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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保重。”
    她鼓起最后的力气朝他微笑挥手,便不再留恋,背对着五号总统套房的门牌直往电梯方向走。
    她的注意力太少落在公司的事以外,以致小小的谎言便能骗过事业心重的她,让她以为这饭店不过是夜店的副业,可任意持卡使用。
    乔晓翔撇开视线,关上门静静踱步回房中收拾,坐在床上等待得够久了才离开。在旅程的末端,他告诉自己永不后悔。
    他不会忘记她,但同时……
    已没办法再追寻。
    第9章(1)
    “约翰,快过来!我们等你好久啦!”满脸日晒痕迹的大汉甫瞧见他从石径远远走来,大呼小叫的又是招手又是跳脚拍大腿,使得坊内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不就来了?”东方男子扬声应答,边脱掉满是泥巴的脏污手套边大步上前;身旁另一名同样农夫打扮的青年接过他手套,连同自己的一起丢到篱笆下的大木盆里,这才咕哝着走进庄园的侧室。
    “叫什么叫啊!嗓门很大就不要吵耶你!真像个大妈!”
    “我叫你去喊老板过来,你干嘛去这么久?”身高两米一的金发大块头这会更是扯大嗓子吼,分明是想用浑然天成的气势压扁那小子,却连累全场的人一并耳聋。
    “庄园就这么大呀!你要怎样快?”青年反唇相讥。占地四千亩的庄园,加上要爬上河谷地带陡峭山坡的葡萄种植场找老板,是他火气的来源。
    “呀呀矮人腿短走得慢还死鸭子嘴硬,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
    “别吵,是我耽搁了。”乔晓翔出声平息无意义的争吵,静谧的田园生活没有太多消遣,他们总热中耍嘴皮子,却苦了看厌的观众。
    一年一度的杜塞道夫国际酒展将在数个月后举行,他各个酒厂区的酿酒师纷纷云集于此的原因,正是为了端出自己所属区域的顶尖酒本,供作挑选成代表整厂参展系列的作品。
    荒废的磨坊成为现成的试酒会场地。其实也不需准备太不多,铺上白色桌巾的几张桌子排成一长列,随着与会者新运抵的酒桶整齐地摆放,小点心、酒杯、空桶亦如是。有些预备供试用的酒瓶已放在冰酒器中,即使白酒不如红酒那么重视透气。
    “人到齐了吧?可以开始了。”尽管有人这样说,但其实十多个早来的师傅已不亦乐乎地互相啜饮对方的压箱宝,横竖是自家门内的比试,不用那么拘束……
    “哎,想不到你调的这种烟熏味居然这么微妙!”在场一名手臂刺青的瘦削男人大力拍打另一名同门的肩胛,颇有英雄惜英雄之感。
    “你快拍死他了。”一名梳着蓬松麻花辫的女酿酒师皱皱眉,仍是好心情地啜饮手中的琼浆玉液。“我猜今年韦度的酒可能有机会参展……”
    她表情没多少嫉妒,大家尝到好作品亦皆如此,能挂上annaleigh的牌子出赛固然是无上光荣,但今年不成便回去努力寄望下年,酒厂一向推崇良性竞争,没什么好抱怨的。
    乔晓翔抹抹手接过第一杯酒,圆底玻璃杯摇动着的浅色液体微带着沉淀物,待酒面和空气充分接触,他低头熟悉地嗅闻,略顿,未下咽便交回酒杯,
    “青草味重了点,应该是压榨葡萄时的力道过大而非不够成熟。可能克汉他们未熟悉新机器,帮我多提点他们。”酿酒师不等于酿酒工人,有时两者的沟通未协调好或监管不足,就会使成品和酿酒时预估的相违。“浆果的甜味很足但不够圆润,再下点酵母菌。也试试换成rieslg同样做法再酿制一次,这种葡萄应该会更配酒型。”
    “喔,是……”被点评的酿酒师嘴里应着,不时记下笔记重点,幸而总裁批评的态度专业而中肯,让他心里着实受教。
    旁人的视线不自觉跟着品酒者移动,说不紧张是假的。最后的决策者是这个仿如考宫巡逻、辨酒能力超凡的男子,他们当然在乎他的评价。
    时间十足充裕,两名学徒随着他走动,到了第四款他才初尝酒液,舌头咂过唇腔内的甘液,快速与脑中储存至少几千的酒品资讯作比较,然后张口熟练地吐往旁边的空酒桶。
    他眼神稍带赞赏地投向酿酒师。“这不错,但层次稍欠了点,转木桶再贮放四个月等熟成我会再尝。”
    白酒隐约逸出淡雅的洋樾花香味,但他不肯定能否久存。
    依样画葫芦地重复着动作,按视觉、嗅觉、口感和均衡感评审,乔晓翔心里已经有了底。这时门被推开的声音马蚤扰了他的思量,入眼的中年男人精神饱满地进入小会场;他放下酒杯,神情敬重地迎上。“你来了?”
