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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起来“不要惊动了她的胎气,告诉她,朕已经歇下了,朕已经吃过了药,过几日就能调理好身体,叫她不必牵挂。”他艰难地咳嗽一声,继续道“谁要是敢胡说八道,怀德,你记着,杀无赦,还有,去把杨真等人找来,朕有话要吩咐。”
    怀德泪流满面地道“陛下,要不要紧闭宫城,以防宵小……”
    李乾顺疲倦地打断他“不必,跳梁小丑,不足为患。去,把杨真叫来。”
    怀德擦了泪,飞快地去了,过不多时,杨真匆匆过来,清早他就得到了消息,早就在宫外等着,这时候看到李乾顺这个样子,已是悲不自胜,扑到在地道“陛下……”
    李乾顺淡淡一笑,眼睛转到杨真身上“朕享国四十余年,唯一的憾事,就是不能等到淼淼的孩子出世了。”接着断断续续地道“天下的事,朕托付给议政王,你要好好地辅佐议政王,将来等到那个孩儿长……长大了些,再敦促议政王归政,杨爱卿,这些事,朕都交给你去做。”
    杨真噙泪应下。
    李乾顺继续道“现在立即传召,速召议政王归国,朕赐他摄政王,西夏天下军马大元帅。在此之前,先不要将消息走漏出去,若是朕等不来摄政王,你和怀德商议一下,暂时封住消息,秘不发丧,待摄政王到了龙兴府,再令他为朕扶棺下葬吧。”
    杨真道“下臣立即派人去,八百里加急,定要教摄政王尽快归国。”
    李乾顺微微一笑“传召李清。”
    “李清……”
    所有人都呆了一下,怀德最先反应过来“奴才这便去。”
    按道理,这时候陛下是不可能去见李清的,可是这时候召见,却不知是什么用意。
    李清带着数百武备骑兵校尉,已经把明武学堂办了起来,足足三千个西夏校尉正在加紧操练,除此之外,武备校尉的手上还有六千多骑随军,这些骑随军也是日夜操练,如今又是另一番模样。可以说,李清在龙兴府,虽是以宋国教官的身份,却已掌握了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诏使飞马出宫,在半个时辰之后,一身戎甲来不及更换的李清踏入暖阁,身为宗室,上一次入宫,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一场清除太后的风暴正在龙兴府酝酿,李清一系因为与后党走得近,也成了李乾顺剪除的目标,李清这才不得不含恨出走,可以说李清对李乾顺并无多少好感,他站在龙塌上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屈膝跪下,朗声道“陛下。”
    李乾顺淡淡一笑,道“李清,朕命你做龙兴府揽五军使,公主和沈傲的孩子,就尽皆托付给你了。”
    李清呆了一下,听到沈傲的孩子五个字时,已经再没有迟疑,郑重地道“李清在一日,王子殿下必能平安无恙。”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李清便从暖阁里出去,接着里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快,传御医,陛下又晕过去了……”
    从宫里出来,李清与几个在外头候着的校尉道“立即给王爷传信,不要耽误,明武学堂和骑随军全部警戒起来,谁有异动,杀无赦!”
