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第一小说网www.diYishU.Cc】，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无弹窗免费阅读！
休会之后，田村长到招待所去看望张工，问寒问暖一番之后说：
“张工，你们到厂两三天了，还没到我家坐坐呢，我去年盖的三层小楼，花了十几万，请你到家里坐坐，帮我看看，后面还有几家要盖楼，您也好给提提意见。”
村长亲自来请，是给张工好大面子，不能不去，再说张工也想看看，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到底变成啥样子，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人才有了这样的机遇，不过其他农民也会慢慢富裕起来的。
可是像张工这样拿死工资的人，这辈子也别想盖楼。
村长家的小楼的确不错，外墙都贴了瓷砖，进门是一间大客厅，不过有点洋不洋、中不中。正面墙上挂的一幅中堂是文武财神，上下两座神像：
上面，武财神是关公，红脸红袍，十分喜庆，两旁站的是周苍和关平；
下面，文财神是比干，就是被殷纣王的妖后——妲己剜了心的比干丞相。
财神像前面一张红木条几，几上供奉的是祖先牌位和香炉、烛台。
客厅里中西合璧的陈设，说明了农民即使发了财，也不会忘记祖辈留下的乡土习俗。
二楼是村长两口子住，一半是不小的卧室，一半是不小的书房，书虽然不多，书房却不能没有，书房代表着屋主人的档次和修养；
三楼分成两半，设置都一样。一半给儿子，一半给女儿，一儿一女都在镇里的县中学读书。
村长把张工请到屋里来，绝不是看什么装饰和摆设，张工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只是有些话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才把张工请到家里来。
村长把张工让进书房，坐下便问：
“张工，您每月工资多少？”
张工虽然觉得有点唐突，但也不好不说：“一百多点。”
“咂砸咂！我们这里一个普通的技术员都是一两千。凭您的本事，在无锡，每个月一两万没问题，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生活嘛，够吃够喝就行，我以前六十多元工资，拿了二十多年没动过，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
“不能那么比，过去农民更穷，一天拾个工分，七分钱，还不够交口粮的。现在不同了，改革开放了，你也得为自己想想。你要是到我们厂里来，我给你盖个比这还要好的小楼，再批给你两亩地的花园，你爱种啥种啥；
“年薪二十万，一年薪水够你一辈子挣的。农村空气好，水也好；无锡是鱼米之乡，无锡大米你知道吧，全国闻名，油亮油亮的，不用菜也可以干它个三大碗；
“各种蔬菜，鸡鸭鱼肉，都是土生土长的，纯绿色、无污染。无锡八中就在我们镇上，升学率百分之九十，中央一些大干部子弟都送到这里来。封闭教学，寒暑假才准回家。”
张工问：“你知道我孩子多大了吗？”
“八岁呀。”
“男孩女孩？”
“女孩呀。”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销售科长前两天才回来。”
“你们去调查我了？”
“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我们销售科几个人成年在外边跑，像你们这样的大客户怎么能放过？”
“你们还到我家去过？”
“顺便去拜访拜访，还送了一袋无锡大米，你回去可以尝尝，纯天然的。”
“原来你们是有预谋的！”
“张工，你别误会，这是两码事。销售科是出于推销的需要，我是看见你的人，听到你的话，才产生求贤若渴的念头，你要是把这看成阴谋，可真冤枉了我。全当我没说，全当我没说。
—·—
“不过你在会上算的那笔账，还有一笔没算上哪。”
“哪一笔？”
“按照市场上的规矩，我们要付给采购人员百分之五到十的回扣，也叫提成，就是辛苦费吧。考虑到我们这个项目属于合作开发项目，在整个设计制造中张工要付出很多心血，我们应该按照百分之十付给提成；
“如果按照我们报价二百万签合同，应该按二十万付给你个人；如果按照您的报价一百万签合同，就应该给您十万。”