    “呵呵,你都邀请我了,我就堆着厚脸皮来唠叨啦!”陆克阳朗声而笑,亲切地搭着他的肩,这外甥起码比他高了半个头。
    “别这样说……”
    “现在试得怎样了?”陆克阳好奇地问,随手接过一杯清澈的酒,咕噜咕噜喝着润喉——不像身旁的高手靠嗅闻就已知酒的体感及添加物,连喝下的动作都不必。
    “初步大概挑了三款左右,还没选好,我带你去喝?”乔晓翔提议地询问,换来来者没趣地横瞅一眼,还捏捏他坚硬的肩膀。“我对酒味又不那么内行,哪一款喝起来不都一样?反正这酒厂现在挂你的名,你管就行啦,我乐得轻松。”
    亲生儿子和酒厂生意不投缘,看一次蚀一回钱,干脆包袱款款逃回台湾当律师;相反地,他原本请来当传译桥梁的外甥却愈学愈上手,由酒农的工作做到品酒,他见猎心喜,连招人都省了,直接找翔来管理,首两年生意就翻了五倍以上,且酒厂由他经营后更是斐声国际。
    他乐得轻松,几乎是感激到痛哭流涕地把生意交给这能干的小子,光是盈利在银行的利息已足够他过一辈了好日子——翔却不肯一笔过地收,照样把一半股份安回陆姓……他只好一点一点地给回。
    “随便站着享受一下吧。”塞给他一杯白酒,陆克阳拉着缺了心魂的人到一边落地窗看着风景聊天。乔晓翔拿着酒杯,却学不来放松。
    回到酒厂已近两个星期了,他仍未忘怀。
    他得承认自己不如想像中坚强,他根本无法不在意漫天覆来、关于她婚礼的倒数报导;与其忐忑,于是他在她离开的第一天下午,便买了机票即刻离开台北。
    在这里,他努力地投入一切可参与的事,更换酒桶、耕种、移枝,甚至除虫等最基层的工作都不放过……无非是想让自己筋疲力尽地睡去,但思念却从未停止。
    他想她。
    窗外湛蓝无云的天空下,富童话色彩的木桁架、朴实的尖顶农舍、大片葡萄庄园等等的明媚景致入了他的眼,却无一抵达内心;烦躁地以唇抵着杯沿,香气四逸的醇酒迟迟未进口中。
    “你还是选择忽视内心的声音吗?”
    身边如慈父的舅舅陆克阳忽然飘出问句,红通的脸颊未见醉意,眸子清亮透彻。
    尽管心里关切,他并没有强迫外甥回答或是反应,只是悠闲似地继续口叩酩。
    这些时日以来,这小子的举止,太像以前初到酒厂时死命拚劲的模样了……看似怀着心事逃回德国,却从不对人言,迳自沉默做着所有的工作。
    乔晓翔错愕地迎视舅舅了然的表情,头上夹杂的白发挡不去历练的睿智,他略窘地看回杯中轻荡着的液面,半晌,好不确定地低叹“我……能回去台湾吗?”
    陆克阳眼角温和的笑意更深了,朝他调侃地眨眨眼,男人的情谊尽在不言中。
    “在干了这杯之后吧。”
    “暂时别跟我提公事,你先出去好吗?”
