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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查报告写完以后,一身轻松,现在可以好好玩玩了。
    张工问:“先玩哪里?”
    “当然先看海了!”两个学生,异口同声。
    洛雁说:“您说上海看海很遥远,轮船开出去六个多小时才能看到海。大连呢,大连多久才能看到海?”
    “从这里有一条有轨电车,二十分钟就到海边了。”张工说。
    “二十分钟!”洛雁惊讶地说。
    “这还算远的哪。在青岛,百货公司出来就是海,这就是岩石海岸的好处,海就在市中心,市中心就在海边。”
    “真的呀,那太好玩了,等我退休就住青岛!”
    “你退休还早了吧!”
    “您没听说,人生就如白驹过隙一般,一眨眼的功夫。”
    “别说的那么可怕,只要珍惜每一天就是了。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的海有三个,一个是老虎滩,一个是黑石礁,最近的是临海公园。
    “临海公园以前不叫临海公园,日本人叫它‘星个浦’意思是星星洗澡的地方。日本人很文雅,拿别人的地方当成他们自己的家。
    “每到三月份,樱花盛开的时候,日本人拉家带口地来到‘星个浦’的海滨,在那开满樱花的树林底下,铺上毯子,摆上从中国抢来的好吃的东西:紫菜饭团、烤鱼、江不辣(译音,一种粘米卷鱼肉的点心。),蘑叽(有点像朝鲜打糕。),唱起歌、跳起舞。
    “我们中国孩子穿得破衣烂衫地站在旁边围观,看着这一群东洋外国人,在咱们的家里,大吃二喝、唱歌跳舞,一点儿也不见外,一个个恨得牙痒痒,心里想,看哪一天不把你们这些强盗撵出去才怪。
    —·—
    “说来真快,就在一九四五年我八岁的那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
    “大连街上,到处都在追打日本人;日本人给我们下跪,用手比划着说:你们中国人是大大的,我们日本人是小小的。
    “真奇怪,往日趾高气扬的劲头都哪儿去了,国家一亡,人就没有了脊梁骨了,看着真可怜。”
    洛雁小声说:“人家投降了不是就不准打了吗?”
    “可是我们还没受降呢!老百姓哪管那些,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关东州的日本人归苏军受降,可是苏军还在哈尔滨呢,从哈尔滨开到大连,坐闷罐车,足足走了三天,大连人就准备打三天日本鬼子。
    “后来地方上组织了自治队,带上红袖箍,上街维持秩序,劝说大家不要再打了。
    “日本人走了以后,‘星个浦’就不叫‘星个浦’了,听着怪别扭,就改叫临海四站,不知是谁改的名,一点文采都没有;后来当政者也感觉这个名字不像个景区,就又改成‘临海公园’;
    “这个名字也不好,没有文采、没有情趣,但是也没人再来改,便一直叫到今天。这是大连最漂亮的景区,咱们今天就到临海公园吧!”
    两个学生都说好,于是他们就坐上有轨电车。铁轨“咯噔、咯噔”地响着,沿着海滨快速的跑着,路旁的树林飞快地闪着,有点像坐火车的感觉;
    司机脚踩着铃铛“叮叮当、叮叮当”地敲着锣鼓点子,海风吹来海藻的腥味,仿佛又回到了张工的童年。
    张工说:“这条有轨电车是有意留下来的,用来纪念过去,纪念逝去的那个年代。有多少人经常来此怀旧。拍电影、拍电视剧的也都愿意到这方来取景。”
    —·—
    大海,真漂亮。海水湛蓝湛蓝的,无边无际的;海浪翻起白色的浪花,不断地向海边涌来;金色的沙滩柔软、细腻、宽阔、平坦。
    洛雁和刘义像孩子似地向海边跑去,洛雁急忙甩掉鞋子,脱掉袜子。
    张工追上来说,别急,现在还下不得海,海水正在退潮,马上就要露出一片礁石,需要穿鞋进去,否则海蜊子皮会把脚割烂的!洛雁只好又把鞋穿上。
    海风带着海藻的腥味吹到脸上,沁人肺腑,好像喝了酒似地兴奋。赶海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都带着小筐、小桶、刨勾和爬子。
    洛雁着急地说,咱们又没有工具,怎么赶海?张工说,你要赶很多吗?咱们又没有家,够吃就行呗。
    洛雁奇怪地说,什么,够吃就行,难道您要生吃吗?
    张工说,生吃怎么不行,日本人就生吃,朝鲜人、韩国人也生吃,我们大连人也生吃,等一会儿你就知道生吃海鲜的滋味了。
    说着说着,面前便退出一大片石滩,大自然就像个魔术家,要啥有啥,眨眼就来。人们提筐携桶地向礁石滩涌去;
    张工师徒也不甘落后,随着人群走进了礁石滩,只见水湾里小鱼小虾乱蹦乱跳,小螃蟹横行于乱石之间,洛雁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捉什么好了。
    张工掐下一根海带梗递给洛雁说,你尝尝这个。
    洛雁吓了一跳,急忙躲闪,说这是什么?张工说,海带梗。
    怎么这么细?张工说这是嫩茎。
    能吃吗?张工说,怎么不能。
    张工送进嘴里嚼着说,可鲜啦,纯自然,没加任何调料。
    洛雁迟疑地放进嘴里嚼着,嗯,真鲜、真嫩、真好吃,咸淡正合适,你们海边人真幸福,捡来就能吃,还能饿死吗?