“这钱我不能要，合同还是按照一百万签。你别弄错了，我不是采购员，我只是设计人，我无权签合同，我只能把协议结果带回厂里，由厂长派人来签合同。超过一百万的合同，至少也得副厂长来签。”
“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厂长，就是他亲自来我也不虚他，他拿不出任何论据，我报多少，他就得给多少，少一个子儿我也不接。
“我虚的是你，你把我吃干算尽，一点儿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实际上还是你说了算，所以回扣按照规定只能反给你，别人来了一概不认。”
“回扣我坚决不要，你爱给谁给谁，合同您不签，我到上海去，我出图纸，还怕没人做？我只出加工费就行了，至少要比你这里便宜一半。”
“叫你说我们搞喷雾干燥四五年都白干了？我们这里有把握，找别人干风险太大，万一干坏了，责任谁负？你一分钱不赚的人，你负得起责吗？
“你别傻了张工，我接待过那么多客户，都是嫌回扣少，还没有说给钱不要的。除了回扣还有一笔钱是我必须付的。”
“什么钱？”
“设计费。如果你负责设计的那台雾化器好用，被采纳了，我们应该付十万设计费给你。”
“要付也可以，你把钱打到厂里吧。”
“我为什么要打到你厂里，设计是你做的，我应该打给你。”
“我是拿着公家的工资搞设计，设计费应该付给公家。”
“我今天还真是到了‘君子国’了，这两份钱你不收，合同我就不签。”
“不签就不签，明天我们就走路，去上海了。”张工说完便起身告辞。
张工在前面走，田村长在后面跟着，两人像闹了别扭一样，田村长想想也好笑，因为给钱，对方不要，而闹了别扭，真是没听说过，于是对张工从心里便产生了十二分的敬重，这个朋友我交了，交定了。
回来以后洛雁问：“张工，村长找你什么事儿？”
“谈回扣，谈设计费。”
“他准备给你多少回扣？”
“十万、二十万，随我挑。”
“不少，还挺大方的。设计费是怎么回事儿？”
“我负责设计的那台，高速变频雾化器如果成功了，给我十万块设计费。”
“你要了吗？”
“你说我能要吗？”
“我看回扣就算了，说出去不好听。设计费应该要，他不能白使用你的技术啊。”
“我小时候最想要一个小胶皮球。”——这与胶皮球有什么关系，洛雁知道张工又要讲故事了，他的思维就是那样东蹦西跳的。——“下课的时候，把胶皮球往操场上空一扔，所有的同学‘呼’地声，都奔过去抢球，我真羡慕。
“其实一个胶皮球也就几角钱，我后妈那屋地上经常有钢镚儿，平时我在平柜抽屉里找东西的时候，也经常会翻到钢镚，但是我不能拿。
“后妈说过，在大人没看见的时候拿了钱，就是偷。今天偷了几角，明天可能就会偷几块，长大了可能就会变成小偷。什么叫防微杜渐哪！”
“张工，你说的对，那些贪官受贿，还不是从几百、几千开始的，这个钱咱不能要。”
“再说了，接了人家的钱，将来机器制造出了问题，不能用，怎么办，你敢追究别人吗？只有自己扛着。将来工程受了损失，生产受了损失，责任可就大了。本来这个工程我就是冒着风险接下来的；
“全厂都反对，只有万厂长一个人支持，大家都在等着看笑话，都希望我的工程上出点岔子，搞砸了。因此，咱们只能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地，不能出半点差错，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还敢去吃回扣？”
“师傅，我明白了。”落雁频频点头。
—·—
第二天早晨，师徒三人正在收拾行李，田村长走进来，见状大惊：
“张工，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要走了，正准备去给您道别，您就来了。”
“合同还没签，你们怎么要走？”
“您不是不签吗？”
“那话你也信。啊，你不接受我的钱，我就不签合同，那话你也信，你们北方人可真直。你不接受，我还省下来了呢。我跟你说的是‘君子国’的故事，你还当真了。
“合同我带来了，一百万成交，这就是你吧，张工，换个人都不行。外国进口要两千万，你给我一百万就打发了！”
“你能跟外国货比吗？你那是什么质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着敲敲田村长的肚子，两人都笑了。
张工说：“不过合同上要加这么两条，所有设备外面全用不锈钢，不准用油漆，这样我就不用每年养护了，一劳永逸。”
“张工，这可不行，我们只能设备内部用不锈钢，设备外部用不锈钢得另外加钱。”
