开阔，倒不以为有什么，唯有孟氏十分不喜，私底下没少埋怨卢之韵偏心。现在听得卢之韵只邀了许氏过府，孟氏愈发地心不平，忍不住挖苦道：“大嫂果真与小姑关系亲厚，我和二嫂是远远不如的。”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不悦道：“既然知道，还在这里废什么话。”
孟氏没想到老太太这么不给体面，马上尴尬得无地自容，即是有心再踩一踩七娘，也不敢作声。
胡氏见状，赶忙把话题岔过，笑着引到这一路所见的风土人情上来。难免又提到回程时遇到邵仲的事，狠狠地将邵大令郎夸赞了一番。
老太太竟然对邵仲也有所耳闻，关切地问：“是国公府的那位大令郎？真是个可怜孩子，早先我还见过几回的，容貌生得好，人也机敏，没想到竟然——哎，真是惋惜了。”一边说话，还一边惋惜地叹了口吻。
胡氏也随着惋惜道：“可不是呢。连之安说起他来也是千般赞赏，若不是有眼疾，只怕早就入仕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那孩子眉目开阔，鼻梁挺直，下巴丰隆，福气还在后头。”许氏难堪地启齿赞道。
众人又是一阵赞同，只听得七娘心里呕血。邵仲是什么品行，在场诸位中只怕唯有她一小我私家最相识，即是瑞哥儿几多猜出他言行不符，却也未曾想到那忘八小子竟会假扮瞎子，还一演就是这么多年。此人的心机和城府可见一斑。
偏偏他又是那一套不要脸的流氓行径，与七娘原本所推测的阴森狡诈浑不相似，这愈发地让七娘看不懂他。
众人说话的当口，采绢悄无声息地走到胡氏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七娘耳尖，眉一皱，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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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愈发地以为邵仲这孩子懂事，连连颔首道：“大令郎真是客套周到。”而已又朝卢瑞和卢熠嘱咐道：“你们俩也随着多学学。”
卢熠连忙回道：“奶奶您放心，我们这一路上都随着邵先生念书呢。邵先生还一直夸我和瑞哥儿智慧，让我们有时间就去他府里走动。”
孟氏心里一动，赶忙插话道：“熠哥儿什么时候去，也带上我们家涵哥儿。”
卢熠拍着胸脯自得道：“那是自然，不外涵哥儿可不许哭闹，否则，我们可不带他出门。”
三房的卢涵才刚八岁，生得格外瘦弱，时不时就生病，孟氏把他当做眼珠子一般心疼着，也因此养成卢涵动不动就哭的坏性情，所以卢熠通常里并不怎么和他玩。
孟氏尴尬地笑道：“涵哥儿身子欠好，你做哥哥的多体谅些。”
老太太轻咳一声，皱眉问：“涵哥儿又病了？”
“许是昨儿晚上吹了风，早上起来身上有些热，就让他在屋里歇了。”孟氏又巴巴地看向胡氏，小声求道：“还请二嫂派人去请个太医来才好，李医生来了好频频，总是看欠好。”三老爷的官职不高，那里有资格请太医，所以孟氏才求着胡氏，也正因为如此，她对胡氏才格外客套些。
胡氏赶忙回道：“一会儿我就让采芹持侯爷的名帖去宫里请刘太医过来。”
屋里众人又说了一阵话，老太太终于乏了，各人伙儿才知趣地告退。
回了倚梅园，老太太那里却差人送了盒工具过来，说是晤面礼。
盒子里装着一副上好的玉质头面，无论是质地照旧做工都无可挑剔，显见价值不菲，就连采蓝也忍不住叹道：“老太太定是极喜欢巨细姐的，否则怎么如此大方。”
七娘笑，盖上盒子，“好好收起来。”
采蓝才走到柜子边，七娘忽地想到了什么，霍地站起身，疾声道：“这个我来放。”说话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一把按住柜子门，小声道：“说了一早上的话，却是有些口渴了。”
采蓝会意，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七娘手里，低声回道：“仆众这就去给小姐沏茶。”
等采蓝出了门，七娘这才轻轻地吐了一口吻，飞快地开了柜子，仔细把盒子放好，眼光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了柜子角落的画轴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想打开，却又连忙缩了回来，猛地把柜门关上！
“混账工具！”七娘低声暗骂，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发烧。
这边的邵仲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直把扑面和他下棋的梁康吓得往退却了好几步，而已又笑道：“仲哥儿你这是遭人骂了吧。”
邵仲揉了揉通红的鼻子，闷闷道：“预计是我媳妇在骂。”
“你又知道？”
“这叫心有灵犀。”说着话，他又贱兮兮地瞥了梁康一眼，笑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好不容易才回了京，竟然遇上二师姐出远门，啧啧，什么叫做没有缘分，这就是了。”
一说起这个，梁康就愈发地抑郁，黑着脸道：“我都已经够惆怅了，仲哥儿你还来攻击我。转头惹恼了我，我就……就去你媳妇跟前起诉去，非得把你们俩的好事给搅黄了不行……”
邵仲皱起眉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空话，这不全是你当初威胁我的话么？”梁康翘起二郎腿，自得洋洋道：“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