    几匹战马飞奔而去。只过了一炷香,杨真微微颤颤地出来,钻入在外头候着他的轿子,擦拭了眼角中的泪水,对轿夫们吩咐道“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就不必来了,叫个人去给兵部递条子,叫他们立即加强禁宫防护,户部那边,下个月供给各处边镇驻军的粮秣暂时先只给一半出去。再叫心腹,不必通过衙门,直接去宋国,传召摄政王。”
    龙兴府霎时又紧张起来,若是有心人一定会发现,龙兴府的防禁一下子加强了不少,到处都是明武学堂校尉和骑随军的身影,一队队的带刀在街上走过去。各处城防,也都暂时由骑随军接管。
    有了半年多前那一场浩大的清洗,至今大家还是心有余悸,整个街市,又是萧条了许多。
    而这个时候,杨真的府上,却是一个个人坐着轿子停滞在了门口,许多人凝重的整了整衣冠,随即快步进去,这不大的厅堂里,已经坐了几十个人,迟来的都不分官阶,各自靠着门坐下。
    杨真一脸疲倦地出来,先是叹了口气,看着这么多人,才道“诸公,要保全身家性命只在今日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更是肃然,这一天许多人已经等待了太久,隐隐有几分企盼,又有几分害怕。该来的总是要来,这一身富贵,是李乾顺给的,可是若是李乾顺……接下来如何,他们心里清楚,这一次是决一生死的时候,摄政王能不能真正掌握西夏,还是个未知数。
    也有不少人,听到杨真这句话,忍不住垂起泪来,没有李乾顺,自然没有他们如今的地位,如今李乾顺病重,听杨真的口气,想必已经不行,免不得唏嘘感慨。
    杨真这时候却是无比地冷静,轻轻地喝了口茶,慢吞吞地道“龙兴府应当没有问题,怕就怕各地的边镇和驻军,一旦掌握不住,就会彻底地糜烂,若是这时候金人抓住机会,只怕西夏随时可能覆灭。内忧外患,到了这个时候,诸公与我,只能全力以赴。”
    他淡淡地继续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王子殿下还未出世,陛下若是这时候驾崩,便是群龙无首。老夫已经令人速去汴京传信,可是摄政王要到这龙兴府,至少也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否则在座之人,都要家破人亡。”
    “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人群有人道。
    众人纷纷附议道“王子殿下是西夏国储君,是我大夏正统,我等以杨大人马首是瞻,共保公主殿下血脉,绝不惜身。”
    杨真精神一震道“诸位暂时先回衙门,户部那边,钱粮不要急于拨付出去。兵部下条子到各地随军,令他们原地待命,谁若是有异动,都以谋反处置,当地随军可临机处置。城门司的差役暂时调拨到城中去,监视国族一举一动,其余的也不要闲着,传信出去,给各地在职的亲友传递消息。”
    暂时也只能做这么多,杨真最后道“宫中有老夫去,陛下那边老夫会照看着。”
    转眼功夫,七八个信使飞马出城,向南的人信使竟有三四个之多,除了杨真和李清的信使,另两路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城中一处角落,却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端着一碗烈酒喝下,朝坐下七八个西夏武士道“截住沈傲,告诉他们,不杀他,到时便是南蛮子要杀我们。”
    “是。”
    站起来的老者,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冷峻,他头上戴着银色的发箍,脖子上的项圈金灿灿的发着光芒,穿着一袭传统的党项白衣,赤着足,在木制的地板上走了两步,身后的武士仍然恭谨地跪着,一动不动。
    “便是我乌刺的曾外孙,也决不能让他登上大宝。”他突然叹了口气,苍老了一些,说出了这一番之后,却又变得无比镇定起来,额前点了一点殷红的圆点,那圆点在枯瘦的脸上,显得很是妖异。
    第654章 一门三王
    汴京城已是一阵哗然,平西王生子,却是要各部各藩国送上贺表,这又是一桩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事。
    不过眼下不比从前,若不是这个风口浪尖,说不定还真有人要据理力争一下,毕竟这种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却恰好是蔡京倒台的时机,诸位大人们哪里有这个闲心去计较这个?
    结果就是明明一件预料中要闹出一点惊天波澜的事,却是无疾而终,所有人都成了瞎子聋子似的,任由事态发展。
    礼部那先率先上了贺表,接着各部各寺纷纷跟上,再之后就是各藩国。
    而这时候,汴京城里也传出一个消息,据说是大理寺的姜敏姜大人放出来的。说是平西王要鱼死网破,理由是这位王爷受了气,被人欺负了。
    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傻了眼,谁欺负谁还不一定,不过人家现在手上,确实拿着一件要命的东西,别人不敢把这个拿出来,偏偏这位平西王却不好说。
    宗王?人家可是连皇子都当街殴打的,后来还不知什么原因,把人赐死了。便是太子,也被他带兵围过。三省的诸公?那更是不必说了,从蔡京的门下省到尚书省,哪个省没被沈傲一巴掌一巴掌地来回煽?现在连太师都倒了,那愣子还会怕这个?