    午膳后钟盼儿独自返回办公室,井宫辅仁正要上前报告上海分公司来电过,她挥手挡掉,直入专属房内,关上门阻挡他前进,落坐办公大椅。
    门外的秘书识相地退远,接受女性上司偶尔闹情绪的权利。钟盼儿移开待签的文件,低下头双手按摩着发疼的太阳岤,她需要一刻沉思的时间。
    父亲和几名家佣已经被接来台北,在她别墅里住下,就期待着三日后的婚礼。
    已经不能挽回……但她刚才匆匆用膳后仍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撤去保镳,踟躏着进入红钻的大厅,向柜台查询想租下昔日的饭店套房,岂料他们拒绝。
    “小姐,我们很抱歉,你所指的房间早已被长期租用,不对外供应了。”戴着厚帽的接待人员漾开歉意的笑容,如蜜般闪烁的亮唇说着。
    “不可能的……我上个月还进去过。”她怀疑地低道,不以为意地泄露令人奇怪的讯息。“可以再帮我查一查吗?”
    “哦,好吧,请稍等……”柜台小姐低头快速地再次键入资料,另一名刚接完电话的经理看见她们,就近协助。“你在查的是哪一间房?”
    “顶层的总统香奈儿套房呀。”转动滑鼠滚轴的小姐回答,香奈儿五号是极为闻名的香水名牌,他们便借来作员工间对该套房的称呼,其它套房也有各自私下的昵称。“嗯……已经出租了。”
    “这位小姐,我们只能透露这间总统套房已在一年前被租下,由于保安理由,我们不便透露客人的身份。但假如他退租的话,我们才有可能转租给你,希望你能体谅。”事实上根本没有人来询问过这间套房,除却套房内部的清洁人员,她们接待的早已差不多忘了它的存在。“或者要不要改订另外的套房?”
    “是吗……不用了。”盼儿却只当作是饭店人员的白色谎言,没有心情去细想,只沉沦在自己的失望中。饭店人员面面相,看着她离开。
    好想要那房间陪伴她最后的几天,好想再听见他的声音,否则她真不知道要怎样捱过去……虽然翔已决绝地离开了,不让她找到……
    盼儿坐在椅上凝视从皮夹翻出的卡片,那是两人初识不久后他给她的,略旧的烫金名片上简约地印着他的名及夜店的通讯资料……她伤心不已地瞅着他再也打不通的手机号码,敛下婆娑泪眼。
    她对感情的果断不如他,她真的做不到……在家里大厅时,她一直对爸爸、对管家笑着聊天,但当回到睡房,她便无法再继续假装……
    单手摸出裙袋里的手机,盼儿照著名片上的号码按键拨打,挫败地揉揉眼,只希望接电话的人是他。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钤声响过几声,敲痛她的心房,屏息等待着,终于店内一道男声懒懒地接听。
    “hellokaleidonightcbsang”sspeakg“
    “hiuldispeaktorkiu?”盼儿捺着害怕失望的紧张迅速回答,另一端的男人却似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是你啊。”佘兴生认出那声音,哥俩好地熟稔招呼,俐落地切换语言频道。“你找翔呀?”
    “嗯,我……”她正待要说,对方却似在一阵马蚤动中被抢去电话,不甘地嚷着,背景音乐模糊了他的抱怨“争什么话哦,你妈妈没教你别人说话抢话很没礼貌喔……反正下午场子才空闲点……”
    “你妈妈才没教你这样跟老板说话是要被炒鱿鱼吗!”胡继铭粗野的脸一摆,脸色很不好地回应,像条喷火龙。“去去去!三一六号号桌不到四万不许他们走!”
    “好啦,我不就出去削了……”他拿回刮胡刀,草草剃着末完的须根——这正是接电话前的动作——这才从容地套回外衣,临离开员工休息室,不忘提醒心火盛的胡老大“人家是女孩子,你降降火再跟她谈好不好?”
    周期病好不了,但至少忍耐着不要爆发出来吓人呀!
    “好啦好啦。”胡继铭按按高竖的头发,保持心境平和——每月会计结算时肾上腺素皮质醇都会跑出来叫嚣躁狂,改不掉的坏习惯。“喂,你呀。”
    第9章(2)
    “呃,我是……”
    “我认得你,钟盼儿。”胡继铭没掩饰他的所知,直接说出她全名。“你想找翔?”