“你还跟外国货比呢，外国货就是里外不锈钢。”
“你给我两千万，我全部用不锈钢。人家外国不锈钢便宜，不锈钢和碳钢价格一比四，我们国家是一比十。国情不一样。”
“田村长，这次我到你们村里的最大收获是什么，您知道吗？”
田村长莫名其妙，正在谈价钱，怎么又扯到收获上了：“不知道，你说呢？”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一个农民当上了资本家！把农民的小气和资本家的精明揉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世界上最狡猾的奸商。”
一屋子的人听了以后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淌，肚子生疼。只有田村长不笑，他等笑声停住以后才说：
“可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奸商也斗不过世界上最狡猾的工程师！”众人频频点头：“唉，这倒是真的。”
小于科长说：“狡猾的奸商再配上工程师的智慧，一下子就把我们的报价砍掉一半去。”小于早就对张工不满了，趁机挖苦他一下。
张工马上回头对小于说：“于科长，你要记住，控制台上的仪表一律要用进口货。”
小于一听就炸了：“为什么要用进口货？”
“这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目前国产仪表不过关。从大革命至今，仪表领域基本是停顿的。化工生产是二十四小时不停车的，仪表出了问题是要发生重大事故的。选用哪个国家，哪个牌子的，事先要告知我们。”
“不行，你知道进口仪表要比国产贵多少吗？”小于科长的脸都憋红了。
“不知道，请你报个价吧。”
“少说也得四、五万。”
“那就算五万吧。设备外观包两毫米的不锈钢要多少钱？”小于回答：“用不着两毫米的，用一点五的就可以。”
张工笑了：“你是怕两毫米的太厚，不好施工，那就一点五的吧。”
“少说也得两吨。”
“就算两吨，四万，一共九万块。”
“还有加工费呢？”
“换下来的碳钢我还没跟你算钱呢，还要加工费？”又对田村长说：“田村长，把合同改成一百一十万，我提的两条要写在合同上，我就预签了。”
田村长答应了，并叫小于把合同拿到办公室重新打印。
休会之后，田村长到招待所去看望张工，问寒问暖一番之后说：
“张工，你们到厂两三天了，还没到我家坐坐呢，我去年盖的三层小楼，花了十几万，请你到家里坐坐，帮我看看，后面还有几家要盖楼，您也好给提提意见。”
村长亲自来请，是给张工好大面子，不能不去，再说张工也想看看，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到底变成啥样子，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人才有了这样的机遇，不过其他农民也会慢慢富裕起来的。
可是像张工这样拿死工资的人，这辈子也别想盖楼。
村长家的小楼的确不错，外墙都贴了瓷砖，进门是一间大客厅，不过有点洋不洋、中不中。正面墙上挂的一幅中堂是文武财神，上下两座神像：
上面，武财神是关公，红脸红袍，十分喜庆，两旁站的是周苍和关平；
下面，文财神是比干，就是被殷纣王的妖后——妲己剜了心的比干丞相。
财神像前面一张红木条几，几上供奉的是祖先牌位和香炉、烛台。
客厅里中西合璧的陈设，说明了农民即使发了财，也不会忘记祖辈留下的乡土习俗。
二楼是村长两口子住，一半是不小的卧室，一半是不小的书房，书虽然不多，书房却不能没有，书房代表着屋主人的档次和修养；
三楼分成两半，设置都一样。一半给儿子，一半给女儿，一儿一女都在镇里的县中学读书。
村长把张工请到屋里来，绝不是看什么装饰和摆设，张工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只是有些话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才把张工请到家里来。
村长把张工让进书房，坐下便问：
“张工，您每月工资多少？”
张工虽然觉得有点唐突，但也不好不说：“一百多点。”
“咂砸咂！我们这里一个普通的技术员都是一两千。凭您的本事，在无锡，每个月一两万没问题，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生活嘛，够吃够喝就行，我以前六十多元工资，拿了二十多年没动过，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