    如此一想,大家明白了,不能来硬的,来硬的铁定要吃亏,再硬,能有平西王硬?人家杀的人,比你吃的饭还多。所以,那些心怀鬼胎的,备了礼物,便去赔礼了。
    送礼要先打听清楚,对方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过平西王的爱好根本不必打听,人家就喜欢一样东西,钱引。
    接下来,那尽顾着去和太后说话,对安宁连话都没说几句的沈傲从宫里出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送礼赔罪的人踏破了门槛。
    沈傲也是来者不拒,被他们叫了这么多句沈愣子,名誉受了多大的损害?当然要收点礼物才能舒心一些。
    几天下来,从刘胜那边的统计,访客已经超过了三百,至于礼物嘛,至少也有两百万贯之多,这点钱对沈傲算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听了这个数字,沈傲抱着茶盏傻笑了一炷香。
    只是这时候,宫里的动作也是极快,一方面,大理寺的差役已经前去福建路,不必说,蔡家七十余口,能活过今年的绝不会超过两位数。
    整个汴京都在重新洗牌,所以到处都是乱纷纷的,只是这个时候,一道奏疏却是递上去,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递奏疏的正是最近如日中天的李邦彦,李邦彦的奏疏之所以骇人听闻,是涉及到了平西王,涉及平西王倒还好说,居然还涉及到了安宁帝姬,说是平西王有大功于国,安宁帝姬又是天潢贵胄,若安宁帝姬生的是男儿,请陛下封王。
    封王……
    所有人都哑巴了,大宋的王爵虽说不太值钱,却也不是随便给的,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打生打死说不定连个侯都混不到,便是皇子,不到一定年龄也至多是个公爵,再往上,就要等资历了。眼下只是一个帝姬的孩子,却要敕封为王,就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这李浪子莫非是疯了?
    事实证明,李邦彦没有疯,多半是宫里的那位……咳咳……
    据说奏疏递上去,赵佶竟是击节叫好,甚至说了一句深得朕心。而且陛下的举动能传出宫,只怕是有意而为之,是要讲明宫里的态度。
    不过这个消息实在让人难以接受,甚至还有人以为只是流言,当做是笑话听。
    谁也不曾想到,李邦彦早在三天前,就接到了后宫来的内侍,若是认得这内侍的,多半就知道此人是郑贵妃身边的红人,这内侍与李邦彦只说了一句话便走了,这句话是“大宋与西夏孰轻孰重?何以西夏国公主子嗣为世子,而皇外孙为庶?陛下忧心如焚,李门下可有办法吗?”
    李邦彦何等聪明,立即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了天家体面和国体之争了,宗主国和藩国的尊卑问题。他琢磨了一夜,想起赵佶突然叫人上贺表的种种怪象,便不再犹豫,立即写了一份奏疏递了上去。
    沈傲听了这个消息,也只是苦笑,倒是晋王正午到这边来,冷着脸又催问沈傲“紫衡要嫁不出去了。”
    沈傲见了这晋王,真的没奈何,只是道“太后怎么说?”
    赵宗朝他眨眼睛“越快越好,不过要你先上疏才行。否则说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是?倒像是宫里急着要把人嫁给你一样。”
    沈傲心里想,晋王难道不是急着把人嫁给我吗?
    沈傲笑嘻嘻地道“好,好,我立即上书,省得晋王牵挂。”
    赵宗把脸一板,端起了架子“事先说好,本王这女儿金贵无比,你要娶她,就要痛定思痛,咬了牙,这还要待本王再思虑一下,看看成全不成全你的美事。”
    咦,你还要思虑?沈傲奇怪地看着晋王,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了。
    沈傲犹豫了一下,对赵宗道“你老人家好好思虑。”
    赵宗见沈傲谦卑的样子,立即喜滋滋地道“实话和你说了吧,太后那边……”他故意想卖个关子,等沈傲来问太后怎么了,谁知沈傲一副没兴致问的样子,只好悻悻然地继续道“太后那边,对封王的事也是默许的。”
    沈傲总算忍不住问道“封什么王?”