    “嗯……”听过这人的声音,记忆中翔跟她说过他是老板,她略有印象。“我想找他……”
    “找到他又能怎样?再来一次抛弃他吗?”
    他不擅长说话遮遮掩掩,直截了当挑明问她。在他眼中,事实黑白分明,不是黑就是绝对的白,灰色地带毫无立锥之地。当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她决定放弃他,乔晓翔不会不要她……他们的事一面倒地任钟盼儿掌握主权,她可不要事后才来装出遭嫌弃的样子乞讨同情。
    翔的付出太多了,多到足以让旁观的他对她的不知足产生厌恶。听见佘兴生说话的对象是她,便火气十足地抢过话筒打算开骂,好代兄弟大大出一口老鼠冤气。
    钟盼儿真是名副其实的祸水,搞得他兄弟失魂落魄地避走它乡。之前乔晓翔专为她签约长期包下就近昊天总部的饭店,一个月近六百万的价目已经教他眼睛快爆掉……不过是个女人,且还是久久才抽出空来幽会的那类,用得着这样花心思吗?随便哪间汽车旅馆便宜哪里去不就行了,
    最最最可恶的是她间接拖累夜店这季营业额——因那自我流放中的金牌酒保的离开而少了百多万;他刚在空置包厢看盈利帐算出的——天杀的她要怎样赔给他?!
    “我、我不是这样想的……”盼儿鼻头一酸,本来就心慌,陌生人的一语道破更促使她情绪失措,凝聚的泪纷纷滑下来,她软弱地用手去挡。“我只是……”
    不想他受伤,但她又好自私……
    听见钟盼儿克制的抽噎声,胡继铭暗叫糟,由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这下他要怎样兴致勃勃地骂下去?才说完一句,委屈的是他呀……
    几次开口想安慰兄弟的前女人,却又觉得不恰当,最后沉默几秒,感叹“我真不知道翔前世是欠了你什么,一直拚死拚活地在还你。”
    “嗄?”她不解的应声有着哭音。
    “别提了,例子太多。”
    记得翔有一次从她家照顾完生病女主人回来后,就一直躲在休息室上网查食谱,逼问之下这才透露盼儿在无意间抱怨他身体单薄不太好抱,然后他亲眼看着这个情痴在接着短短两星期里体重增加了十多磅……其它种种,不胜枚举。
    胡继铭选择轻描淡写地带过。和乔晓翔属深交,私下的事总有办法知悉,但他的朋友又不是她,他用不着对她抱怨翔的用情太深。
    旁观者都清楚这是一种绝对不平等的关系,偏偏受害者还甘之如饴。
    “那么……你还是不愿意让我和他说话吗?”她低下头怯懦地问,翔他……在夜店里吧?
    “说真的,我真不愿意让你再伤害他,也不会把电话交给他,如果他还在店里的话。”乔晓翔不知道痛,若然钟盼儿回头找他的话,他必然会张开怀抱无条件又接纳她,甚至愿意违背道德做她婚后的地下情人。
    他真不乐见老朋友前面明明是陷阱,还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爱情有那样致命的不理智吗?“他不在kaleido,或者我应该说,翔不在台湾。”
    “他不在台湾?”钟盼儿直觉地皱眉。“那他会在哪里?”
    “你真不熟悉他,是不?”胡继铭嘲弄地反问,却听不出嘲弄的对象是她还是远在德国的人……看吧,事到如今,你的女人居然连你会在地球上哪一处都不清楚,亏你还那么掏心掏肺。“假如你不在乎他的话,我劝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在乎他!我真的在乎他……”盼儿的口吻饱含无庸置疑的哀怜,每说一遍在乎,心疼便多一分。“你告诉我好吗?”