“不能那么比，过去农民更穷，一天拾个工分，七分钱，还不够交口粮的。现在不同了，改革开放了，你也得为自己想想。你要是到我们厂里来，我给你盖个比这还要好的小楼，再批给你两亩地的花园，你爱种啥种啥；
“年薪二十万，一年薪水够你一辈子挣的。农村空气好，水也好；无锡是鱼米之乡，无锡大米你知道吧，全国闻名，油亮油亮的，不用菜也可以干它个三大碗；
“各种蔬菜，鸡鸭鱼肉，都是土生土长的，纯绿色、无污染。无锡八中就在我们镇上，升学率百分之九十，中央一些大干部子弟都送到这里来。封闭教学，寒暑假才准回家。”
张工问：“你知道我孩子多大了吗？”
“八岁呀。”
“男孩女孩？”
“女孩呀。”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销售科长前两天才回来。”
“你们去调查我了？”
“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我们销售科几个人成年在外边跑，像你们这样的大客户怎么能放过？”
“你们还到我家去过？”
“顺便去拜访拜访，还送了一袋无锡大米，你回去可以尝尝，纯天然的。”
“原来你们是有预谋的！”
“张工，你别误会，这是两码事。销售科是出于推销的需要，我是看见你的人，听到你的话，才产生求贤若渴的念头，你要是把这看成阴谋，可真冤枉了我。全当我没说，全当我没说。
—·—
“不过你在会上算的那笔账，还有一笔没算上哪。”
“哪一笔？”
“按照市场上的规矩，我们要付给采购人员百分之五到十的回扣，也叫提成，就是辛苦费吧。考虑到我们这个项目属于合作开发项目，在整个设计制造中张工要付出很多心血，我们应该按照百分之十付给提成；
“如果按照我们报价二百万签合同，应该按二十万付给你个人；如果按照您的报价一百万签合同，就应该给您十万。”
“这钱我不能要，合同还是按照一百万签。你别弄错了，我不是采购员，我只是设计人，我无权签合同，我只能把协议结果带回厂里，由厂长派人来签合同。超过一百万的合同，至少也得副厂长来签。”
“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厂长，就是他亲自来我也不虚他，他拿不出任何论据，我报多少，他就得给多少，少一个子儿我也不接。
“我虚的是你，你把我吃干算尽，一点儿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实际上还是你说了算，所以回扣按照规定只能反给你，别人来了一概不认。”
“回扣我坚决不要，你爱给谁给谁，合同您不签，我到上海去，我出图纸，还怕没人做？我只出加工费就行了，至少要比你这里便宜一半。”
“叫你说我们搞喷雾干燥四五年都白干了？我们这里有把握，找别人干风险太大，万一干坏了，责任谁负？你一分钱不赚的人，你负得起责吗？
“你别傻了张工，我接待过那么多客户，都是嫌回扣少，还没有说给钱不要的。除了回扣还有一笔钱是我必须付的。”
“什么钱？”
“设计费。如果你负责设计的那台雾化器好用，被采纳了，我们应该付十万设计费给你。”
“要付也可以，你把钱打到厂里吧。”
“我为什么要打到你厂里，设计是你做的，我应该打给你。”
“我是拿着公家的工资搞设计，设计费应该付给公家。”
“我今天还真是到了‘君子国’了，这两份钱你不收，合同我就不签。”
“不签就不签，明天我们就走路，去上海了。”张工说完便起身告辞。
张工在前面走，田村长在后面跟着，两人像闹了别扭一样，田村长想想也好笑，因为给钱，对方不要，而闹了别扭，真是没听说过，于是对张工从心里便产生了十二分的敬重，这个朋友我交了，交定了。
回来以后洛雁问：“张工，村长找你什么事儿？”
“谈回扣，谈设计费。”
“他准备给你多少回扣？”
“十万、二十万，随我挑。”
“不少，还挺大方的。设计费是怎么回事儿？”
“我负责设计的那台，高速变频雾化器如果成功了，给我十万块设计费。”
“你要了吗？”
“你说我能要吗？”
“我看回扣就算了，说出去不好听。设计费应该要，他不能白使用你的技术啊。”
“我小时候最想要一个小胶皮球。”——这与胶皮球有什么关系，洛雁知道张工又要讲故事了，他的思维就是那样东蹦西跳的。——“下课的时候，把胶皮球往操场上空一扔，所有的同学‘呼’地声，都奔过去抢球，我真羡慕。