    赵宗笑了笑道“自然是安宁肚子里的孩子。”
    沈傲呆了一下,只听赵宗继续道“这是太后看在本王的面上,这个规矩出来,将来紫衡那边若是有了孩子……”他嘻嘻地笑着,仿佛占了什么便宜,随即打了个哈哈道“你这里闷得很,本王走了,记着,快上疏。”
    稀里糊涂地儿子要封王,沈傲还在琢磨是好事还是坏事,最后干脆全部抛在脑后,心里隐隐觉得,这个王,只怕不简单。
    ……
    到了五月初三这一天,天空下起了暴雨,肆虐的狂风清扫了积攒了半月的灰尘,点点雨花洗涤掉尘埃。可是对沈傲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一大清早,就得冒着这肆虐的天气入宫,据说赵佶要说的是封王的事,不过具体的程序,还要等孩子落地才进行,现在多半是试探沈傲的意思。
    外头是豪雨如沐,只怕连蓑衣都遮不住,只好坐了马车,一路到了宫门这边,后头却是有人打马追过来,道“王爷,李清李大人来信了。”
    李清和沈傲的书信不断,都是连带着西夏的朝政奏疏备份一起送来的,按理应当是三天之后才有一封,现在突然送来,肯定是有什么消息,沈傲问“信在哪里?”
    来人道“没带来,送信的说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爷,连几个王妃都不肯给,他到了王府的时候,已经累得动弹不得,只好先让他歇一歇。”
    出了大事这是沈傲的直觉,李清虽然谨慎,可是谨慎到这个地步,只允许自己一人亲启,还要亲自送到手上,这就非同一般了。
    沈傲按捺住性子,道“你暂先回去,本王进了宫就回来。”
    从车中出来,好在戴了斗笠,到了宫里这边,却是不少人向他道贺,沈傲笑嘻嘻地应了,却又是满腹心事,这时候李清送急信来,莫非是西夏那边出了事?淼淼公主一个人住在西夏,沈傲是最放心不下的,心事重重地到了文景阁这边,叫人通报。
    赵佶正在行书,泼墨在宣纸上写了镇南二字,听到内侍来报,眯起了眼睛,道“叫平西王进来。”
    沈傲进来行了礼,很没规矩地探起头道“陛下在写行书?”
    赵佶朝他招招手“你来看看。”
    沈傲踱步过去,大纸上只有两个字,这字体极大,用的是瘦金体,就显得有些格局小了些,鹤体最优美之处在细密,在于字里行间的优雅,可是只是两个字,美感就缺失了很多。
    镇南……平西……
    沈傲依稀记得,后世有个平西王叫吴三龟的,还有一个镇南王不知是尚可喜还是耿精忠,反正这三个,大致都不是什么好鸟,想到这个镇南,沈傲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赵佶掷笔笑道“朕写得如何?”
    沈傲苦笑道“君王之中,陛下的行书当之无愧是第一。”
    赵佶撇了撇嘴,才是含笑道“朕再问你,这镇南二字如何?”
    沈傲沉默了一下,道“陛下的用意是?”
    赵佶淡淡笑道“若安宁公主是男儿,朕敕他为藩王,与你平起平坐。”
    沈傲呆了一下,道“陛下……”
    赵佶淡淡道“福建路已是不小了,可以划出一两个府来,分封下去嘛,怎么,你舍不得?”
    老狐狸沈傲心里腹诽了一句,说是敕了一个儿子做藩王,可是这个藩,却是从大儿子的藩里割去的,等于是大宋什么损失都没有,倒是赵佶先急着给自己的外孙争家产了,家产只有一个福建路,原本是大儿子的,现在却琢磨着割出一点来给二儿子。
    两个儿子,沈傲本是一视同仁,也分不清孰轻孰重,可是这种尽亏本的生意,沈傲却是不做,沈傲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安宁肚子里是男儿还是女儿还不一定,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早了些?”
    赵佶笑道“是男儿,朕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朕的皇孙站在海边上,祭祀天地宗庙。”
    沈傲立即道“微臣也做了一个梦。”
    赵佶道“你梦到了什么?”