    “钟小姐,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向我讨这项权利呢?三日后你就要结婚了。”
    他无意赤裸裸地揭弄她的疮疤,她婚期将近,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想知道!我求你!”盼儿着急地抓紧手机,不顾尊严地央求,也许最后仍是无计可施,但……“除了你们店里的人,我不知道可以向谁问翔的事了……”
    胡继铭静默下来,无从应付彼端那叱吒商场的女强人此刻彷徨的请求……一时间他也不知该从翔的哪里说起比较好。因为他根本不晓得翔隐瞒她哪些,又透露了哪些。
    低头看着地板上的柚木条纹,他陡地开口“从他现在在哪里开始说吧,我想他应该在摩萨尔区。”
    “摩萨尔?”盼儿喃念着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字眼,一时间不明所以。
    “莱茵河下游附近,德国的产酒区。”他客气而友善地提供她不足的地理常识。
    “翔他去那里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胡继铭半埋怨地续道。失恋的人都会去旅行散散心的,纯粹指定动作,看风景呀,对着山谷大叫之类呀……她居然不知道!
    全天下最愚蠢的水上活动莫过于一个人跳入爱河里,他今日总算从老友血淋淋的例子中见识到了。
    “他还好……吗?”盼儿不确定地问。他会为了避开她,一个人躲到那么远的地方,是很不想再看到她吧?
    “我怎知道!”他闻言嗤笑,别忘了翔在国外谁的电话都不接,归园田居自己断电断线搞冷静,他们又怎连系得上?“没有你应该很好吧,他酒厂的人也会照顾好他,你没必要担心。”
    “酒厂?”她敏锐地捕捉到这字眼,狐疑地问“为什么你说他会有人照顾……”
    “难道你以为他真的只是我们这里的一个普通酒保吗?”胡继铭反问,电话中的默认忠实地告诉了他答案;他喉头跟着干涩,不管会不会说到一半破音了——“不是吧!乔晓翔居然连他是卡历凡酒厂的总裁也没跟你说?他是存心要你认定我压榨员工,肯定是!”
    “卡……”盼儿张嘴无言,脑里一片空白……从没猜测过他在酒吧之外有别的身份的可能;她在公干进餐时听过这个酒厂,但它不是经典老字号吗?“怎么……”
    “他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他干脆纡尊降贵地问。
    “我……”
    也对,不知道的话又怎么知道自己不知道?胡继铭惊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掩饰似地随口列举他所知范围内的事——“那你知道他是私生子、原来家族是奥利航运吗?嗯,不得不提的是……品酒协会的成员?学过柔道?还有他曾是gsas的学生,读德文系,跟你同一所大学喔,真巧。”
    没错,他和谢是小人,当初让征窘社调查过盼儿的来历。乔晓翔这样一面倒的死心塌地,怎能不自私地担心他所爱非人、快要被卖去黑市?
    昊天集团主席的学历、成绩没什么看头,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和翔曾经同校这一点,依某个凯子一开始便掏心以对看来,即使脑残也能蒙到和这个八九不离十,这女人究竟对他做过什么大恩大德啊?
    反正不担心她会泄密,他便横下心肠劈哩啪啦自顾自讲,机关枪似的揭秘像锐矢穿过她乱哄哄的脑里。他说话好快,才拚命捉住上一句,还来不及思索,接着下句便要溜走……她因太过冲击的事实虚软地按着台面,左手吃惊地紧紧掩着嘴,怎样也不敢置信。
    不会的……怎么可能?!
    她和翔曾那么亲昵的身体交缠过,但胡继铭口中的陌生字词……真的是同一个人?
    私生子?奥利航运?在美国同一所大学、德文……盼儿苦苦思索着自己整个大学生涯仅余的稀少回忆……翔、乔晓翔……乔晓翔!
    他是“他”,她见过他?!
    “怎么会?!他!”她失去平常的柔静叫喊出声。这下好了,原来以上的事她全不知情!