“其实一个胶皮球也就几角钱，我后妈那屋地上经常有钢镚儿，平时我在平柜抽屉里找东西的时候，也经常会翻到钢镚，但是我不能拿。
“后妈说过，在大人没看见的时候拿了钱，就是偷。今天偷了几角，明天可能就会偷几块，长大了可能就会变成小偷。什么叫防微杜渐哪！”
“张工，你说的对，那些贪官受贿，还不是从几百、几千开始的，这个钱咱不能要。”
“再说了，接了人家的钱，将来机器制造出了问题，不能用，怎么办，你敢追究别人吗？只有自己扛着。将来工程受了损失，生产受了损失，责任可就大了。本来这个工程我就是冒着风险接下来的；
“全厂都反对，只有万厂长一个人支持，大家都在等着看笑话，都希望我的工程上出点岔子，搞砸了。因此，咱们只能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地，不能出半点差错，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还敢去吃回扣？”
“师傅，我明白了。”落雁频频点头。
—·—
第二天早晨，师徒三人正在收拾行李，田村长走进来，见状大惊：
“张工，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要走了，正准备去给您道别，您就来了。”
“合同还没签，你们怎么要走？”
“您不是不签吗？”
“那话你也信。啊，你不接受我的钱，我就不签合同，那话你也信，你们北方人可真直。你不接受，我还省下来了呢。我跟你说的是‘君子国’的故事，你还当真了。
“合同我带来了，一百万成交，这就是你吧，张工，换个人都不行。外国进口要两千万，你给我一百万就打发了！”
“你能跟外国货比吗？你那是什么质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着敲敲田村长的肚子，两人都笑了。
张工说：“不过合同上要加这么两条，所有设备外面全用不锈钢，不准用油漆，这样我就不用每年养护了，一劳永逸。”
“张工，这可不行，我们只能设备内部用不锈钢，设备外部用不锈钢得另外加钱。”
“你还跟外国货比呢，外国货就是里外不锈钢。”
“你给我两千万，我全部用不锈钢。人家外国不锈钢便宜，不锈钢和碳钢价格一比四，我们国家是一比十。国情不一样。”
“田村长，这次我到你们村里的最大收获是什么，您知道吗？”
田村长莫名其妙，正在谈价钱，怎么又扯到收获上了：“不知道，你说呢？”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一个农民当上了资本家！把农民的小气和资本家的精明揉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世界上最狡猾的奸商。”
一屋子的人听了以后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淌，肚子生疼。只有田村长不笑，他等笑声停住以后才说：
“可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奸商也斗不过世界上最狡猾的工程师！”众人频频点头：“唉，这倒是真的。”
小于科长说：“狡猾的奸商再配上工程师的智慧，一下子就把我们的报价砍掉一半去。”小于早就对张工不满了，趁机挖苦他一下。
张工马上回头对小于说：“于科长，你要记住，控制台上的仪表一律要用进口货。”
小于一听就炸了：“为什么要用进口货？”
“这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目前国产仪表不过关。从大革命至今，仪表领域基本是停顿的。化工生产是二十四小时不停车的，仪表出了问题是要发生重大事故的。选用哪个国家，哪个牌子的，事先要告知我们。”
“不行，你知道进口仪表要比国产贵多少吗？”小于科长的脸都憋红了。
“不知道，请你报个价吧。”
“少说也得四、五万。”
“那就算五万吧。设备外观包两毫米的不锈钢要多少钱？”小于回答：“用不着两毫米的，用一点五的就可以。”
张工笑了：“你是怕两毫米的太厚，不好施工，那就一点五的吧。”
“少说也得两吨。”
“就算两吨，四万，一共九万块。”
“还有加工费呢？”
“换下来的碳钢我还没跟你算钱呢，还要加工费？”又对田村长说：“田村长，把合同改成一百一十万，我提的两条要写在合同上，我就预签了。”
田村长答应了，并叫小于把合同拿到办公室重新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