    沈傲苦笑道“梦到两只老虎在争一只麋鹿,天上突然降下一只真龙,把一只大老虎赶跑了。”
    赵佶哈哈一笑,随即道“不从福建路割出藩地也可以,你不是从南洋那边建了许多总督府嘛,把南洋的总督府由镇南王辖制也可以,朕的南洋水师就是赏给镇南王的。”
    沈傲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便想,南洋这么大,暂时先应承下来,到时候看哪个藩国不听话,再把他剪除就是,还怕安置不下一个藩王?反正有了赵佶皇外孙的名份在,占山为王也没人敢说什么。
    沈傲眯起眼睛,突然想到了倭岛,倭岛那边的总督府区域可是不小,足足占了倭国本岛的四分之一,这么大一块肥沃的土地和优良的海岸,若是在那里建一个藩镇……
    赵佶见他默不作声,道“朕左思右想,朕这皇外孙是该有个名份,你的长子是藩王,朕的嫡亲血脉难道还要做个庶子草民吗?这镇南王就赐给他了,至于藩地的事,以后再说。”
    第655章 且看本王手段如何
    沈傲乐呵呵地出了宫,赵佶的话犹言在耳,现在想起来好像自己也没吃亏。
    回到府里这边,倾盆大雨还在下,刘胜在门房早已拿着伞等候了,见沈傲的马车一到,立即飞快地撑伞过来给沈傲遮雨,一面道“龙兴府来了消息,请王爷立即去侧厅。”
    沈傲的脸上一下子阴沉下来,犹如那乌云压顶、大雨倾盆的天气一样。
    急促地到了偏厅这边,一个校尉已经坐立不安地等候多时,见了沈傲,立即拱手道“王爷。”
    沈傲压压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开门见山地问道“信呢?”
    这校尉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抽出一卷油纸出来,揭开之后,便是一封信套完好无损地显露,沈傲接过信,只扫了一眼,立即脸色骤变,许久才平静下来,叫这校尉坐下说话。
    “你从龙兴府过来的时候,李清和你说什么?龙兴府又有什么变化?”
    校尉疲倦地道“李教官说,龙兴府暂时不必牵挂,李教官一定周全王子殿下,不过请王爷接到信之后,立即启程赶赴龙兴府,多耽误一刻,随时会有变故发生。”
    沈傲深吸了口气,已经明白信中的内容确定无疑了,忍不住吁了口气,李乾顺虽说是个老狐狸,可是对他沈傲并不坏,这时候突然病重,以至于到了托孤的份上,只怕是迈不过这道坎了。只是眼下孩子还未出世,也就是储君未明的情况下一旦驾崩,那么蛰伏已久的国族会不会这时候作乱,却也是未知数。
    再加上……沈傲真正担心的是西夏的北部边镇,金人恼怒皇子在西夏被杀,这时候若是趁虚而入也是不一定,若是如此,事情就会更加棘手,甚至这西夏有可能立即会成为大宋、金国、契丹人交锋的主战场。
    说来说去,还是太仓促了,甚至还没来得及让李乾顺把所有的事厘清,就陡然生变,沈傲心里明白,这一趟西夏,他不得不去,而且一时半刻都不能耽搁。
    沈傲霍然而起,道“辛苦了,先在府上歇一歇,我现在立即进宫,刘胜……刘胜……”
    刘胜碎步进来“王爷有什么吩咐?”
    沈傲道“叫个人去武备学堂、马军司传信,叫他们随时待命,等候圣旨。”
    沈傲什么也不再说,将信贴身藏了,这一次连斗笠和雨伞也来不及带,飞快地冲入倾盆大雨中,吓得刘胜在后头大叫“王爷……王爷……伞……”
    好在门房这边马车还没有赶回马厩去,沈傲招招手,对车夫道“去皇宫,要快!”