    虽然隔着电话,但胡继铭还是猜想到她愕然变脸的样子而失笑。他揭开这些的本意是坏心眼地想着钟盼儿差不多也该知道她不要的男人有多优秀,进而后悔;况且临别秋波也改变不了多少事实。
    谁知钟盼儿的反应取悦了他,他倒小小同情起她来……枕边人瞒了她这么多这么久,想想也着实挺可怜的。他难得不站在兄弟那边设想,却忽略了乔晓翔只想以最单纯新生的自己来面对所爱女人的心思。
    “到了现在,你还想知道他的事吗?”他被她的反应逗笑,心情还好地准备赏赐她。
    “我要……”真逗!对方已经差不多被吓到没反应了,仅只余些微意识。
    “你身边有纸笔吧?”他的话不怎么有询问的意味,她忙窸窣地撕下便条纸,胡继铭巳开始串字给她听,出乎意料地,那是一串网址。“我们夜店的网页一进去会看到介绍,你skip掉,在留言和订座栏侧边,有员工网志的。”
    “嗯,这样……”
    “你心里那家伙有写网志,不知道是第几名浏览数的,通常有关他行内白酒的资讯……那些公开的没什么好看,操作的密码我可以给你,你才有权限进去。”
    盼儿听到他的话,一颤,执笔的手变冷。“那密码是……”
    “很简单,只是凑合三个老板姓氏的英文拼音。我属老鸟辈分,最小尾姓谢的则很少出现……这组号码我们三个才知道,起码在我的认知里,翔的日用回自己洋名来写,但是是德语的串法。”他像个大师指点迷津般,只差在没有收钱。“你该不会忘记我姓胡吧?”
    “我记得……”盼儿赶忙否认。“但另外还有一个老板……”
    “乔就是。”他拍拍额头挫折地嚷,原来翔也没有告诉她吗?
    “呃?”
    她今天饱受惊吓,从来没有在任何一通电话里抽气声如此不断。
    “我不知道他隐藏的日记你能看得懂多少,不过你要是没法真心全意和他在一起的话,放过翔吧,反正他迟早会振作回来。”在这通对话中,该说不该说的他全代翔讲出来了,不知道这样是否有错,胡继铭忽然轻叹,在电话收线前的最末——
    如果她最后还是放弃翔,他不会觉得意外。
    “……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有勇气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第10章(1)
    他违背了诺言。
    答应过盼儿不出席她的婚礼,但此刻他却带着逸东集团的请柬隐身在豪华宴客厅的暗处,尝试着不惊动任何人地安静伫立。
    那本是邀请胡氏旗下企业的。从德国回来不久,胡继铭仿佛猜透他的想法,上来公寓把请柬丢到桌面上,他无言感谢地接过,虽然有其它管道可以拿到,但在短时间之内其实没甚有把握。
    饭店大厅的水晶射灯集中于台上及家属的客席,正前方长桌摆着文件和花卉装饰,预备新人在主婚人见证后即席一并签字。整个宴会厅以温和而庄重的象牙色布料布置,造就一流高级气派;川流不息的宾客、商贵在美食和酒侍间穿梭,热络地窃语交谈。
    两方的家长客套着,他看见了由佣人推着出来坐在轮椅上的钟应天,正和几名政界要员融洽地谈笑,另外的亲家也如是,藉以扩展商业圈。
    乔晓翔扫视手表,距离两方入席的时间还有近一小时,届时他会继续隐藏在二楼厢房直至仪式结束。
    他只容许自己再自私一次,从无人注意的远处亲眼看盼儿安好、风风光光地出嫁,而她绝不可能会被他打扰到。
    两名同行的名媛手执香槟上前搭讪,被他婉拒,她们瞄视一眼,以为是场内当值的便衣保镳,便没趣地走开。
    站得更近流曳至地的软缎布帘处,侍者上前让宾客挑酒,他执起一杯,避免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以为会一直站几个小时……突然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乔晓翔喉头一紧!返回台湾之后,他才发现遗下的手机里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有夜店同事的、有盼儿……即使她之后再打来一次,他亦不敢接听,怕影响她。
    他揭开机盖,就算忽略轻烁着的专属灯光,荧幕中的号码也是——
    她。
    他眼神满布挣扎地看着荧幕,硬着心肠地按掉拒听,并急遽地解除手机的震动,静默未几,她的手机再次接上,他开始犹豫……现在?
    盼还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为什么……
    僵立不动地看到她一次次锲而不舍,他失落。一次,二次…一直至第三次她得不到他的回应,终于泄气了。
    她向来独立理智,乔晓翔怔呆地回想她异常的举动……忽然,危险的讯息闪过脑中,他思及,大惊地回拨,顾不得之前对自己的勒令——
    盼儿会不会是遇上什么意外?