    张工说,照样饿死人,所谓那个时期,海滩上的生物都被挖光了。各单位的人排着队伍,扛着铁锨,抬着大筛子,来到海边,把海边的沙石筛过一遍又一遍,海里的任何活物都没有了。
    老太太坐在海滩上骂,吃海养海,吃海养海,你们过了箩、过了筛,那不断子绝孙了,还能长什么?
    洛雁说,老婆婆说得对,吃海养海,不能赶尽杀绝。
    张工说,所以说捕鱼也要限制网眼大小,还要规定禁渔期,所以说要搞海水养殖。只要科学管理,海产品就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
    洛雁问,所有海味都可以生吃吗?
    张工说,也不能吃得太多,防止吃到寄生虫。一般都要配上作料,生姜、大蒜、酒、醋、芥末等,灭菌、杀虫。
    洛雁叫道,别说啦张工,我都要流口水了!
    张工又捉到一只小虾,递给洛雁,你尝尝这个。
    洛雁接过来惊奇地叫道:这也能吃?这可是活的呀!张工说,你没听说,生吃螃蟹、活吃虾吗?这可是最新鲜的呀!
    洛雁试了几次也下不去嘴。在女孩子中洛雁算是较泼辣的了,她也不敢吃,因为她有生以来还没吃过活的东西呢。
    张工见她下不去嘴,便接过来,把皮剥了说,这回行了吧?
    洛雁也吃过生鱼片,也就是把三文鱼切成薄片,蘸芥末吃,虽然并不是怎么好吃,可总算吃过生的了。
    于是接过去,闭上眼,放进嘴里嚼,嗯,是鲜,真鲜,可能是我饿了吧!
    张工说,不过这东西也不能吃得太多,吃多了就不鲜了,可能还会反胃呢!
    —·—
    海水涨潮了,一瞬间就把礁石滩淹没了,海水继续向海滩上漫来,人们抱着衣服、用具,便往岸边跑,海水一会儿便收复了金沙滩的领地,把人们驱赶到了岸边的石阶上;
    石阶顶上是一排排更衣室,原来这就是海水浴场。很多孩子光着身子就跳到海里,向深处游去;有的孩子还可以游到很远、很远,只看见一个小黑点,在浪里漂动。
    张工的游兴也上来了,跟身边的刘义说,咱们也下去游游吧?刘义说,我不行,只能游个一百米。张工说,没关系,不往深处游,就在近处,我保护你。
    洛雁说,那我呢?我也没带游泳衣。
    张工说,要什么游泳衣,内衣内裤就行。你看那些人,哪个穿游泳衣了,俗话说,有礼的街道,无礼的海道!
    洛雁纠正说,是无礼的河道。
    张工说,河道海道都一样,没那么多讲究。
    洛雁试了几试还是不敢脱。张工和刘义穿着短裤就下海了。
    看了一会儿,刘义还真是不会游,同手同脚,蹬来蹬去,也不知是个什么姿势,看来还真得注意他,别出了事,回去没法交待。
    正当张工紧盯着刘义的时候,忽然面前钻出一个人来,不知什么时候洛雁也跳下了水,竟然能潜到张工面前,看来比刘义的水性强得多。
    于是三人结伴游起来,随着涌浪,在水里一跳一跳,十分惬意。
    海水越长越高,越长越高,几乎和海边的石岸齐平了。张工招呼两个徒弟赶快上岸,张工就怕出点事故,责任重大。
    三人上岸,在更衣室里冲了淡水,换上衣服,一个个满面春风、意气昂扬,像换了个人似的。洛雁说,海边真好玩,我要是能住在海边,每天都要下海游泳、捉蟹;
    张工,明天我们到哪玩儿?张工说,我给我小弟打过电话,他说明天要招待我们吃饭,还有我大弟弟和三个妹妹以及他们的爱人、孩子,一共是,张工掰起指头数了数说,加上我们一共十九口。
    洛雁跳起脚来说,你们家那么多人哪!招待我们吃什么?
    张工说,我小弟在水产公司,他们有条船停在海上,专门收购渔民的鲜鱼;他说要给咱们弄四种,现在市场上买不到的海鱼。Wωw.Ч㈦7zw.cóm
    洛雁说,真的?你小弟对你真好。
    张工说,那还用说,我曾经救过他两条命,所以他今生今世也不会忘了我。
    洛雁说,您救过他两条命?真的呀,讲讲,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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