    疾驰的马车飞快朝皇宫过去,车轱辘在街道上划出两道水纹,雨线嘀嗒吹打在车厢上,顶棚便呼啦啦的落下一层水帘,这时候车速太快,车帘被风一吹,便有风雨灌进车里,沈傲看着外头的雨幕,不知是悲是喜,一方面,这个消息,他的心里似乎早就隐隐期盼,此去西夏,若是顺利,那么他沈傲便会摇身一变,成为这片大陆上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可是另一方面,对李乾顺的死,他又忍不住有几分黯然,而淼儿母子的平安更令他心焦,虽说龙兴府有李清和杨真,可是沈傲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这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和这乱七八糟的天气一样让沈傲脸上阴晴不定,到了宫门这边,他冷声下了命令“直接入宫。”
    车夫犹豫了一下,继续催马进去,禁卫们见是平西王的车驾,既不敢拦,又怕担了干系,于是便有一队禁卫冒雨飞快跟上。
    到了文景阁这边,沈傲下了马车,看到后头湿哒哒的禁卫,抱歉地朝他们笑了笑道“事急从权,劳烦诸位把马车拉回宫外去。”说罢,迎着狂风骤雨一步步识级上了白玉堆彻的阶梯,迎面一个内侍打着伞过来,沈傲接过了伞,对这内侍道“立即去禀告,平西王沈傲觐见,告诉陛下,出大事了!”
    那内侍听了,什么也没说,佝偻着身子匆匆往文景阁里赶过去。
    赵佶刚刚和沈傲说完了话,正在猜疑沈傲是不是明白自己的用心,索性拿了几本奏疏去看,几本弹劾奏疏,都是些不入流的官员,弹劾的都是李邦彦坏祖宗之法的。他看了这些奏疏,冷哼一声,显得很是不悦,便将这些弹劾奏疏推到一边,心里想,朕的用心,岂是这些人能体会得?倒是这李门下颇有用心,能揣摩朕的心意。
    正是这个时候,内侍来报,一句出大事了,令赵佶一时呆住,在他看来,沈傲刚刚出宫,如今又转头来觐见,肯定是有要事,平时沈傲虽然胡说八道了一些,可是处事方面还不至于一惊一乍,这时候特意加重了出大事这三个字,那必然是出了天大的事。
    赵佶立即冷静下来,道“传召,叫他快进来。”
    一会儿功夫,一身湿淋淋的沈傲跨入文景阁,赵佶见他落汤鸡的样子,立即对人道“去,取炭盆来,不要让平西王着凉。”随即又朝其他内侍使了眼色,意思是叫他们回避。
    内侍们退得一干二净,除了一个抬了个小炭盆来,又搬了个小凳,叫沈傲坐在小炭盆边烘烤又上了一杯热茶,才小心翼翼退去。
    这文景阁里,只剩下一君一臣,沈傲才开口道“陛下,西夏国主病危。”
    “这么快!”赵佶整个人定了一下,以他的性子,八成诅咒了无数遍李乾顺不得好死,可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兀,让他始料不及,赵佶与李乾顺,可谓是一对冤家,二十多年前,李乾顺亲政,而赵佶也登基为帝,西夏与大宋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一些,可是冲突仍是不断,这时候听到李乾顺病危五个字,赵佶突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怅然,仿佛看到了自家未来的命运一样。
    国主、国主,固然是坐拥天下,臣民万千,终究还是逃不过生老病死。
    赵佶定了定神,随即冷着脸道“消息可靠吗?”