    “嘟、嘟嘟……”手机不到两声便被接起,他却听不到声音,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无声。
    “盼?是你吗?”乔晓翔情急地唤她,好半晌对方才回应——
    “翔,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呜嗯……我打给你好多次你都不听,你在哪里?还在德国吗……我好想见你,呃……”
    她抽噎哭泣的声音绞痛了他的心,盼儿从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他的理智全盘崩溃错乱。上官他人呢?他没照顾她吗?“你婚礼快要举行了,别哭……”
    “我不要结婚了!我只要你!”最后那天她明明要留下他的!只是他却哄她走……钟盼儿叫喊的嗓音嘶哑,鼻音仍然浓重。“我去过你家几次还是找不到你,胡继铭都被我烦厌了……还是找不到。我看到你网志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以前……”
    “你都要跟我结婚了,还对着前男友说什么?”一把调笑的厚实男声插入,沉沉低笑。“你最好还是乖乖的,不要妄想……”
    “你不要过来!呜……”
    上宫耀司未尽的话教他一凛,乔晓翔慌乱地执着手机,一刻也待不下去。“盼,你在饭店哪一层?”
    该死的!上官对她做了什么!
    “你不是还在国外吗?翔……我想飞去见你,立即……”
    “乖,先告诉我。”乔晓翔厉言命令,随手放下酒,快步离开宴会厅,找寻最近可上楼的电梯。主大厅及楼梯已由众多的保全封死,他得想办法经地下室转到另一边其它较少人的电梯。
    “四楼东翼。可是翔,你来做什么……”
    “我会过来……盼,等我!”
    安抚过她的惊慌便合上电话塞回裤子口袋……来宾聚集在入口的签名处,他穿过不知情的人群,快步到地下室,奔跑到另一楼层,思索着一般饭店的设计而寻找着可能的路线,一些驻守走廊的保全人员察觉出他的异常,起步追逐喝止。
    “那里不准进入!这位先生,给我停下来!”
    刚按下能抵达四楼的金属键,他们已赶至要擒拿入侵者,正抓住西装肩头,他反手借力将人摔出电梯外,身边几位成员被推撞开,见来者是练家子,更加紧张,急忙起身却已经太迟,眼睁睁地看着门关——
    靠在电梯中的一面墙,他乘短暂的空隙脱去碍事的西装,钢门再次开启,乔晓翔刻不容缓地凭直觉往最多警卫的套房走去,警卫上前截查闯越禁区的来者,见那人不理会,两名藏身的保镳举高左手正要摸上腋下枪套,乔晓翔快速弯下腰,再起身之时已将他们的手枪狠狠扫踢开,绝不多作停留,趁情势受控制一口气撞开房门冲入——
    他只想要见她!
    和房外他制造的马蚤乱相比,房间里气氛幽静得可以。他没有找错房间,伫立的男人似笑非笑地转头,正是上官耀司。
    柔白蕾丝的一角在他身后,正想疾步上前,他却看穿意图。
    “别动,子弹不长眼,就算你黑带三段也没用。”
    乔晓翔感受到身后数名保全人员提枪所凝聚的杀气,深幽的黑眸没有惊慌,仍是盯着前方他俩不语……上官看着他的执迷,摇了摇头,随即挥手打发保全人员。“是朋友。你们下去,记得关门。”
    后方小队因为整个局面的张力而僵凝迟疑,但仍听从命令地退出房外,只剩下他们三人;他不解上官耀司为何对他友善,只把一颗心全系在隐在前方男子身后的人儿。
    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新娘。
    盼儿身穿单肩的羽白纱裙,斜戴钻饰头纱,五官及全身白纱以水柔红唇作绝美的点缀,只是哭过的红肿眼窝成为唯一败笔。她看见他,错愕地瞠眼,急忙向他跑过来……“翔,真的是你!”
    婚纱过长的裙摆令她踉跄了下,乔晓翔吓得赶紧捞接着,她却一点也不在意会受伤地扑抱着他不放。“我好想你!你真的来了!”
    乔晓翔抓高她双手,首先检查她有没有被侵犯的痕迹,确定完好没事才松下高悬的一口气。他太急着赶来,甚至没有时间去设想会不会来到才黯然发现自己是多余的那个……“我以为你有什么事……”
    钟盼儿破涕为笑,纤腰以上的贴身设计紧裹着曲线,仍蹭在他的怀里。“我没有事……”
    “她能有什么事?”