    沈傲点头道“绝对可靠,李乾顺已经传召微臣入夏,微臣是来向陛下请旨意的。”
    赵佶阴沉着脸点点头,他自然明白西夏的处境,若是没有人去收拾,必然会分崩离析,滋生内乱。若是从前倒也罢了,只怕赵佶早已巴不得如此。可是眼下金人虎视西夏,一旦西夏内乱,必然会给金人有机可趁的机会。
    赵佶深吸了口气,道“你要多少人马?带多少人去?”他同样明白,这一趟沈傲入夏的风险。
    沈傲道“带得多了,难免会引起猜忌,少了,又会于事无补,不如就带武备学堂的校尉一道去,如今武备学堂共有九千校尉,暂时也足够了。另外马军司那边,也可以立即调到三边那边,一旦有变,可以立即驰援。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就是不知道西夏国主能坚持多久,微臣希望明日就动身。”
    赵佶叹了口气道“你要小心,朕会传旨给兵部和枢密院,令他们立即着手准备粮饷,实在不行,就从边镇和各路的厢军那边抽调。”一夜功夫要筹办这么多事,倒也有些为难,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就地补给,到了边镇那边,再从边镇抽调。
    赵佶想了想,继续道“去了西夏那边,不要老是逞一时之快,若是太过凶险,可以立即给童贯去信,叫边军接应你回来,还有那西夏公主和王子,也一并带回来吧,朕不会留难他们。”
    沈傲方才还在腹诽这个老狐狸,可是这时候,又突然有些感动了,这家伙怎么老是这样?一下子想方设法占着自己的便宜,一下子又是一副顾念自己安危的口吻,真是两面三刀,让人喜一下悲一下,还是没完没了的那种。
    沈傲定了定神,道“陛下放心,微臣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回来。”
    赵佶忍不住晒然,指着他道“你越是这般说,朕就越是不放心,朕到时候下旨意给童贯,三边那边随时待命,暂时听你号令。”他眼眸一闪,显露出一丝杀机“若是西夏出了叛乱,金人趁虚而入,朕必起倾国之军,与金人周旋。”
    沈傲总算放心了一些,现在金国人的目的还是放在契丹那边,不亡契丹,再分兵去夺西夏,若是有机可趁还好,一旦赵佶下了足够的决心,五十万以上的宋军就可以随时北上,到时候金人愿不愿意抽调大量军马两面作战还是未知数,沈傲扪心自问,自己若是完颜阿骨打,只怕未必能有这个决心。
    很多时候,战争打的就是决心,决心更是一种战略。沈傲郑重地朝赵佶行了个礼,道“陛下,微臣告辞,这便回去准备了。”
    赵佶颌首点头,问道“要不要去后宫见见安宁?”
    沈傲苦涩一笑,摇头道“微臣不知该如何面对她,陛下就让微臣抛下一切杂念,去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吧。”
    赵佶叹了口气,道“西夏之事,朕托付给你了。”
    沈傲淡淡一笑,整个人湿淋淋地站起来,无所畏惧地道“臣有尚方宝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陛下且看微臣手段如何!”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赵佶这一次亲自将沈傲送出去,这一次非比寻常,若是给李乾顺哪怕是多一年的寿命也好,让他有所准备,至少可以平稳地交接。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西夏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贸然入夏,虽不至于九死一生,却也足够惊心动魄了。
    赵佶勉强地挤出几分笑容,满是豪气地站在屋檐下,雨水淅沥沥从屋檐落下来,他朗声道“沈傲,一定要回来。”
    沈傲朝赵佶拱拱手道“王相公,告辞。”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赵佶忍不住莞尔一笑,目送着那个人影冒雨离开。
    “送伞!”他大呼一声,忍不住又觉得这家伙实在冒失,让人放心不下。
    第656章 是我的,就拿回来
    武备校尉倾巢而出,马军司随时在边界枕戈以待,再加上数十万边军,龙兴府又有数万呼应。一旦西夏有变,可以立即作出反应。
    冒雨从宫里跑出来的沈傲大致已经有了几分把握。这些时日西夏的奏疏和邸报都会按时送过来,有了这个,沈傲对西夏颇有几分了解,西夏最动荡的因素已经不是龙兴府,而是分布在西夏附近的党项部族,这些人虽然未必能从国族手里分到太多好处,可是一旦有心人挑唆,便极有可能滋生变乱。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还掌握了相当多的边镇驻军,尤其是靠近三边的横山五族,其首领虽然不是宗室,可是在西夏国中拥有极大的影响,其中最为强大的便是卫慕氏,这个家族曾是西夏开国国主元昊的母系,此后与宗室联系也更为紧密,几乎西夏宫廷的皇后,都是出自卫慕氏。
    整个部族虽然只有万余人,可是附近推它为首的党项族多达十万之众,又靠近契丹,大宋接壤的三角边境,西夏边军,或多或少会受这个部族酋长的影响。
    可以相信,一旦李乾顺驾崩的消息传出去,不甘心的西夏国姓随时可能联合起来,又趁着淼淼公主的孩子还未出世,一场叛乱只怕从现在就已经开始酝酿了。
    不过西夏此行,沈傲不得不去,便是九死一生,他也要手持尚方宝剑去闯一闯,在他的心里,隐隐已经将西夏当作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这厮一辈子从来没吃过亏,岂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更何况淼淼和肚子里孩子还留在那里,身为男人,沈傲没有逃避的理由。
    冒雨钻进车厢,车夫大声道“王爷,方才蔡家那边有个人来传信,请王爷去蔡府一趟。”
    沈傲坐在车厢里拧着衣袖上的水渍,不由愣了一下,道“不去,回府。”
    车夫颌首点头,又说了一句“那边来人说,太师已经没有多少时候了,只是希望临死之前,见王爷一面。”
    沈傲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去蔡府。”
    马车冒雨到了蔡府这边,几月不见,整个蔡府萧条了许多,甚至是门前的杂草也无人去打理,那一对狰狞怒目的石狮,此刻在雨水的瓢泼下显得黯然无神。据说早在不久前,已有不少家仆跑了,蔡府的主事去京兆府叫差役捉拿逃奴,若是换作从前,京兆府早就鸡飞狗跳四处锁拿了,只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京兆府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虽是应了,却是一个差役都没放出去。
    因此,沈傲穿过门房和一处牌楼时,发现整个蔡府更是萧索,除了几个佝偻着腰的老仆,再看不到人踪。沈傲心里想,若是蔡京想到会有今日,当年起高楼宴宾客时还会那般肆无忌惮?
    一处沉香的厢房里,帷幔轻轻地被吊钩钩开,奄奄一息的蔡京显得更是苍老,脸上的皱纹比一只百年老龟更加深刻,他的眼眸暗淡无光,弥留的最后一刻,燃不起他求生的希望。
    浑浊着药和檀香的味道让沈傲觉得有些刺鼻,可是看到蔡京,他却沉默得没说什么话,只是坐到塌前,端起一边桌几上的一碗汤药用勺子舀了舀,接着缓缓地送入蔡京的嘴里。
    蔡京的嘴唇很干涸,却是出奇地配合,小口而轻轻地抿着汤药,似乎这药味太过苦涩,让他不由拧起眉毛。他终于艰难地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回天乏术,再吃这个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走得舒畅一些。”
    沈傲识趣地放下药汤,微微一笑道“太师好些了吗?”
    蔡京淡淡一笑,一双眼睛,总算恢复了几分神采,他轻轻咳嗽一声,才道“平西王好算计,老夫甘拜下风。”他先是示弱,突然又道“若是二十年前,老夫绝不至如此,人老了,许多事都有了顾忌。”说着吁了口气,又继续道“老夫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并没有什么遗憾,只可怜老夫的子孙,要为老夫遭这个罪。”
    沈傲抿了抿嘴,并没有说什么。
    蔡京道“平西王为什么不说话?”
    沈傲犹豫了一下,道“有些话,本不该说,既然太师如此说了,今日本王也索性说了吧,蔡家会有今日,是咎由自取,与太师有关,却又无关。”
    蔡京叹了口气,并不反驳什么,突然,他的脸上泛出一些红晕,艰难地换了个睡姿,道“李邦彦这个人,平西王不要轻视,平西王要做出一番事业,不除此人,早晚还要前功尽弃,此人祸国不在老夫之下。”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怀州这个地方,平西王可知道吗?”
    沈傲摇头。
    蔡京继续道“郑贵妃和李邦彦都是怀州人,此处的商贾是出了名的。”
    沈傲这时才有了印象,泉州那边,似乎也听说过北怀南泉的说法,这个怀,沈傲听了只误以为是淮商,谁知却是这个。不由沉吟了一下,道“请太师赐教。”
    蔡京淡淡一笑,道“想必平西王也听说过南泉北怀这句话,这怀州的商贾也是天下皆知的,平西王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吗?”
    沈傲皱了皱眉道“莫非是陆路行商?”
    蔡京喘了口气,道“契丹,西夏,吐蕃,金人,这些生意都是巨利,一个铁器,在大宋这边不过数十文钱而已,到了女真,便是数两银子,有其事马掌……”他断断续续地道“不说这些了,平西王想必已经心知肚明。”
    有些话,点到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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