    上官耀司调侃的声线加入,一对互视着、沉迷于重过喜悦的情人这才醒觉了他的存在。钟盼儿将乔晓翔的腰际占有性地拥得更紧,睁着眼泪未干透的眼睛瞪他。“他来了,我要他。”
    她以为可以放下他披上婚纱,但事实上,不能。
    一个小时前传真送来他加密的德文网志译文,她已经无法再抽空应付女特助越洋的忧心询问,着装完毕的她急忙撇开助理阅读,字里行间尽是过往他对她的感情……这叫她怎么能割舍?
    她开始为他过去的爱护而哭泣,一点都不在乎婚礼了,只想找回他……化妆师救不了她的妆,惊慌地叫来新郎,打算劝她为着两家的面子继续婚礼;而当上宫耀司过来之后,她恐惧地哭得更凶了……
    上官原来早知道翔的事,只是冷眼笑她是她自己不要他……还撂狠说她和翔以后永远都没可能在一起,识相的话就认命跟了他,若果他今晚心情好的话还说不定……只顾着悲伤,盼儿没留意到他恶作剧的邪笑。
    她又惊又慌,加上重新打电话给翔又真的继续没接通……盼儿惊恐未甫地埋首在他臂里,乔晓翔温实的大掌拍拍她的背安慰“没事的,有我在。”
    “你也要她?”上官凝望被紧拥着的女子,刚刚他确实把盼儿吓得很惨,就当作之前她奴役他秘书的代价,说实话,感觉挺好。
    他眼神撩向男子儒雅的面容,有些意想不到乔晓翔会有柔道黑带的实力——近一年前从征信社那里得到的温馨提示。
    “我要她。”乔晓翔温柔地看着她,坚定地说,然后眼神不带温度地锁在他身上。“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过她?”
    上官对盼儿没有感情,他也看得出他心里别有所求,要不不会把他引来此处。
    “爽快。”上官耀司面露激赏,同是生意人,对话精准实际。“我本来打算拿到遗产几年后才想办离婚的事,毕竟我和盼儿的性格真的不太合,但如果条件不错的话,我可以考虑提早结束。”
    盼儿对他而言就像一个戏弄着好玩的妹妹,却不是他成家的最佳人选-娶她,只是权宜之计。
    “你!”钟盼儿未因他的识相放弃而欢快,反而听出了他话中的算计而怒火中烧……他骗了她爸爸的信任,这当她是什么?!
    “盼,忍忍。”盼儿正想弯腰取下高跟鞋掷人,他按下如小恶猫的张牙舞爪,低声在她耳边提醒“我们只是想尽快把事情解决……嗯?”
    她扁着唇,不情不愿地把手环回他腰上,忍气吞声。“嗯。”
    “你提早结束的条件就直说吧。”她柔顺的长卷发滑过他手际,乔晓翔以指梳过,淡淡出声。
    “也好。”上官耀司刚毅的脸孔上有着即将获利的微笑,冷不防询问仍敌意十足的女子“盼儿,一到一百随便挑一个数目吧。”
    “嗄?”突然切换的话教她一愣,盼儿奇怪而纳闷地看了看翔,他无所谓地握着她手,由她决定……“那……五吧。”
    乔晓翔本来直视上官的眼回到她身上,她只是笑笑,让他宠疼地抚过她指尖,没有打算告诉他,刚刚想到的是那五号房间的约会密码……
    “嗯,五号啊。”上官耀司有点可惜地点点头,终于开口揭示真正的要求“我要你转让卡历凡白酒酒牌的独家代理权五年,除此之外,不换。”
    一切,只不过是生意。
    他是饮食企业世家,要是有了此特许,势必如虎添翼。
    第10章(2)
    “怎么可以?!”钟盼儿一顿,再懊恼地大喊。这一点也不公平!他只不过做了简单的退让,根本不配翔给他这么多!把代理权给他会令翔减少很多生意……“翔,你不要听他的!他疯了……”
    五年已经很过分了,她不敢想像要是刚才她挑的号码是……
    “我又不是不给钱买酒,你的反应用得着这样激动吗?”上官耀司好笑地说。盼儿当着未婚夫的面护着自己的男人,像只小黄毛鸡小心挡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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